第4章
作者:一弦二柱      更新:2023-06-19 09:15      字数:4445
  说罢,他一纵身跃下了树,头也不回地进了听雨台小筑。流光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黯然下去。流光猛地从树上跳下,终究舍不得走,怒火中烧悲从中来,二话不说原地变成了一尾黑色的巨龙,一头扎进了净池,激起数丈高的水花,把一池子锦鲤吓得屁滚尿流。流光越想越气,索性一下子沉入水底,企图淹死在这净池中,把椿祖的净池变成九天十地第一凶池!☆、第 6 章流光还是失算,龙淹不死。但是等他受不了从水里咕噜咕噜钻出来的时候,八千年为春的椿祖丝毫没有活动过的痕迹。没有人可以跟椿祖拼时间。所幸某位不速之客到访,给了流光一个正儿八经打扰他的理由。那天流光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池边戕害那几条命运多舛的锦鲤,忽然传来一阵结界被触动的决音。流光眯了眯眼,心想谁这么大本事可以触动他家师尊的结界。果然,一个一身白袍的俊郎仙君站在结界内,风姿绰约地一拱手,声音清朗温润:小仙九重天紫阳宫白韶华,求见椿祖。流光看过去,之间那人一身白色衣袍,容貌风雅俊秀,额前配着白玉额饰,衣袂蹁跹不染纤尘,确实担得起霁月风光四个字。流光啧了一声,这小仙可是正儿八经的九重天帝君。流光懒懒地一抬手:帝君来得真不巧,我家师尊流光,不得无礼。空明的声音想起,下一刻已经走到了流光身后,对着白衣帝君一点头,道:帝君海涵。流光撇了撇嘴。白衣帝君立刻道:不敢。椿祖待客向来没有什么添酒倒茶的习惯,一张都是有事说事没事就滚的简单利落,白韶华显然很是知道,直接又是一拜:小仙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于老祖。空明道:帝君请讲。小仙听闻老祖曾经以一枚灵珠复活了九幽龙脉,小仙今日前来是想求老祖施法,为小仙复活一人。空明还没有什么表示,流光已经整条龙都炸起来了,斩钉截铁道:不行!你不知道流光。空明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又转头看向白韶华:帝君可知道随意阻挠命数,有违天道?白韶华点头:小仙知道。空明问道:那帝君何必执着于此?白韶华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闭了闭眼,道:老祖不知,如果当时少了这一点儿执着,事后就只有离经叛道才能追回来,就算有违天道,我也甘之如饴。空明静默片刻,问道:帝君想复活何人?白韶华取出一枚小小的白色灵珠,之间其中一朵墨色的彼岸花,正静静地开着。冥主,千冶。空明道:其间多少困难,以后多少劫罚,帝君想清楚了便好。白韶华道:是。流光以为他就要放血给这破帝君了,一旋身上前就要去抓他的手,被空明不轻不重地抚开,顿时冒火:师尊!空明并未看他,抬手开出一片金光,他看了片刻,道:冥主魂魄未散,帝君不必为她重新聚魂。白韶华脸上一喜,接着才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已经找遍了空明道:帝君紫阳宫园中奇葩无数,其中有一无名仙草,彼岸花主附身其上,帝君只需为她重塑肉身即可。白韶华猛地抬起头,恍然大悟一样:她竟然栖身于那种无名之处她可是最尊贵的冥界之主,她是不是不想让我找到她?如果一个人愿意这样陪在你身边,她就已经放弃了和你的念想,孤注一掷地求最后一点儿陪伴了。送走白韶华后,流光出乎意料没有去烦空明,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净池边。空明照旧坐在树间。不过安静的表象仅仅持续了片刻,稀稀疏疏的划水声传过来。他怀疑那个破孩子变出了龙尾划水玩儿。不过这样的动静几乎不可能让他心神不宁,而是他留了一两分注意力在背对着他的流光身上。所以当那破孩子吱哇叫他的时候,空明竟然迅速而自然地看向了他。只见他手里捏着根随意找来的树枝,随意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池中的锦鲤就像是通人性一样,秩序井然地一个个跃出水面,不时变换着队形。