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陌上殊      更新:2023-06-18 18:29      字数:4861
  不过他是蜃龙,法器对他的加持基本没有,拿了也是白拿。看在宿臻还算顺眼的份上,他还特意提点了一句。养魂?碎魂?就在宿臻呢喃着这两个词语的同时,白玉剑又变成了白玉印章,他心中因为郁生的死,而平添的那些阴暗情绪眨眼间仿佛就消失不见了。也不能说是消失不见。因为他在感觉到心平气和的同时,也察觉到身上的绷带又攀爬到肩膀上,正要想着两条手臂过渡。宁炔见宿臻自己已经有了思量,便不再多话。他对这个世间还很模糊,贺知舟说了找人来给他讲讲百年间的世事变迁。所以他就顺势把外出游历的时间推迟了些。反正他又不是那些普通的人类,他的寿命长着呢!浪费一点时间,也无所谓。三月春的雨,缠缠绵绵。宿臻坐在车上,回望着他们出现的地方,一切都很平常。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将过路人牵扯到梦中的环境。而他到了最后,也不知道郁生和时瑄,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是喜欢,还是依恋?是爱情,还是陪伴?知道答案的人已经离去,旁观者却猜不透戏中人的心!第一百零一章 旧戏台(一)三月中下旬,雨水泛滥的时期似乎已经过去了。天空是一尘不染的蓝色,连云朵都没有。站在树下抬头看,风吹动了树梢,翠绿的叶窸窸窣窣的晃动。一切都是如此的祥和又美好。然而树下的人,心情却未必如同天空一样美好。从玥方市到庆阳市,一路上他们都是坐着宿臻的那辆小汽车。车原本应该属于宿爸爸,但宿臻曾用车把宿雪带回了家,而那时的宿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已经不能够再称之为人。为了安全着想,宿臻就从宿爸爸那里换下了这辆旧车。开车的人是贺知舟。宿臻虽然在学校里学了个驾照,但还是不怎么会开车。宁炔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他被京城来的修真者协会的成员接走了。当他们到达庆阳市的郊区,贺知舟他师父的住处时,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正午时分,太阳最强烈的时候。虽然说春天的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是暖洋洋的,但晒得久了,也是会让人厌烦的。宿臻在别墅前的树荫下躲着无处不在的太阳。贺知舟的手机在经过长途旅行,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的储物器具里又没有放充电宝。现在正蹲着门口,叠纸鹤。现代社会的传音符绘制难度大,基本已经失传。传音纸鹤倒是还在用,但效果还没有电话通讯好用。它属于情怀,只有当人们想要怀念过去时,才会拿出来玩玩。可惜贺知舟记不住他师父的手机号码,不然宿臻倒是可以借出自己的手机。一个人待在树下也很无聊。宿臻走到贺知舟身边,看着他在符纸上画下一道道符文,再将准备好的符纸叠成纸鹤,说起来很简单的操作,实际执行起来,却花了他很长时间。他半倚在别墅的院墙上,也不在乎新粉刷的墙壁会在他的衣服上留下白痕。“在玥方市,你不是对你师父说过要回来的事情吗?他现在不在家,连口信都没有留下,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这样贸贸然的弄个纸鹤去找他,会不会不好?”宿臻是不善与人交流,但也不是全然的不懂人情世故。至少在不麻烦别人这一点上,他从小到大都是做的最好的。叠好的纸鹤一旦附灵成功,就能自己动起来,要么是绕着主人飞上三圈,要么在原地蹦跶几下,不一而足。而贺知舟附灵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端端的纸鹤像个鸡崽似的,竟是在地上啄起小石子来,把纸做的鹤嘴给啄平了。宿臻:“……”贺知舟:“……”赶忙把还执着的跟小石子搏斗的纸鹤塞回口袋去,贺知舟回头看了眼打开了法阵,让外人无法入门的别墅,决定暂时先把宿臻带回隔壁的别墅。那里是他住的地方。“那就先去住的地方休息一下,等我找师叔打听打听情况。”说着,他便带着宿臻往不远处的房子走去。宿臻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他觉得自己和贺知舟之间可能也存在代沟,比和宁炔之间的代沟还要大。宿臻就奇了怪了,如果那个别墅是贺知舟的,那他刚才还为手机没电着急那么久,回家充个电,或是拿个充电宝,哪样都是可以的呀!“阿臻?”贺知舟回头喊着迟迟没有跟上来的宿臻。阿臻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听上去像个小姑娘。