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陌上殊      更新:2023-06-18 18:28      字数:4975
  眨眼间,就变成了幽魂的模样。她说:“惊喜是需要做事先准备的,那边的贺家哥哥,能请你帮个小忙吗?”贺知舟见过不少厉鬼,孤魂野鬼,他也没少见,但还真没见过宿雪这样的特殊的。他把符篆往口袋里一塞,绕过病床,走到宿臻身边,貌似无意的把宿臻往后推了推,自己离宿雪更近了。“什么忙?”“哥哥上次问你求过符,宝宝也说你很厉害,那你能不能画一张可以让鬼魂暂时拥有实体的符纸出来呢?”宿雪眼中的红色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她的视线从宿臻身上移到了贺知舟的脸上,“时间的长短是无所谓的,我的惊喜需要实体来帮助,所以,可以吗?”画符不是贺知舟的本业,但画一张让鬼魂显形的符篆,对他来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再说有符篆起作用,鬼魂一时半会儿无法化实为虚,连危险程度都会下降不少。所以这样做,应当是没有关系的吧!第五十九章 红衣怨(三十九)出什么问题,也得到符篆用上之后再说。贺知舟带在身上的符篆品种多归多,但也没有个现成能让鬼魂显形的符篆,只好现画一个。储物袋在世家子弟中算是比较普遍的物件。贺知舟手上的那个储物用具是他师父送给他的,内里有十立方,能放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他每天用来画符篆的朱砂和黄纸都放在里面,现在要用就直接拿了出来。笔走龙蛇之势,成符之际,自有点点灵光韵于纹路之中,是张上好的符篆。符篆贴在身上后,宿雪的身体果然开始显现。她的脚依旧漂浮在半空中,但身体是可以被触碰到的。双手覆在心脏的位置,感觉不到一丝跳动的迹象。宿雪抬头,向对面两人笑了笑。“在惊喜出来之前,我给哥哥说个故事,来活跃一下气氛吧!”说话间,她飘到了门边,啪的一下打开了病房的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适合说鬼故事,但她现在说的不是鬼故事。“很久以前,有个叫做鹤山的地方,山上住着一群能通神的人,和一群小妖怪,小妖怪们每天都会跑到人类聚居的地方讨吃的,有个人类就问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捕食,你们猜他们是怎么回答的?”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贺知舟摇摇头,不想说话。宿臻想了想,也摇了摇头,他猜不出。然后他们就瞧见宿雪笑的前仰后合,拍着手掌,笑嘻嘻的接着说道。“他们说,家养的妖怪不用捕食,只有那些野生的可怜虫才需要布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抓着那些他们不一定能吃的食物。”白炽灯的灯光给小姑娘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幻影,她的那双血红瞳眸砸灯光下,也仿佛只是戴了一个特别的美瞳。知道他们对自己说的故事不感兴趣,宿雪也没怎么在意,她的手还捂在胸口处,之前感觉到的召唤变得若有若无,对某种危险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楚了。宿雪:“你们在学校里找到了一件很特别的东西,对吗?”“你知道那是什么?”贺知舟快速问道。很显然宿雪说的就是他毁掉的那个怪异雕像,而且她知道那是什么。在雕像出现之前就已经感知不到外界变化的宿臻,对这个问题很茫然。他来回看着贺知舟和宿雪,前者没有注意到他的疑问,后者看见了,却也没时间解释。“我知道一些,但鉴于某种原因,我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我所知道的内容,当然,在规则之外,我还是能给你们一些小小提示的。”宿雪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个揭开封条的手势。“每个故事里面都会有一个苦大仇深的大反派,他的梦想是毁掉这个肮脏的世界,为此他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人们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于是他就把花朵都扼杀在花园里。等到花园变成魔鬼的巢穴,他的目标就实现了。”“就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皇后,有一个能监视白雪公主的磨镜,他也有一个能检测一切的法宝,如果魔鬼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扼杀花朵,他就能通过那个法宝杀死魔鬼。”话音未落,宿雪的手就穿透了她的胸膛,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在她的手里变成碎末,而她的脸上还带着单纯的笑。