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者:陌上殊      更新:2023-06-18 18:30      字数:5102
  零花钱要么是用红包装着的,要么就什么也不包。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颜色怎么看都是青绿青绿的,和红包扯不上关系。五十元的纸币倒是绿色的,可两者的体型也不那么配对啊!杜满金绕过沙发,就看到他闺女也不看电视了。小脑袋低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拉上了外套上的拉链,双手护在胸前,生怕怀里的东西会掉下来。是的。琳琅把贺知舟刚才送给她的东西放进了怀里,还特地多做了一层防备,把衣服给合了起来。合起来也没用。杜满金想看到的东西,已经全都看见了。他望着被闺女藏得严严实实的铜镜,有些头疼的看向宿臻:“这个镜子?”琳琅对那些个现代做工的赝品看也不看,而杜满金也陪着他闺女看过几期鉴宝节目,总之在他的眼里,这面铜镜绝对是个古董啊!如果这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他也就让琳琅收下来了。可现在它不是啊。头疼,苦恼,无可奈何。东西已经送到琳琅的手中,接下来要执行的就是第二步了。让琳琅亲手将铜镜给摔碎。一旁的杜满金还在欲言又止,想让宿臻把东西收回去。而沙发上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上次被送走了铜镜,现在正侧趴在沙发上,用自己的小身板把怀里的铜镜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还很小心的背对着杜满金,把拒绝的态度表现的淋漓尽致。宿臻默然。杜家父女俩的态度都有些扎手啊!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都不像是能把铜镜砸碎的人。可青岁的特地要求,他们又能怎么办呢?第一百二十七章 旧戏台(二十七)虽然想要抖个机灵,说句凉拌。可困难是不会因为一句抖机灵的话,就能迎刃而解。宿臻考虑着要怎么运用话术,才能成功说服杜满金。贺知舟就已经走到沙发的另一侧,和琳琅说起话来了。他说:“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才会愿意把那面铜镜给砸了呢?”直接了当的问话,是连说话人本身能不能听懂他的话,都不顾及的。贺知舟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宿臻就没有听见,他现在正在纠结要怎么跟杜满金说清来意呢!杜满金也没听见。只有琳琅听的一清二楚。小姑娘护在胸前的手一抖,缓缓的抬起了头,如三月在枝头盛开的白玉兰,安静又柔和的容颜,此刻白的近乎是透明。她未必听懂了贺知舟的话,但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贺知舟说的东西,她是不喜欢听的。琳琅瑟缩着,往后面挪了挪,她垂下了眼眸,口中喃喃道:“坏人。”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气音。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听见。厨房里做菜的向芸带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想要问问宿臻和贺知舟的口味,喜欢吃清淡些,还是喜欢味道重的。话还没问出口,就看见三个人都围在沙发边,从她的角度都看不到沙发上趴着的琳琅,顿时大感奇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杜满金,客人来了,你都不知道给他们倒杯茶的吗?”向芸不太满意杜满金拙劣的招待方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橱柜里拿出茶杯和茶叶,准备泡两杯茶出来。电视屏幕上的鉴宝节目还在继续,沙发上的小姑娘眼睛却再也没有往那边瞟过。小手怯生生的放在胸前,咬着唇,小心翼翼的护着藏在怀里的铜镜。贺知舟站起身来,他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做过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来,没说两句话,就说不下去了。回到宿臻身边,他拍了拍宿臻的肩膀,说:“要不我们再去找一趟青岁,你看小姑娘是怎么宝贝那面镜子的,她怎么可能会去摔碎它。”宿臻也绕过沙发看到了琳琅防备的样子。不得不说贺知舟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转过头,宿臻又想起他们出来后,旧城的变化。觉得他和贺知舟就算再跑一趟旧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们连旧城的门都进不去。杜满金和向芸俩口子很好客。宿臻和贺知舟上门来做客,他们准备的饭菜都是十分的丰富,摆满他们家的大桌子,四个人根本就吃不完。用过饭。宿臻捧着向芸新沏的茶,掀开杯盖,呷了一口茶。对面的厨房里,杜满金戴上了他媳妇的那件小碎花的围裙,站在水龙头前洗碗。向芸正在给琳琅喂饭,一口饭,一口菜,小姑娘都乖乖巧巧的吃了下去。只是一双手仍然护在胸前,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下来。等向芸喂完了饭,宿臻期期艾艾的把话问了出来。