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的态度和语气并不怎么欣喜，沈凉川明显一愣,他抿了抿唇：“来找你啊。”笑容消失了声音都低了下来。可怜巴巴又带着不易察觉地撒娇，果然是他最会来的一套了。然而这次何谦没像往常那样软下心来，他帮他扶正了肩上的书包带，说：“学习上遇到问题就把它记下来，我周末去给你补课的时候再给你讲，行吗？我说了这段时间事很多，会很忙，你......“他顿了下，“你不用来找我。”他自认为自己说这话时语气还挺温和的，虽然是表达拒绝但并没有凶人，可沈凉川瞬间沉下来的脸色让他有种犯了错的错觉。沈凉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后像没有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似的，委屈和难过从眼底浮现，愣愣地看着他开口问：“为什么会很忙啊？为什么我不能来找你了？”何谦心里一颤，脸色总算有了些变化，他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了下来，解释说:“我大三了，明年就要毕业了，不仅要上课学习还要准备很多东西的，你也快中考了，别浪费那么多时间，自己好好复习不行吗？”带着沈凉川吃了完饭，在门口等车时何谦不时偷偷观察他的脸色，虽然表情淡淡的但相处了有一段时间的何谦还是能察觉到小孩不太高兴，但何谦什么也没说，车一来看他上车以后就走了，甚至没有去看他最后是什么表情。他怕自己心软。他才发现他对沈凉川竟如此狠不下心来，甚至都不忍心拒绝他。何谦有些烦躁，心里一下一下涌出隐隐的慌乱。不知是不是那番话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沈凉川都没再主动来找他，两人除了在周末补课时能见到外平日里基本没什么联系。那话并不完全是借口，何谦也确实事多，有两次周六都没去成补课，沈凉川很体贴地谅解他，只是嘴上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啊那老师明天见，却会在第二天见面时给他脸色看，话也不多。何谦当然感受得到他的小脾气，但是他忍住了不去理会，每次上课都把握好时间，一到时间就走人，就连沈凉川从生气蓦地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拉着他问说，“不行，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能不能等一下再走“的时候他都丝毫没有心软的拒绝了。几次下来沈凉川学乖了，上课的时候不再一个人生闷气，反而一刻不停地跟他找话说，让他不走的话被拒绝多次以后也不再每次都说，只挑何谦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见缝插针又漫不经心地提上一句，只要何谦脸色一有变化就会笑起来说“开玩笑的，我一个人也不怕，又不是女孩子。“简直乖得不行。乖巧到很多次何谦都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狠了，仅凭自己莫须有的猜测就这么改变态度对他是不是不太公平？明明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个依赖性太重的少年而已啊。可他不敢试，就算现在不是喜欢，可要是自己对他再一昧地纵容，万一沈凉川误会了他的态度，万一依赖就变成了喜欢呢？所以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天气越来越冷了，出门都得套上厚厚的羽绒服。何谦站在沈凉川家门口按了两下门铃，门铃的声音都还未消失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沈凉川穿着睡衣从门后钻出来，立即被冷空气激得打了个颤，他眼睛亮晶晶地欣喜道：“早啊！”屋子里出来保姆阿姨让他加衣的喊声，何谦笑了笑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早。刚起床？”沈凉川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眉不满地说：“早就醒了，只是没有换衣服。”“一直在等你来。”他顿了一下小声说。何谦装作没听见，只问他：“那吃早饭了吗？”“嗯，吃了。”沈凉川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开始脱睡衣，又扯过一旁整齐的衣服自顾穿好，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呢？你吃了没？”沈凉川虽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个子拔得高而且瘦，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很修长，他皮肤天生很白，衣服下的皮肤常年不见光显得白嫩，身体的线条却很明朗，洁白的后颈下方，脊柱凹陷的线条一路滑至腰下直到看不见的位置，腰的两侧有两个浅浅的腰窝，像酒窝一样。何谦关好门回身，刚抬头就撞见了这一幕，少年裸露的后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让他一愣，沈凉川背对着何谦坐在床头，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自顾自地换衣服，又还一边随意地开口问话，好像这样的场景再自然不过的。是应该很自然的，何谦想，就算在寝室他有时也会当着周浩他们的面换衣服，可是以前沈凉川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换过衣服......