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音皱了下眉，说：“萧默人挺好的。”同桌听了话，耸了耸肩，“好吧。”秦欢好不容易摆脱叶晓晓回位置的时候，萧默已经睡着了，他一动不动地趴着，悬挂在头顶风扇呼呼地吹，把他一头软软地头发吹得翘起几根，立在空中摆了摆去，就像是呆毛。秦欢托着腮，盯着那几根头发看。心里在想，有点好玩。午休结束的铃声一响起，萧默就被吵醒了。他还没睡够，抬起头的时候，还有点懵，原本一身的冷意尽数退去，竟然还有点可爱。秦欢将一个装了水的纸杯放到他面前，“吃药。”萧默循着秦欢的手转过头，安静地看了秦欢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谢谢。”秦欢收回手，拿起一支笔转起来，“不错，都不用我提醒了。”萧默把脑袋转回来，不理他了。纸杯里的水是温的，吃药正好，萧默吃完了药，就起身把纸杯丢了，又准备去洗把脸。五楼的厕所正好在维修，于是萧默就去了实验楼。实验楼是连着高二和高三的。他刚走进厕所，就看见里头围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高壮的男生正抓着一个眼镜男生往水龙头下按。高壮的男生眼角有个疤，剃了个圆寸，嘴角往上翘，是在笑，可是笑容充满了嘲讽和冷意。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进来，高壮的男生动作一停。萧默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眼镜男生，就移开目光，往洗手池走去，自顾自洗脸。仿佛他们都不存在。高壮的男生望着萧默，挑了挑眉，下一瞬就丢开了手里的男生，朝萧默走去。他在萧默身边站定。“高二的？”萧默没有回应，他弯下腰，右手往脸上泼水，又用力抹了抹脸，觉得清醒了，才关掉水龙头。然后他没再看一眼那群人，直接就准备离开。“站住！”有一个小弟站了出来，“你拽屁啊，海哥问你话呢。”萧默脚步没停，不过他还没出厕所，就被两个人挡住了。“你想出去告老师吗？”高壮的男生缓缓走到他面前，拿了一支烟叼在嘴巴里，在吞云吐雾。萧默抬起头，目光毫无惧意，“没有。”“你说不会就不会？谁信你。”刚才说话的小弟又说，“海哥，干脆教训他一顿吧，让他不敢去告状。”被称作“海哥”的就是那名高壮的男生。他没理说话的人，只是盯着萧默看，嘴角含着一抹笑意，跟刚才的冷笑不同，这次是痞痞的笑，“记住了，我是高三（1）班的余海跃，你要去告老师的话，就去告吧，我等着。”“我没兴趣。”萧默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也是。他收回视线，就越过余海跃想走出去。但这次，他又被拦住了。余海跃眯了眯眼睛，懒懒地放下自己的手臂，“很没有礼貌哦，我都做了自我介绍，你的呢？”萧默沉默。余海跃也没催，就那么站着挡在萧默面前，视线在萧默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点都不着急。其他人面面相觑。难不成他们海哥这是看上这个冷的要死的小白脸了？他们要换嫂子了？“海哥。”拎着眼镜男生的人问，“这家伙怎么处理？”余海跃弹了弹烟灰，眼里满是阴霾，丢下一句，“再给他冲冲水，让他头脑清醒清醒。”于是眼镜又被拖回去水池旁，脑袋被怼在水龙头下。这时候，第一节 课的预备铃响了起来。萧默抿了抿唇，眼神变得更冷了。注意到萧默的神情变化，余海跃继续看他，问：“想回去上课？”萧默还是没开口。“还有五分钟。”余海跃说，“你告诉你的名字和班级，我就让你走。”这回萧默终于说话了。“滚开。”站在余海跃身边的那名小弟怒道：“你说什么，想挨揍啊？”萧默和余海跃对视，站得笔直，周身散发着冷气，尽管他就一个人，但气势上丝毫没落下风。余海跃忽然笑了，“有个性啊，还没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这么拽的。”他猛地弯腰逼近萧默，两人脸对脸，距离相隔不到十公分，“刚才那幕看到没？不怕我揍你？”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秦欢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他就走了进来。