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也邪魅地一笑，对山兔说：“留不留下来，你看着办吧，我反正要留下，我们是情侣，晚上要是做什么羞羞的事情，你当做没看见就好了。”龙宇听夏雨这么说，颇有“一致对外”的意思，也很满意。话都到这份上了，山兔略显尴尬地摆了摆手，说：“那我就不打扰了，正好和哥酒吧里的事还没处理完，我现在就过去，协助他有一点是一点了。”龙宇听他这样说，觉得山兔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又招呼夏雨去送送人，山兔急忙推辞，扬长而去。第二天上午，检查结果出来了，走进病房的医生面色不太好看，她看着龙宇在病床上和夏雨有说有笑，又看了看夏雨的黑眼圈和红血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病人家属在吗？”女医生问。夏雨举起手看着医生说：“我是。”“你是他什么人？”女医生又问。“我……”龙宇见夏雨难为情，便补充道：“我是他老公。”一旁的夏雨瞪大眼睛看着龙宇，难为情地尬笑。年轻的女医生噗呲一声，用手掩着口鼻偷笑，一转过身，便又立马严肃起来，用苍白无力的嗓音说：“那你们拿结婚证给我看咯。”结婚证是没有结婚证的，在中国，民政部这一辈子恐怕都不可能给他俩发结婚证的，夏雨和龙宇四目相对，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有所思。女医生也不打趣他俩了，一脸严肃地说：“这份报告先存我这儿，等家属过来了再来找我拿吧。”女医生说完便准备要走，夏雨忙说：“等等，医生，有，有什么问题吗？”夏雨听女医生说家属亲自来拿，心中隐隐感觉大事不妙，一边期盼她给出报告，一边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女医生打开报告瞅了一眼又很快闭上，叹了一口气，用极度平和的声音说：“腰背的外伤问题不大，休息一两天可能就好了。嗯，好好休息。”夏雨有点儿欣喜又有点儿恨，没什么大事这女医生装的煞有介事，吓得夏雨的心突突跳个不安。龙宇听她这么说，紧张的心也舒缓了许多。“吓死我了，这位腐女姐姐真的好坏，没事为啥还不给我们呢。”夏雨拍着自己的小心脏抱怨。“呃，可能需要家属签字什么的吧。”龙宇也不知道原因，只是胡乱猜测一番，又说，“只好这样了，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妈，让她亲自跑一趟。”夏雨点了点头。第31章 医院（二）龙宇便给妈妈打了电话，请她下午三点左右来医院帮个忙，龙宇妈妈一听到“医院”两字便紧张起来，一个劲问龙宇出了什么事，龙宇好说歹说才让妈妈心情平复了一点。龙宇看了看一旁的夏雨，无奈地笑一笑说：“没办法，她老人家就喜欢瞎操心。”夏雨抿了抿嘴儿，羡慕地说：“阿姨那么关心你，多幸福啊。”龙宇看到夏雨的小幽怨，就不怀好意的调侃：“我妈就是你妈，你想要她的关心啊，今后肯定少不了。”夏雨嘻嘻一笑，没说话。一边收拾着病床边上的热水壶，一边说：“那一会儿我回你住的地方躺一会儿，阿姨回去了你再告诉我。”龙宇也收起笑意，他明白夏雨的意思，也不强求，佛系地说：“主要看你。”龙宇话刚出口就后悔不该这样说了，或许他觉得自己应该温柔地对夏雨说“肯定累坏了我的雨神宝贝，回去好好休息吧。”或者霸道得说一句“留下来吧，见见婆婆！”这样不管温柔的自己，还是霸道的自己，都会给夏雨一种温暖的感觉，可如今龙宇觉得这泼出去的话，如同冬天里的凉水猝不及防地淋到了后脖颈上，或许夏雨会有种期许落空的失落吧。龙宇显然是想多了，夏雨并没有这般脆弱。夏雨看着龙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龙宇是在因为自己主动避开阿姨而闷闷不乐，忙赔笑说：“那我，就留下来吧。”龙宇显然也是被夏雨的微笑感染了，一扫脸上的阴霾，开心地说：“好啊。”一点多的时候，龙宇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妈妈打来的，趴在床沿睡着的夏雨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问：“就到三点了吗？”龙宇看了看手机，无奈地摇摇头说：“一点二十五，来这么早，说在楼下门诊部找不到我们这儿。”“那我去接她吧。”夏雨说着便起身朝门口走去。龙宇见状，立刻用手中的手机戳了戳夏雨的腰间，夏雨才恍惚地接过来，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句，龙宇噗呲一笑，想着夏雨这状态恐怕要在母亲大人面前丢人了。夏雨见龙宇笑自己，白了龙宇一眼，看着手上的手机，又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坏坏地丢在龙宇的身体中间。夏雨到了门诊，见黑压压一片人，便打电话给阿姨。电话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听了：“儿子，下来没？”夏雨一懵，心情无比复杂，尴尬地说：“阿，阿姨，我是龙宇的朋友夏雨，我代他来接您。”“噢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龙宇妈妈也是满满的尴尬。