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蔚蔚眨了眨眼睛，干脆上来帮着一起洗碗了，她说，“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呀？”“应该是，我也觉得你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我也是这样。”“……”“……”申蔚蔚是生来就阳光开朗的性子，和谁都能聊得到一处，但是偏偏今天在这间房子里吃瘪了两次，连续被人表露出不想再继续聊下去的表情，于是她也就乖乖的闭了嘴，自个儿帮着洗完碗也就去客厅待着了。丁予孑并不打算管她，即使是到了晚上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也不说腾一间房出来给女孩子睡的，申蔚蔚倒是也不在意，自己抱着一只抱枕，蜷在沙发角落里也成。迷迷糊糊的睡到大半夜，又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蔚蔚，蔚蔚，起床吧，上楼去睡，别着凉了。”这么温柔的声音，这么温柔的动作，除了齐旻澈还能有谁。申蔚蔚困难的睁了睁自己的眼睛，还没从沙发上爬起来，就感受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旻澈哥，你怎么醒了？”“睡饱了就醒了，你去我房间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呆着。”“不用不用，你生病了，别管我了，快上楼吧。”申蔚蔚摸出自己的手机，“那什么，我老公来电话了，我接个电话，你别管我，快去睡吧。”口齿不清，也是真的困了。接电话之前申蔚蔚还特地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可真是个被人吵醒的好时候。“喂，这么晚你干啥？”“蔚蔚，我爸在不在家，他跟妈的电话都打不通呢？”“关机了吧，老人家晚上睡觉都习惯关机的呀。”“我靠……你赶紧让他们俩去成家，言欢出事儿了。”“言欢？”迷蒙的睡眼猛然睁开，申蔚蔚也跟着慌张了起来，“言欢怎么了呀，你不是在美国吗？你在美国他也能出事儿？”“你快别问了，赶紧让爸妈过去拦着吧，不然外公非得打死言欢不可。”“可是我……我……我。”“你什么？”“我不在北京啊，我，我在海南。”“你去海南干什么？”“说是旻澈哥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他生病了？他病死了没有？他还有脸生病？现在言欢才是真的快死了，你……唉，算了，我让别的朋友先去家里喊人。”“等一下。”齐旻澈从申蔚蔚的手里夺过手机来，因为是半夜，四周都太安静太安静了，申蔚蔚通话音量又开的很大，所以这些对话齐旻澈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全部听进了耳朵里。“齐旻澈？”“成言欢他……”“齐旻澈，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得，我也没时间跟你们说了，我现在马上要上飞机，申蔚蔚，你在旁边没有。”“我在。”申蔚蔚小声回了一句。“你赶紧回家去。”还是这暴躁的脾气，庄子奕‘啪’的一声按掉了手机通话键，留下申蔚蔚和齐旻澈两个面面相觑。说是成言欢出了事儿，又让庄家父母现在立刻去成家守着，这说明什么？说明成言欢已经从美国回来了，他为什么要从美国回来，难道是和成老爷子彻底闹翻，决定要放弃大选吗？可能出现的情况太多太多。申蔚蔚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拿着手机，抬头对齐旻澈说，“旻澈哥，那我……你……”“我该过去吗？”“我，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去的。”“我不去，事情反而会更好控制一些吧。”“可是，言欢他不是都为了你回来了吗？”“他是为了他自己。”“别开玩笑了。”申蔚蔚笑着摆摆手，“我跟言欢关系超好的，他真的是个特别优秀的弟弟，虽然也浑，但是绝对绝对不比庄子奕横，言欢为人处世要比庄子奕圆滑的多了，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从来都是不会主动去惹大人生气的孩子，你说他不是为了你，为了他自己，他犯得着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我必须得赶紧回a市了，旻澈哥，你要一起走吗？”申蔚蔚又问了一句。这注定是一个鸡飞狗跳的夜晚。还偏下着这么大的雨，庄父庄母被庄子奕通知过来的朋友叫醒之后，伞都来不及找，开着车就朝成家跑过去了。成言欢父母去世的早，他打小就是靠成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庄母也是一直把自己这个侄儿当亲儿子养，对成言欢的疼爱不比对庄子奕的疼爱要少，庄家二老赶到成家的时候，一推开那房门，就是一只大玻璃花瓶，‘嘭’的一声碎在了自己的脚边。“爸，爸，哎呀，这是怎么了？”