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者:燃香抚琴      更新:2023-06-18 20:44      字数:5099
  只是,他并不开心。“一直以来,还没有多谢段前辈的相救之恩。”赵时煦看着月色下的段涯,真挚的开口。段涯看了他一眼,好半晌才道:“小娃娃,我真没想到你和阿轻会走到这一步。”赵时煦笑了下,“我也没想到。”段涯看着他,又看了眼天上的圆月,“我早听闻你和阿轻的事,一直未有出面,是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误会,没有矛盾,但走到了这一步,是立场的缘故,谁也无法放下自己的立场,所以,哪怕是宣珏复活了,你们之间走到这一步也还是必然的。”赵时煦听着,语气也依然平淡,“前辈所言极是。”“如果阿轻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赵时煦听着,却还是那句话,“他会醒的。”段涯不知他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正要问,便听身后张然欢呼雀跃的嚷道:“皇上醒了!”段涯看向赵时煦,却见赵时煦愣愣的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他自信和笃定,是他相信楚轻。**楚轻醒后,一大堆人涌向他,但那些人影里却没有赵时煦的身影。他顾不得问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不再关心,只问道:“时煦呢?”张然立刻让人去找赵时煦,却被人告知,没人看到小王爷,不知他去何处了?所有人面面相觑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楚轻愣了一瞬后方拿过一旁的衣物随意套上,而后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皇上,先喝药!”单于无可奈何的大喝,然而楚轻跟个五感尽丧的仙人一般,一面吩咐人备马,一面冲出长乐宫。初冬夜,寒冷刺骨,然而楚轻身上却热的心慌,他有一腔滚烫的情感要与赵时煦诉说,然而那个人却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了。他昏迷这些日子以来,能感受到赵时煦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他还听见那日赵时煦对他说的那番话,只是他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回应他一句,如果能的话,他一定会回一句,“可以,我们可以再在一起。”他一路策马,追出京都,他知道赵时煦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但他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他知道,这是赵时煦不让他追上。况且,即便他的心已在路上飞出了千里马的速度,然而身体却在他和唱反调,在他疾驰了不知多久后,身体终于支持不住,从马背上摔倒而下!十命跟在他身后,瞧见后立刻赶了过去,跳下马背飞奔过来扶起了他,“皇上,您才醒,要爱惜身子啊,大靖还有许多大事等您决策!”楚轻站起身,在天际泛起的鱼肚白中眺望着远方,耳里好似听见一阵阵马蹄声,马上人的身影是他最熟悉的人,然而那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马蹄声也越来越小。“他走了。”楚轻呆呆的开口,这一回比之前赵时煦离去的任何一回都让他绝望。“待安定后,皇上还可以去南境找小王爷...”十命找着措辞宽慰,然而楚轻却摇了摇头,脸色灰败的看着前方,“他不会再见我了。”十命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为何’,但话到嘴边又堪堪收住了,仿佛他也明白,赵时煦不愿再见楚轻的理由。有些人就算相爱,但却不一定适合在一起,人在世上,除了爱情以外,总还有许多东西是在意和放不下的。“皇上...咱们先回吧。”楚轻未有听见一般,他只知道,自己还有许多话要对赵时煦说,他想告诉他,他理解了他的立场,明白他的处境,懂得他想要的自在究竟是什么。然而赵时煦却再不肯给他机会了,或许是从前给过太多,以至于在他领悟之时,他却不愿给了。十命再唤了他一声,他却始终没有动作,只用那憔悴不堪又深深期盼的眼神看着前方,口里喃喃着那句,“他不会再见我了...”******赵时煦带着赵臻和全淼从大靖一路奔驰,行至一半路程时,赵时煦突然停了下来,对全淼道:“三水,你不必跟着我了,去找十命吧。”全淼顿住,“小王爷,属下自是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你再跟我回南境也没什么意义,我身边有臻兄就够了。”全淼抿着唇,想要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开口。