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拿棍儿那人林染认得，名字具体叫啥倒没多少印象，这片儿人都管他叫“河马”，真长了张长又宽的马脸。这人算是个比较讲究的混混，没读书好几年还穿校服裤四处溜达。乍一看以为是个纯良男高中生。河马后面跟了十几个人，基本都是五班学生，其中蹲在地上抽烟的就是那位和孙宇杠上了的陆伟风。“哎唷，我瞧瞧这来的是谁。”陆伟风从地上起来，手擦过鼻子，“这不是九班的林哥嘛。”林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人说话的腔调有点儿娘。“怎么就你一人啊，别告诉我那条瘦猴子不敢来！”陆伟风怪笑起来，“他是派了你谈判呢，还是让你一人单挑全场啊？”五班人全都嚣张地笑了起来。“滚开。”林染皱皱眉，径直要绕道。河马伸手拦住了他，“林哥今天派头挺大，怎么没带上你的小喽啰来拽一把？”见林染没反应，河马继续说：“小喽啰啊，那个叫齐久的…”林染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有了直接动手揍人的冲动。可是他忍下去了，“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其实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当初他拦了齐久一手，龙王虽然不再找他们事儿，但到底是把那举动给看在了眼里。龙王不轻举妄动，但不妨碍龙王向一条道上的河马汇报情况。陆伟风闻言大笑起来，笔直地走到林染眼跟前儿，“何叔，你弄错了，齐久才不是他的小喽啰！他们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啊！”陆伟风说着，将两根食指并在了一块儿。河马用挺震惊又喜闻乐见的眼神看着他，像是没明白过来。林染依然没多大反应，像是听了个没营养的笑话。他清楚现在不是爆发的点，现在揍了人，就相当于承认他和齐久关系非凡，而这绝不是他想要的。“这样，林哥。”河马指指后头十几个人，“今天正好来了这么多人，要不我们干脆点，新仇旧怨一并解决了吧？”林染低下头去，笑了笑。-“我去！他们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刚才不才几个吗！”孙宇赶紧将头从旧医院二楼围栏边儿上缩回来，“林哥说好和我们汇合，怎么自己一个跑去跟他们杠上了！”“这他妈怎么办，我们去帮他。”赵钱辉蹲不住，要往楼下跑。“等会等会！”孙宇立马拦住他，“你赶紧给李言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把人都带过来，我先下去。”“行。”赵钱辉把手机摸出来。“对了，你顺便也给久爷打个电话吧。”孙宇走到一半又倒回来。“这种事，久爷不会管吧。”赵钱辉说。“你就跟久爷说林哥被人打了，我保证他马上会过来。”孙宇说，“他跟林哥有螃蟹腿，我们的事他不会管，林哥的事就未必了。”“我操，这他妈本来是你的事…”赵钱辉还没说完，孙宇已经跑没影儿了。孙宇从医院楼道里跑出去，还没来及让五班人看见他，就听见陆伟风的声音。这陆伟风就是一公鸭嗓配娘娘腔，声线特别有辨识度，孙宇的怒火瞬间就烧到了天灵盖儿。“你他妈，该不会真是个同性恋吧？”陆伟风张扬地觑着林染。林染没作声，劈头盖脸冲他就是一拳。场面几乎就是从这一秒开始乱的，陆伟风被硬生生揍倒在地上，牙被磕得鲜血直流。五班的反应过来，赶紧冲上来帮架。林染一胳膊肘过去，直把右手边儿上来的哥们儿撞得弯了下去。孙宇和后头追过来的赵钱辉都加进来，十几号人特狼狈地厮打成一片儿。林染瞬间就觉得，全部的感官都仿佛一并退化了。只知道但凡有人上来，就凭着本能地将对方给揍倒。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挨了几下，又到底都挨在哪儿了，他心里就只有那么一团火。“还有没有，还有就都过来。”林染揪过河马的衣领，毫不犹豫地将人往地上摔。河马疼得发出一声大叫。一口一个齐久是吧。这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做调研，比较忙，我尽可能保证更新。八黄：下章久爷要出来了，你们怕不怕！！！