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连朔      更新:2023-06-18 20:51      字数:4841
  景辞:“……”景辞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手机。他脸色涨红,低声道:“你……你别瞎说。““不是你先问我的么?”赢骄倒打一耙,恬不知耻道:“怎么还不让说了,小同学,你这也太霸道了,就仗着我妻管严是吧?”郑阙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景辞知道赢骄是在逗他。他抿了下唇,竭力让自己表现地自然一点,转移话题:“你、你今天有不会的题吗?”赢骄失笑:“搞了半天,我最大的情敌是学习。”他伸手拉开七班教室的门,让景辞先进去,道:“有,都记着呢。”景辞在座位上坐下,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你拿来给我看看。”郑阙见他俩一起回来的,举着手机冲过来就想质问。被赢骄警告地扫了一眼之后,又灰溜溜地跑了回去。赢骄转过头,翻出两本练习册,找到标记的错题,推到了景辞面前。对景辞来说,这些题都很简单,他读了一遍题就立刻有了思路。在草纸上演算了一下,写出结果之后,他转眸看向赢骄:“你来……”景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旁边,赢骄正单手拄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眉目温柔,脸上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景辞转开目光,心跳噗通噗通开始加速。他偷偷呼出一口气,再次抬眸,赢骄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身上。四目相对,景辞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了唇角。“看……看题吧。”景辞垂眸,把赢骄炙热的目光隔绝在视线之外,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悸动:“马上就要考试了。”这会儿,赢骄特别想抱着他揉一揉、亲一亲。他简直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景辞这么可爱的人。就连头发丝翘起的弧度,都比其他人要讨喜。可景辞在这么忙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他的学习,赢骄舍不得辜负他的心意。赢骄克制地攥了下拳,压住心中汹涌的感情,点头:“好。”三个多月的刻苦学习,让赢骄进步飞快,很多基础题已经难不倒他了。景辞心里有些满足,又有些骄傲。把所有题都给他讲了一遍,确定他都听明白了之后,在心里琢磨着再过一段时间,就得他换稍难一点的习题集做了。“全部搞定。”赢骄写下最后一个字,合上练习册,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道:“走,我送你去小教室。”“不用,”景辞推开椅子站起来,坚定地拒绝:“你自习,别浪费时间。”赢骄拗不过他,只能无奈地应了:“行,咱们家你说了算,都听你的。”“咱们家”这三个字直直地戳到了景辞的心里。他以为,两辈子他都不会有“家”这个概念了,可赢骄对他说咱们家……景辞胸口暖的几乎发涨,他背起书包,轻声道:“我走了。”“等下。”赢骄放下笔。景辞疑惑地看着他。借着桌子的遮挡,赢骄笑着冲他伸出一只手,意思不言而喻。景辞抿了抿唇,脸色发红。犹豫了一会儿,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迅速在他手上碰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了教室。短暂的几乎只有一秒的碰触,像是羽毛一样,轻轻骚在赢骄的胸口。他心里酥酥麻麻的,垂眸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掌心,这才摒弃脑中的杂念,开始认真做题。在所有学生的期待和紧张中,期末考试终于到了。七班学生一改往日的悠闲,有的开始疯狂背课文,有的则过来让景辞帮忙划重点,有的甚至还跑去打听自己考场上成绩相对比较好的人的消息,期待到时候能够递个小纸条什么的。毕竟是期末考试,不但关系着整个寒假能不能过得好,还跟过年红包的厚度挂钩。何粥几个人突击了一晚上,一直到出门往考场上走都是哈欠连天的,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跑教师厕所洗脸去了。赢骄没跟他们一起去,顺路把景辞送到第一考场后,他继续往二十一班走。上次月考,他的分数虽然提高了不少,但名次却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仍旧在原先的考场没动。赢骄从兜里掏出一块椰子糖,剥开糖纸正要放进嘴里,一抬眸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乔安彦。“骄、骄哥。”乔安彦停下脚步,站到赢骄对面,脸色通红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上辈子,他虽然喜欢赢骄,但却一直没有勇气表白。如今人生重来一次,他不想再留遗憾。