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fingertip      更新:2023-06-19 00:58      字数:4963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盘菜摆上,对众人点头哈腰地表示菜齐了。齐歌无力地挥挥手,从怀里掏出银子提前结了账。明明正是饭点儿,但整个飘香楼里只闻饭声不闻人响,所有往来的食客都避开了中央这大桌上的几人,恨不得个个儿贴着墙走。只有望笙和袁长飞两人若无其事地互相喂饭,旁若无人得好像周围全是一群大白菜!吃饱喝足,齐歌招来小二问路。“我们要去天师城,还要走多远?”店小二愣了愣,汗都下来了,“客官,您几位确定要去天师城?”齐歌看他一眼,店小二腿一软,差点儿给跪,袁长飞及时地踢了一脚长凳,店小二一屁股坐凳子上,尴尬道:“我们这儿叫兰原,离天师城远得很,最快,只能坐船去……”齐歌惊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向北走,怎么可能会越来越远!”王富村虽然偏僻,齐歌从天师城带人过去也不过月余,虽然当时赶得急,风餐露宿,马不停蹄,但他们从王福村出来也并没有耽误太久,这走了大半个月了,怎么反倒越来越远?望笙:“你该不会是迷路了?”齐歌掏出罗盘,摆起阵来问路,“不可能!你以为我是你这个小路痴……”罗盘上的指针来回旋转,最后颤悠悠地停在了在东南的位置上来。齐歌:“不是吧!真走岔了!”望笙憋憋嘴,奇道:“你当时不是用罗盘定的位置?”齐歌:“是啊,你也亲眼看见了啊!”店小二弱弱道:“不知各位天师大人们,是不是途径了一座叫豕城的地方。”袁长飞回忆一番,确认道:“没错,只是那城镇非常小,我们只一个时辰就穿城而过,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店小二擦着汗为众人解惑:“那就是了,这豕城原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最近出了件怪事,凡是从城里出来的人,都走不对路,头些天有一个商队也是途径那里,明明要去东边的天罗城,偏偏也来了我们这里,后来他们原路返回,结果几次又走回到咱们兰原,那商队头儿害怕有鬼,干脆饶了远路,这才找对地方。如今我们都说,豕城里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这世上还有这种奇事儿?望笙和齐歌互看一眼,决定先去豕城查探一番。店小二这次汗更多了,说道:“请容小的给诸位天师大人们提个醒,头些日子也有些天师大人们从豕城来兰原的,小的也告诉他们豕城有怪,他们也返回豕城查探,只是……只是再也没有消息了,而且,豕城的怪事儿,也没解决……”齐歌一惊,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小二:“有大半个月了吧?”齐歌:“你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吗?”店小二为难道:“天师大人又怎么会向小的通报姓名,不过我偶然间听见他们叫一位大人为,陈长老。”这位陈长老,正是和齐歌一起去的王富村,后来因为望笙大闹一场,陈长老便带着众天师们提前离开,不成想竟也被引到了兰原,又身陷豕城了?齐歌:“恐怕这豕城,我们是不去不行了。”望笙反倒无所谓,“若是真有古怪,应该不只是将人引错路。”再仔细回忆一番,一路上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奇道:“那东西兴许意不在害人,等去那豕城找到那群老杂毛儿再说。”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几次起身都没成,齐歌实在看不过去,问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他们也是人,又没有三头六臂。可店小二却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竟是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袁长飞实在不忍见他如此,带头起身离开,望笙紧随其后,齐歌莫名其妙地边走边回头,只有癞皮最后起身,在经过店小二的时候,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店小二彻底跪在地上,对癞皮深深地叩拜。齐歌:“你说,是不是我们形象太邋遢,那小二觉得我们更像土匪啊?