沈凉川伸手扯裤子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及时避开了视线，何谦咳了两声，应道：“吃了，来之前在学校吃的。”“噢。”沈凉川换好衣服走到他旁边坐下，看他：“现在就要上课吗？”“嗯。”何谦顿了下，突然察觉他好像意有所指，侧头看向他，问：“不然呢？”沈凉川笑了，眨了眨眼：“老师好像好久都没有带我出去玩了哎。”声音黏黏糊糊的，像小孩子一样跟人撒娇。何谦没看他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他想了想，如果出去随便溜一圈算是玩的话，那确实是很久没有带他出去玩了，可是----“我不是来给你补课的吗？为什么要带你出去玩？”他压下笑容，一本正经地疑惑道。沈凉川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他咬了咬嘴唇，片刻后小声说：“那你以前为什么会带我出去玩？”何谦点了点面前的书：“先不说这个了，等天气好了再说，现在上课？”“哦。”沈凉川点了点头，却手都不抬，不拿笔也不去看书，就盯着何谦的袖口看。这是不高兴了。何谦无奈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他：“又怎么了？”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沈凉川犹犹豫豫的声音问他：“老师想不想看电影？”“...什么？”何谦以为自己听错了，哦了一声：“你想看电影啊？”沈凉川抿着个嘴唇点了点头，看他：“可是只有我一个人。”“.......”何谦看着他没忍住说：“你可以在家看，客厅不是有投影仪？而且，”他顿了下，继续道：“就算只有一个人，去电影院的话售票员也会卖给你票的。”沈凉川立刻摇头，声音不容拒绝地坚定：“你陪我。”“......”没得到回复，他微微皱了皱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解释一般：“你陪我去看电影。”片刻后，见何谦没应声，沈凉川气势便有些焉了，脑袋都垂了下来，他伸手去想去扯何谦的衣袖，被何谦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只手便顿住了，他抬头看着何谦，“你跟我一起去看，行不行？”“......”何谦轻轻叹了口气：“再说吧。”☆、第 22 章电影到最后终究没看成，那天结束后何谦临时收到要提前交结课论文的短信，匆匆地就回了学校，当时沈凉川的表情失望到不行，让何谦觉得有些歉疚，于是答应他下次有时间就跟他一起去看，可沈凉川看起来却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话都没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了。何谦有时候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沈凉川每次跟他呆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有种对方非常需要人陪的感觉，但平时却几乎不会跟他有什么联系，电话也好讯息也好，沈凉川很少主动联系他。想到只他一个人的时候面无表情甚至冷冰冰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样，心里关于喜不喜欢自己的猜测也是感觉时真时假，莫名的，何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这种无措又迷茫的情绪弄得烦躁。专业课考试那天是周末，他提前跟沈凉川打过招呼了说不过去，沈凉川淡淡没什么反应，只沉默了几秒便淡淡地应了，然后挂了电话。从考场出来，何谦回寝室放书，寝室没人，周浩一考完试就溜出去了，王世磊和叶峰也跑去网吧泡着，他便一个人去了食堂。食堂人不多，何谦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正在排队的林幼惊，林幼惊没看见他，他便也没打招呼直接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了，吃了没两口对方就在他对面坐下了，“好巧，我发现我们老是在食堂碰见哎。”林幼惊说。何谦笑了笑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非常巧的，每次林幼惊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何谦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也很巧，几乎每次都是沈凉川。他拿着手机对林幼惊示意了下，接了起来，“喂？”“是我。”“...知道。““老师考完试了吗？“沈凉川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就随口一问似的，何谦也应了声“嗯“，对面却没再说话。他又应了一声，问：“嗯，怎么了？”“你说跟我一起去看电影。”陈诉句。明明没什么情绪，何谦却有种他好像怕自己赖账的感觉。“嗯，”何谦说，“那你现在想看吗？”“嗯。”沈凉川应道，“我在车上，就要到你学校了。”“......”何谦沉默了两秒，忽然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的林幼惊一眼，然后他说：“那你进来吧，我在食堂等你。”没过几分钟，那个刚才说还在车上的人便带着一股寒气坐到了他旁边，何谦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耳尖和鼻头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吃饭，从兜里把卡取出来递给他：“想吃什么自己去买。”