流光笑得像个戏班子管事一样,问道:师尊你看好不好看?空明看了看几条瑟瑟发抖的锦鲤,难得点头。于是流光把树枝一扔。大赦天下,大发慈悲地暂时放过了几条锦鲤,一下子跃上了大椿木。他小心翼翼地靠在空明身边,规矩地坐下。师尊他突然道:师尊当时为什么要拿精血为我铸魂?空明皱了许久的眉,至高无上的椿祖向来不用也不喜欢同别人表达自己,长久以来他的词库可能已经忘了那些词句。他一时间想不起来,就问:当时把你送回九幽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特别难过流光顿时得寸进尺了,转头把下巴靠在空明的肩上,我当时就要化形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把我送回去,变着法儿反抗没想到功力不济,打不过你。椿祖一时无言以对,他月明风清的仙途约莫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以供参考。椿祖少年时候也曾经与仙道抗击魔界妖界,直至九天十地一统,天界再无逆道者,那些旮旯里仍旧有不少人跟他有多多少少的陈年旧怨,新仇旧恨,倒没有一个说自己难过的。他问:那你恨我吗?流光一时反应不过来,楞道:什么?空明:送你回九幽。流光立刻道:不会,就是难过而已。空明没说话,摸了摸他的额头。流光像是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恬不知耻地凑上去,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师尊!嗯?你没睡着吗?空明好笑道:你说呢?流光学着空明的样子坐在树上,不过空明算是正襟危坐,他算是坐没坐相。流光坐正了一点儿,抬手把空明悬空的发丝一把捞起来,摸了摸,果然是柔顺丝滑的。空明看着几条胆子已经愈发大的锦鲤,头都没回,做什么?师尊怎么不挽髻?流光道:我看那些帝君啊神君的,恨不得把那些珠阿玉的挂得满身斗士。空明一顿,自己也没有思量出来个理由,于是只好敷衍道:麻烦。我给你挽吧。流光凑上去,不依不饶:师尊我给你挽,好不好?空明没说话。好不好?哎呀好不好好不好?流光偏头看他:师尊?空明忍不住笑:好,挽吧。流光自己一根发带扎起来一束颇为不羁的乱毛,没想到给空明扎头发竟然还有模有样的。片刻就已经把他随意披散了不知道多久的一头青丝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出来,规整地垂落在后背,还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个冠扣,样式颇为华丽,额前垂着精致的一枚菱形眉心坠。椿祖向来朴实无华不拘小节,除了浑身飘茫的仙气,平日里真的看不出是个顶厉害的神仙,现在猛地一看,竟然有几分像个娇艳美人。流光自己十分满意,凑过来:好看吗?空明点头,奖励地摸摸他的头。流光差点儿摇尾巴,笑出一口白牙:那师尊怎么奖励我?空明看他俊郎得可以拉出去勾引女仙,但是装模作样的格外有趣,一时有些好笑,反问道:你想要什么?椿祖极少笑,但是他偶尔一笑,就有乍人的风华从眉眼中透出来,如春风拂槛。流光觉得喉咙有点儿痒,不由得咳了一声,有点儿心虚。但最后还是色令智昏了壮了怂人胆,流光半开玩笑地笑道:要不师尊亲我一下?空明显然也没想到这破孩子有点儿胆大包天,于是凉凉地一挑眉。流光顿时有点儿怂,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那什么要不我换一个我空明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得流光心里发虚,生怕他师尊一个不高兴把他扔出天外天。空明忍住眼中那一点儿笑意,对他勾勾手,轻声道:过来一点儿。流光脑子里那一点儿隐秘的想法还没有成行,已经身不遂人愿地一膝跪地,很没有牌面儿地凑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了。空明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他的侧脸,略微用了些力,流光也没打算挣扎,温润的触感就停留在他的眉心。