秦欢看着被余海跃拦下的萧默，若无其事地开口：“你干嘛呢，都快上课了，我还以为你是掉坑里了，特地进来看看需不需要找人把你挖出来。”他又看向余海跃，笑着说：“这是怎么了，气氛这么僵，我的新同桌得罪你了？”“那倒没有。”余海跃将烟头摁进水里，然后又丢到垃圾桶，“我是在和这位同学交流感情。”秦欢一脸失望，“我还以为我这新同桌终于不是冷的半天闷不出一个屁了，能够得罪人了呢。”他叹了口气，又说：“走了萧默，要上课了。”萧默看了看秦欢，外放的冷气缓缓收了起来，他抬脚往外走。这次余海跃没再拦着了。余海跃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默的背影，直到他和秦欢一前一后出了厕所，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回到了高二的楼，才移开眼睛。但他的表情充满了兴趣，眼底似笑非笑。“萧默……吗？”第6章从实验楼回到高二的楼，上课铃已经打响了。秦欢和萧默都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在走廊上快速奔跑，就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萧默再次向秦欢道了谢。秦欢双手插着兜，“嗯”了一声，又说：“你不知道里面在教训人吗，还自己往里撞？”“……没注意。”他确实没注意，就想找个地方洗脸而已。秦欢侧过头看他，提醒道：“刚才那个是高三的余海跃，你以后要是见到他，就离远点。”萧默点头。他又问：“你为什么会过来？”“我？”秦欢说，“我刚才不是说了，看你半天不回来，以为你掉坑里了，特地来捞你的。”其实萧默出了教室后，他本来是准备闭目养神的，但叶晓晓的嗓门实在有点大，跟喇叭一样。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余海跃怎么拖着2班的熊飞去实验楼的厕所，余海跃当时的表情又是多恐怖，再加上班长提醒五楼的厕所坏了，让大家去实验楼上厕所，他才觉得新同桌可能会撞上。本着助人为乐的人道主义精神，他溜达到了实验楼，结果真看见萧默被堵在厕所里。但这个真相他没打算说出来，否则真特别像是神经病，人家不怎么搭理你，还腆着脸往上凑。萧默没再说话了。很快，两人回到了3班。站在门口，秦欢喊了一声，“报告。”他站的笔直，态度非常礼貌了。在钱梅底下读了一年，秦欢非常明白钱梅的为人，她向来喜欢找茬，如果萧默不喊，她肯定能找到借口，于是他用手肘撞了撞萧默，提醒道：“你也快喊。”但晚了一步。钱梅本来正在给同学听写，听到秦欢喊得一声“报告”，就停了下来。“你叫萧默对吧？”她看着萧默，说道，“你是哑巴吗，迟到了连声‘报告’都不会喊？”秦欢回了一句，“他正准备喊呢。”钱梅嘲讽道：“你逞什么英雄？我还没说你呢，昨天的作业全班就你没有交，你是什么意思？”她的视线又在萧默打着石膏吊着左手转了一圈，脸色更不好看了，“你们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上课五分钟了，铃声响那么久不知道回来，不想上课就干脆别来，没人求着你们来！”这时，班长突然提醒了一句，“老师，听写。”听了话，钱梅转头，见每个人都在看她，好半天才压下心口的怒气，“这次就算了，回去坐下，但听写你们就不用听了，听写的单词抄五遍，放学之前给我。”她又瞪着秦欢，“还有你，下课把作业补上来。”秦欢答应，“哦。”两人回到位置坐下，钱梅已经重新开始听写了。英语过得漫长，好不容易挨到四十分钟下课，钱梅一走，大家立刻从死气沉沉秒转活蹦乱跳。张洵拿着零钱，站在门口问：“秦哥，小卖部去不？”“不去了。”秦欢说，“你帮我带瓶水回来，要冰的。”张洵点头，“行。”姜航走到秦欢面前，语气透着歉意，“秦哥，都是因为我，钱梅她才会总找你麻烦，如果不是你上学期为我出头……”萧默正在写字的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姜航。“跟你没关系。”秦欢打断他，“我本来就看不惯她，才忍不下去怼了她几句的。”作为一名老师，却只按成绩就将学生划分出三六九等，成绩不好的就不给好脸色，动不动就骂人批评人，眼睛都快翻白眼翻出问题了，他最看不惯这种老师。姜航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秦欢的表情，也就咽了下去，没再说了。“你们在说什么？”