另，没双更成那天，微博补了800字小剧场了解一下w小剧场很甜很甜很甜，大概也许或许很甜感谢：小天，灌溉营养液x5抱着皮卡丘的胖胖，灌溉营养液x10小懂事儿，灌溉营养液x118997242，投掷地雷x2小懂事儿，投掷地雷x1八黄爱你们w第40章齐久挂了赵钱辉电话以后， 出了店门就往旧医院方向跑。离蛋糕店的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今天老板没在店里， 他走了就还剩个跟他一样打零工的小姑娘。自从帮李秀兰长期买药以后，齐久对老城区这一带的路已经非常熟悉，不消几分钟就赶到了赵钱辉说的那地方。是条还算宽敞的巷子， 两边连着的全是废弃楼房，中间还有口疑似旧医院的楼道。齐久活了快十七年，都从没见过像这样的光景。喊骂声填满了整个巷子， 齐久突然闯进人堆儿里，迎面而来个他根本不认得的哥们儿，直冲他脸门儿就是一拳。齐久没分清这哥们儿是哪边的人，往旁边躲过拉着他手臂将人往墙根儿扔过去， 力道不大。在浩浩荡荡二十多号人的打斗喊叫声中， 齐久心情燥得有些儿没辙，连着推开了好几个不认得的。“操！你他妈谁！”被推了的都急，直到看见齐久从后头一手拽住了人堆儿里的林染。林染刚一拳下去，被齐久拽了一把后下意识一胳膊肘往后撞。“林哥！”齐久用了点儿力，直接把人给原地拽了起来。林染回头看他，嘴角额边儿全是伤。地上躺着个被揍得差点儿成猪头的哥们儿， 趁着齐久拉人的间隙赶紧撑起了上半身。手指着林染就是骂：“狗贱的妈逼玩----”齐久松开林染， 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拳，林染都没来及反应过来。哥们儿大叫着摔回地上， 齐久跟上去将他踹死在地上。“再骂句试试。”齐久冲他肚子多踹了一脚。刚才还打闹的一群人瞬间没了声响，大都搞不清楚状况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齐久。“都别打了， 今天到此为止！”说话的是个长着张宽脸的人。这人看上去像是对方的老大，长相上看着不止三十岁，下身还穿着条校服裤。他挥手让人将地上被揍成了猪头的哥们儿给架起来，自己笔直地走到了林染面前。先用余光打量了齐久一眼，最后用带了点儿笑意的眼神看向林染。“林哥，有机会再聚。”宽脸男说。林染右手托着左手手腕，皱皱眉没说话。轰轰烈烈十几号人离开了，齐久心里依旧一把火，林染压根儿没看他。“哎久爷，你真的来了啊！”孙宇拨开人走过来。他也是一脸伤，黑色羽绒服上还附带了一堆儿脚印，看着特别狼狈。齐久没理他，只死死盯着同样保持沉默的林染。“都散了。”林染偏过头去看了眼孙宇。“诶好。”孙宇应了声赶紧招呼被喊来帮架的兄弟们，“都散了都散了！今天这事就算结了，回头猴哥请吃饭！”“猴哥说话算数啊！”“上回请喝酒你他妈还欠着！”“哎知道知道！回头都给你算上！”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散了场，有个别脸上还带了点儿意犹未尽的神情。林染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冷着脸看着人走了快一半，才开始往巷子另一头走去。“哎林哥林哥！”孙宇赶紧三两步追了上去，“今天谢谢你啊！真他妈够兄弟！”林染回头看他一眼，眼底都冻成了冰。孙宇直接就被吓了一哆嗦，转头看见黑着张脸的齐久。“再让他打次架，我让你跟刚那人做兄弟。”齐久说。做他妈的猪头兄弟。“我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孙宇没反应过来。齐久不再说话，追着林染出了巷子。林染走得很急，想要去推机车才发现左手根本使不上劲儿。“手给我看看。”齐久伸手。“我没事，”林染依旧不肯看他，“你回去上班吧。”“给我看看！”齐久没压住火，直接把林染手给拉了过来。“哎九爷我真没事----”齐久把他衣服的袖角给拉上去，露出一截儿红肿的手腕。刚才的那些愤怒像一瞬间全给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感受，像只手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脏。“你这他妈…哪里算没事？”齐久咬着牙，难受得要说不出话来，“痛不痛？”“不痛，又不是小孩。”林染把手抽回来，“就是扭了，小事。”