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犬子，他的表现如何？”一个男人坐到了余信身边，微笑道。余信侧头一看，诶，这不是那时候在餐厅洗手间碰到的男人么？原来刚才表演的选手是他儿子啊。他想想那选手叫什么来着，哦，文连生。“文先生，你好啊。”余信礼貌地打招呼。文先生点点头:“你好。”“令郎的表现很棒，观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他们都看得出来。假以时日，令郎一定成才。”余信笑道。“他是朝着你的路子去发展的，他的目标是超越你，希望你不要介意。”“不会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是时代的进步。我很高兴令郎喜欢我啦，但我已经离开，不会再回去了，属于我的时代已经结束，国家需要像令郎那样的人才去为国争光。”文先生安静地看着余信，勾起唇角笑了:“你说得对，人类就是在不断超越的过程中前进，你的花滑时代已经结束，但另一时代还在上升，期待你在时尚圈能大展宏图，登顶榜首。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联系我，作为你多年的粉丝，我很愿意帮助你。”余信接过文先生递来的名片，愣住了。文争《国风纪》主编哇擦咧，《国风纪》，国内一线杂志！作为六十年代引领汉服复兴潮流的第一人，《国风纪》在国内的地位可以说是二哥，地位仅次于全球第一的《model》之中华版。在汉服已经复兴的新时代，《国风纪》的所有服装都是包含汉元素或者改良汉服的服装，既满足生活需要，又不失汉服特色，设计精美，物美价廉，吸引了一大批汉服爱好者的购买欲，赚得盆满钵盈，所以企业越做越大，由当年的外包，发展为了今日的企业独家生产销售，杂志也跃居一线地位。杂志为月刊，每月推出的新款都会请国内出名模特展示，虽然是一线杂志，但由于汉服太挑人，所以杂志对模特的要求不会很高，只要适合就好，余信这类c模接单的情况也是有的。不过余信不打算在等级晋升前主动联系文争，一是容易让人感觉他狮子大张口，不自量力，吃相难看，二是凭费尤的尿性，才不会给他争取那么好的资源呢。看看，他真实身份曝光后，本是加大宣传力度，多接通告刷存在感的好时机，费尤却只给他找了老朋友《周刊画报》，他想都不想，就以与考试时间冲突为由拒绝了，开玩笑，《周刊画报》是啥档次，出一个被埋没的李孟焦还不够，还想把他拉下水啊？上一次可以说是为新人时期积累经验，上两次就是掉价了啊，以后人家谈起你，肯定会说“这不是那个上过几次《周刊画报》的谁谁谁么”，一听就很low。大概是这次拒绝，惹恼了费尤，费尤之后一个月，都以余信心思都在花滑和考试上，业务水平有所降低为由，让余信好好反省和提高，等到闭幕式结束，再给余信通告。呵呵哒。先不说费尤怎么样吧，就说面前的《国风纪》主编，余信很有礼貌地谢过对方，谦虚地表示自己目前水平太次，以后成长到了一定境界再联系，从始至终表情都很从容，没有流露出一点自满和骄傲。文争观察了他几秒钟，很满意，这小子不错，没有因为得到一线杂志赏识而忘乎所以，还很礼貌和谦虚，冲着他的态度，赏识他果然没错。“有需要就联系我，我很期待你来试镜。”文争道，“我先走了，如果方便的话，闭幕式后可以跟我们来个合影么？犬子一定很高兴能见到你。”“当然可以啊，闭幕式后见。”余信乖乖地向文争挥手，自己转身走向了后台。别忘了，他在闭幕式可是还有演出任务的哦。换了宣传片里穿的舞服，走出后台，随着国歌的奏响，比赛的前三甲诞生了。第一名，毋庸置疑就是文争的儿子文连生。余信高兴地为他们鼓掌，之后换上了溜冰鞋，闭幕式开始了。他利落地滑到冰场中央，拿着一把银剑站定，宣传曲一出，一个有力的前刺带出了凝聚中华精粹的武术动作。剑就是他，他就是剑，他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向观众们展示了武术的博大精深，剑迅疾，力无穷，突然，他跃起，一个完美的勾手四周跳摄人心魄，再接一个后外点冰三周跳，有如施展轻功的武功高手，轻盈如踏浮云之上，这是在宣传片里被剪辑掉的片段，当初为之遗憾的观众们终于能一览全舞原貌，心情雀跃异常！加入水墨元素的宣传片固然有古韵之美，但水墨风太过柔和，生生折杀了武术的肃杀之气，气势就短了一截。而今现场演出，没有水墨风的特效加持，武术的罡气便如惊涛骇浪，吞天蔽日，一招一式，猛如虎，捷如鹰，跳跃如轻功，旋转如挥剑，密集的节奏将乐曲带入高潮，剑越挥越快，旋转越来越华丽，观众的心跳猛地蹿上顶点，倏然，音乐转缓，动作变柔，方才的杀气荡然无存，剑轻轻放平，随着转体画出星点般的痕迹，直立旋转带动剑越升越高，最后音乐一停，漂亮的贝尔曼转体动作定格在摄像机前，剑有力地斜刺天际，如欲刺破阴霾，冲向万丈光芒。观众们激动地站起，发出兴奋的喊声，真是太精彩了！这是他们毕生看过最美的冰舞，无论是节奏还是动作，都美得无可挑剔！余信在这一支冰舞中没使用过多的技术动作，而是用肢体动作演绎出武术与冰舞结合的动态美，真是美不胜收。