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这话一落, 电话那头的郭中铭沉默了下，“佩琴，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现在时机不对, 等时机对了, 我将来陪你一起回去。”

  柳佩琴，“你是骗我的是吗？”

  这话一落, 那边沉默了下去。

  郭中铭，“佩琴, 我这边还有个生意要谈, 你等等我，晚上回去了, 咱们好好商量一番。”

  挂断电话后。

  柳佩琴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持, 她应该早都知道的，当年那个爱她如命，会为了她去对抗全世界的男人消失了。

  现在留下来的那个，是会权衡利弊得失的男人。

  在这一刻，柳佩琴深深的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靠不住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对自己妻子前头生下的那个孩子, 视如己出。

  哪怕是郭中铭也是一样。

  柳佩琴擦了擦泪，转头回屋后，起了一卦，问大陆之行, 是否顺利，结果卦象显示还是大凶。

  这让她微微默然。

  柳佩琴觉得老天爷似乎要和她作对，每一次她想要去大陆等时候, 总会给她一个最差的卦数。

  让她动弹不得。

  天时地利人和，她似乎没有占到一条，这让柳佩琴再次陷入了天人战争当中。

  她去还是不去？

  在这一刻，会算卦反而成了她的一种枷锁，让她进退两难。

  北京。

  搬了新家的当天夜里，远在羊城的货物就被送了过来，而且还是高蓉亲自押送过来的。

  半夜凌晨三点的时候，她抵达到了北京，按照沈美云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敲响了门。

  这一敲，沈美云他们就奇怪了，这是他们才搬家过来，这半夜三更谁来敲门？

  沈美云披着外套要去开门，结陈荷塘和沈怀山比她更快，“美云，你在屋里，我和你舅舅去看看。”

  沈怀山拦着了她，“和你妈站一块。”

  半夜三更来敲门，不是有急事，就是有坏事。

  总归不会是好事的。

  他这话一说，陈秋荷也拉着沈美云的胳膊，“让你爸和你舅舅去，他们到底是大男人。”

  沈美云到底是没反驳，她站在堂屋内看了下。而屋内听到动静的小猴，也跟着匆匆的出来了。

  咯吱一声门开了。

  “请问，这是沈美云的家吗？”高蓉风尘仆仆的问了一句。

  月光下，只能看到她一个隐约的轮廓，沈怀山打量了下她，“你找我们家美云做什么？”

  高蓉言简意赅，“送货。”

  屋内的沈美云已经察觉到对方声音的熟悉了，她三两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手电筒，这一照光线就打了过去白如昼。

  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沈美云顿时惊讶了下，“高蓉？”

  “你怎么来了？”

  高蓉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总算是找到你了。”

  “我来送货啊。”

  “你忘记了，你前些天和我定了一批货。”她紧赶慢赶这才赶到。

  沈美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人真是疯子，从说订货到现在最多五天？对方就从羊城抵达到了北京，这怕是一路上都没休息，也没吃饭吧。

  沈美云深吸一口气，往她身后探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大货车，她拧眉，“你自己一个人开车来的？”

  高蓉点头，累成死狗，“快让我进去休息会，这一路上我几乎都没怎么休息。”

  要不是怕她睡着招待所，货被人偷了去，她也不会半夜上门找沈美云了。

  沈美云扶着她进去，“你真牛。”一个女同志，孤身一人走了这么久，还有一车货，说她一句拼命三娘也不为过的。

  “货你别着急，我让小猴，还有我舅舅和我爸帮忙卸下，你也别急着睡，我给你下一碗面吃，你吃了再睡。”

  一个人开车走了几千里，怕是这一路不止是没睡好，估计也是没吃好的。

  高蓉，“那我先躺会。”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两个腿都是发麻的，捋不直了。

  沈美云扶着她进去，让她先躺她屋里面，拉着被子就给她先盖着了。

  她一出来，就见到陈秋荷一脸疑惑。

  沈美云轻轻的拉上门，悄声道，“她叫高蓉，就是我在羊城认识的服装厂老板，前几天不是说进了一批货物吗？她一个人从羊城开车给我送过来了。”

