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瞥了一眼灶台上搁着的两枚鸡蛋，他不怎么会做饭，记事以来在家的每一顿饭几乎都是林绮给他做的。林绮即便出去浪，也会在冰箱里提前给他留好饭菜。林染重新打开火，学着林绮的样子倒上一小圈油，这一步很完美。他摸过鸡蛋，磕开道口子以后打进了锅里。鸡蛋接触到烧热了的油，迅速地发出雀跃的响声，林染还没留神，被热油溅在了手臂上。还没感觉到疼，手臂上就已经是几个小红点儿了。“你干嘛呢。”林绮推开厨房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被油溅着的样子，“你不会做饭进来捣什么乱？手没事吧？”“没事。”林染拿水冲了冲。“到外面坐着吹空调去，以后别瞎折腾。”林绮赶他。林绮就这样，无论过多少年都爱把他当个小孩儿。林染早过了叛逆期，但这不妨碍他在理解林绮心情的同时感到不痛快，这种位于交界点的状态特别容易让人觉得焦灼。“姐，我十七岁了。”林染站在厨房门边儿没走，“你别总顾虑我，多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喜欢做的事情？”林绮像是不敢置信，熄了火回头看他，“你觉得我喜欢做什么？…不对，你觉得我该做什么？到了年纪，所以该早点结婚生孩子？”“我没这个意思。”林染瞬间有些儿无奈，自觉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黑。“我就想说，我其实比你想的要能耐多了。”“小鬼。”林绮放松下来，“等你哪天成功不赖床了，我再相信你。”林染笑笑。林绮内心的那点儿焦躁，他全都知道。她实际上也处在交界点上，一边向着自己本该过的生活，一边向着没法随意放下的弟弟。这状态让林染心里不大舒畅，但在他找到更合适的说辞之前，他没法再提这事儿。吃过早饭，林绮跟往常同一时间出发去舞室。林染收拾过碗筷，给六花换上新的猫砂。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林染摸出来看了眼，齐久给他发了条微信。-“起床没？我把车还你。”林染走到阳台上，给自己点了根烟，隔了好一会儿才给齐久回微信。-“到了喊我。”隔得远远的，他看见林绮一路小跑着奔向一辆银色小轿车，车上的男人推开车门下来，揉了揉她的头，为她拉开车门。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林绮和那男人的表情。车子呼啸而去。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希望大家能喜欢林绮。第22章齐久替李秀兰跑了个腿，到林染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他把林染的机车停到居民楼下的车棚里，沿着勉强有树荫遮挡的路往湖边去。林染照旧身穿一件白t，人蹲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头上扣一顶黑色棒球帽，这会儿正打着哈欠往湖里掷石头。“来挺晚。”林染瞧齐久一眼，人慢悠悠地往左挪了点地儿。“帮我外婆买了点儿药。”齐久走过去，顺势踩在林染蹲的那块大石头上，“钥匙还你，谢了。”林染把钥匙揣进兜里，接着往湖里扔石头。“一会你怎么回去？”“公交车。”“那还有半小时，要闲着没事一块蹲会呗。”林染笑笑。“你是不是每天下午都待在下边儿，不嫌热？”齐久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脚下的石头长了点儿青苔，踩上去有些打滑。齐久瞄一眼，这人蹲在三十多摄氏度的环境下，额角和脖颈有那么一小层薄汗。“我等八黄回来，预防它再跳湖里去…”林染把石头扔完了，头转过来，“九爷，你把它玩坏了知道不，它现在但凡看见个臭水沟子，玩命都得跳下去。”“这事儿不怪我，当初是你家狗子刹车没刹稳，一头栽下去的。”齐久盯着湖看。