所以才借着圣诞节,把情书塞进平安果的包装里,送给了赢骄。可他没想到那封情书最后却到了他们班主任手里,还惊动了他爸妈。前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愿再回想,他也曾埋怨过赢骄。但后来他查到,赢骄并不是故意的,也就释然了。赢骄蹙眉,他一见到这个人就打心眼里觉得厌恶。不是因为他是造成景辞头疼的罪魁祸首,而是一早就这样了。他本想将乔安彦一脚踢开,但想到李宙说的话,强忍心里的不耐道:“上次给我送情书的人就是你?”乔安彦倏地瞪大眼睛,心脏砰砰直跳,赢骄记得他!他的大脑瞬间充血,点头:“是、是!”赢骄吊儿郎当地倚在走廊的窗台上,漫不经心地问:“喜欢我?”乔安彦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又点了点头。赢骄为什么要这么问他,难道是……赢骄含着圆圆的椰子糖,盯着乔安彦看了几秒钟,忽然一笑,道:“阳城奥运会在什么时候?”乔安彦被他看的几乎无法思考,下意识就道:“八月……”“骄哥!”身后忽然传来郑阙的喊声,打断了乔安彦的话。郑阙走上来,看看赢骄,又看看乔安彦,奇怪道:“你在这干什么呢?”“你……”赢骄闭了闭眼,差点没控制住当场给他一脚,烦躁道:“扯后腿的劲儿这么大,你特么的是黄包车夫转世吧?!”郑阙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坏事了,讪讪地笑了一下,心虚地拉着何粥和彭程程溜了。不过虽然乔安彦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赢骄已经套出了想要的信息。他猜得没错,乔安彦上次果然不是口误,他知道阳城会申奥成功,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奥运会在几月几号。要么他是一个神经病,要么……想到那个可能,赢骄垂眸冷笑一声。想给景辞造成负面影响?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让这个妖魔鬼怪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赢骄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双标了,同样是身上有异常。景辞就是专门来给他当小娇妻的,而别人,就是妖魔鬼怪。他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乔安彦,嗤笑一声,抬脚走进了二十一班。吓死这个鬼东西!景辞本以为这次考试他又会头疼,但很不可思议的,两天下来,他一场都没有疼过,每一科都顺顺当当地考了下来。距离英语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景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交了卷。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赢骄。“这么准时。”赢骄伸手将他的书包接过来,轻笑着道:“掐着点儿呢?”景辞点点头,问他:“有什么事吗?”考试之前,赢骄特意来跟他约好了提前交卷的时间。因为赢骄英语成绩跟他不相上下,所以景辞并没有拒绝,只是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带你出去吃饭。”赢骄将自己装笔的透明袋放到景辞的书包里,拉好拉链背到肩上:“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茶餐厅?”“要去那里吃?”“嗯。”赢骄点头:“上次说了想尝尝那家的杨枝甘露,陪我去?”“好。”这个点儿,餐厅里基本没什么人,两个小包厢都是空的,赢骄要了靠里面的那个,跟景辞商量着点了菜。菜品都上来了之后,服务生又敲了敲门,给他们送了一碗杨枝甘露。景辞刚想要叫住服务生,问问是不是少上了一碗,就被赢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手。“我只叫了一份。”景辞的睫毛颤了颤,强忍着没动,小声问赢骄:“你不是想吃吗?”赢骄没答,他伸手挖了一勺子杨枝甘露送到景辞嘴边,轻声道:“替我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景辞脸色发红,伸手想要自己来,却被赢骄躲了过去。赢骄不说话,只举着勺子含笑看着他。景辞的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张开了嘴。赢骄盯着他被甜品润湿的唇,低声问:“好吃吗?”景辞把嘴里的杨枝甘露咽下去:“好吃的。”“那让我尝尝行不行?”景辞抬眸看他。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赢骄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温柔中带着点哑:“行吗?”景辞脸红的不像话,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赢骄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又问:“说话,宝贝儿,行不行?”景辞垂眸,半晌,轻轻点了下头。赢骄低头吻住了他。长长的一吻完毕,赢骄舔了下唇,看着景辞的眼睛,轻笑着道:“果然很甜。”