最后的姿势更美，网友们立刻拉近镜头拍下，发到网上，引起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晒余信姿势照大赛，网友们为了自己的图片获得榜首，到处拉票、买头条，神马手段都用尽了，最终万里挑一，找到一张角度和表情最棒的照片，正准备评出榜首时，一个心机boy发了一张照片。裴于:“据说现在正举办晒余信姿势照比赛？”配图一张。余信正面镜头做贝尔曼转体定格动作，在他身后，裴于双手抱住余信的腰，眼神正与余信对接。卧槽卧槽，裴神你在干什么干什么，双目对视、双手环腰，我的鼻血喷啦，居然觉得好萌怎么破？！不行不行，我是有骨气的女汉子，裴神，就算p图也不可以摸我们小余仔的小蛮腰，放开你的咸猪手，小余仔的腰是我的！粉丝们“狂怒”，一致转发声讨裴于咸猪手，有些不明觉厉的路人看到首页消息，误以为这是未经p过的真图，卧槽卧槽地继续转发，裴于居然跟余信搞在一起了？然后越传越广，不知不觉竟然演变成了热门话题#裴于与余信，好基友一生走#。在首页被热门话题霸屏的时候，余信转发了裴于的微博。“据说有人拿我照片使坏哦。[查看图片]”粉丝点开图片一看，笑到抽筋了有木有。居然是裴于被余信的冰刃戳到脸，向天口吐三尺红血的恶搞p图，哈哈哈哈，看看裴于翻白眼吐舌头的表情，特别逼真到位有木有，哈哈哈，小余仔，药不要停啊喂。粉丝们脑洞大开，p图高手在余信发的图片基础上加了很多duang duang的特效，裴于的这口老血吐到了余信的剑上，血溅三尺，余信机智地转发高手的图，调皮地道:“谢谢啊，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栋梁。@裴于看看，人家的图，觉得羞愧不？”裴于没有再回，因为那时候裴于本人已经把余信痛扁了一顿。在裴于找余信算账之前，有一个小插曲。余信下场后，文争带着文连生走过来，文连生激动地看着余信，手指颤抖，屡次想有所动作，却碍于情面，又握成拳头克制情绪。余信一笑，主动张开双臂:“来个激动的抱抱？”文连生立刻抱住余信，力气大得余信倒退了一步:“我终于见到真人了，好高兴！”文争在旁边解释道:“他一直梦想能见你，知道你今天会出现，更是拼了命练习，想让你看到他精彩的表现。”“比赛很棒啊，”余信拍拍文连生的背，“我有看哦，最后的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超级棒，目前你就是全世界第三个跳出这个动作的运动员啦。”文连生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请别这么说，那是你的招牌动作，我只是模仿而已。”“人类就是在模仿中创新和进步，期待你将来能更进一步地创新哦。”“谢谢谢谢。我听爸说，你愿意跟我们合影是真的吗？”“对啊。”余信点头。“那方便给我签名吗？”文连生满怀期待地扑闪大眼睛。“可以啊。”余信接过文连生递来的纸笔，走笔如龙，秀致的“余信”两字呈现纸上。“非常感谢！”跟文连生合影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余信道:“以后花滑方面有困惑或者需要，可以联系我，我很愿意为你解答啊。”文连生高兴坏了，又拥抱了余信一下，偷偷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喜悦，只能用这种方式说明了。我帮不上你，可能老爸能给你帮助，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可以求老爸。”余信笑嘻嘻地说:“不需要啊谢谢，我会靠自己努力的哦。”文连生语音很轻，可是文争还是听到了文连生的悄悄话，本以为余信会很开心地说“那我以后就找你了”之类的话，没想到居然婉拒了，其谦逊及自食其力的态度，再次让文争对他的印象分上升几个百分点。“不管你未来怎么发展，我永远都是你的粉丝，我会支持你的。”文连生信誓旦旦地保证。余信笑道:“谢谢。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花滑赛场上了，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文连生闭了闭眼，重重点头:“今天能跟你以特殊方式站在同一赛场上，我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感谢你曾经给我带来的快乐和感动，祝愿你以后安好。”“谢谢，你也一切安好。”告别文连生，余信拎着自己的背包走出赛场，站在场馆门口，他眷恋地望着发旧的牌匾，望着每一根柱子上斑驳的痕迹，望着指示牌上清晰的“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几字……每一样记忆里的事物都要好好看一遍，以前都是骄傲地挺着头走进这里，从来没仔细看一砖一瓦，原来这陪伴他走过青少年时期的场馆已经那么旧了啊，就像人一样，随着岁月变迁老去，随着时代更迭被淘汰。据说新的场馆已经动工建设，老场馆将作为开放式的溜冰场供游客使用。