宿臻嫌弃的摇摇头,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别喊阿臻,听上去很奇怪。”情侣之间,或者是即将成为情侣的人之间,不都是要有个与众不同的称呼,才会显得彼此之间比旁人更加亲密吗?贺知舟这会儿可一点也看不出宿臻哪里表现出喜欢他了。说实话,如果不是幻境中,宿臻因为刺激太过,说出了心里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宿臻居然是喜欢他的。“你不觉得喊名字太生疏了吗?”贺知舟问。宿臻:“三个字的名字直接喊起来是挺生疏的,但两个字的,就直接喊两个字就好。”这是他的一贯认知。当然如果对象是宿雪那样的小姑娘的话,有个小名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暗示的话似乎不那么好用。贺知舟无奈的看着认真解释着的宿臻,等他讲完后,才开口:“我们已经是情侣了,对彼此的称呼应该可以更加亲密一些了。”既然暗示不好用,那就直接明示吧!宿臻:“……”他们什么时候就是情侣了?贺知舟:“虽然想要在师父面前介绍你,但他现在不在家,不过没关系,我在离开玥方市的时候,就已经和家里人介绍过你了,现在只差正式见面而已。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回家……见家长。”有人说,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在耍流氓。贺知舟深以为然。国家已经修改过婚姻法,同性也是能结婚的,而结婚之前,除了确定恋爱关系以外,当然还是要有把彼此介绍给各自家人的步骤。宿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只是朋友,而不是……情人。”“不是情人。”贺知舟纠正着宿臻话语中的些微差别,“是情侣,以结婚相伴终生为目的的那种。”“在幻境之中,你对我说过喜欢,而我后来答应你了,不是吗?”从逻辑上来说,贺知舟的话是没有错的。但是宿臻不高兴。他说出喜欢的时候,是情绪最激荡的时候,他个人倾向于那时候脑子是不清醒的,说出的话也是没有任何效力的。而且在那之后,他也不止一次说过,幻境中的事情是算不得数的。但是眼前的局面,很显然,贺知舟是把那些都当成了真的。他矢口便要否认。贺知舟按住他的肩膀,拦下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别因为一时激动就否定一切,凭心而论,你对我是有好感的,而且在你周围的那么多人之中,我是好感度最高的那一个,不是吗?”贺知舟捏了捏宿臻已经变得红通通的耳垂,“我喜欢你,而你恰好也喜欢我,那就尝试着在一起,给彼此一个可以相伴终生的机会,如何?”宿臻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给彼此一个机会。听上去是个多么美好的语句。可是,能够相信吗?第一百零二章 旧戏台(二)大多数人的性格都是极其恶劣的。明明是自己极其想要的人,可等对方主动送上门来,反而会游移不定。如果宿臻说自己不喜欢贺知舟,那一定是在说谎。可让他现在和贺知舟在一起,他又做不到。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喜欢,而喜欢这种情绪完全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比喜欢更深的爱恋,也是如此。然而人生在世,仅仅有喜欢是不够的。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朝夕相对,该是如何相处?宿臻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要怎么做。感情很好,经常撒狗粮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宿臻每年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知道可能借由四舍五入,算作一个月。虽说近些年,他们也回乡来发展了。可宿臻也长大了,更不可能黏在父母身边,观看他们的相处模式了。至于他身边的其他人,大多都是形单影只的人。隔壁的大爷爷大奶奶不算,他们的日常都是在嫌弃对方,唠唠叨叨的,或许是老夫老妻的模式,但没有让人探究的想法。而且如果宿臻现在答应了贺知舟。那怎么也得是情窦初开的热恋模式吧!说出拒绝的话,不仅不会让自己高兴,反而还会让阴郁的情绪蔓延开来,但宿臻也不想考虑接受。因为一旦他有那种想法,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分手。三观不合的人,迟早会分开。给自己和贺知舟下了一个悲剧的定义,宿臻哑着嗓子说:“我还是……”“我就当你答应了。”贺知舟一眼就看出宿臻的口不对心。