庄母尖叫着上前去拦，确认了跪在地上的成言欢好几次，确认这孩子身上没什么见血的地儿，这才松了口气，“不是，这言欢干什么了，您说您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别把孩子吓着了。”“他干什么了？你说他干什么了？成言欢，你告诉你姑姑，你说你干什么了？”“怎么了，言欢啊，你这是。”庄母一直护着成言欢的脑袋，生怕这成老爷子一收拾起人来又不知轻重了。“你说。”成老爷子继续吼道。“我。”成言欢的嗓子有些哑，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迟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么大的孩子了，他喜欢别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爸你也真是，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你说，这子奕当初结婚你也是气的不得了，人言欢不过是谈个恋爱，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吗？”“总不至于是喜欢蔚蔚吧，只要不是蔚蔚，他喜欢谁不都可以吗？”庄母句句话护着成言欢，以前瞧见庄子奕挨打都没这么心疼过。“姑姑，我喜欢齐旻澈。”☆、第39章齐旻澈是谁？脑子里先反应了一下这个问题，庄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那个男孩子来。这……抱着成言欢脑袋的手臂稍微松了松，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透着一些接受之后心疼。“爸，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庄父也跟上来劝说，拉着成老爷子往后退去，然后尽量温柔的按着那只抓着拐杖的手往下压。“言欢，没关系的。”庄母揉了揉成言欢的脑袋，“爷爷只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才会这样，他并不是想……”“我就是想打死他。”成老爷子大喊说，“费心费力的养他这么大，结果他张嘴一句对不起，张嘴一句不要了，就什么都白费了？难道这些年教他的东西，都只是为了我自己？成言欢，你做事之前都不想想自己的未来？”“我想要的未来，是应该要有齐旻澈的。”成言欢没有抬头，但是一字一句说的坚定无比，他跪的端端正正，半分不想反抗，只是不松口，不认输，一口咬死了的喜欢就是喜欢。“你要人家，那人家要不要你？”还好庄家父母来的及时。庄子奕一路飞奔着赶回成家，屋子里的吵架声远远站在门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推门的时候有些怕，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收场，成言欢有成言欢的坚持，没人能替他去选择未来，但成老爷子的思想，也不是那么能轻易改变的东西。一推开门就看见满地的狼藉，一个庄父拦着成老爷子，一个庄母抱着跪在地上的成言欢。想想自己以前挨打的时候，最多最多就是两位长辈在一旁看着，然后再来劝劝几句，这么拦着对方的场面，倒是从来没有过的。“我，我回来了。”庄子奕有些结巴。“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些年带你弟弟都学什么了？好好在美国念完书就能解决的事情，你还偷偷带他回国，带他去见齐旻澈？你是不是当你外公死了？做太子爷多久了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做什么以为我都会不知道？”“子奕啊，你怎么可以带弟弟逃跑？”想着得先护着成言欢，庄母便把矛头也开始往庄子奕头上牵。千错万错总之是成言欢这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孩子没错。这种不平等的待遇习惯了，庄子奕也就能很平常的面对，再说这也正是见证兄弟情义的时候，说真的，要是让他替成言欢挨了这顿打就能平息这件事情的话，庄子奕还是很乐意的。“外公，都是我的错……”庄子奕低下了头，“要是我不……”“不是我哥的错。”成言欢打断，“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错，虽然确实是辜负了爷爷的期望，但是……”“你还觉得你没错？”“我没错。”成言欢推开庄母站起身来，他直视成老爷子的眼睛说，“姑父，你放开爷爷吧，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没觉得自己有错，我对不起很多人，我辜负了很多期望，但是我没错，我爱一个人，我没错，我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错误是在面临来自他人的、来自外界的阻力的时候就轻易的放了手，我以为大家不能接受就不要接受好了，我以为我自己偷偷去爱也可以。”“怎么了？不接受就是不接受，难道你还想要大家为你的爱情去鼓掌？”