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季长峥没吭气,他只是靠在沈美云的肩膀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闷闷道,“美云，委屈你了。”

  沈美云多通透的人啊，在联想到之前对方才从大哥陈远家过来，就明白了。

  她抬手摸了摸季长峥的后脑勺，他的发茬很硬，有些扎手,极有触感。

  沈美云笑了笑，声音温婉,“长峥，我们家就三口人。”

  “两个房间是刚刚好的，我们两个一间,绵绵一间，对不对？”

  她的语气不止没有委屈,反而还带着几分宽慰。

  她在宽慰季长峥啊。

  这让季长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美云,你怎么……”

  这般傻啊。

  不,应该说是他的妻子怎么这般好啊。

  他倒是宁愿美云跟他吵吵,要大房子呢，要住宽敞一些，要带大院子的，能种菜能种花,还能有凉亭喝茶。

  季长峥紧紧地抱着沈美云，“不用太久的。”

  他低声道。

  不用太久的，他就会让美云住上大房子,有一个宽敞的院子，让她可以随心所欲。

  让她可以不用比别人差啊。

  哪怕这个别人，是她的嫂子也不行。

  沈美云有些纳闷，她从季长峥的怀里钻出来，“什么不用太久的？”

  季长峥摇摇头，他只是低头安静地注视着她，他的目光里面盛满了喜欢。

  “美云，谢谢你。”

  沈美云弯了弯唇，“一家人谢什么？”

  季长峥觉得他好幸运啊。

  要多幸运，才能遇见这么好的沈美云啊。

  他的美云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不管是房子，还是车子，又或者是衣服食物。

  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在这个安静又普通的一天，季长峥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要往上爬，要往上爬的很高很高啊。

  他不止要保护身后的人，还要给美云好的日子。

  陈远和宋玉书在申请下来的房子，足足忙活了三天，里外算是全部都置办齐了。

  大到家具，小到笤帚，刷碗的丝瓜瓤，以及锅碗瓢盆。

  米面粮食，萝卜白菜，基本上都屯的差不多了。

  至于肉菜，则是陈远前几天带宋玉书回了一趟前进大队，走的时候，陈荷塘都快把家里所有的存货给搬空了。

  知道小两口才结婚，小家才开始建设，家里什么都缺，所以他们走的时候，但凡是家里有的能拿走的。

  陈荷塘给全部装了一遍，他亲手扎的高粱杆笤帚，刷锅的锅刷，还有两个小板凳。

  这还是用的，更别提吃的了，知道他们驻队供销社不好买肉，所以，陈荷塘把家里的肉食，都装了一遍。

  三只腌的兔子，三只野鸡，还有两条大腊肠，以及两只活鸡，五十个鸡蛋。

  甚至，陈荷塘连家里年前屯的萝卜白菜，都想给他们装一些，奈何陈远实在是拿不下了，这才作罢。

  陈远拿回来的这些肉菜，基本上够他们两口子办席面用的了，但是还差一条鱼。

  结婚的席面，讲究十全十美，这鱼自然是不能少的。

  所以，在头一天下午的时候，陈远便约了季长峥，“我打算去大草甸子，凿冰抓点鱼回来办席面用，你去不去？”

  季长峥正在收拾办公包，闻言，他顿了一下，“你没买到？”

  这种时候，大草甸子河泡上的冰层还没彻底融化，但是上去也是极为不安全的。

  所以，他其实不建议陈远这个时候去凿冰钓鱼。

  因为弄不好，人就掉下去了。

  陈远点了点头，“问了供销社，和周围的老乡，都说现在鱼不好抓。”

  “没买到。”

  之前能买到，那全是凭运气。

  季长峥想了想，“借点工具吧，我陪着你走一趟。”

  陈远到底是自己的大舅子，拒绝了不太好。

  陈远一听这，点了点头，“成，我回去拿千斤顶，在拿渔网和瓢以及钓鱼的工具。”