  陈秋荷一听，忍不住道，“她真了不起啊。”

  确实是了不起。

  沈美云嗯了一声，“妈，我去给她下一碗面，你帮我在外面点下数，看下货物。”

  陈秋荷摇头，“我不懂这些，我去给她做饭吧，你去点货。”

  沈美云一想，“也成。”

  她拿着一个手电筒出去点货，陈秋荷则是在厨房下了一碗阳春面，还不忘煎了两个鸡蛋放进去。

  外面。

  沈美云拿着手电筒，她取了钥匙，打开了后车斗，小猴一马当先的跳了上去，一车子的货物堆的很满。

  他想了想，“沈叔叔，陈舅舅，你们别上来了，我来往下递货，你们把货都给运到院子里面去。”

  大货车进不去，门太小了，一车的货物放在外面根本让人无法放心。

  小猴一交代，沈美云也跟着说，“听小猴的。”

  这下，陈荷塘才没说要爬上去，沈怀山也是。

  小猴在上面递货，他每递过来一袋，沈美云就跟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上纪录一笔，她也很忙，一边拿着手电筒给他们照亮，一边负责把货都给清出来。

  这一忙就是两个小时，忙到天光大亮的时候。

  所有货物都点清楚了。

  也全部都搬到了院子里面去了。

  沈美云打了一个哈欠，把笔记本揣在怀里，“走吧，先进去休息一会。”

  绵绵就是这个点醒的，她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在看到院子里面好几个人的时候，她瞌睡顿时没了。

  “妈妈，你们晚上没睡觉啊？”

  沈美云嗯了一声，“昨晚上来货了，卸货去了，你去洗漱吧，早上去外面吃，家里不做饭了，我让你姥姥去睡觉了。”

  绵绵看了一眼院子里面堆满的货，抿着唇，点了点头，“那你和舅爷爷他们，赶紧进屋休息。”

  她心说，妈妈赚钱是快，但是这赚的都是辛苦钱，半夜三更还要送货。

  她可不能乱花钱了。

  沈美云还不知道就那一句话的功夫，闺女竟然想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这会只觉得困乏的厉害，这一觉醒来都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这会家里静悄悄的。

  沈怀山和陈秋荷都去上班了，就是陈荷塘也不在家。

  偌大个家就只剩下她和高蓉了，也不知道小猴去了哪里。

  沈美云去大厨房看了下，里面煮了一锅小米粥，小米粥里面还有窝着煮鸡蛋，这显然是鸡蛋和小米粥一起煮的。

  陈秋荷怕着吃食凉了，特意用着煤炉子放了一个孔煨着小米粥，煮的咕嘟咕嘟冒泡。

  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个学名叫乾坤一气丸，特别滋养人。

  沈美云也喜欢刚起来的时候，就这炒的香辣的酸菜，喝一碗稀粥，吃个鸡蛋，只觉得浑身都舒服起来。

  她吃完后，又去看了一眼高蓉，察觉到她还没醒，就轻手轻脚的把门给带上了。

  跑到小院子里面，重新把货物给点了一遍，这一忙都到下午三点多去了。

  因为高蓉还没起的缘故，无法当面对货，沈美云也没去拆开看，索性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家里搬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如今货刚来，还没到放出去的时候，沈美云难得有了空闲。

  休息了片刻喝了一杯绿豆水，便提着一个布袋子出门了，搬家过来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为了绵绵读书吃饭的问题。

  如今，她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自然像是给绵绵做点好吃的，说起来，她在外头做生意的时候，顾不上绵绵，当母亲的哪怕是知道自己在外是做正事，是为了这个家，但是她却还是忍不住觉得亏欠了孩子几分。