“搁你那儿，多大才算事儿？缺胳膊少腿了算吗？”齐久看着他。齐久心里闷得不行，林染反倒笑了起来。“九爷，你想太多了，又不是拍电影，再说…”林染说着偏过头去，看见齐久黑着张脸看着他，“…好吧没有再说。”“钥匙给我，我载你去医院。”齐久说。“不去医院了，我伤得不重，家里有药。”林染态度很坚决。齐久打量了这人一通，确认过林染的确没有受什么大伤，“行吧，我载你回家。”林染这才把车钥匙给了他。-两人这一路都很沉默，等到了林染家楼下，林染要上楼，齐久依然阴沉着脸色跟在后头。“你上来？”林染回头看他。齐久不接话，跟着他爬楼。林染家的楼道依然漆黑，十二月入了冬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齐久本身就有些儿轻微的夜盲，所以都不知道林染是什么时候突然停下来的。林染停在比他高两级的台阶上，弯下腰去亲了他一口。“别生气了。”林染说。“那你以后还打架吗？”齐久接着上楼。林染嘴角破的那道口子蹭着他了，他只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等了好半天，都没能等到林染的回答。林染弯下腰去，从鞋柜深处把家钥匙给摸出来，开门以后拍开了客厅里的灯。齐久跟着进屋，回头将门给带上，客厅里已经见不到林染的身影了。只有六花听见动静，从沙发顶上一跃而下，迈着猫步来到了他附近，有些儿警惕地和他保持了一小段安全距离。过了十几秒，林染从没亮灯的里屋出来，手里提了个药箱。他将药箱放在茶几上，从里头把医用双氧水棉签还有乱七八糟的药膏给取出来。林染的左手扭着了，属于半残废状态，开个瓶盖开了大半天。齐久看不过去，伸手就把他手里的双氧水瓶给拿了过来，“我帮你。”林染松了手，安静地任着齐久给他额边儿上的伤口消毒。这人估计挺受得住疼，脸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齐久甚至开始想他是不是早就习惯了。“你的手腕…真不去看看？”齐久问。“不用去，拿冰敷敷就能好。”林染说，“其实就是旧伤，我小时候断过手腕，那以后就总伤手腕。”“也是因为打架？”齐久将药膏的盖子拧紧。林染低头看着手腕，隔了很久才应了声“是”。“为什么打架？”齐久看着他。“…没有为什么。”林染说。这人明明答应过他不去打架，却偏偏跑去打伤了自己，甚至还微信骗他说自己在上网。齐久突然想起之前林染手腕上的淤青，他怀疑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林染。在一起的这三个月里，林染到底打过几次架？可能都只是不像这次那么严重，没受过什么伤，所以齐久不知道。齐久都不敢去细想。“你出了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齐久问。“跟不跟你说，都没什么区别吧。”林染合上药箱，笑了笑。“为什么没有区别？”齐久瞬间怒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妈我是路人吗，怎么就没有区别？”“九爷，”林染站起来，“我就是告诉你了，你能怎样？替我去打架？替我去跟别人拳脚相向？那根本不是你该过的日子！”“那怎么他妈就是你过的日子了？”齐久跟着起来，没让林染进屋去，“林哥，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你把我当什么？”林染看着他，脸上终于没了笑意，“我把你当男朋友。”“是，男朋友。”齐久逼自己把火给压下去，“我不乐意有人欺负你，知道吗。”“那你不用担心，因为根本没人能欺负我，”林染说，“包括你。”林染说这话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很冷，这种寒意一直蔓延到了他心底。齐久抬嘴角想笑，但没能笑出来。林染这人一直习惯和周围人保持一段距离，齐久原本以为自己是那个特殊的，是那个伸个手就能轻易碰到林染的。然而林染其实还待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玻璃罩子里。“你是不是特别享受？打架没人能打赢你，光是一个眼神就能把所有人给喝住…”齐久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