每当宿臻觉得自己能挽救什么的时候,总会出现让他更加无能为力的事情。已经是濒临消失的时候。宿雪慢条斯理的抽出手,把外套脱下来,擦干净了手。她说:“本来想要给你看的惊喜不是这个的,这个太血腥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不过,谁让时间不多了呢?”“总有人自以为是的认为他能控制别人的一切,我讨厌控制狂。”“哥哥,我从坏人手里逃脱了,你感到惊喜了吗?”这算是哪门子的惊喜。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死一次,这一次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真的是一点可能性也不给他。怎么可能惊喜的起来呢?然而无论宿臻想要说些什么,宿雪都已经听不到了。人死之后会变成鬼,可鬼死之后呢?宿雪没机会再变成其他的物种,她直接就灰飞烟灭了。原地什么也没剩下,干干净净的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窗帘下方的黑猫怔怔的看向宿雪消失的地方,他分明感觉到在小姑娘消失之前,那里出现了一道非常阴冷的气息,那股气息带走了小姑娘的最后一缕残魂。宿雪的死对世界而言,只不过是落入海洋的一滴水,漾起波纹后,就消失不见。可对宿臻来说,就称得上是惊涛骇浪。短短几天,在他生命中承担着大部分记忆的两个人就先后离去,而他的人生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人成了回忆,而生活还要继续。宿雪那对在外打工的父母匆匆忙忙的赶回家,慌慌张张的折腾完了宿雪的葬礼。没有了西桥村的一贯做法。他们从太平间里领出宿雪的遗体,叫来了郊外殡仪馆的灵车。小姑娘的尸体被入殓师巧手画了妆,静静地躺在床上,远远看上去仿佛仍在梦中。她被送入了焚烧炉,出来时就是一堆无形无状的骨灰。装在了白瓷青花的罐子里,埋进了村中的坟地。新竖起来的花岗石墓碑,正上方贴着宿雪的遗像,黑白的照片里,小姑娘的脸色惨白的不似世间人。宿雪下葬之后,她的父母就把宿睐和大爷爷大奶奶带到他们打工的地方去了。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赚到的钱还是挺多的。两个人养三个不事生产的人,都是绰绰有余的。经此一事,仍然住在西桥村的宿家人就只剩下二爷爷一家人了。宿臻也要离开西桥村。那天他从医院回到家,在宿雪停留过的那间房里,看到了宿雪给他的留言,短短的,只有两三行。“哥哥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透了。虽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但还是很不甘心的呀!所以哥哥先离开西桥村吧,等哥哥变得更厉害的时候,再回来帮我报仇呀!”这次离开,没有告别。宿臻带上了猫和狗,投奔了贺知舟,也加入了修真者协会。从西桥村开始的故事到这里终于告了一段落,而宿臻也将踏上另一段路程,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未完成的事。第六十章 宿雪番外(第一人称阴郁风,雷者慎入)我是宿雪。一个在外人眼里大概算得上白眼狼、没心没肺之类的人。当然,宿臻也就是我哥。他肯定不会那样认为。我了解他,比他了解我还要了解他。这句话说起来可能有些绕口,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在他的眼中,我是个十足十的小可怜,谁都有可能来欺负我一下。但我没那么可怜的。很久之前,久到我还没有成为宿臻身后的小跟班。因为村中的同龄人大多是男孩子,五六岁大小的孩子是已经有性别意识的,至少那时候,我对男女之间的认识,就是男孩子喜欢玩的游戏,都是我不喜欢玩的,而我喜欢玩的,他们也不喜欢。他们喜欢在村子里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从村头跑到村尾,一刻也不会停歇。来来回回的打闹着,仿佛永远都是精力无限。除了这个,男孩子也是会玩跳皮筋的。他们玩的和大多数女孩子玩的不一样。不再是两个站着固定住皮筋,另外的人在旁边跳着“小皮球,圆又圆”之类的东西。而是三个人固定住皮筋,皮筋的高度会有所不同,从脚踝处的一级上升到膝盖上的二级,然后慢慢的向上增加,最高是到耳朵上。这种跳皮筋的游戏,玩的不再是仅限于步伐,它更看重弹跳能力。通常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除了充当固定皮筋的角色以外,其他的都不能指望我的,淡然有我做为他们的队友,我永远都是被他们带着,凑人数的。所以他们玩这个的次数不多。他们更喜欢玩官兵捉强盗。不需要带一个负累,而我也只需要找一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就好。宿臻虽然是我堂哥,但我们之间差了七八岁。我六岁那年才刚读小学,他都已经去读初中了,我们一开始根本就玩不到一起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大概就会保持表面的亲近,出了西桥村,再见面认出了彼此也不会特地去打招呼的那种亲近。