赵时煦翻身下马看着他,全淼也跟着翻身下马,才一站定,赵时煦就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十分真挚的道:“三水,这么多年,谢谢你。”全淼鼻头一酸,这话听起来十分伤感,“小王爷,是属下多谢您...”赵时煦笑了下,未有再说什么,只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而后松开他翻身上马,再次和赵臻疾驰而去。全淼在身后看着,眼泪扑簌簌的掉。“小王爷为何不让全淼跟我们走?”赵臻忍不住问道。赵时煦看着前方,淡淡道,“十命会对他好的,我和楚轻,都羡慕他们。”赵臻沉默着。赵时煦接着道:“况且,他母亲和姐姐的事,十命告诉他,比我告诉他会好很多。”赵臻点点头,不再多问,只一路跟着他。其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时煦会在楚轻醒来后立刻离开,他以为,他总要见一见楚轻,和他说点什么。毕竟,他日夜不离的守了他一个多月,还为他收拾了烂摊子,稳住了局势。然而,在楚轻醒来之际,他却什么言语都没有,决然离去。他们日夜赶路,原是想直接回南境,但到底抵不过身子的不适,在抵达的前一夜,于驿馆歇了歇脚。夜里,赵时煦在林间伫立,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随意的往前踱步,踱着踱着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垂首一看,有个什么管状物埋在尘土之下。赵时煦拧了下眉头,蹲下身将那尘土刨开。而后,一支通体翠绿,正面还刻着一个‘宣’字的玉笛出现在他面前。他手指发颤的拿起那支原本已丢失的玉笛,不知怎的,泪水在那一刻如黄河决堤一般再也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它们在初冬的夜里尽情流逝。**次日,赵时煦启程返回南境。南境百姓早已出城十里相接,皆对大靖撤出南境,南境正式自成一国,自有体系礼法而欢呼雀跃,而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归于赵时煦。所以,那十里延绵的道路上,跪满了百姓,仿佛冥冥中他们都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了一般。看着百姓们的笑颜,赵时煦抚着腰间的玉笛,微微苦笑了下。“小王爷。”水云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抱着球球。赵时煦一瞧,立刻迎了上去。“球球~”襁褓中的球球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漂亮的眼珠子四下转着,仿佛是在人群中寻找另一张亲切的面孔一般,然而他看来看去,却始终没有看到,随即瘪起嘴来。赵时煦抱着他,发现了他微微的表情变化,也好像读懂了他的心理活动一般,垂首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道:“球球,我们不会再与他相见了。”话落,襁褓中的球球哇哇大哭了起来。赵时煦抱着他哄着他,而后在百姓们的迎接欢呼声中往南境都城而去...----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么么么哒,谢谢小天使们一路以来的支持,有没有觉得这个结局是非常合理的,嘤嘤嘤~~~不过接下来会有番外啦,不出意外明天会更新番外,出了意外就周末更,么么么哒,再次感谢,360度旋转鞠躬~~~~~第120章 番外一 国番书南境在中原大陆的版图上并不算一个国土面积广袤的国家, 与同一大陆的大靖和梁国比起来,面积几乎小了一大半。但就是这样的南境, 却国富民强到让梁国和大靖都刮目相看的地步。据说是新登基的新皇改了一系列的政策,才有了如今的南境。早前南境属于大靖藩地, 一应制度依循大靖国法, 使得发展有些停滞不前, 如今在新皇的带领下, 倒是劈开了一条新的道路。并且,百姓们都说, 他们的新皇是一位, 怎么说呢,非常佛系的皇帝。所遵循的宗旨就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所以, 即便面前有梁国和大靖两尊大佛杵在那儿,任谁看着都会觉得虎视眈眈, 但偏偏新皇不甚在意, 也没想过扩大领土, 只在原有的领土上加强军事力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国小有国小的好处,容易养活大家,并且,只要做好防御和加强兵力,谁也欺负不到咱头上。抱着这个中心思想, 南境百姓生活的十分愉快,当真是中原大陆的一方乐土。现下,南境这位登基才两年的新皇正在后宫一寝殿中做着绣工。宫里原是有绣娘的,只是他那小祖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跟他撒娇,绣娘绣的图案他都不喜欢,非要穿他绣的图案的衣裳。这不,原本该日理万机的皇帝,却在自己儿子的寝殿钻研起了刺绣。“球球啊,你要知道,男人拿针线是一件十分丢面儿的事,你可别出去乱说啊。”旁边一个总着两个角,似蒜苗般高的小娃娃,一听赵时煦这么说,粉雕玉琢般的圆嫩脸蛋一下子就嘟了起来,这表情衬的他那张脸愈发的可爱。