“不接受的人就不接受好了，但是，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平等相爱的权利，我只是喜欢齐旻澈，我喜欢齐旻澈和他是男是女没有关系。”“……”成老爷子捂住胸口，脚下晃悠了一步，难受的模样让人看着有几分心疼。“爸，爸，别生气，子奕，赶紧叫救护车。”庄父使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拖着成老爷子的胳膊没让他摔下去。人总归是年纪大了，身体器官各项机能都不能和年轻人相比，何况老人家心脏也不好，庄子奕听了这话，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掏手机，只是还没来得及拨号，又听见成老爷子大声喊着。“是，是，是要叫救护车，是要叫救护车啊，成言欢他有病，这孩子才是生病了。”“外公。”“爸……”混乱的叫声四起。齐旻澈跟着申蔚蔚从在别墅区门口下了出租车就一路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成家宅子的灯火亮的通明，可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乱糟糟的场面看得出来这个地方像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齐旻澈的身体僵了僵，申蔚蔚只能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这件事情，是真的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对吧。”“旻澈哥，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做决定哦。”齐旻澈回头去看申蔚蔚。申蔚蔚立刻摆手说，“我不是什么圣母，我也不会站到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什么你们是该坚持还是该放弃，毕竟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所以我没办法去替你们决定，但是，旻澈哥，两个相爱的人，应该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努力在一起的才对吧，哪怕有阻碍，哪怕被所有人反对和不认可，其实内心最想要的，还是对方对不对？”“……”齐旻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出门的时候太着急根本就没有带香烟。“旻澈哥，我相信言欢当初没有勇敢站出来跟外公承认说喜欢你，或者是两个人在交往，自己害怕想隐瞒是一部分，另一部分，绝对绝对是怕你会遭受到更多不公平的对待，而你想放弃，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言欢没信心，另一部分，也是不想把言欢的前程全部毁掉对吧。”“他们去什么地方了？”“不知道。”申蔚蔚摇摇头，“不过我猜应该是去医院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嘛，要不就是外公他被气的要死了，要不就是言欢快被打废了。”“那你们家里人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还能这么淡定的在这里陪着我？”“要出事的话，庄子奕早就打电话来了，到现在还没打说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呢，现在是打算去医院还是怎么样？”“我不知道。”“旻澈哥，要坚持，还是要放弃，该两个人一起做决定的。”“……”“至少目前来看，言欢是想坚持的，在他这么反复纠结，反复思量，反复承受无数个不眠之夜煎熬的过程之后，他得出了结论，齐旻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一个选择，什么名啊，利啊，权势啊，都比不上你。”“……”“虽然一开始就没有坚定的选择你，但这也是人之常情的啊，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面对这样会改变自己整个后半生命运的决定时，都会犹豫吧，至少能证明言欢他并不是头脑一时发热，这样慎重之后的选择，更可靠啊。”“说真的，我有点害怕。”“别怕，我站你这边儿呢，去医院？”申蔚蔚撞撞齐旻澈的肩膀去问。齐旻澈抬眼又放眼，松手又握紧。最后转身，他说，“走吧，去医院。”成老爷子被气过了头，不过好歹没出什么大事儿，顺顺气也就能恢复，庄父一直跟在旁边劝着，成言欢不说话，庄子奕也不说话，庄母除了抱着成言欢的胳膊，小声哄着劝着，就什么也做不了。更没人敢去做什么，劝成老爷子接纳齐旻澈，或者是接纳成言欢的想法的事情。“爸，您别生气了，年纪大了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就好了，我们长辈只能做到提意见，干涉不了他们的生活，更何况，未来的路，未来的生活，都是他们自己要去，自己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