  冰钓啊。

  其实，陈远自己好久没做过这种事情了。

  季长峥嗯了一声，“我回去和美云交代一声。”不然，到点了他没回去，美云担心的慌。

  “成，咱们分两头行动，我先去，十分钟后在家属院门口集合。”

  这会还早的很，他们尽量要在天黑之前弄完。

  季长峥回去的时候，沈美云也下班了，她比季长峥下班的还早。

  现在养殖场那边已经步入正轨了，平日里面大河给所有的猪和兔子，弄完吃食，倒进去后就不管了。

  基本上吃完后，在把里面的猪屎粑粑和兔屎粑粑一清理就好了。

  沈美云在里面打打下手，重活基本上是大河一个人做完了，不过，也就是目前这样，在过一段时间开了春。

  不管是种猪还是兔子，都到了发情期，到时候又要涨一大波的成员，怕是光他们两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需要加人了，不过这是后话。

  沈美云下班的早，她也不想吃食堂，便打算烙几个酥油饼出来，烙好后在锅沿边抹一圈油，把烙好的饼贴在上面，用着小炭火温着。

  等季长峥和绵绵疯玩回来后，拿起来吃的时候，酥油饼不止两面金黄，还会起一层薄薄的壳，咬在嘴里酥酥脆脆，别提多好好吃了。

  烙好饼在做一个汤，沈美云喜欢素汤，便打了一个大白菜蛋花汤，只是，等做好后，瞧着那汤太素了，似乎少些什么。

  她盯着那汤看了半天，“要是有鱼丸就好了。”

  可惜，绵绵的泡泡里面有，但是不好拿出来。

  “鱼丸？”

  季长峥便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把包顺势挂在堂屋的架子上，“我和大哥准备去大草甸子凿冰抓鱼。”

  鱼丸是用鱼做的吧？

  季长峥其实不确定。

  沈美云听到这话，她顿时呆了下，“去大草甸子抓鱼？”

  季长峥嗯了一声，“明儿的大哥和嫂子，他们要办喜酒，现在就差一道鱼了，他没买到，喊我一起去大草甸子抓鱼。”

  沈美云眼睛一亮，“我也去。”

  季长峥拧眉，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这都四点了，抓鱼的话天肯定会黑了。”

  而且，冰面上不安全。

  沈美云当即放下勺子，她跑到季长峥身旁，摇摇他袖子，“季长峥，你会保护我嘛。”

  “对不对？”

  这季长峥怎么遭得住啊。

  平日里面沈美云可是很少撒娇的，这撒娇下来，季长峥觉得心脏都跟着漏了一拍，尤其是沈美云捏着嗓音说话的时候，那音调像是抹了蜜一样，结尾的时候还带着小勾子。

  勾的季长峥心里痒痒的，“我们都去了，绵绵怎么办？”

  这会时间不早了。

  沈美云，“绵绵跑出去玩了，每天不是去找小梅花，就是去找二乐。”

  “我一会出去的时候，给绵绵装一个饼，她趁热吃了，晚上在二乐家玩一玩。”

  季长峥，“……”

  看来美云是铁了心，要去大草甸子了。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去可以，你要跟着我身后，不能离太远了。”

  现在快到二月底了，三月初了，就怕那河面上的冰层化开了，若是掉下去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沈美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晓得。”

  她迅速把锅里面温着的酥油饼，给盛起来，“去找几张油纸过来，包起来路上吃。”

  “在拿三个搪瓷缸，你的我的绵绵的。”

  季长峥的搪瓷缸是最大的，足足有脸大，沈美云的是拳头大，绵绵的则是小巧玲珑。

  季长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负责盛白菜蛋花汤，三个搪瓷缸都盛满了，锅里面还有不少呢。

  “你现在喝了，免得浪费。”

  季长峥，“……”

  行吧。

  趁着他就这大铁勺子喝汤的时候，沈美云迅速捡了七个酥油饼出来。

  绵绵的单独用小纸包包了两个，一个是给她的，一个是给她小伙伴分的。

  沈美云自己包了两个，这是她的饭量，另外还给季长峥包了四个。

  外加一搪瓷缸的白菜蛋花汤，约摸着也够了。

  等收拾结束出去的时候，陈远已经在等着了，只是让人意外的是他身旁，也跟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宋玉书。

