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作者:同幸      更新:2023-06-19 08:48      字数:4251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晏乔的头发还滴着水,素面朝天,看见晏祁,眼眶一红,三两步跑过来,哽咽,未开口便被晏祁出声打断,语气平平:“我会在这守你一个晚上。”晏乔愣住了。晏祁又成了那个处变不惊,沉稳理智的晏祁,不问不言,半点不受别的影响。她半点不好奇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半点不想知道他的打算。像是在说,仁至义尽了。就是这样,晏乔心头的委屈一瞬间爆发出来,泪意汹涌,晏祁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撇过头去,无动于衷:“去睡吧。”洗个澡的半个时辰,够她想明白了,晏祁告诉自己,晏乔生的晚,自己的事半分也算不到他头上,他是无辜的。还不是借口。“我该怎么办?姐姐…”晏乔哭着,可不管她听不听,只管一股脑将自己的无助说出来,这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了:“她不要我了……”谁都明白这个她是谁,晏祁轻描淡写:“那就嫁给宋岑禹。”晏祁最会抓别人的软肋,心知再多的话在不懂的人面前,都不会想多说一句。一笔归一笔,她的遭遇不关他的事,她可以管他,但半点都不想问有关于他们皇家的任何事。果然,晏乔陡然没了声,晏祁的语气半点起伏也没有:“你要是不睡,我就走。”话刚落,晏乔已经哐当一声甩上了门,盖住了他颤抖的背影,晏祁深深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她就这样沉默的站在房门口,一站就站到天色破晓,透过楼下的窗桕,外头灰蒙蒙一片。晏祁完全没料到陆妤会找到这儿来。彼时陆妤双目泛着血丝,见着她,显然是一惊,更多是疯狂的在意,带着小心,艰难开口:“他…呢?他怎么样…”晏祁目光沉沉打量着陆妤,后者死死的盯着她,眼下是不眠不休几日才会有的青黑疲惫,她显然是一路追踪而来,自然对晏乔所历有所耳闻,眼底的害怕痛苦,一目了然。晏祁没答,反倒问了一句:“如果他不好,你又怎样?”陆妤的身子狠狠一颤,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眼底出现一种癫狂的神色,转身就要往晏祁身后的房门内冲,被晏祁冷冷拦住,动不了半分,暴跳如雷:“滚开!”心口像被剜出了一个洞,她的乔儿…眼里似乎要渗出血来。“是不是觉得自己明白晚了?”晏祁直视她,一点点将她眼底的情绪看清,目光顿了顿:“陆妤,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和他之间纠结,但二选一,你要是不要他,就尽早滚。”“我要他!他只能是我的夫!”这话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吼着说出来的,情绪失控到极致,晏祁看她一眼,收了手,扭头就走。身后陆妤来不及想晏祁为何突然离开,哐当一声将门推开,耳边最后传来晏祁毫无起伏的声音:“他没事,我下了迷香,让他多睡会。”……晏祁方出了客栈就撞上了一身便服的晏泠朝着这边来,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怔了怔,目光沉沉。“乔儿呢?”脱口而出,带着些质问的口气,掩盖不住焦急:“祁儿,你别做傻事,是我们对不起你,跟他没有关系!”在这儿遇到了晏祁,晏泠第一反应就是她掳了弟弟报复他们。晏祁弯了弯唇,脚步停在原地,眼角眉梢,掩不住的讥讽,轻描淡写:“太女殿下多虑了,我要下手,也是对你。”“你……”晏泠愣住了,由着晏祁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再转头去看她,却已经不见人影了。旭日初升,笼罩在晏泠身上,包裹着一层温暖的光,却怎么也盖不住心头的冷意,脱口而出的话无法收回,从前做过的事也没了挽救的余地。