“得了吧九爷，我倒看见你挺机灵地让开了。”林染看着他，“这么说起来，昨晚方芸要亲你，你也躲得挺机灵的。”“操，你看见了啊。”齐久挺无奈的。“我又不瞎。”林染转转有点儿僵的脖子，从地上站起来，“九爷，你这人气还挺高。别看劝退了方芸，回头肯定还得排着长队再来十几个。”“…你嫉妒啊？”齐久破天荒地乐了。林染低头看他，眼里一抹笑，“我嫉妒个什么劲，觉得林哥帅的人多了去。”“是，是多了去。”齐久爬起来，他不大喜欢刚才那被林染俯瞰的姿势，“林哥是帅，简直就是理想型。”齐久随口把这话说出来，才忽然觉着耳熟。“操。”林染脸上那笑就像被一秒按了暂停键，眼神都渐渐变得有些儿森寒。“林森森，”齐久反而笑起来，眼看着这人耳根子悄悄发红，“你皮过什么，我全都看见了。”“九爷我操/你。”林染终于不淡定了，“你再笑一个看看，再笑一个我把你摁湖里。”“来，摁湖里。”齐久收起笑，面无表情坦荡荡地站石头上，心里特高兴。他都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儿，但眼看着林染这翻了车以后凶狠得要咬人的脸，他就是觉得特别爽快。林染毫不犹豫挥过来第一拳，齐久反应迅速地往旁边闪，抬手要挡林染再次伸过来的手----他觉得自己像踩着了点儿什么，没来及反应，就从林染脸上读到了一抹惊讶。青苔，石头上操他妈滑溜溜的青苔。齐久眼见着林染脸上的那种惊讶被一种吃瓜式的欣赏所替代，赶在自己特丢人地一头栽湖里之前，拉了他一把狠的。林染那拳没砸上他，只有惊天动地的落水声。真是精彩绝伦。小公园人不算多，这会儿倒是听见动静围上来好几个，大都是老头老太太。齐久直接呛了一大口湖水，滋味特别酸爽。他还不会游泳，这会儿只有玩命拉着林染的手不放。眼里就是一片灰绿色，林染稍微使了点儿劲儿，把齐久拽回湖面上。“哎！这不林绮家的弟弟吗！”一老大爷扯着嗓子喊，“你们没事吧！”齐久没感受过脚碰不到地的野外游泳池，生怕林染松手劈头盖脸再给他来一拳。林染拽着他多带了一把靠岸，齐久扒着石头爬上岸，这种从头湿到了脚的感觉特别难受，身上还是一股子湖水的腥味儿。幸亏湖小，湖边缘都还不算深。“唉哟没事吧你们，”说话的是个拿鹅毛扇的老太太，“这都怎么掉湖里去的啊？”“您问问他。”林染回头看齐久一眼。齐久一脸一身的水，眼前的林染也浑身湿了个透，脸上是想立刻吐他一脸海草的表情。“唉赶紧换个衣服唷，一会该感冒的。”老太太拿着鹅毛扇赶齐久。她的鹅毛扇一扇，齐久后背跟着一凉，低头就是一个喷嚏，伴着林染的笑声。直到老头老太太都散了，林染依旧笑得停不下来。“笑你丫。”齐久瞪他。“九爷，你现在这样子，特像锅里捞上来的腌菜头。”林染大方地笑起来。齐久今天穿着件墨绿色上衣，这会儿湿了贴身上皱巴巴的，确实是像某种菜类。“你还是个玻璃虾…”齐久这话说完，给自个儿噎着了。白色t恤湿完了跟透明的没差，直接能显出肌肤那颜色来。的确是玻璃虾…没毛病，激动啥。林染扯着衣领扬了扬，像瞎抖动这几下衣服就能干了似的。“上我家吧，换个衣服洗个澡。”林染说完，拎着衣领往居民楼方向走。后背也湿，能看见肩胛骨，齐久的目光顺着这人的腰窝往下走，匆匆一瞥。有点儿不大对劲，准确来说，是生理上的状态不大理想。齐久扯了扯裤子，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作者有话要说：我害羞了，所以今天只能这么短。第一次混耽美文圈，希望大家原谅无知的我。第23章齐久跟着林染爬楼，这种旧居民楼的楼道不算宽敞，墙上挤满了小孩儿的各种涂鸦，广告纸撕了又贴贴了又撕，齐久打量一眼，什么内容都有。他现下依旧不大痛快，身体里压着的那感觉一直游走在爆发的边缘。林染家在七楼，一层楼就是正对门两户人家，掏钥匙的时候邻居家的门打开，从里头钻出来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头上倒扣一顶小年轻才爱戴的小白帽。“刘叔，出门散步呢？”林染打声招呼。“哎，你这是到哪去了，湿成这样…”被叫做刘叔这人怪惊奇的，看见从后门跟上来的齐久，露出了更惊奇的表情，“啧，你同学啊？”