清浅的,一触即离。流光呼吸一窒,心里各种情绪一时翻涌而上,竟然有些酸涩。他几乎是一时间意气上头,一把抓住空明的手,定定地看着他,哑声道:师尊,让我永远陪着你好吗?好一会儿,他才听见空明淡淡地回了一句话。他说:好。流光一起身,按上空明的肩头,然后低头,嘴唇碰在他浅色的唇角。空明抬手扣住流光的后颈。他从来不懂情爱,他或许只需要一个人的陪伴,但是不管是陪伴还是爱恋,有这个人就很好。他是他长久以来唯一的慰藉。☆、第 7 章前些日子,天帝得了些品质非凡的心经,正好有些事情要请示天外天老祖,于是派了座下号称天界第一八不,天界百科全书的笛梵星君前去天外天。笛梵星君其实很不乐意走这一趟,行为老祖此人性情平和行事端方,一身正气让人不敢放肆。换句话说:此人甚死板,无什么八卦可供人娱乐。但是不乐意归不乐意,为了饭碗要干的活儿还得干啊,于是笛梵星君净手焚香,捧着几款经书上了天外天。然后他在听雨小筑外,碰到了一红衣神君蹲在旮旯,他定睛一看:苍台山凤君殿下!这位风流倜傥的神君今日似乎十分不对劲儿,整只鸟看起来颇为苦闷,不复当年。笛梵星君心中一喜,看来今日的欢乐有了一点儿希望。笛梵溜溜达达地走到他身边,笑容可掬地问好:凤君殿下可好?怎么今日也有空闲,一同来拜见椿祖?凤君抬头看了一眼这没眼色的货,一见人颇有种我就知道是你之感,于是再次低下头,敷衍道:没准备进去,我就在这儿蹲一蹲,不碍事。笛梵笑得像某种九尾动物,善解人意地问:那凤君如此苦闷,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让我替凤君排解排解?让我开心开心!凤霄特别想一把火烧了这玩意儿,但又确实十分苦闷无解,于是叹了口气,悠悠道:没什么就是凰君这几日心情不好,把我赶出来来了。笛梵啧了一声,心道:夫妻反目?有趣啊但是他还是很有分寸,问道:凰君脾气一向温和,断不会轻易恼怒,凤君可知道其中缘由?凤霄一个白眼翻上天: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就这样了!他要是知道他还在这儿,要回去连哭带闹地认错去了好不好?啧啧啧笛梵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册子,有了点儿还是要靠我出手的沧桑与自豪。凤霄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笛梵根本懒得回答这般庸人,刷刷刷地翻着,最后在凤霄嫌弃的眼神中,把其中一页怼到凤霄脸上。看到了吗?这一天凰君在天帝宴上偶遇几位女仙君讨论凤君前些时候频繁出入冥界,是去幽会冥界几位有名的艳鬼,最后还被冥主踢出了冥界,十分没有牌面儿凰君听后一言不发,直接拂袖而去,把天帝吓得不轻!凤霄一脸空白:他什么时候频繁出入冥界了?冥界有艳鬼这玩意儿?他什么时候见过冥主还被踢出冥界了?凤霄无力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笛梵老神在在地摇头:哪里听来的,是真的还是杜撰的,都不重要,而是你错了,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生气最重要懂了吗?凤霄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好我这就回去跪在门口人不能忏悔笛梵目送他离开,顿时想仰天大笑三百声,自觉挽救了天界地址恩爱夫妻,功不可没呀!于是笛梵心情愉悦地扣上天外天结界,虽然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还是预约地进了天外天。笛梵星君彬彬有礼地对着树间打坐的椿祖一拱手:小仙天帝座下笛梵,求见老祖。空明睁开眼,淡淡地一点头:星君不必多礼。笛梵星君又拱了拱手,一抬头,顿时一愣。老祖何时挽了发髻?空明淡声问道:帝君有何事?笛梵咳了一声,正准备奉上经书,突然传来一个颇为放肆的声音。这又是谁啊?怎么一天这儿一个帝君那儿一个神君,没完没了地往这儿跑?笛梵被如此放肆地打断了,顿时忘了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