“可孩儿就是喜欢您绣的图案啊。”赵时煦瞅着已经五岁的球球,一脸的无语,“为父有那么多长处你不喜欢,你怎就偏喜欢这个?”球球摇着脑袋,“长处?那父皇教孩儿吹笛子吧,您每天吹的笛子格外好听。”赵时煦忍俊不禁,摸摸球球的脑袋,“好,依你,快来看看,绣好了,为父真是什么都会的人才啊。”球球小胳膊小腿的走过去看赵时煦在他的小坎肩上绣的龙纹,甚是满意,“嗯,父皇您真的什么都会,做的衣裳就是好看,日后孩儿的衣裳都要穿您绣上图纹的。”听了这句赞扬,赵时煦瞬间哭笑不得,“那为父不该去上朝,倒是该去秀坊待些日子才对----好了,要换上吗?”球球点点头,“嗯,要的。”赵时煦解开他原有的坎肩,而后给他换上这件新的,描金线的龙纹绣的活灵活现,好似那龙即刻就要从衣衫上腾空而跃一般,穿在球球身上,令他在可爱中倒显出一分英气来。“父皇,好看吗?”球球在原地转了一个小圈圈,一脸求赞赏的小表情。赵时煦拄着腮看着冲他求赞赏的球球,这么小的孩子已经生的玲珑剔透,精致可爱,眉梢眼角处还像极了楚轻,只有那张贪吃的小嘴像自己。“自然好看。”得了夸赞,球球一脸高兴,哪知他爹冷不丁的补了一句,“这龙真是太好看了。”球球撅了下嘴,不满道:“父皇,孩儿是问您,孩儿好不好看。”赵时煦很是无奈,“好看好看,你说你一个男娃娃成天纠结这个做什么。”“为什么男娃娃不能纠结这个?”球球一脸天真的问,没想到把他爹给问住了。确实,为什么男娃娃不能纠结这个,这又不是女娃娃的专属。“父皇,皇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球球玩儿着坎肩上的龙纹,忽然问道。赵时煦怔了一下,他爹当了三年皇帝后,梁国那边不知道是怎么了,杨毅忽然又率兵要攻打南境,大军都已朝南境开拔,驻扎在百里之外。并且出师之命还是南境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这种讨伐名号倒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他正和朝中大臣商议该如何应战时,他爹居然单枪匹马的跑去敌方阵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第二天杨毅就撤军了。从此之后,杨毅和他爹就都不见了。说起来,这一大堆烂摊子还是他爹和杨毅搞出来的事情,这忽然间两个□□偃旗息鼓了,倒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人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楚,命运这个东西谁又能看得透彻呢。“前几日收到书信,你爷爷正在爬山锻炼身体,暂时不回来。”球球只是随口问问,听他爹这么说也没觉得什么,只抓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送。赵时煦瞧着,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球球啊,为父明天就要下旨封你做太子了,你高兴吗?”球球一面吃一面用脏兮兮的手指在他爹身上糊,听闻此言,似懂非懂的道:“如果孩儿做了太子,以后能遇到爹爹吗?”赵时煦从未隐瞒过他还有楚轻这个父亲的事实,他觉的孩子是有权利知道所有一切的,即便他还小,不懂那些事。“你想遇到他?”赵时煦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些年,他从未有和大靖有过任何往来,那边倒是孜孜不倦的送来示好的国书,但他从未看过回复过。球球啃着点心点了点头,脆生生的道:“想,孩儿还从未见过爹,不知他生的是哪般模样,孩儿与他长得像与不像?”赵时煦微微笑了下,“你这模子跟他是一个样刻出来的,像极了。”球球听后,咯咯的笑了起来,而后窝在赵时煦的怀里,用特有的童音道:“父皇,您不想爹吗?孩儿瞧您日日吹爹送您的笛子,应当是想的才是。”赵时煦沉默着,球球的声音还在继续,“父皇,爹爹他是大靖的皇帝,大靖又是这中原大陆最大一国,那他是否很是威武啊。”球球小小的脑袋瓜子里想象着他那从未谋面的爹英勇神武的模样,奈何他还太小,想不出具体的画面,或许就是在打雷之夜睡不着,能够替他赶走雷声那样的人。“威武?”赵时煦顺着球球的形容想了想,以前总是在意楚轻那俊美过分的容貌,没注意过他的整体形象,这么一想起来,那一身戎装,在战场厮杀的楚轻,的确是威武不凡。“是很威武。”球球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而后抬起头眨巴着星星眼看着赵时煦,“父皇,是不是爹他欺负您,所以您才这么久都不理他?”赵时煦抚摸着球球毛发浓密的脑袋,温声道:“父皇也不知道,仿佛这‘不理’已成了习惯。”球球不懂这么深奥的话,只是有些失落,看来今年生辰也是见不到爹爹了。赵时煦不知球球的想法,只有些发怔的看着前方,如今南境是彻底离不开他了,大靖也是离不开楚轻的。他们之间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这么一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