既然他已经知道宿臻是在口是心非,那他当然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意思去理解。都是谈对象的人了,当然是要死皮赖脸的缠下去。好女怕缠郎,好男也一样。宿臻:“……”这样自说自话真的好吗?贺知舟:“你的担忧在幻境中就已经说过,虽然我觉得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忧那些根本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但如果你只是因为那样才想要拒绝我的话,那不妨和我定个契约吧!”“修真界结成道侣的人都是要结契的,而我们只是把这一步提前了而已。”“结契?”宿臻有些迟疑的问着。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修真小白,对于修真界的一些常识也是知道的。结契最多用于道侣之间,定下的契约不同,对道侣双方的制约也有所不同,百年前最常用的一种是同生共死,到现代以后,同生共死的契约没有早前那么泛滥,大家用的都是约束互相不背叛的那种。而且违约的惩罚也相对较轻,不会有死亡的威胁,也不会涉及彼此的道途,最多只是修炼资源上的倾斜。基本上约等于效力十分强劲的合同了。贺知舟在庆阳市这边住的时间比较多,别墅里的各类用品也准备的很齐全,而那些珍贵的修炼资源,除了不能放进储物器具的,剩下的他都是随身携带的。换句话说,只要宿臻现在答应了他。就算别墅里没有其他人,他也能布置出个用来结契的场地,并且能够成功和宿臻结契。只要宿臻能答应他。贺知舟从储物器具中取出一应物品,都是结契能用得上的。他们曾在那个虚幻与现实交接的世界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贺知舟同宿臻说过很多修真界的常识,也带他实地观察过,所以他把东西拿出来,宿臻一眼就看出那些是做什么用的。贺知舟:“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如果我的喜欢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那么让天道来约束我们,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没有人回话,气氛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贺知舟忽然轻笑出声:“宿臻,我发现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会像你这样,让我这么牵肠挂肚了。”“所以,答应我,好不好?”不得不说,贺知舟得一举一动都恰好是宿臻最需要的。少年时候的经历,让宿臻对世界充满了怀疑,或许他是爱着这个世界的,但他无法相信世界也爱着他。这种关系放在和别人的相处上,就变得更加的明显了。现在有一人,愿意为了他的不信任,而用最显著的方法保证永不背叛,甚至愿意从此以后的人生,都与他相伴。那么,只要他真的不会背叛,答应也是可以的吧!宿臻眼底充满了不确定。如同深陷沼泽的人,在无望中忽然抓住了一根绳子。绳子可以将他带离沼泽,只要它没有突然断掉。然而这个世界上的许多恶意,外面都包裹着甜蜜的糖果。贺知舟是糖,还是被糖包裹的毒药呢?“我们在一起吧!”宿臻听见自己那样说。是糖也好,是毒药也好,也就相信这一次了。一个人的心只有一颗,送出去后就收不回来的。答应了贺知舟,应该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吧!只要答应了,从此以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只要答应了,往后余生就有人愿意陪他一起走。再也不会是一个人。再也不用忍受孤单。当然是最正确的选择呀!那些假想中的事情一天没有出现,他就能享受一天的美好,这样再好不过了,不是吗?确切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贺知舟也绷不住那张男神脸,长臂一揽,就把宿臻抱了个满怀。他怀里的青年,眸色渐渐深沉。说过的话就一定要算数的,别让我发现你说话不算话。因为一旦你那样做了,我就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对你做些什么!我答应了你。那么你将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我会把你放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你能够轻而易举的伤害到我,但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因为你会和我订下承诺。宿臻和贺知舟之间结契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