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礼夏      更新:2023-06-18 20:19      字数:4885
  “这……”田中磕磕绊绊道,“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杀她的人是谁,便把怒气发泄在我的头上----”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打住了话头。“要是被害人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又为什么会知道你正巧路过呢?”说话的人是抱着儿子的母亲,她语气冰冷,带着一股深深地厌恶,“嘴上说着自己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没想到一开始就撒谎。”田中没有接话,脸上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林向原接着问他:“你在看到那一幕后,真的什么也没做吗?你之前也说了,你听到了人的尖叫声----”“若是被害人已经死透了,那尖叫声难道是凶手一边挖坑一边发出来的?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林向原缓缓道。话音一毕,田中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似地,瘫坐在了地上。☆、百物语(四)“我、我根本没想到……她都那样了,竟然还活着……”田中嘶哑着声音,慢慢讲出了当时的实情。----------------------------亲眼看到有人杀人,田中一时间惊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心里虽然有个声音让他尽快离开,无奈自己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挪不动。那杀人凶手也像是怕极了,只顾着一个劲儿挖坑,挖好后匆忙把尸体埋好就跑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躲起来的田中。田中呆了一会,直到意识到凶手不会再回来了,他才慌慌张张地走到埋人的地方。正当他想着是不是报警比较好的时候,却看到地上的泥土动了起来。田中吓了一跳,半晌才明白过来----被埋进去的女人还活着!他下意识地蹲下去刨土,不过一会儿就挖出了女人的身体。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女人倏地睁开了眼睛,然而眼神却是涣散的,她看向田中,声音微弱地恳求道:“求你了……我不想死……”说罢突然伸手抓住了田中的裤腿。田中本打算救她,正想扶她起来的时候却见她死死地盯着自己,呢喃着“别杀我,别杀我”,抓住田中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好像恨不得把他也拖进坑里似的。田中脑中“嗡”地响了,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曾经那个救了女学生却被千夫所指的自己,立刻就慌了神,他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对眼前的女人越发感到恐惧,只想摆脱她尽快离开。然而濒死的女人仍是牢牢地抓着他不放,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他要见死不救,看向田中的眼神也变得怨毒起来。田中见怎么也甩不开她,又被她宛如恶鬼索命般的样子逼得近乎发疯,心一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田中狼狈地双手掩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而已啊,她就再也不动了……连眼睛都没有合上,就那样、那样一直看着我----”听着田中带着哭腔的声音,众人都缄口不语。唯有上班族不知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他大睁着泛红的双目,整个人哆嗦不停,突然跳起来冲着田中喊道:“你!你!你为什么要撒谎----”他像是怒极,又像是怕疯了,状如哮喘发作似的拼命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你骗我们!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为什么----撒谎----”就连林向原也被他的反应搞得眉心一跳,正想说点什么安抚他一下,却见他突然朝着田中逼近。田中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突然被一双手紧紧地扼住了喉咙,他一下子懵了,大脑空白间朝着上班族出了手。那上班族冲过去时候气势汹汹,仿佛恨不得当场掐死他,被打时却一声也没来得及吭就晕了过去。田中摸着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指着躺倒在地的上班族大叫:“他、他他怎么回事!!”“被妖怪附身后的人性情大变,这不是常有的事吗?”管家走了过来,冷冷地扫了一眼田中后,一把将上班族扛起安置到角落里,背对着众人道,“既然这样,也只能等他醒来再继续游戏了,各位暂且休息一下吧。”听到“休息”二字,几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林向原有点饿了,心思灵动想从随身带的包里拿点东西吃,又觉得这个情况下不太合适,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环视了一圈,却发现那母亲怀里的儿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正靠着墙壁坐着。母亲看上去很累,在一旁闭着眼小憩。那少年的脸色虽仍是白的吓人,眼神却饶有兴致地在田中和上班族之间打转,脸上的神情像是在看这两人的笑话一般,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许是察觉到了林向原的目光,那少年忽然转头看向林向原,不过片刻刚刚的表情就消失地一干二净,神情呆滞了下来。林向原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是病的难受,考虑着要不要把他母亲叫起来时,却忽然发现----少年的注意力,似乎在自己的零食上……林向原下意识地把他手上的沙琪玛递出去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少年好奇道:“这是什么?”林向原:“中国的一种点心,要尝尝吗?”少年轻轻“啊”了一声,想接过去却又有些犹豫。见他如此,林向原又劝道:“放心,是甜的。”林向原知道岛国人口味偏甜,而传到岛国的中华料理以辣居多,这就导致了很多岛国人对中华料理望而却步。不过再怎么说,也不会把点心做成辣的吧……果然,听到是甜的后少年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林向原走过去拆开最上面的包装递给他道:“游戏还不知多久才结束,先垫垫肚子吧。”少年开心地道谢,尝了几口后连眼睛都亮了一下,问林向原:“这点心叫什么名字?”林向原笑着回他:“沙琪玛。”他说的是汉语,本以为少年会跟着一起发音,没想到对方只轻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回应。林向原心里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就在这时,之前晕倒的上班族终于转醒,在他身边的管家宣布游戏继续进行。管家示意田中去吹灭一支蜡烛。蜡烛熄灭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先还觉得不算昏暗的房间一下子就暗下来了。那憔悴的母亲也睁开了眼,她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突然坐到自己儿子身边的林向原,但很快恢复了神色道:“这第二个故事,我来讲吧。”