“嫂子,如果我跟你说能让琳琅恢复正常,但是我们需要带她出去一趟,而且还不能让你和杜哥跟着,你信吗?”向芸低下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她肯定是要拿扫帚把人赶出去的。多大的脸?居然敢说出让她把闺女毫无防护的送到陌生人手中。倘若说话的人有不好的心思,那要怎么办!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没有坏心思,可外人能全心全意的护着她的闺女吗?要是她的女儿因为别人的不精心,而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那她找谁说理去,所以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可现在说话的人是宿臻。琳琅就是在他们遇见宿臻和贺知舟之后才慢慢转好的,现在他们说能让琳琅完全康复。所以他们的话能不能相信呢?向芸看向厨房中杜满金的背影,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指尖触碰到掌心,一片冰凉。她苦笑着抬头,说不出相信,也说不出不相信,只充满歉意的朝着宿臻两人点了点头,说:“琳琅出生到现在,我从来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也正是因为太过担心,就连她爸爸说是送她去那种特殊的幼儿园,我都没敢答应。”“就算明知道那种地方不可能有人伤害到她,我也不敢放她一个人。所以,你们能给我一点时间么?等我和她爸爸再商量一下,然后给你们答案,可以吗?”不是所有的父母对孩子的教养都是放养式的。总有些人看自己的孩子就是世间少有的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宿臻看着向芸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他只想到了向芸会相信或是不相信这两种可能,从来都没有设想过会有这种情况。还是贺知舟知道宿臻,他把茶杯放回桌上,说:“为人父母的,因为自己的孩子而对外人充满戒心,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也不用为此而感到愧疚。像我和宿臻这样,什么证明也没有,开口就要你们把孩子交给我们的人,你们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宽慰人的话,宿臻也能说,只是说出来会很不好听。他在贺知舟说完,也补充道:“我们不是人贩子,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把身份证放你这儿扣押,要是时间到了,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拿着身份证去警察局找人抓我们。”这种话说出来是真的还不如不说呢!本来在贺知舟说完以后,向芸的态度已经出现软化。结果被宿臻这么一补充,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僵硬了。气氛在刹那间变得尤为尴尬。隔壁的蓝瞳小白猫又跳到了杜满金家的阳台上,在阳光里喵喵喵的叫着。端着小板凳坐在几个大人中间的琳琅,并不清楚大人之间沉寂的气氛是因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铜镜,她端着小板凳,蹬蹬蹬地跑到屋子和阳台之间的玻璃门边,坐了下来。小姑娘望着门外的白猫,就算不说话,看上去也还是很可爱。在杜满金从厨房收拾好碗筷出来前,贺知舟就带着宿臻开口告辞,也没让人送,俩人手牵着手出了门。走在路上,宿臻一直是低着头的,手心冰凉冰凉的,握住后就跟握了个冰块似的。宿臻:“我刚才说错话了,对吗?”第一百二十八章 旧戏台(二十八)宿臻对人际交往是真的很不在行。大多数时候,他充当的都只是倾听别人说话的那个角色,自己主动开口说话的机会都很少。也就是和贺知舟在一起之后,他的话才渐渐变得多了起来。那也只是在贺知舟不主动出面的情况,才会由他打头阵。有些东西,他心里是懂得。但说出来的话,总是会变成另一个意思。小区楼下的花坛边,几个七八岁左右的小朋友,拿着小水桶和小铲子,在那里挖土玩,明明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可一个个的却笑得很开心。小朋友们的快乐总是很单纯的。不像是长大后的人,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变得不开心。贺知舟低下头,从青年的领口间能看到他身上的白色绷带在蠢蠢欲动。他不明白刚才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失落的。宿臻说的话或许不好听,但也不是不符合逻辑,抛开情感的束缚,从最基本的方面出发,也不是不可以的吗?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呢?“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宿臻抬起头,墨色的眸子中像是凭空多出了一道亮光。贺知舟把人抱在了怀里,安慰道:“我一直觉得宿臻就是最好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最好的那一个,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也不要再一直认为自己很失败,好吗?”