  外加高蓉既然住家里了，自然也是要管饭的，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客人。

  人情往来招待上自然不能差了去。

  沈美云给高蓉留了一张纸条，就出了门子，还特意去了最大的那个菜站去看了下，下午三四点来的，以至于菜站的人也不多了。

  沈美云四处看着买，瞧着早上人家卖猪肉的档口，猪肉卖的差不多了，不过还剩下一副猪肚子，还没卖出去。

  沈美云本来不知道买什么的，但是看到这猪肚子，倒是知道晚上做什么了。

  这都到秋天了，喝点猪肚鸡汤，也能补补身体。

  沈美云去问了下，“同志，你这猪肚怎么卖的？”

  “这一副你要要的话，给你算四毛一斤。”这可是比猪肉还便宜一半了，市场上的猪肉都是八毛一斤了。

  沈美云抬手看了下，“这是有两副吧，给我一起称了。”还真是两副，自从管制放开了以后，以前这猪肉档口每天最多卖一头肉，如今都能卖到两到三头去。

  猪肉档口的老板，利索的把两副猪肚一起放在秤上称重了下，“一共四斤二两，我给你算四斤好了，给我一块六。”

  沈美云嗳了一声，利索的掏出来两块钱递给对方，接过找来的零钱，又把刚买的猪肚放到了布袋子里面，又去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让人家帮忙现场杀了去。

  鸡血她没要，鸡肠子也不要，他们家都不爱，不过鸡盒子倒是留下来了，这是个偏方，若是家里有人咳嗽什么的，还能治个咳嗽。

  母鸡看着大，其实去毛和内脏后，加起来也就才小四斤的肉，和猪肚子一起煲汤来，喝汤倒是不错，但是如果光吃肉的话，一大家子怕是不够。

  既然煲了猪肚鸡汤，肯定是要把温向璞喊回来的。

  沈美云把这个算成一个菜，又去看了下其他的，因为是下午来的晚，所以基本上好菜都被买完了。

  沈美云看了半天，也没能看上的，她琢磨了下，索性不打算买了，打算直接去一趟鲁家班那，让鲁师傅帮忙做几个俏菜，做好了，她打包拿回去就成。

  她是知道鲁家班在哪里的，轻车熟路的找过去，这还没到年关跟前，所以鲁家班并不忙活，甚至连鲁师傅都在那闲着剥豆子。

  看到沈美云来了。

  鲁师傅意外了下，“沈同志？”他是认识沈美云的，因为当初沈美云和季长峥结婚办酒的时候，季家还是请他们鲁家班做的席面。

  沈美云顺手把路上买好的桃酥往桌子上一放，“鲁师傅，真是叨扰了，想来找你帮个忙。”

  上门不空手，这是沈美云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鲁师傅虽然不在乎这桃酥，但是到底是在乎人家上门的心意，起码是记挂着他的。

  他的态度当即温和了几分，“你只管说。”

  沈美云简单的说明的来意，鲁师傅听完，“做是能做的，不过——”他也把自己顾虑说完了，“这些菜都要刚做好的才好吃，你要是从这里拿回家去，怕是味道就变了几分。”

  说到这，他便直言，“你若是肯相信我，我让小豆子跟你一块上门做好了。”小豆子是他的二徒弟，大徒弟今儿的席面出去了。

  沈美云当然知道上门做了好，她摊手，“我下午去买，没买到新鲜的食材。”

  不然也不会想着人家做好了，她拿回去了。

  鲁师傅，“我们自己备的有，你挑选几样，我让小豆子给你带过去。”

  沈美云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

  鲁师傅笑她，“不然你以为我们靠这行吃饭？”

  做席面的人，若是连菜都不准备，他们还做什么席面啊。

  沈美云，“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鲁师傅领着她去案板上看，那些原材料都是新鲜的，沈美云一路看过来，“要个京酱肉丝，砂锅白肉，卤煮火烧，在要一个驴打滚和豌豆黄。”