不然他怎么就吓成那个样子?”望笙翻个白眼给他:“土匪?乞丐还差不多。别磨磨蹭蹭走了,运功跑吧,再晚几天可赶不上天师大会了。”袁长飞看一眼身后硕大的“兰原”二字,若有所思,继而恍然道:“这儿原该是叫羊原。”齐歌一愣,惊道:“就是被妖刀未名屠了满城的,那个羊原?!”袁长飞沉默地看一眼斑驳的城墙,不愿多说,转身离开。作者有话要说:稍晚会儿二更哦!☆、二、未亡人(二)三人一狗赶到豕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店小二不说众人还不觉得,经过他一番描述后,再走上这座城,果然有一种深深的违和感。虽然是夜晚,但哪个城里没有夜市,可在此时此刻的豕城中,怕是连城墙都已经入睡,整座城里空荡荡一片,连一只耗子影儿都没有。寂静,令望笙等人不由地放轻了脚步,沿着道边儿悄悄地走着。没出几步,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白色的那位从头到脚的纯白,只有猩红的舌头长长地拖在地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腰带。黑衣的那位,从头到脚一身的黑,连皮肤都是黑色的,只有同样又红又长的舌头跟那位白色的一模一样。这二位,便是地府鼎有名的黑白无常两位差役,是众阴差的领头羊。只是这二位一向神出鬼没,不知为何竟齐齐聚集在这小小的豕城中。白无常先发现了齐歌一行人,他跟齐歌是老相识了,冲他们招招手,示意过来。黑白无常的舌头是专用来勾魂的,但若是说话则很不方便,因此每当需要他们说人话的时候,这两位第一件要干的事儿,就是蹲在地上,卷舌头。望笙好笑地看着这两位阴差卷舌头,等他俩慢疼疼地将舌头卷到头儿,一口塞嘴里后,终于口吐人言:“我们在吵架。”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两位黄金搭档居然也会吵架。细细追问,原来这豕城竟古怪如斯,将两位误入的阴差都困在里面。若是白天,普通人有日光庇护,尚可随便找个方向走出此地,但对只在夜间行动的阴差而言,这里就是个没有出口的封印,不管这两位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此处,于是这两鬼刚才正彼此埋怨。“你们白天也被困在这里?”望笙对阴差还算了解,“一整天都被困在这里?”白无常:“是整整三个月,一步都没出这座城。”齐歌:“那您二位见到陈长老他们了吗?”黑无常:“见到过。他们之前出去了,又回来了,又出去了,又回来了,又”齐歌:“那他们现在在哪儿?”白无常:“又出去了。”望笙:感情这群老杂毛儿啥也没干,光顾着玩儿了?!齐歌:“两位在这里被困三个月,有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黑白无常齐齐摇头,他们日常工作就是勾魂,小阴差们勾不走的他们去,可若是遇上恶鬼邪神作祟,他们是拍拍屁股就走鬼的,压根儿不会参与。袁长飞上前一步,询问道:“这座城里,一共有多少户?”黑白无常齐齐摇头。袁长飞思索一番又问道:“有谁在这街上出没?”黑白无常齐齐指向面前的这三人一狗。望笙彻底无语,但这也说明,这城果然大有问题。齐歌见他们身后便是一家住户,干脆上前敲门,可敲了半天,竟无人应答。望笙率先跳上墙头,只是一个小茅草屋,院子里简陋的很,有一个枯萎的槐树,树下有一个破碗,里面装着饭,大概是给猫或者狗吃的。茅草屋里漆黑一片,望笙跃身而入,一推大门,居然就这么开了,他顺势走进去,夜幕并不能阻挡他的视野,直奔内室,却发现整个房间,空无一人。望笙出来,对同样方法跳入隔壁家的齐歌摇摇头。齐歌同样对他摇摇头。两人不死心,沿街挨家挨户地查探,竟发现没有一家有人!可从店小二的嘴中听来,这豕城还是有人往来,并不是一座空城,为何到了夜间,沿街的房屋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袁长飞依然在跟黑白无常不懈地沟通,“有没有特别异常的情况发生?”黑无常:“出不去。”袁长飞:“白天呢?”白无常:“出不去。”癞皮听得心烦,猛地发出一声狗吠,在空荡荡的街头上炸裂开来,荡起一波又一波回响。黑白无常吓得舌头都吐出来,紧紧地抱在一起,好似才发现癞皮这只丑狗一般,战战兢兢成一团。望笙跑过来抱起癞皮,再看看这黑白无常两人,对齐歌道:“你看他俩儿这熊样儿,像不像那店小二?”齐歌皱眉,“这两位是地府差役,你别没大没小的。”死了还不是归他们管,望笙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但再看这两位抖腿的姿势竟如此熟悉,脑海中不由地与那店小二一重合,还真有点儿像,“两位大人,不知兰原飘香楼的那位店小二,二位可是认得?”