景辞呼吸一窒,差点没烧起来。一直到吃完饭,走出餐厅,被冷风一吹,他脸上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脑子也恢复了清明。终于记起来,上次赢骄对他说想尝尝杨枝甘露的时候,确确实实用手碰了他的唇。当时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有这种心思了吗?景辞一边不受控制地想着,一边跟赢骄并肩朝学校走去。穿过一个红绿灯,刚刚拐弯,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骤然映入眼帘。黑色的私家车撞在路灯上,车头已经完全扁了下去。旁边是一台几近碎裂的摩的,摩的周围撒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交警正在拉隔离带,路过的人纷纷避开那处,导致惨烈的现场越发醒目。景辞的瞳孔骤然一缩,什么都来不及想,第一时间伸手去捂赢骄的眼睛。而就在他的手覆上去的那一刻,一双冰冷的、掌心潮湿的手同样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他在他耳边说。声音虚弱,气息起伏不定。赢骄靠着他,喘息着,身体的大半重心都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眼睛的手微微发颤,却始终替他挡着前面那可怕的场景,一分一秒都没有放下过。那个晕血的人。那个看到电影里模拟的人血都会晕一会儿的人。在见到车祸现场的第一反应,却是拼命咬牙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然后去捂他的眼睛。第六十一章赢骄的晕血症不是天生的。十二岁那年, 他亲眼目睹了他妈妈的自杀。刚打胜了一场球赛的小少年, 心情飞扬大汗淋漓地拉开浴室门,一抬头,就被大片大片的鲜血糊了满眼。装修精致温暖的浴室中, 他妈妈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躺在浴缸里,垂下的手腕上有一道长而深的割伤。那个他出门前还对他细心叮嘱的女人, 仅仅隔了半天时间,就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哭都不再理他了。在被抑郁症困扰了几年之后, 赢胜君他妈叶莉莉堂而皇之的到来,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立了遗嘱、分配好了她的财产,保证她的儿子一生一世都吃穿不愁后, 就头也不回地选择了离开。家里的浴室曾经是赢骄童年最爱的地方。那时候, 他带着他的小金毛,快快乐乐地在里面玩水嬉闹。每一次,耳边都伴随着他妈妈温柔的提醒和叮咛。当他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之后, 她总会蹲下来摸摸他, 再摸摸他的小金毛,夸一句骄骄好棒,弟弟也好棒。但从那天起, 浴室就变成了他的噩梦。不管白天黑夜,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而后,赢骄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得血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连跟他从小玩到大的何粥都不知道。像今天这样的意外,他碰到过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自己咬牙扛过去,反正只是晕一会儿,又死不了人。然而这一次不一样,同样的鲜血,同样的晕眩。那个世界上他最想保护的人。那个连喜欢都是他头碰头逼着问出来的人。却在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赢骄双目紧闭的靠着景辞,任由他将自己扶到了路边的奶茶店。“一杯奶茶,燕麦的,嗯随便。对不起,能给我一杯热水吗?”“对,不要太烫。”“谢谢。”奶茶杯特有的触感碰到了嘴唇,耳边传来景辞略带焦急的声音:“赢骄?赢骄,喝一点吧。”那一瞬间,仿佛连困扰了他多年的鲜血都远去了。脑子里、心里想的除了这个人,再无其他。“我……我没事。”赢骄喘了几声,微微睁开眼,艰难地一笑:“别担心。”“喝点水。”景辞往他身边靠了靠,把奶茶杯往上擎了擎,脸上满是担心。赢骄顺着他的意张开了嘴。不多不少的温水一点点流进嘴里,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身体的寒冷,就连四肢也开始恢复知觉。赢骄倚着景辞,嘴角不受控制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这种无力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等赢骄完全恢复过来之后,两个人这才起身回学校。回去的路上,景辞打起十二分精神,像是第一次出门觅食的小兽一般,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一切对赢骄不利的因素。看着他这样,赢骄只觉得心都要软了。是冥冥之中自有圣诞老人吗?将这么好的景辞送到了他身边。赢骄轻笑一声,借着校服袖子的掩饰,伸手勾住了景辞的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