  这五个菜都是北京特色菜了。

  刚好也能让高蓉尝一尝。

  鲁师傅一一记下来。

  沈美云，“对了，我还买了猪肚鸡，这个菜你那徒弟能帮忙一起做了吗？”

  有人做的话，她自然是乐得清闲。

  鲁师傅去看小黄豆，小黄豆生了一张长瓜脸，当即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那成吧，辛苦黄豆师傅了。”

  沈美云去问鲁师傅，“这价格怎么算的？”

  鲁师傅把菜单子上面的报价递给她，“如果我们提供原材料，外加上门做席面的话，一共十九块。”

  沈美云看了下价格，最贵的是砂锅白肉四块钱，最便宜的是豌豆黄八毛钱。

  外加上上门的费用，一起算上十九。

  倒是能接受，沈美云连原材料都不用给，她直接给了二十块，“另外的一块就当给小黄豆的辛苦费。”

  小黄豆一听这，眉开眼笑，“谢谢沈同志。”师父说了，除去接单的时候，若是遇到主人家的大赏，可以进他们自己的荷包。

  沈美云，“还要劳烦你跑一趟。”这会都四点了，这些都做完，最少也要两个小时。

  “得咧！”

  小黄豆提着一包的食材，跟着沈美云一块回到了附中家属院去。

  一进屋，沈美云就领着小黄豆去了厨房，她本来说给对方打下手的，结果却被小黄豆给赶出去了，“不用不用，姐，你只管出去就好了，两个小时内，我保管给你做完。”

  厨房内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对方都给他指点清楚了，若是做饭还需要帮忙，那他都对不起自己这一次的工资了。

  有了这话，沈美云这才从厨房出去，去菜园子里面拔了一颗大白菜，一起递给他，“在炒个青菜。”

  不然都是荤菜，吃起来总觉得少点什么。

  小黄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是常年做饭的，时间安排的极好，一过来就率先把猪肚给洗干净了，把一整只鸡都塞到了猪肚子里面，又塞了几颗红枣和枸杞，丢到了钢精锅里面，把炭火生到最大炖了起来。

  自己则是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一通下来，刚好两个小时不多不少，卤煮火烧，锅烧白肉，京酱肉丝放在后面，豌豆黄和驴打滚属于点心，则是放在后面的后面。

  趁机去看了下锅里面的猪肚鸡，还差些火候，便加大了几分炭火，要先把猪肚鸡熬到软烂去，在用小火慢慢煨，这样做出来的猪肚鸡，入口即化，绵滑细嫩，爽口至极。

  这个时候，高蓉被香醒了，实在是那猪肚鸡被打开后，那味道太霸道了一些，以至于哪怕是在困，也忍不住被勾起来了肚子里面的蛔虫。

  她忍不住睁开眼四处看了下，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肚子咕咕叫起来，这才让她回过神去，穿着鞋子寻了出去，就看到沈美云悠闲的躺在竹藤椅上，旁边搁着一盘子葡萄，风吹树叶落，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夕阳，倒是清闲的不行。

  高蓉有些羡慕，走过去拍了下她肩头，“我还以为是你在做饭呢。”

  沈美云听到动静，顿时回头过去，吃了一颗葡萄，“你醒了啊。”

  “是在做饭，是不是饿狠了？”

  高蓉肚子咕咕叫起来，“是饿了。”她昨夜里三点多吃了一碗面，一直到现在快六点，这都十多个小时了，自然饿的不行。

  “那你等着。”

  沈美云从躺椅上起来，她跑到厨房去看了看，瞧着猪肚鸡被烧开了，便用着碗给她先盛了一碗猪肚鸡汤，瞧着驴打滚刚出锅，又拿了三块驴打滚装到了盘子里面，一起端了出来。

  递给了高蓉，此刻，高蓉也洗漱完了。

  沈美云，“俏菜还没做好，先凑合着垫巴下肚子，等一会都好了，在去吃大餐。”

  高蓉也不客气，先喝了两口猪肚鸡汤，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鲜，做饭的师傅怕是有点门道。”