也许在外人眼中,你有诸多的缺点。但在我的眼里,你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谁也比不上你的那种。很多时候,人们在乎的不是对方做了什么,而是对方说了些什么。被男朋友安慰好的宿臻表情没那么丧了,乖巧的任由男朋友把他带回了宾馆。等着来自杜家的答复。杜满金从厨房出来,看到琳琅又在和阳台上的猫对视,而客厅里只有他媳妇坐在沙发上,另外两个来他家做客的客人已经不见踪影。“他们已经走了吗?”杜满金一边说一边脱下小碎花的围裙,“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他们今天来把上次送走的那面的铜镜又给了琳琅,琳琅把镜子藏到怀里去,都不肯再让我碰了,我一靠近她,她就要哭不哭的,也不知道是学好了还是学坏了。”“你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做学坏了,琳琅那么乖,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本来一门心思想着要不要相信宿臻他们说的话,准备等杜满金出来再和他好好商量,谁知人一出来,就没句好话,还说什么琳琅学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怪她没有教好琳琅咯!向芸:怒气值+10086……日常在惹怒老婆的边缘徘徊,杜满金已经习惯了。坐到沙发上,把媳妇抱在怀里,像大狗狗似的在媳妇肩膀蹭了又蹭,每次只要他这样做,媳妇就会拍拍他的脑袋,说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今天的效果不怎么好。因为媳妇差点把他头上的毛给撸秃了。杜满金:茫然失措中……并不知道在他们走之后,杜家夫妻俩还差点闹腾起来。宿臻回到宾馆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贺知舟对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又过了两天,向芸打电话来了。纵然她仍旧是不放心让琳琅离开他们的视线,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能救治女儿的机会就这样错失掉。人说富贵险中求。虽然这种话放在这里不是那么的恰当,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事情。去往旧城的公路两旁,白色的路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挂上了一盏盏的灯笼,里面没有放蜡烛,只是用来做装饰品的那种灯笼。在路灯柱子的三分之二处多出了个横杆,然后一左一右的挂上了三盏红灯笼,在白色的路灯柱子的映衬下,还是很喜庆的。琳琅乖乖的让宿臻帮她系好安全带,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宿臻看,一点也不像是自闭症儿童了。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紧紧的扣在铜镜的边缘,一刻也不肯放开。宿臻安顿好琳琅后,贴到贺知舟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你说琳琅和青岁到底是什么关系?”青年眼中充满八卦的色彩。贺知舟叹了一口气,前两天还心情低落着呢!现在就又开始闹腾起来了。不管怎么说闹腾也比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要好的多。贺知舟:“等进了城,我们总会知道的。”前往旧城的路上,没有其他的车辆,安静的如同和整个世界都脱离了。琳琅抱着手里的铜镜,是有镜万事足。压根就不在乎其他的东西了。宿臻帖在贺知舟的身旁,心里有些发慌,忽然对前路莫名的恐惧起来。旧城里,青岁从床上起来了。床下黑色的雾气凝聚成的手被他用剑斩断后,又变成雾气,重新回到了床底下。青岁无奈的看向城外的方向,他心里念着的那个孩子正在往他这个方向走来。原本是想着见过一面,就是诀别的。没想到还能有再次相见的时候。青岁唇角上扬,算那两个小子做了件好事吧!等会儿就多给他们透露些消息,免得他们还像个傻子似的摸不着头脑,被人家耍的团团转。虽然他一开始觉得看他们犯傻的样子,也很有趣来着。琳琅从前对外界没有反应,来来去去都是被父母抱着的,自己下地走路的时候极少。后来对外界有了那么一点反应,也还是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说这些的意思就是,琳琅的身体不好。她走路的时候是慢吞吞的,还不肯让宿臻和贺知舟抱,就想要一个人慢慢的晃悠进去。从城门口到梨园,抄近路也还是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的。就在宿臻担心琳琅身体会受不了的时候,青岁和白溪出现在了城门口。青岁今天穿着青色长衫,他旁边的白溪则还是那件白衫,两种颜色的搭配,莫名的让宿臻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某部电视剧。里面的主人公也是一青一白走天下,只不过那里面是以白衫的为主,青衣的为辅。不同于对宿臻和贺知舟的拒绝,琳琅在看到青岁的一瞬间就举着手求抱抱了,连最喜欢的小镜子都放到了一边,蹭蹭蹭的朝着青岁冲了过去,那架势压根就不像是只见过一次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