  她依偎在陈远的旁边，陈远个子极为高大，宋玉书个子也不矮，但是站在陈远旁边，就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滋味。

  这让沈美云忍不住笑了，“嫂子，你也来了。”

  宋玉书点了点头，“陈远说去抓鱼，我心说，这种好事情怎么不带我呢？”

  她必须要跟上啊。

  连去食堂买饭都顾不上了，直接出来了。

  只是，原先还不觉得饿，在看到沈美云手里拿着酥油饼在吃的时候，她的肚子顿时咕咕咕叫了起来。

  这一叫，沈美云自然是听见了，“你们没吃？”

  宋玉书有些犹豫，“我做了一半，来不及了，就打算先去抓鱼，抓完鱼回去在吃。”

  沈美云很大方，把自己的饼子和搪瓷缸让了出来。

  “你吃这个饼，里面还有白菜蛋花汤，喝完身上暖和了，去抓鱼免得冻的浑身凉。”

  这——

  宋玉书犹豫了下，反倒是陈远替她接了下来，“吃吧。”

  “美云是自己人，不用见外。”见宋玉书还有几分犹豫，陈远直截了当道，“若是心里过意不去，下次还回来便好。”

  都是一家人。

  陈远这话都说了，宋玉书自然也没拒绝了，大方的接了过来，“谢谢美云。”

  沈美云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和季长峥喝一杯，你们两个喝一杯。”

  她又去看季长峥。

  季长峥秒懂，从自己怀里拿了一个酥油饼，递给了陈远，“先垫着。”

  他有四个的，但是在家趁着美云去装东西的时候，他就一口气吃了两个，现在也只剩下两个了。

  陈远也没和季长峥客气。

  就这样，几人一路吃，一路走，等经过周参谋家的时候，沈美云喊了一声，“等一会。”

  她进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绵绵在和二乐，在周参谋他们家院子里面过家家。

  “绵绵？”

  她一喊，绵绵就跑了过来，“妈妈，怎么了？”

  小脸被冻的红扑扑的。

  “给你。”

  沈美云递过去了两个酥油饼，“你一个，另外一个给二乐。”

  “妈妈和爸爸去一趟大草甸子，晚点在过来接你。”

  绵绵还在懵着，赵春兰拿着一个铲子，系着围裙出来了，八卦道，“去大草甸子？去大草甸子做什么？”

  沈美云叹口气，“去抓鱼。”

  “去吗？春兰嫂子？”

  “去去去。”

  赵春兰取下围裙，提着一个木桶，又抄起一个?头和渔网，就跟着追了上来。

  “妈，妈，你去了，我们吃饭怎么办？”

  二乐提着裤子跑。

  赵春兰一阵风一样回头，“饭在锅里面，做到一半，让你爸回来在加热下，晚上凑合着吃。”

  “剩下的等我回来在弄。”

  去大草甸子抓鱼啊，必须去。

  二乐，“……”

  沈美云，“……”

  赵春兰才是真的牛啊，全程下来连一分钟都不到，便直接过来了。

  沈美云，“春兰嫂子，你是不是早都打算去大草甸子抓鱼了？”

  “你怎么知道？”

  赵春兰惊讶道。

  沈美云心说，看到你的动作就晓得了，简直是一气呵成，连灶膛里面的柴火都不管了。

  “你不怕人走了，锅里面给烧干了？”

  “不怕，我做的白菜粉条炖豆腐，加了一大瓢的水，一时半会烧不干的。”

  而且灶膛的火，被她堵上了灶门口。

  没多久就熄火了。

  无非是，晚上吃的饭不好吃了点。

  别的没毛病。

  等沈美云领着赵春兰过来后，季长峥他们秒懂，他揉了揉眉心，牵着沈美云，“你啊？”

  沈美云笑嘻嘻道，“春兰嫂子，捕鱼的技术很好的。”

  “那是，我眼睛好，天黑都能被我发现鱼。”