世上总有许多事巧合的让人不敢置信。他在村后草丛里发现正在打瞌睡的我,就算是其中一件。我有跟他解释,我是在和村里其他的小孩玩游戏,不是因为没人陪我一起玩,就偷偷躲起来哭,我眼角的眼泪,也真的是打哈欠留下来的。不过他好像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从那时起,他就习惯把我带在身边。说起来,比起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外面玩耍,我更喜欢留在家里。看看电视,或者看本故事书,都比在外面疯跑,更让我高兴的。成了哥哥的小跟班以后,不论是故事书,还是看电视,他都能带着我一起。那个时候大概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吧!心里没有压抑太多的事,每天的烦恼也无非是下顿饭吃些什么,生活简单的不得了。后来长大了,就不行了。从小学到初中,每年暑假我都会坐火车去我爸妈打工的地方。有时是爷爷奶奶送我和弟弟去,也有的时候是跟外人一起。别人家的孩子面对离别,都会情绪激动,就算不会流眼泪,也总会红了眼眶。只有我,会像个没事人一样。我妈妈也问过我离开他们,我不会难过吗?我忘记我是怎么回答的,也忘记她当时听到我回答的表情。只记得在那次问话过去许久,我听到我妈妈和她朋友闲聊时说的一句话。“我家的孩子才真的是个白眼狼呢!人家小孩和他们爸妈分别,都哭的稀里哗啦的,就她跟个没事人似的,那心就像是铁打的,疼她有什么用哟!”也许面对离别,我应该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哭出来的。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离别已经成为常态,那么还有哭的必要吗?我记得听到那番话后,我跑到宿臻家对着他哭了好半天,任凭他怎么哄,我也还是什么都不说。只不过是一贯认知被打破而已。真计较起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以为我是他们手心里的小可爱,其实在他们眼中我是怎么喂养都没用的白眼狼。确实有些不对等,但你也就那样了吧!人生难得糊涂。有些东西听过就算了。所以哭过之后,我就把那件事藏到心底最深处,假装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那种话。我也学会了每次面对离别时,都要哭红眼眶。哪怕真的哭不出来,动手揉也要把眼睛揉红了。不就是要真情流露吗?我也可以的。虽然每次那样做之后,都会在心底嘲笑自己的虚伪。伪装成别人口中的好孩子,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先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把自己的立场放到最后,这样有意思吗?我觉得没意思极了!可是我已经习惯了。有些人会对自己缺少的东西,格外的向往。我爸爸妈妈从来不会说他们爱我。那些场面话,他们说的漂亮极了。还会时常许下一些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只有我才会傻乎乎的相信,然后当承诺不会兑现时,心中满是怨怼。可等到他们说出新的承诺时,我还是会相信。因为假如就能兑现呢?所以我想要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如果能成为他们的骄傲,或许他们会看到我。就像很久之前,哥哥看到我一样。谁让他们对我好的时候,是真的用心了的好呢?撇开那些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愉快场景似乎不太多。但每个场景挑出来想一想,都能甜上许久。总有那么些时候,他们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不用他们开口,我都能感到他们是爱着我的。我想让那些时候变得更多一些。可惜。最后好像还是不太能够。其实在三爷爷的葬礼上看到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奇奇怪怪的家伙时,我就应该做好准备了。我告诉哥哥,那个家伙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不是的。他只是一直在我耳边对我说,你快要死掉了。不管什么时候,被人说会死掉,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体验吧!虽然后来他说的话实现了。见到那个古怪家伙之后,我对他的话还是心有余悸的,也上网查了一些资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人说,那个古怪家伙的名字叫做喜气鬼,是旧时在别人的葬礼上横死的倒霉鬼,会穿着一身红衣服在葬礼上,看到他或是被他找着说话的人,都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