黑白无常齐齐点头,继续蹲下来卷舌头。舌头卷好,白无常解释道:“飘香楼是我们在人界的站点之一,掌柜和店小二都是地府差役乔装打扮。”黑无常:“我们被困这里,向站点求救,他们将你们引来相救。”齐歌心道果然,怪不得这腿抖的如出一辙。地府虽说掌管一切生灵的轮回往生,但自从邪魔作祟以来,他们这些鬼差也不安全。若是真枪实弹地上,还未必有这群天师来的给力。且地府工作量巨大,人手原本就不足,因此干脆将除魔抓鬼的事儿委托天师们干,再对天师们记功德为报,他们地府便可以安心地勾魂引路,不至于乱成一团。而为了方便阴差们工作,地府也会在人间设立站点作为交接工作或求援的中转站。这些站点千奇百怪,有的是酒楼茶馆,有的是牛棚马厩,甚至还有秦楼楚馆,抑或是乡间田园。齐歌看一眼拿后蹄子挠耳根子的癞皮,小声询问望笙:“你这狗,到底什么来头?”望笙神神秘秘地凑上前道:“我偏不告诉你。”癞皮被望笙赶去随便哪个房子里溜达,狗屁股前脚刚消失,黑白无常两鬼就不抖了。望笙:“看来这是座空城。”齐歌:“沿街一共八十一户,没有一户有人。可也没有丝毫鬼气或者魔气,难道是被什么阵法影响的原因?”袁长飞:“看来,只好等天亮,再看如何。”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二更☆、二、未亡人(三)天色微亮,齐歌靠着墙壁打着酣,望笙揉揉眼,从袁长飞身旁起身,忽然发现街上居然人来车往,好不热闹。望笙随手抓过一个卖煎饼的男人,那男人吓了一跳,见望笙一身尘土,颇为嫌弃地赶他道:“不买煎饼就一边儿玩儿去,真是,耽误我做生意。”望笙:“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煎饼男看他一眼,切了声,扭头就走,根本不愿搭理。望笙眼睛一眯就想小宇宙爆发,袁长飞拉住他胳膊,小声道:“他是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的。”袁长飞所指的方向,正是望笙昨晚第一个探查的那间空屋子。望笙惊讶地看过去,发现原本的茅草屋竟大不一样,斑驳破败的木门有了新漆,院子里的槐树居然开了花,淡淡地花香隐约可闻。袁长飞:“我醒来时,他正在家烧火做早饭。”齐歌依然未醒,竟打起了呼噜。望笙踢了他几脚发现无济于事,便懒得理他,对袁长飞道:“我四处走走,你看着他好了。”袁长飞点点头,待望笙离开,他在齐歌身上施了个隐身决,转身进入了那煎饼男的屋子。粗大的槐树三人合围,树下那个木碗里,有鱼有肉,很是丰盛。袁长飞记得望笙曾说昨晚上饭菜都是馊的。推开门进屋,灶炉正热,餐桌上尚有没吃完的早餐,袁长飞掐一掐随手丢在桌面儿上的葱段儿,竟新鲜地发出咔嚓地脆响。袁长飞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儿,并没有任何异常。这里完全就是个单身男人的居所,如果说非要有什么奇怪的话,便是那院子里,不知是为什么动物准备的,一碗饭了。望笙随便在街上闲逛,豕城的白天热闹非常,与空无一人的夜晚大相径庭。街边的商贩扎着堆儿地卖货,他随便走到一家卖玉坠的铺子中,扯起一个汉白玉的吊坠看起来。老板殷勤地过来伺候,望笙趁机打听道:“你们是这里的住户?”老板点点头,“小店已经经营近百年,是咱们这儿的第一老字号。我们的货都是最上等的,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这位小哥,您要不要戴上试一试啊?”望笙任由老板帮他试戴,继续问道:“我一会儿要出城,晚上才能回来,不知道你们店晚上开不开?”老板高兴道:“开啊,我们店是什么时候街上没人了,才会关的!”望笙眉眼一挑,“哦,街上没人,才关门的吗?”老板开始天花乱坠地夸他戴得好看,望笙摆弄着腰间的吊坠,从袖子里掏出银子,付了钱。他就这么挨家挨户地走了个遍,直到晌午时分,才再次跟袁长飞汇合,只不过浑身挂满一上午买的东西,从腰间的吊坠儿到手中的扇子,甚至还有女人的胭脂。齐歌正跟袁长飞在客栈吃饭,一见望笙如此模样,哈哈大笑,“你小子!居然这么有钱!以后我可不替你付钱了,哥哥我也是穷的很呢!”望笙把一个空空的钱袋丢在桌上,将那胭脂丢给齐歌,“又不是我的钱。”齐歌打开胭脂嗅了嗅,乐道:“好东西,正好回去送小师妹。咦?这钱袋很是眼熟啊!”望笙:“就是你的。”齐歌:“……还有剩的么?”望笙:“放心,一个字儿都没给你留。”齐歌嘴里的鸡腿儿掉在地上,扭头去看袁长飞,袁长飞一脸坦然地告诉他,他也是身无分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