沈凉川没接，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林幼惊，直到看得林幼惊都有些尴尬地问怎么了，还盯着人不放。何谦皱了皱眉，把卡往他面前又递了递，“嗯？”沈凉川的目光终于从林幼惊那边移到了他身上，脸色阴沉沉的眼神都有些冰冷起来，他盯着何谦看了半晌才偏过头，声音淡淡没有温度：“你帮我。”何谦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然后把卡收回了口袋里。林幼惊指了指他们俩，看着何谦犹豫着开口问：“...怎么了？”“没事，小孩闹矛盾。”何谦斜着眼扫了旁边的沈凉川一眼，对她抱歉地笑了笑，说：“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啊，下次请你吃饭。”林幼惊一指何谦：“说好了啊。”说完又对他笑了笑才起身走了。何谦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几口饭，起身准备往外走，身旁坐着的人也马上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直到出了校门两人也没说一句话，何谦走在前面径直朝距离学校不远处的广场走去。“你和刚才那个女的谈恋爱吗？”到电影院楼下的时候沈凉川突然停下了，看着他的背影问，表情有些愣愣的。何谦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蓦地捏紧了几秒，然后放开，他回头看着沈凉川被冷风吹得泛红的脸，微微垂下视线与他对视，看着他连眼角也被吹得开始泛红。“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他问：“怎么了？”沈凉川就这么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好久，久到身后观影大楼上的屏幕显示这个时间段的电影已经开场了，沈凉川就这么看着他，何谦也和他四目相对。“怎么了？”何谦终于开口再次问道，向他走进两步，“不想看了？”“嗯，”沈凉川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我饿了。”何谦便领着他到了五楼的餐厅，十多分钟后饭就被呈上来了，一份咖喱饭，他给沈凉川点的。何谦看着对面自顾埋头吃饭的沈凉川，刚才被他盯着一副都快哭的样子把他吓了一跳，心跳都紧了些，但这会儿这人倒是一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了，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吃饭，一副很饿的样子。吃了大半以后还心满意足地样子抬头看他，冲他眨着眼笑。何谦看了他半晌，没忍住出声说：“你刚刚......” 他顿了下，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却又很好奇......“你刚刚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沈凉川从盘子里抬头，“什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见何谦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便偏着头一副认真回想的样子，片刻后才终于想起来了似的恍然大悟般夸张地“噢”了长长一声，笑了起来：“说谈恋爱的事？”他说着突然抛了个媚眼，笑道：“很漂亮啊。”何谦一下没反应过了，明显愣了下：“什么？”沈凉川拿着勺子往嘴里送，嘴巴被饭包的鼓鼓的，声音也含糊糊的：“跟老师谈恋爱的那个姐姐啊，我看见了。”他把饭咽了下去，清楚地说：“很漂亮哦。”“......是吗...”何谦有些愣，一直到前一秒他脑子里都还是沈凉川红着眼角可怜兮兮的像被抛弃了的模样，可当事人瞬间的转变让他觉得刚才在楼下的场景似乎是他的错觉。对了，他怎么问来的？哦，他说“你在跟那个女的谈恋爱吗？”然后他刚刚说“那个姐姐？”他突然有些迷茫了。沈凉川倒是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一边吃饭一边跟他说话，这会儿吃饱了有力气说话了，“你不让我去学校找你是因为怕我打扰你和姐姐谈恋爱吗？”他问道，嘴角还挂着几分打趣的笑容，语气也含着笑意。何谦立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刚想说不是，还没开口就被他打断了，“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他郑重地举起一只手，正色道：“我保证，我只是不想回家，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很......”在那里很了半天也没很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他忽然笑了一下，挺难过的那种笑：“怪可怜的？”“而且，”沈凉川抿了抿嘴，看起来还有些紧张，朝他这边凑近了些小声地说：“我觉得我还挺乖的，是不是？”何谦看了他好几秒没说话，沈凉川便有些急了，固执地盯着他，问：“不会打扰到你的，是不是？”过了好一会儿，何谦谈了口气，抬手在他脑袋上用力揉了两下，“嗯。”这个答案明显让沈凉川十分受用，他甚至颇为主动地把脑袋往何谦这边稍稍挪了些，嘴上带着笑眼睛都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