  赵春兰骄傲的挺起胸脯。

  旁边的宋玉书笑，“我知道，春兰嫂子肯定是想和我们一起凑热闹。”

  看她和沈美云就知道。

  赵春兰哈哈大笑，难得拽起来了文字，“知我者，赵春兰是也。”

  得！

  这一句话闹的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为了赶时间早点到大草甸子，从家属院过去，明明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小跑着十五分钟就到了。

  本来天气还很冷的，沈美云等跑过去，气喘吁吁头顶冒汗。

  真热啊。

  但是这种天气又不敢脱衣服怕着凉。

  趁着女同志修整的时候，季长峥和陈远便开始找冰层上薄弱的地方，拿着千斤顶就是和大铁锤，就是一阵砸。

  这个季节的冰层虽然没有年前一米多厚，但是起码也有三十厘米往上。

  一个拿着千斤顶，一个开始砸，三十厘米的冰层，都还砸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看到水花。

  “都站远一些。”

  季长峥朝着沈美云她们三人道。

  现在出水了，但是他们不确定周围安全不安全，要他和陈远试了才知道。

  毕竟，他和陈远身体底子好，若是真掉到冰窟窿里面，也不算啥大事情，他们有时候拉练还有冬泳呢。

  得了命令后。

  沈美云她们便退后了一大截，在季长峥和陈远他们试探结束了，这才问，“可以过来吗？”

  “在等等，还要在凿一个冰洞。”

  有了这话后，沈美云便安心等待着。

  季长峥和陈远很麻利，很快就在不远处又开了一个冰洞，两个地方大约相距十五米的距离。

  “这边好了，来个人。”

  这话一落，沈美云她们三个便跳了下去，她还特意在冰层上踩了踩，“不会突然掉下去吧？”

  她有被害妄想症，脑海里面总是会浮现出一股，自己突然掉入冰层的画面。

  季长峥闻言，抬头看过来，“正常来说不会，这一块的冰层厚度达到三十五厘米以上，不过为了保险一些，你跟在我身边。”

  凿了两个冰洞，季长峥一个，陈远一个，至于赵春兰想跟谁就跟谁。

  沈美云嗳了一声，跟在季长峥屁股后面，赵春兰跟沈美云更熟一些，自然跟在她旁边。

  她还拿了一个?头，她是个实在人，倒是没想蹭季长峥开的冰洞，而是问他，“这里哪里还能开冰洞？我不用这么大的，碗口大小就够了。”

  她也不指望钓大鱼，就那种一两斤重的，来个几条，都够他们以埃及人开荤了。

  季长峥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那不错，你等等，我拿千斤顶和锤子来，你用?头的话，太慢了。”

  三十五厘米的冰，等凿出一个洞，他们也快结束了。

  赵春兰，“那就谢谢长峥了。”

  季长峥摇摇头，喊了陈远过来，一人拿着千斤顶，一人举着锤子，十几锤子下去，就砸出来了一个冰洞来，咕嘟咕嘟往外冒泡。

  还不够，那冰洞只有千斤顶粗细，季长峥接过赵春兰手里拿着的?头，一阵开挖。

  有了前面的破冰行动后，后面的开挖就很顺利，不过三分钟的功夫，便挖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冰洞来。

  季长峥把?头还给赵春兰，“嫂子，你在这里挖。”

  赵春兰道了一声谢谢，就开始忙活起来。

  那头，沈美云看着的那个冰洞，已经开始上鱼了，当冰面上被挖开后，周围的鱼，几乎是闻风而动，全部聚集在洞口，探出鱼嘴，开始呼吸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那冰洞周围便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鱼头，在夜幕下，看的人有些密集恐惧症。

  “季长峥。”

  沈美云喊了一声，季长峥便过来了，“怎么了？”

  “好多鱼，快来捞。”

  她倒是没说有些害怕，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容易被人笑话。

  别人都还没鱼吃，她却觉得鱼太多，看着吓人。

  季长峥摸了摸她手，果然是冰凉，“你躲在我身后，我来捞。”