他们之间,到底是成了仇人了。脑海中不由想起了想起了暗卫的回禀,一点点蛛丝马迹,受贿册子的来处,还有那些罪名。晏泠安静的看着晏祁离去的方向,一颗心往下沉,祁儿,你当真这样恨我?第122章 迷局“放肆!”皇宫大内, 上书房。晏征荣拍着桌子, 看着跪在面前的晏乔和陆妤,额上青筋直突:“混账东西!你们都要把我气死!是不是!”晏乔毫无畏惧面对母亲的暴跳如雷, 没有顶撞反驳,破天荒没有死缠烂打, 只是等晏征荣骂完以后,重重磕下头去:“孩儿不孝, 请母皇开恩,收回成命!”“乔儿,你…”一旁的晏泠最是惊讶于他的变化, 心惊于他眼底的坚定, 目光落到一旁陆妤身上, 后者牵着她弟弟的手,毫不畏惧的直视晏征荣, 语气诚恳坚定:“陆妤愿以正夫之礼迎娶皇子殿下, 与大晏修秦晋之好, 望伯母恩准!”晏征荣不怒反笑:“我要是不准呢?”晏乔先急了:“母皇!”被陆妤拉住, 还想说什么,让陆妤迅速安抚下去, 老老实实站跪在一旁,没说话了。晏征荣愣了, 她自己儿子,自己清楚,犟起来非要闹个天翻地覆, 没人降的住,可…语气难掩讥讽:“陆妤,你不过是个质子,有什么资格娶我皇儿!”陆妤躬身,语气不见丝毫变化:“伯母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自然明白情之所钟,比起任何来的金贵。”“我陆妤有的不多,可我能给他的,已经是我的全部了。”晏征荣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攥了攥,转头看了一眼儿子的表情,背过身去:“泠儿,你带你弟弟下去,我有话陆太女单独说。”“我不走!”晏乔不懂,心中却蓦地几分不好的预感,看向晏征荣,不管不顾:“母皇,我这辈子只嫁给她,你别逼我像祁姐姐一样恨…”“啪!”晏征荣一个耳光就甩到了晏乔脸上,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被戳了痛脚:“你放肆!”晏征荣一口血哽在喉间,晏祁成了最提不得禁忌。毫无理智之下,力道哪有什么控制,晏乔浑身一颤,倒在地上,能感觉到牙齿磕破了口腔,半边脸迅速浮肿起来,腥甜的液体在口中蔓延,这还是陆妤在迅速反应过来之后挡了半只手的缘故。“乔儿!”陆妤目眦尽裂,转头看向晏征荣的难掩凶戾,怀中伸出一截手臂拉住她的衣袖,摇了摇。“母皇。”晏乔强撑着从陆妤怀里坐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轻声喊,眼中有泪滚下来:“是…是乔儿错了…”“求您了…您成…成全乔儿吧……”放在心尖上的孩子,为娘的哪有不心疼的,晏征荣张了张口,有一瞬间的妥协,但又慢慢硬起心肠,目光陡然看向一旁的晏泠。“你干什么?”陆妤完全没料到晏泠会突然对晏乔出手,眼见着点住了他的睡穴,晏泠没有继续的动作,反而看向陆妤:“我有话说。”晏征荣从桌案上拿出一则奏折,丢在陆妤身前,语气疲惫:“你自己看吧。”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僵直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陆妤翻开那奏折,脸上的表情一变,这才闭上眼,轻轻笑了一声。“正如你所说,朕也是重情之人,知道情之所钟的金贵,作为一个母亲,朕又何尝不想自己的儿子能幸福?”双目陡然一睁:“朕不怕收回圣旨,贻笑天下,可是陆妤,你给不起。”陆妤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攥着那薄薄的奏章,连手都是抖的,慢慢低下头,看怀里昏睡过去的晏乔,许久,抬眼复道:“我要一点时间。”晏征荣眼底一凝,就连晏泠都忍不住看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那奏折她是知道的,是大晏边境,晏征毓的急报——荒蛮勾结岑国疑似结盟,大军犯边。这消息来的突然,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但谁都知道这意味什么,昔日质子,已成弃子。家国大恨面前,晏征荣还没杀了她已经不错了。