叶晓晓一脸八卦地跑过来，看看姜航又看看秦欢，最后把视线落在萧默身上，“新同学，你刚才是不是碰上余海跃在教训熊飞了？”他刚从2班回来，挖到了不少新料。姜航嗤了一声，对叶晓晓提到“余海跃”这个名字非常反感。萧默抬起头看叶晓晓，却没有回答他。因为觉得秦欢和萧默已经熟悉了起来，于是叶晓晓就理所当然地也把萧默划进了圈子里，他小声说：“我跟你说啊，余海跃可是我们学校真校园一霸，人超凶巨狠的，而且他爷爷有钱，给学校捐了两栋楼，他爸又是市长，因此上至校长，下至老师同学，都供着他，没人敢得罪他。”他看着萧默，继续说：“所以吧，如果你刚才碰见他，还不小心得罪了他的话，最好赶紧道歉，你刚转来，什么都不知道，他应该不至于记仇到这份上，或许能争取宽大处理。”从叶晓晓的眼里看出了好意，萧默尽管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却开了口，“嗯，谢谢。”听见这句话，叶晓晓惊讶了。新同学终于跟他说了第一句话，没再无视他了！看来秦哥果然已经征服了新同学。叶晓晓眨巴眼睛，又问道：“对了，秦哥刚才是去救你的吗？”他还是第一次被秦欢打断八卦呢，而且秦欢还特地问他余海跃把熊飞带去了哪里，再结合一下班长的提醒，以及后面秦欢和萧默一起回来，所以可以肯定，秦欢一定是去找萧默了。他很好奇！然而萧默重新低头开始写作业，不理他了。叶晓晓又在萧默的耳边念了半天，各种软磨硬泡，见萧默完全无视自己，专心致志地做题，他终于放弃，将希望放在了秦欢身上，满脸都写着“求告诉”三个字，“秦哥，不然你说？”“想知道？”秦欢冲他笑，然后勾了勾手指头。叶晓晓用力点头，屁颠颠跑到秦欢面前，借了秦欢前面同学的位置坐下，还把脑袋凑了过去。秦欢看着他，把笑脸一收，随手把英语书卷成圈，往他脑袋敲了下去。叶晓晓：“……”后面的课再没有像英语课那么难熬，其中还有一节美术课，于是很快就到了放学。放学后，秦欢依旧被邀去打球。而萧默继续留在班级，塞着耳机边听英语边写作业。今天的值日生是罗音和曹怡景，可曹怡景一下课就跑得没影了，只剩下罗音一个人在做卫生。最后一节课上的数学课，数学老师个子很高，习惯写在很上面，罗音个子不高，就是跳起来，也才勉强够到最上面的字，更别说还要用湿布擦一遍。她蹦了半天，终于把粉笔字擦完了，接下来就准备去搬个椅子踩上去。不过她刚走到自己位置准备搬椅子，一抬头，就见本来正在做作业的萧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讲台，手里拿着抹布，已经在帮她擦黑板了。萧默一米七五，不算很高，但手伸长，还是够得到顶的，没过一会儿，就把黑板擦了干净。他依旧戴着耳机，把抹布放下后，就准备去洗手，罗音连忙喊他，“等、等一下。”萧默停下来，侧身看她。“谢谢。”罗音说完，又拿起讲台上的抹布，快步走到萧默身边，“一起走吧，我也要洗。”正好目睹了所有的秦欢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挑了挑眉。其实新同桌还挺乐于助人的？--说巧也巧，秦欢出了地铁站，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又碰见了萧默。这次萧默是在喂狗。还是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秦欢被迫停了下来。他站在距离萧默两米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望着萧默。这会儿萧默垂着眼睛注视着正在吃东西的两只流浪狗，神情缓和，嘴角有些许的上扬，是在笑的。看着这抹笑颜，秦欢觉得惊讶。他想，原来新同桌会笑的啊。而且笑起来挺好看的。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自己，萧默抬起了头，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秦欢时，他愣了一下。下一瞬，他嘴角的弧度消失的干干净净，恢复成在学校里，面无表情、阴郁低沉的模样。秦欢：“……”秦欢看了眼围在萧默身边的两只狗，并没有走过去，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嘿，新同桌。”萧默朝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