  他们还拿了一个葫芦瓢，还有网兜，这下都派上用处了。

  最开始游过来的都是小鱼，小鱼灵敏，跑的也快，所以季长峥直接拿的葫芦瓢来舀。

  一舀一瓢，密密麻麻。

  沈美云这会倒是顾不得害怕了，直接提着木桶接着，“这种巴掌大的小鱼条，裹着一层面，放在油锅里面一炸，焦焦脆脆的咳好吃了。”

  季长峥轻咳一声，“那我们就这样吃？”

  沈美云嗯了一声，“继续抓。”

  前头抓的都是小鱼，大概舀起来了七八葫芦瓢，装了大半木桶起来，剩下的小鱼便被后面闻讯而来的大鱼给挤开了，当然更多的是吃掉了。

  大鱼一来，季长峥便打起来了精神，“网兜给我。”

  沈美云立马把网兜递过去，季长峥抄起网兜，就对着冰洞子一阵舀。

  那大鱼一进网兜便拼命挣扎起来，沈美云在旁边直接扑上去，“我抱着，你舀剩下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多滑稽，直接把十来斤中的草鱼，给抱在了怀里。

  季长峥忍不住哈哈笑，“美云，太凉了，不要这样。”

  “容易感冒。”

  沈美云抿着唇，“怕掉了。”

  若是鱼在掉回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边，陈远和宋玉书那，也是差不多的，宋玉书在那大叫，“快快快，陈远，蹦出来了两条，快接着。”

  宋玉书没抓过鱼，当那鱼跳出水面的那一刻，她直接害怕的躲到陈远身后。

  她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还真没见过这种阵仗。

  好多鱼啊，密密麻麻的挤在洞口，吓死人了。

  看到这样的宋玉书，陈远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冰面上跳出来的鱼，捡到了木桶里面。

  和这边的热闹不一样。

  赵春兰就很沉稳，拿着的钓鱼竿没派上用处，直接趴在冰层上，把手伸到冰洞里面，捞鱼起来。

  捞了一条又一条，全程都是安安静静的。

  只是，那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发财了，发财了。”沈美云也顾不得怕了，直接上手了，“抓抓抓。”

  “这条红烧，这条清蒸，这条酸菜鱼，这条做鱼丸。”

  季长峥竖着耳朵，听到这话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美云，你要不要这么可爱？”

  沈美云扬着唇，“快抓。”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里还抱着一条，开始抓的是小鱼，后面都是大鱼，一条比一条大，有斤的，七八斤的，最大的还有快二十斤的鱼，光那鱼头都吓死人了。

  眼看着天彻底黑了去，季长峥拿出了一个虎头牌手电筒来，递给了沈美云，“你照着，我们把这点弄完了就回去。”

  沈美云嗯了一声，结果手电筒照着，季长峥直接把袖子撸起来，半趴着河面上，把网兜伸到里面去捞。

  这一网兜，一下子捞了五六条起来，不过不算大。

  他全部倒到了水桶里面，“倒不下了。”

  “要不就这样？”

  两个水桶都装满了，还有好几条大鱼呢，直接放在冰面上给冻黏着了。

  季长峥点了点头，“这些鱼够吃了。”

  他把那冻在冰面上的鱼，全部都给拔了起来，装在网兜里面，就这都装不下去。

  “我去扯点茅草过来，编个绳子串起来。”

  季长峥想了想，“我去吧，天黑了。”

  美云去不安全，他似乎从未想过，其实他自己去也算不上安全的。

  沈美云倒是没拒绝。

  不一会的功夫，季长峥便扯了一大把茅草过来，“你们要不要？”

  “要。”

  宋玉书和赵春兰同时回答道。

  季长峥分了她们一人一份，自己则是迅速搓麻绳起来，搓了大概一米长便停了手。

  把冰面上的鱼，从鱼鳃的位置，便串了起来，一口气串了六七条起来。

  都还是大鱼。

  旁边的宋玉书看了半晌，没学会，捏着那茅草进退维谷，想让季长峥帮忙吧，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好在陈远喊了一声，“玉书，过来我教你搓麻绳。”