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踏入这里了，老朋友啊老朋友，我要跟你告别了，我不会回来了，我要到另一种赛场上去了。他对着大门拍了一张照片，以此纪念他曾经辉煌的岁月。“喂，”裴于酷酷地插着裤带走过去，甩着手里的两张票，“这位帅哥，我有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的入场券，能不能赏个脸，跟我去看？”余信扬起嘴角，温和一笑:“好啊。”终究，他还是没有离赛场而去，因为他身边啊，有一个会带他去往各种赛场的人，从花滑赛场到模特“赛场”，后来看完每一次比赛后，都会有一个人站在场外，扬着手里的票说，赏脸去看下一场行不行，他只笑笑，用无声的语言表达内心的喜悦。他想，就算那张票只是一张骗人的白纸，他也甘之如饴。余信的知名度因为访谈和锦标赛暴涨，现微博粉已有10w，当然，这其中有不少是从前花滑粉的功劳，她们是言礼的真粉丝，当年言礼被侮辱的时候，没少出过力，可惜战斗力比不上有组织纪律性的恶意水军，力量微薄，言礼退界后，她们心灰意冷，不再关注花滑咨询。这次听说言礼重回大众视野，又道出当年辛酸过往，真粉丝们怒了，先是到余信微博下安慰，表示无论他转行做什么都支持，再是号召老粉，吸纳新粉，壮大粉丝群，最后团结起来，准备为余信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扒皮大战。在这时候，有八卦公众号曝出余信和文连生拥抱、余信见文争的照片，微博内容使了好一手春秋笔法，有意识地引导群众往“余信为抱文争大腿，讨好文争之子文连生”的方向想，把余信一个劲地往黑里抹。不乏不明真相的网友信以为真，鄙视地嘲讽余信就只会抱大腿，没水平和实力，但大部分网友智商都还在线，有没有搞错，余信和文连生都是花滑运动员，高手相见惺惺相惜，互相拥抱怎么了，他爸来陪儿子不行么，这都能扒，要不要连人家跟祝好握个手都要扒人家性骚扰？有毛病。文争没过多久发微博澄清。“犬子是余信的花滑忠粉，拥抱只是粉丝对偶像的情感表达方式，请勿主观臆断，否则我将保留追责权利。”余信也转发回应:“我看到喜欢我的忠粉，热情地给他一个拥抱都不给哦？”其实有眼珠的都看得出来是文连生主动拥抱余信，但余信故意这么说，弱化了粉丝和偶像之间不对等的关系，既保住了文连生的尊严和面子，又给人以平易近人的好印象，粉丝们立刻给机智的小余仔一个么么哒，文争又给余信的印象分加了十分。宣传片和访谈热度未降，闭幕式、裴于和文争的话题又炒起来了，到这一步，余信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里，火一段时间是肯定的。费尤不傻，知道这时候该抛弃前嫌，给余信猛砸资源，不过他骨子里还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傲气，一是不肯低头给余信好资源，二是余信没给他送过礼，没得过余信一分好处，三是他认为，反正余信都这么火了，给次一点的资源也没问题，最好的资源还是给乐否比较好，这样两人可以均衡发展，他赚双份钱。然而他的做法大错特错，乐否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不是说乐否没才能，而是乐否太傲，根本发展不起来。还记得之前提过的《尚左》杂志么，在宣传片火爆全国的时候，新一期刊上市了。这一期刊根据民意调查，主题版块的模特获得史上最差的评价，对当期刊物的销售量造成了一定影响。关于模特的评价，热评前五是这么说的:“乐否根本不适合这种怪诞、新奇的风格，他适合更传统普通一些的时装，如果单独看时装搭配效果，ok没问题，但时装穿在乐否身上，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了。”“说实话吧，摄影师水平不差，光线处理得很好，色彩鲜明，但乐否这几张硬照一点也不上镜，表情太柔和，不够刚硬，hold不住这个时装需要体现的效果。”“我的天，这是我看到最烂的一期模特，招麟和乐否类属于同性质的模特，居然让他们两个同时做同一版？没看到这两套服装性质不同么，就应该一个柔派的模特，一个硬朗派的模特，真不知杂志社怎么想的。”“我一定不是一个人，怎么感觉乐否好像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老子就是大爷你奈我何的拽样，这表情配上风格奇特的时装超级搞笑有木有？”“一句话，模特没选好，导致时装效果不好。”之所以会出现这一面倒的情况，是因为杂志社给模特准备的有两套服装，一套给柔风的模特，一套给风格奇异的模特，余信被剔除后，剩下的招麟和乐否都不适合奇异风，但招麟比乐否更适合柔风，所以只能委屈乐否穿奇异风了。其实这时候杂志社已经发现模特不合适，应该换掉乐否，可是碍于费尤和乐否塞了好礼，温杰夫又不断说情的情面，还是继续留下了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