“没有没有，阿姨，您具体在什么位置呢，我过来找您。”夏雨说。“我在门诊的大门口，我穿，天蓝色上衣，戴黑色帽子。”龙宇妈妈仔细地描述。“好的，我马上到，我好像看到您了，稍等哈。”夏雨一边说，一边踮起脚朝门口看着。夏雨清了清嗓子，穿过人群，来到门口看到站在门口的龙宇妈妈端详慈善，便有礼貌地弯下腰鞠了一躬问好；“阿姨好，我是夏雨。”龙宇妈妈笑着点点头说：“夏雨你好，辛苦你了。”夏雨不好意思地：“没有，我带您上去吧。”龙宇妈妈刚收起的笑容又挤了出来，看得出来，阿姨平时不怎么爱笑，大多数时候总是保持一副不悲不喜的庄严模样。很快便来到了龙宇的病房，一看儿子躺在床上龙宇妈妈瞬间紧张起来，疾步上前坐在床沿握着儿子的手问：“儿子，你这是怎么啦？”龙宇看了一眼夏雨，一本正经地说：“摔了一跤，已经没啥事儿了。”龙宇松开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给妈妈看。龙宇妈妈见他确实也没啥事，胳膊腿都好着，又见他后腰不太灵活，又问：“摔一跤怎么还伤到背部了呢？”龙宇脸一黑，说：“后背着地。”“这孩子，摔跤咋还能后背着地呢？”龙宇妈妈一边说，一边撩起龙宇的衣服，想要看看后背到底怎么了。“别别别，人，看着呢。”龙宇不让看。龙宇妈妈看了看周围，对着夏雨笑了笑，又转过去撩衣服继续看，一边看一边说：“你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怕给我看看后背啊？”龙宇也不躲，妈妈看了看把衣服放了下来，确定没啥大碍，龙宇便得意地说：“医生都说了，腰背的外伤一点事都没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龙宇的妈妈终于又笑了。“夏雨，你带我妈去那位，小姐姐办公室拿一下报告吧。”龙宇说。龙宇妈妈便起身点点头，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夏雨，微笑地说：“那就又要麻烦夏雨了，夏雨这孩子真是乖巧懂事。”夏雨傻傻地笑，一点儿都不经夸。来到医生的办公室，夏雨便给医生介绍：“这是夏雨的妈妈，我们是过来拿报告的。”医生一副将信将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会儿，便说：“你去帮忙看看你那位朋友点滴打完了没有吧，出门帮我关下门，谢谢！”夏雨听出来了，便扫兴地哦了一声，出去了。夏雨细细一想，如果没事，为什么非要让龙宇妈妈亲自过来一趟？如果没事，又为什么故意不让自己和龙宇知道结果？夏雨又细细一想，报告没出之前，这位美女小姐姐经常笑着开龙宇和夏雨的玩笑，报告出了之后，她变了，变得眼神捉摸不定，变得不爱笑，变得深沉。站在门口走廊里，夏雨思前想后想不明白，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窜出来，夏雨后背一凉：“难道，龙宇得了艾滋？”夏雨两手拍在双颊，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越害怕越乱想：“如果龙宇……那么我……不会的，不会的。”恐惧蔓延，医院变得寒冷阴森。是时候偷听一波了。夏雨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他能感觉到冰冷蔓延到全是，冻得他全身发麻，他把耳朵靠近门沿，也许是过于紧张和害怕，他好像并不能听清楚里面说话的声音。里面确实没说话的声音。当医生把报告递给龙宇的妈妈，龙宇的妈妈看着报告书上“恶性脑肿瘤”的字样时，心也凉凉，泪眼涟涟，至痛无声。忽然，里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吸气声，“哇”的恸哭声从门缝里传来。夏雨听着只觉得震耳欲聋，不自觉地想到可能自己真的猜中了，眼睛里怎么突然湿润了，两颗眼泪呼之欲出。龙宇的妈妈情绪俨然已失控，医生忙不迭地走到龙宇妈妈身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医生或许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悲痛，她选择了一言不发，此时，或许不说话才是最贴心的尊重。龙宇的妈妈痛哭变为哽咽，夏雨听着犹如针扎于心，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这么，便推开了门，他看到两个弱小的女人紧紧地靠在一起，阿姨哭得再无形象，女医生眼泪也扑扑的下坠，她们统统无暇顾及。夏雨站在门口，阳光从夏雨的身后照射进来，仿佛英雄和希望同时出现了。夏雨天生悲悯，他看到苦痛如斯，或许心中真有一刻想着自己是无所不能、拯救一切的超级英雄。可他不是超级英雄，他的心也柔软，他的眼中带泪，他的双手颤颤巍巍，他的脚步沉重如铁。医生看了看夏雨，又看了看龙宇的妈妈，叹了一口气，医生的内心是复杂的，她担心孩子们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打击，才想着让家长来，可也没想到长辈也是如此。她更加同情孩子们了，残酷的是，最终孩子们不得不承担痛苦，还要为老人减轻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夏雨拿起报告，女医生并没有阻止。