  这话一喊，宋玉书脸上立马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来了。”

  她一走，沈美云戳了下季长峥的腰，“你是不是知道，我大哥要教她？”

  她刚准备开口给宋玉书帮忙搓麻绳的，但是被季长峥拽了下，偷偷给打断了。

  沈美云那会还不明白，但是这会看到陈远喊宋玉书的一幕，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季长峥串上最后一条鱼后，他想了想，“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就像是无所不能的战士。”

  所以，不要去打乱别人献殷勤的时候。

  沈美云闻言，她挑眉，月光下她眉目如画，肌肤莹白，似笑非笑道，“你也是吗？”

  季长峥并不否认，“当然，我也是男人。”

  他在沈美云面前，恨不得自己无所不能。

  沈美云，“男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连季长峥和她大哥都不例外。

  季长峥难得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这边收拾了两桶鱼出来，外加一串的大鱼，这可不好拿回去。

  沈美云想了下，“可以给我一个木桶。”

  “那不好挑。”

  季长峥去用着?头，挖断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当做扁担挑了起来。

  顺带还不忘把一串子鱼给串在了上面。

  “美云，你把网兜和工具拿着。”

  沈美云嗳了一声，“你拿的动吗？”

  季长峥那可是有几十条鱼的。

  季长峥，“拿得动。”

  他回头去看陈远和赵春兰，他们那也收拾好了，陈远那边的情况和季长峥他们相似。

  鱼和木桶都在陈远身上，宋玉书负责拿工具。

  赵春兰因为爱人没来，当然，她也有自知之明，没打太多的鱼，她挑的都是那种一两斤重的。

  唯一一条大鱼，有七八斤重，还是从陈远他们那个冰洞里面捞起来的，在他们不捞了以后才去的。

  就这，赵春兰都有些艰难，一木桶都装满了，沈美云借着手电筒瞧了一眼，“春兰嫂子，你这是鱼干啊。”

  竟然一点水都没放。

  赵春兰，“装不下，我把水都倒了。”

  这一桶少说三十来斤，全部都是鱼。

  沈美云，“真是厉害。”

  来的时候轻轻松松，回去的时候，各个都是沉甸甸的，一路可艰难了。

  尤其是沈美云，还扛着一个千斤顶，这玩意儿着实不轻啊，没多久就磨的肩膀疼。

  季长峥扔了那个木棍，直接把千斤顶当做扁担，两边挂着木桶，提着草鱼，就这样走路。

  沈美云迟疑了下，“季长峥，你这样行吗？”

  感觉加上千斤顶，还有木桶的重量，季长峥这里都有百多斤重了。

  季长峥停顿片刻，“美云。”

  “嗯？”

  “算了没什么，以后不要问我这种问题了。”

  男人没有不行的时候！

  季长峥也不例外。

  沈美云发现这人有时候，真是够可以的啊，平时什么都不在意，偏偏在这种小问题上，又特别考究。

  等从大草甸子回到家属院，经过周参谋家的时候，沈美云还把绵绵顺带给接了回去。

  绵绵一路上看到那鱼，笑的合不拢嘴，“妈妈，回去我们炸鱼干吃好吗？”

  沈美云，“好啊，除了炸鱼干，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酸菜鱼，红烧鱼，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喜欢炸的小鱼干呢。”

  酥酥脆脆的，一口下去，香的不行。

  “安排！”

  等回家后，大鱼基本上挂了一大半了，不过还有一条在活着，沈美云便用大盆子，把那一条大鱼给养了起来。

  倒是木桶里面的小鱼，生命力极为顽强，基本上都在活着。

  她单独弄了两个木盆子，把那小鱼都倒了进去，进屋后，家里有灯照的更为鲜明一些。

  “这是柳根鱼吧？”

  细细条条的跟指头长度差不多，肚皮白白。

  季长峥在拾掇草绳上的大鱼，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是。”

  “这种鱼味道不错。”