“啊。”林染应一声。“稀奇，你还知道带同学----”刘叔盯着齐久怪叫一声，“啊对啦对啦，刘枫那小子不沾家，我也找不到个人帮我看看…”这刘枫原来是林染的对门邻居。齐久有些儿不爽地看着这可能是刘枫父亲的老男人，仔细一打量，父子俩长得还真挺像。“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英文什么意思？”刘叔把自己头上戴的小白帽转到正面，“你好歹在读书，应该知道。”林染拿膝盖顶开门，头转过去看了眼小白帽，笑了，用钥匙比比齐久。“你问他，他是学霸，什么都知道。”“哎你还能交上学霸朋友？”刘叔用更惊奇的目光打量着齐久，指指自己的帽子，“学霸小兄弟，你看看这上头写的什么？我能戴出去吗？”fuck him up.齐久看清楚上面的英文，脸色瞬间黑了，林染靠在门边儿上笑。齐久瞪一眼林染，用嘴型说了声“操”。“什么？”刘叔把帽子摘下来，“你说的什么玩意？我没听清楚…”“刘叔，没听清就算了呗。”林染笑得特得意，“人是高冷学霸，话从来不说第二次。”“啊？”刘叔露出挺为难的神色。齐久黑着脸帮忙把门带上，对着林染的后颈就是一掌子下去，“皮啥皮？”林染缩着脖子躲开齐久的手，笑起来，“你告诉他不就完事了吗，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那你怎么不说。”齐久手收回去，还是不爽。fuck him up.这他妈怎么翻译啊，‘操翻他’？操翻谁？是眼前笑成狗这人吗？这念头一出来，齐久差点就得原地蹦他个俩三下。齐久淡定不起来了，干脆目光绕过林染，在他家里打量了一两圈。大约一百三十平米的家，沙发茶几还有餐桌酒柜，每一样看着都挺精致，像是小女生会喜欢的装修风格。齐久突然想起之前孙宇说的，林染没爸妈，只有个叫林绮的姐姐。“我爸妈车祸走的，十几年前的事。”林染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跟我姐住，家具全她挑的，特少女是吧。”“嗯。”齐久把目光收回来。林染看看他，人往后阳台去，开了个热水器又倒回来。“你先去洗个澡，杂物间那里有没用过的内裤，随便穿。”林染说。林染家大冲凉房连着个小杂物间，嵌在墙壁上的置物架里堆的零零碎碎全都是林绮的东西，林染的东西几个小格，能找到没穿过的内裤----蓝黑底带猫头图案的。齐久浑身上下湿得难受，也不想管内裤什么花样，拉上冲凉房的门就赶紧把自己给脱完了。这冲凉房门背后就是片大的全身镜，从头能看到脚。齐久低头看一眼…确认自己很平静。在他过往十六年人生里，他承认自己对姑娘们提不起兴趣，可他一直没发掘过自己还有这取向。林染…这人八成是个特例，先是给他来一拳再是啄上一口狠的，换了别人估计早该被揍进地里了。齐久脾气炸，这林染从认识到现在，的确在他眼跟前儿做了不少傻逼事情，然而齐久就没打心底里生过气。甚至大多时候，还觉着挺有意思的。齐久光着身子呆站了整整五分钟，才慢悠悠地开热水洗澡。心情挺微妙。-“九爷，你洗好没？”林染的声音从门后边儿传来。“没。”齐久将洗发水泡冲干净，手往放洗浴用品的架子上摸了摸。“你真能磨叽，不知道的以为你在里头撸了。”“撸你大爷，”齐久关了水往门边走，“里边儿没沐浴露了，你家还有吗。”撸倒没撸，就是心虚。“随便洗洗算了，这么讲究干什么。”林染敲敲浴室门。“我特讲究，还有沐浴露没？借我点儿。”齐久说。“等会，我去我卫生间拿。”林染说完脚步声就远了，齐久站着等了二十秒，又听见他趿拉着拖鞋回来。“伸手。”齐久给门开条缝，把手伸出去。没摸着沐浴露的罐子，倒是林染拉过他的手，给他手心里挤了一小坨儿。“好了。”齐久手抽回来，看见自己手里那一点儿沐浴露，牛奶味儿的。“操/你什么毛病，说了借我‘点儿’，你就真的借我‘点儿’？”齐久重新打开水，浴室里水汽氤氲。“到别人家洗澡还这么多要求。你让我借你点儿，你是不是还打算还我点儿？”林染乐了，语气都跟着打飘，“九爷下回还我啊，我们有借有还，再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