  沈美云嗯了一声，“正儿八经大厨子带出来的。”

  “尝尝这个驴打滚，刚出锅最好吃了。”

  刚出锅的驴打滚圆圆的一个，胖胖软软，外层沾着黄色豆面，一入口黄豆面入口即化，咬着下去软糯香甜，粘牙可口。

  饶是，高蓉都忍不住眼睛亮了下，“这个很不错。”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就是有些噎嗓子，又喝了一口猪肚汤，只觉猪肚鸡汤极为鲜香。

  高蓉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口气，“难怪人家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沈美云笑她，“你这可不止一顿了。”

  说这话，陈秋荷就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陈荷塘，两人是一个单位的，陈秋荷是老师，陈荷塘在保卫科上班。

  两人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味。

  “怎么这般香？”

  陈秋荷问，“美云，你做什么好吃的了？”离的老远，都闻到那霸道的香味往鼻子里面串。

  沈美云笑眯眯道，“找了鲁家班的人上门做菜。”

  陈秋荷下意识地想说这多贵，但是想到还有外人高蓉在，到底是把这句话给咽下去了。

  “那我可要进去看看，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

  等她进去的时候，小黄豆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京酱肉丝摆盘好了，卤煮火烧也齐活了，锅烧白肉已经在砂锅里面就差揭盖子了。

  豌豆黄和驴打滚全部都盛在搪瓷盘里面。

  至于大锅里面的炖着的猪肚鸡，也好了。

  小黄豆见陈秋荷进来，他笑了笑，“婶子，这些饭菜都好了，吃的时候拿个刀，把猪肚鸡划开就成了。”

  他取下了围裙，挂在了门后面，“我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提出告辞。

  沈美云听到动静进来，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包大前门塞到他兜里面，“辛苦黄豆师傅了。”

  黄豆没想到自己多得了一块钱的赏钱，还有单独的一包大前门，当即喜眯了眼睛，“谢谢姐。”

  等他离开后。

  沈美云就招呼高蓉落座，高蓉也知道沈家人还没回来齐，便摇头，“等叔叔回来吧，我刚垫了一会，也没那么饿了。”

  沈美云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我爸马上就到家了。”今天家里做好的，沈美云请了鲁家班来，她特意打电话到了沈怀山的单位去，让他今天早点下班。

  只是，大夫这个职业是没办法的事情。

  原以为还能等到，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沈怀山的电话，“你们不等我了，晚上有个急诊的手术，我回不去了。”

  这——

  沈美云和陈秋荷都觉得惋惜，毕竟，今晚上的菜实在是太好了，沈美云想了想，“等我吃完，给爸送一份去。”

  这话一说，陈秋荷眼睛亮了下，“我去吧，你给绵绵和向璞送。”

  沈美云摇头，“这俩孩子不用，我提前交代了，他们会回来吃。”

  这不话落，绵绵和就温向璞到家了，两人显然是一下课就跑回来的，满头大汗。

  “妈妈。”

  沈美云接着绵绵，拿着手帕给她擦汗，“这么急做什么？”

  绵绵吐舌头，“回来吃好的，好饿啊。”

  高蓉看到沈美云旁边这大姑娘，她顿时震惊的张大嘴巴，见到绵绵去洗手的时候，她才去戳沈美云的胳膊，“这真是你闺女啊？”

  不像啊。

  看着沈美云自己就跟小姑娘差不多，她闺女怎么这般大了？

  瞧着有十四五岁了吧？

  沈美云笑了笑，“如假包换。”

  高蓉围着她转了一圈，“你多大结婚生的她？”

  这话问的就是有点隐私了。

  沈美云，“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

  高蓉听完，语气艳羡，“我当年要是你有这般果断，说不得我孩子也这般大了。”

  不会落得孤家寡人了。

  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

  沈美云没想到高蓉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是现在肯定不适合提过去了，她推着她进去，“走吧，我们开饭了，让你尝尝老北京菜。”