“我叫竹内文花,我原本是随丈夫姓桥本,不过在我们离婚后,我就改回了娘家的姓。”她自我介绍道,“儿子现在也随我姓,名字是竹内新介。”“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会相信。”竹内文花的脸上满是疲惫,“和田中先生不同,我儿子遇上妖怪,并非是他自身的所作所为造成的。”“他之所以有这种遭遇,全是我们的邻居害的……”“话虽如此,其实我对邻居的事也不是很了解。他们刚搬过来的时候,倒是上门跟我们打过招呼,那时候我知道了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妇,姓望月。”“他们两人养了一只猫,新介十分喜欢那只猫,经常和它一起玩耍----新介一直想养猫,但是依我家的条件是很困难的,小孩子只知道玩,而我每天忙得要死哪有心情照顾猫呢?”“我越不同意养猫,新介就越想要,到最后已经发展到天天跑去隔壁家逗猫了,我怕给别人添麻烦,教训了他好几次他也不听,最后只能由着他去了。”“不过,我不想让他去隔壁家其实另有原因。说实话,望月夫妇从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很不舒服。丈夫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每天却到半夜三更才回家,而且回到家就喜欢摔摔打打,吵得周围邻居都不得安宁。”“至于妻子更是奇怪,我每次见她,她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今天说是在浴室摔倒了,明天说是不小心撞上了墙,简直笨手笨脚地不像话,真让人怀疑,她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这天,儿子又吵着闹着要去隔壁找猫玩,文花没法,只得答应了他,让他晚饭前回家。结果到了晚饭时间,文花左等右等都不见儿子回来,不禁怒火中烧,几乎没多想就立马跑去隔壁家揪人,然而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回应。暗道奇怪的文花忽然发现门并没有上防盗锁,她先是愣了一下,恍惚间扭开了门。一进门,文花就感到了一阵异样的气氛,玄关的灯一闪一闪地,发出滋滋的声音,照的屋内忽明忽暗。“新介?”文花叫着儿子的名字,“你在吗?”无人回答。静寂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沉重地让人透不够气。文花觉得这样擅闯别人家实在是不好,加上屋内又带给人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更让她只想赶紧出去。转身时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立在身侧的穿衣镜,却在里面看到了女主人的身影。文花吓了一跳,一股凉意直击她的脑门,不禁低呼出声:“啊----”“抱歉,吓到你了。”女主人的声音十分温柔,“我刚刚在厨房,没有听到门铃。”文花转过身去,女主人端端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从站的位置看,似乎刚从内室走过来。然而仪态虽好,女主人的脸上却戴着眼罩,眼罩下隐隐地泛出青黑,像是肿的厉害。除了脸上,她的右手臂也里里外外缠了好几圈绷带,被吊在脖子上。文花迟疑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您没事吧?”女主人并不回答文花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甜美:“您是找新介吗?他刚刚在这里玩的太累,现在在卧室里睡着了,我去帮您叫他。”见她不愿提自己的伤,文花也不好多问,只好视而不见。“这孩子真是的……给您添麻烦了。”过了一会,女主人带着竹内新介走了出来,文花正想开口训斥他几句,却见自己的儿子双目无神,像是被什么慑住了心魄一般,傻愣地站在自己面前。文花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惊疑之间却见女主人将手搭在新介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快跟妈妈回家。”新介听到这话,战战兢兢地走回了文花身边,双手紧紧环着母亲的腰,颤抖不已。文花看了吃惊不已----这孩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怎么吓成了这样?----------------------------“他们家一定有问题。”文花的语气有些愤然,“那天回来,我儿子就生了一场大病,在家躺了整整三天。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始。”☆、百物语(五)“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让新介去隔壁家了。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不让他去,望月太太却会主动来找他。”------------------------------------某天,文花提前了两个小时下班,回到家却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要是放在以前文花倒也不担心,但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看不到儿子只让她觉得心慌。时间越来越晚,新介还是没有回家。文花焦急不已,询问了一圈,有人说好像看到了他跟望月太太在一起。文花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忙去敲邻居的门。与上次不同,这次开门的是这家的丈夫,他许是喝多了酒,脸色潮红,身体也有点晃悠,却极力保持着平衡,礼貌道:“有什么事?”“望月先生,请问您看到我家孩子了吗?”“令郎?”望月脸上浮现疑惑,“抱歉,没有见过呢。发生什么事了?”“新介到这个点了还没回家,我很担心他。”文花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您太太现在在家吗?”听到文花打听自己妻子,望月马上变了脸色:“你问小惠做什么?”小惠是望月妻子的名字。“我只是猜想,也许您太太知道我儿子在哪儿。”文花无法,只得说出实话。望月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抱歉,我想小惠应该不知道吧。她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在房间里睡觉,就不来见您了。”说罢便作势要关门。文花也不好再问,道了谢便离开了。文花忽然觉出了不对劲。刚刚跟望月先生说话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了他们家的客厅一片狼藉,摔砸的痕迹到处都是,简直就跟遭了贼似的。“我当时就觉得疑惑----望月太太真的在家吗?哪有家里都这样了却只顾着睡觉的主妇呢?但又能再去敲他们家的门问。那时我突然想起来,望月太太平时很喜欢去这附近的一个小花园里散步,于是打算去那里看一下。”“我一到那个花园,立马就发现了望月太太的身影。只是,她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对头。”“她怀里紧紧抱着自家的猫,整个人佝偻着身子坐在花坛边,好像已经傻了一样,眼里布满血丝,却连眨都不眨一下。她的伤看上去比之前更重了,眼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整张脸满满都是青紫的痕迹,胳膊虽不再缠着绷带,浑身上下却布满了伤,像是被人用尖锐的利器划了个遍。”·文花讲到这儿,那靠在墙角的上班族忽然抽泣了一下。林向原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问道:“您没事吧?”那上班族的情况看上去着实不大好,他额头上冷汗频出,嘴一张一合,指甲死死地卡着墙壁,全身上下都在抽搐,痛苦地五官都皱成了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