夏雨看着上面黑色的机打字迹，仿佛地狱里的生死簿，他闭上了眼睛，心中一丝庆幸一闪而过，他睁开了眼睛，眼前仿佛黑暗的夜晚，寒风暴雪，极冷冰封。如果是艾滋，或许龙宇可以和夏雨一起相偎死去。可现在，夏雨一时间竟觉如此凄凉，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他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了很久，夏雨平复了心情问：“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女医生心情凝重，目光无神，叹息着说：“如果不做手术，恐怕坚持不了半年了。”稍稍平复的龙宇妈妈一听，又开始哭了，鼻涕眼泪不停抹。夏雨没办法，听到做手术几个字，心中闪过一丝希望，急忙追问：“那做手术呢？”“做手术的话，根据他目前的状况，成功率大概不足20%，而且手术的费用，至少要准备160万。”女医生说。夏雨倒吸了一口气，都已经陷入了这样的绝境，夏雨似乎变得更加放松了，他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也就是说，还有希望！”女医生惊讶地看着夏雨，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这样乐观这样勇敢，或许夏雨的话是说给龙宇的妈妈听的，或许根本就是说来给自己打气而已，不管怎样，女医生对夏雨心生许多倾佩之情，热情也被夏雨点燃，坚定地说：“是的。”龙宇的妈妈看到两人如此，大概也深受鼓舞，急忙说：“做手术，一定要做手术，现在就做。”女医生一听，忙说：“阿姨，这手术虽然越早做越好，可还是得等他外伤彻底好了才行。另外，各方面都需要做充足的准备，这都是需要时间的。”龙宇妈妈自然知道医生的言外之意，手术费的确得好好准备，这不是一比小数目，可是为了儿子，就算倾家荡产也是值得的。医院外的长椅上，龙宇的妈妈和夏雨并排坐着，两人无话，各自看着天上的星辰，夏雨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天色已晚，龙宇妈妈还是开了口：“夏雨，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答应阿姨，不要告诉龙宇。”“那是当然。”夏雨点头说。“这段时间就让他在医院住着吧，我准备预约半个月后做手术，只是不知道到时该怎么跟龙宇讲。”龙宇妈妈说着，眼睛就有点儿湿润。“阿姨您别担心，我有办法，我会让他安心待着直到手术成功。”夏雨说。龙宇妈妈感激地看着夏雨，赞许地对他点点头，心中满满的安慰，感动之余，眼泪便又不听使唤地流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这几天就拜托你照顾龙宇了，我没法看他，我一……”龙宇妈妈说着说着，就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夏雨体贴地靠近龙宇妈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我明白，我明白，阿姨，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太担心了。”龙宇妈妈一听便受不了了，抱着夏雨抽泣不停，夏雨见她如此，又心酸又心疼，又安慰道：“阿姨，手术费的事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我这边再联系联系朋友，大概能凑到20万左右，能凑一点是一点了。”“谢谢你，夏雨！”龙宇妈妈说，“钱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才工作几年……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有办法的。”“阿姨，别客气，您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们可以一起分担。”夏雨说。龙宇妈妈很感动，感激的话一时也说不出来，也只轻轻地拍着夏雨的肩膀说：“龙宇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夏雨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也感觉龙宇有自己真好，就如同自己有龙宇一样美好，静谧的天色微凉，秋日的落叶萧萧，或许阿姨该回去休息了，便说：“阿姨，时候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您就放心吧。”龙宇妈妈这才觉得唐突，便松开了夏雨，想要报以歉意的微笑，却始终展不开笑容，僵硬的脸上充满憔悴，岁月的白发在她的耳边随风飘摇。她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缓缓地说：“你就跟我儿子一样，一样善良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