  高蓉还真没吃过。

  她一直都是待在南方的，这次也是沈美云要送货，她想着没来过北京，便亲自送货一起来了。

  屋内桌子上。

  一砂锅的猪肚鸡汤放在最中间，煮成了奶白色，一整个猪肚包着鸡，窝在中间，光看着就有食欲。

  “把这个猪肚鸡撕开吧。”

  沈美云手劲不够大，所以让陈荷塘来弄，陈荷塘拿着一个菜刀，照着猪肚子一划，塞进去的鸡肉顿时掉落出来。

  鸡肉被吸收了猪肚的鲜香，被炖成了浅黄色，鸡皮流油，鸡肉鲜嫩，那一瞬间，整个屋子内都是鲜香味。

  绵绵刚好和温向璞一起洗完手过来，她顿时道，“好香。”

  沈美云嗯了一声，“猪肚鸡，你和向璞先喝一碗汤养养胃。”

  当然，也没忘记了高蓉，陈秋荷以及陈荷塘。

  一人一碗猪肚鸡汤下肚，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一桌子的好吃的，大家都不知道吃什么好了。

  沈美云招呼高蓉，介绍道，“这个猪肚鸡你认识，我就不说了，这个是京酱肉丝，包着面皮子卷着北京烤鸭吃，这个是卤煮火烧，后面两个是豌豆黄和驴打滚，都是北京出了名的俏菜。”

  高蓉一一尝过。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味道真不错。”

  大人们忙着说话，绵绵和温向璞两人还要去学校，埋头苦吃，绵绵吃了个鸡大腿，又喝了一碗猪肚鸡汤，卷了两个京酱肉丝，当然卤煮火烧，驴打滚豌豆黄，一样来了一些。

  吃的她撑的扶着椅子。

  “妈妈，姥姥，舅爷爷，高阿姨，我吃完了，先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她一招呼，旁边的温向璞也跟着站了起来，沈美云嗔怪的看了一眼绵绵，她怕温向璞没吃饱，又给他装了一个卤煮火烧让他带上吃。

  温向璞想着夜里做实验到了十二点后，确实容易饿，便没拒绝，接下了这个卤煮火烧。

  目送着俩孩子离开后，大人们继续吃饭。

  这一顿饭下来，各个都吃的肚皮溜圆。

  “这鲁加班做饭果然是名不虚传。”

  陈秋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陈荷塘不住的点头，他感觉自己来北京，真是长了不少见识，这些菜他以前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吃了。

  高蓉有些不解，“鲁加班？”

  沈美云吃了一口驴打滚，真是不错，她满足的眯着眼睛，这才说道，“就是咱们这里一个专门上门做饭的班子，以前人家在宫内当御厨，后来清朝灭亡后，他们便在民间走街串巷，上门做饭，也算是养家糊口。”

  提到这里，她忍不住感叹一句，“要不是清朝灭亡了，哪里轮得到我们来吃这些宫里面贵人吃的食物。”

  高蓉煞有其事地点头，“还真是。”

  “我都没听过呢。”

  她以前哪里知道这些呢，他们潮州属于偏远地区，若是在往前推一百年那是流放的地方，更不会知道这些东西了。

  高蓉这一顿吃的极为满足。

  临到了，陈秋荷负责收拾，沈美云则是负责打包，用着搪瓷缸装了一缸子的猪肚鸡糖，当然还不忘装一些鸡肉和猪肚进去。

  外加一整个卤煮火烧，加了猪肝卤肉肥肠的卤煮火烧，看起来就有失语。

  当然，砂锅烧白肉不能忘掉，这是沈怀山的最爱，京酱肉丝还剩一个，用着面饼卷起来，不过北京烤鸭倒是还有几块，全部加进去。

  豌豆黄和驴打滚一样两个，都单独用着袋子装起来，免得和那些菜串味了。

  陈秋荷见她打包了三层饭盒，她便忍不住道，“还说我去吧，你和高蓉在家休息。”