  沈美云心说，柳根鱼营养价值极高，自然是味道不错了。

  抛开小鱼和一两斤重的鲢鱼还活着，剩下的基本挂的差不多了。

  沈美云，“也不用腌制了，直接把这死了的鱼放在外面的，一晚上就冻成冰棍了，吃的时候化一条就行。”

  这样鱼都还是新鲜的。

  季长峥点了点头，便把那死了大鱼，都拿了出去，他数了数还有五条，最大的一条足足有二十斤，最小的一条也有七八斤重呢。

  “这些鱼要怎么吃？”

  沈美云，“最大的那条鱼头留着做鱼头火锅，鱼肉我做成鱼丸，咱们下面条，做火锅，做素汤都行。”

  沈美云一说，季长峥就忍不住咽口水起来。

  “都听你的。”

  反正美云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从大草甸子回来，收拾收回都八点多了，沈美云自然不会去做鱼了。

  太冷了。

  这会只想往热乎乎的炕上钻到被窝里面。

  “明天做吧，今天太冷了。”

  “那些柳根鱼就是炸着吃，也要收拾。”

  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出来。

  季长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隔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把那一盆子的柳根鱼，放在院子的小水池里面，拿了一把小剪刀，从柳根鱼肚子的地方剪了一个小洞。

  直接把里面的鱼杂给挤出来了，洗干净一条，就往旁边的盆子放一条。

  才五点多呢，天都黑没彻底亮，他用着手电筒照着。

  水龙头哗啦啦的响。

  隔壁，温指导员起来晨练，听到动静，趴在院墙上，探头过来，“季长峥，你干嘛呢？”

  季长峥，“洗鱼。”

  接着那水电筒的亮光，温指导员看清楚了，一水池子的柳根鱼呢，密密麻麻的。

  温指导员摸了下下巴，“你们昨天去大草甸子了？也不喊我。”

  真的是。

  季长峥，“你不在家。”

  温指导员叹口气，“我家玉兰胃口不好，我昨儿的偷偷提前下班，跑到前头老乡那买了二十个鸡蛋回来。”

  现在什么食物都不好买，这鸡蛋都还是温指导员托了关系，等了好久，对方才给攒到的。

  季长峥想了想，“你要柳根鱼的话，就过来洗，洗多少算你的，都拿回去。”

  这话一说，温指导员就不客气了，直接爬墙翻了过来。

  “你说的啊？”

  季长峥嗯了一声，“那还有个剪刀，自己剪。”

  见他来真的。

  温指导员微微顿了下，“不白吃你的，等改天我也去大草甸子，抓到鱼回来在还给你。”

  季长峥倒是不在乎这些。

  “你来不来？”

  “快点。”

  二十来斤的柳根鱼，几乎有上千条啊，洗的他累死了，都洗了快一个小时了，连一半都没洗到。

  “这么多啊？”

  温指导员这才看到，原来不止水池子里面有，就是木桶里面还有半木桶呢。

  “你怎么不留一些让美云白天洗？”

  这话一说，季长峥头顶着一个手电筒看了过来，照了过来，“你怎么不让你媳妇去买鸡蛋？”

  这话说的。

  温指导员下意识道，“我舍不得。”

  有的地方积雪还没化开呢，让他媳妇出去到处跑，万一摔出个好歹来，那怎么办？

  季长峥，“那不就是了。”

  温指导员舍不得，他也舍不得。

  这天还没立春，所以连带着水龙头的水都冰的刺骨，这种情况让美云气洗这么多小鱼，怕是手都要冻麻了。

  季长峥舍不得。

  温指导员听了，嘿嘿一笑，“我问你啊。”

  “你们家的衣服是你洗的吗？”

  季长峥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对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指导员语气特骄傲，“我家被单被罩，还有玉兰的棉袄衣服鞋子都是我洗的。”

  季长峥，“哦。”

  “没有了？”

  温指导员追问。

  “你还想听什么？”季长峥反问他。

  “你对你媳妇，没我对我媳妇好吧？”温指导员嘚瑟。

  季长峥想了想，“我给我爱人洗脚，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