“只要陛下给我时间。”陆妤还是那句话,脊背笔直。“只要你能从岑国活着回来。”晏征荣听见自己这么说。宫内暗潮汹涌,然而身处王府的晏祁却不知即将到来的战事。“主子,这是宫宴那晚在太极宫附近当值侍卫的名单…”长叙将手中拟了名字的卷轴呈给晏祁,一面继续道:“至于排查腰牌,属下无能,未曾找到丢失之人。”晏祁瞥他一眼,展开手中卷轴,一个个扫过去,皇家宫宴,侍卫排布,自然是十分严密,光侍卫名字密密麻麻就有百来个,一个个扫过去,也有听说或者熟悉之人,细细想来,却还是毫无头绪。晏祁十指轻扣桌面,思索不语。“普通侍卫进出宫门,办事换值都需要证明身份的腰牌,除非…”慢慢的想到了什么,晏祁的手在卷轴上几个名字上点过,点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手指顿了顿,还是加上了她,抬眼看向长叙:“重点排查这几个。”“是。”长叙一一看过晏祁点过了那几个名字,很快明白过来主子的意思,暗暗钦佩,领命,神色有些迟疑:“主子,属下还发现了一事,不知当不当讲…”“说。”晏祁言简意赅。“我们安插在解城的探子来报,说是近来有人在查当初送上京城那份受贿册子的来处…疑似是太女府的人。”晏祁眉头一蹙,敲打桌沿的手指顿住,抬眼看他,目光像淬了毒的冰碴子:“晏泠的人?”“是。”长叙蓦地对上晏祁冰冷又带着怀疑的眼,吓得伏下身子,大声道:“属下对主子的衷心日月可鉴,不敢欺瞒于您!”何曾不知这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若是那事真是晏泠所做,半点用不着派人去查,长叙一清二楚,主子一向憎恶晏泠,这话说出来,就是在为晏泠开脱,必定会让晏祁起疑心,觉得他图谋不轨,可是,事实如此,不得不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晏祁紧紧攥着桌角,发青发白,她的容貌极好,却是偏向锋利,而当她冷下眉眼的时候,就会让人完全忽视她清绝的眉目,反而带着一种迫人的煞气。“再去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从牙间挤出来,如果不是晏泠,如果不是晏泠。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不是晏泠没害她,她也就不会反击…几乎是瞬间,想到另一件事,为什么宫宴上想设计她那人偏偏把对象选成了董秀秀?因为他是晏泠的夫郎。答案几乎是瞬间出现在脑海里。如果她真的被人设计对董秀秀怎样了,晏泠会恨她。而她也恨晏泠。由不得她不往下想,她为什么会这样恨晏泠?因为扶枝是晏泠派来害她控制楚言清的内应,因为晏泠想除去她,因为,她们之间不公平的命运。那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的呢?晏祁终于知道自己一直忽视了什么东西,是扶枝曾在她的书房放了剧毒什乌,为的就是让人以神虚草给她做解药,控制她,恢复了记忆,自然知道这人是晏征毓。可扶枝说,派他来的是,晏泠。解城太守府的书信,作为内应的扶枝,两件事的矛头通通指向晏泠,可这两件事,却都不是她做的。一点点想下去,愈发心惊胆寒。一个惊悚的念头从脑海深处冒出来,毛骨悚然。或许,她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局呢?晏祁眼底的阴翳几乎要漫出来,努力让自己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去看这些事,蓦地意识到,是有人故意设计,想让她们反目成仇。从前从未想过在这件事情上还有可能有第三方的插手,如果真的有,又是谁?重点就在那个在宫宴上设计她的人。“让池墨来见我!”晏祁闭了闭眼,语气寒凛,起身推门出去,脚步还未迈出去,却察觉了意外。迅速一个侧身,贴着眼飞过一柄短箭箭头,“梆”的一声,钉在身旁正红的梁柱上。“主子,您没事吧?”身后长叙追出来,想要去追,却晚了一步,被晏祁伸手拦住,眯了眯眼睛,看向被牢牢钉进柱子里的箭头,目光落在上面的纸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