  沈美云摇头，“我出去消消食，刚好带着高蓉在这北京城转一转。”

  这会六七点钟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色刚擦黑，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傍晚的北京是不容错过的。

  高蓉也说，“是啊，陈阿姨，我刚好也没来过北京，四处看下也成。”

  货物安全平安的送到了，心里反而没那么大的负担了，难得可以出去放松下。

  见她们两人都坚持，陈秋荷便也不在强求。

  沈美云提着三层的圆桶饭盒，领着高蓉一起出去到了学校门口，坐了这去他爸单位的电车。

  她一招手，电车停下，她领着高蓉上去后，便买了两张车票，寻了一个位置和高蓉一起坐下。

  高蓉满目惊奇，“这是什么车？怎么和我们羊城的公汽都不一样？”

  摇摇晃晃的车子，像是一个墩墩的小孩儿一样，远远的朝着他们跑过来。

  沈美云跟她介绍，“这是电车，也叫叮铛车，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

  这种车子好像是老北京的特色了，不对，哈市其实也有，但是其实使用范围没有北京这般广。

  高蓉这里摸下，那里摸下，忍不住感慨道，“真不错，有点像是我之前坐的火车。”

  沈美云笑了笑。

  高蓉问，“这批衣服你打算怎么弄？”她看沈美云好像不急，但是其实她这次送来的货还真不少。

  沈美云，“之前一直是按照摆摊来的，但是我托人在西单市场找个铺子，若是找到的话，我便把衣服直接摆到铺子去了。”

  摆摊那边还是照常摆的，只是多方面开花而已。

  高蓉，“那你找我了，我去帮你盯下位置怎么样。”她到底是一直做生意的，眼光自然也是不错的。

  沈美云，“那当然好。”

  “等回去后，咱们俩在把货给对了，我把账款给你结了。”

  高蓉大手一挥，“这个不急，咱们俩算是熟人了，我把这批货给你先赊账，你付一笔定金给我，等你卖完了，在给我结尾款。”

  实在是沈美云对她厚道，这一顿饭吃的她心里十分开心，对待朋友，她自然也要大方一些。

  沈美云没想到高蓉竟然让她赊账，她着实意外了下，“这感情好，我下次能进的货也就更多了。”

  高蓉笑，“你是我的大金主，你进的货物多，我也能多卖一些。”

  说话间便到了沈怀山的单位，他们搬新家后，这边离沈怀山的单位反而近一点，也就三公里，坐着电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沈美云喊着高蓉下车后，便朝着医院里面进去，高蓉看了医院好几眼，“你爸爸是医生？”

  沈美云嗯了一声。

  高蓉忍不住叹气，“你妈妈是大学老师，你爸爸还是医生，你说你怎么好好的做起来了个体户生意？”

  她那是没办法，家传做生意的，被人看不起也习惯了，但是沈美云不一样啊，他们家都算是体面人了。

  沈美云对于这些倒是不在乎，她直言道，“赚钱。”

  “上班拿的是死工资，一年的工资还没我做生意一天做的多，上班挺没意思的。”

  还不如早点下海多赚钱去。

  这倒也是。

  不过到底是不体面，见沈美云自己不在乎，高蓉这才没有多说。

  沈美云领着高蓉直奔医院的一楼外科，她去的时候，沈怀山刚做完一台手术，穿着一身手术服就这样出来了，显然这一台手术做的有些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就那样坐在走廊道休息。

  沈美云看到这一幕，顿时三两步跑了过去，喊道，“爸。”

  沈怀山虚脱了，他这会浑身都是冷汗，只是可惜无人注意，护士在送病患去病房，他这个操刀医生倒是难得闲了下来。

  “美云，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有些虚弱。

  沈美云觉得不太对，忙把饭盒里面的驴打滚和豌豆黄拿出来，到底算是半个甜食，就地喂着他吃，一连着吃了几个后，又喝了一口猪肚鸡汤，沈怀山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好了，扶着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