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叶软      更新:2023-06-18 14:02      字数:4491
  “疯子?”青竹脸上蒙上疑惑。“可不是?”樵夫遥遥指了指身后的那座山,“在山头那里挖了半天了,我原还以为是个挖坟的,正想去吓吓他,结果见他浑身是血,眼神凶恶,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一看就是个疯子!哎你们小心点,万一发起疯来你们可就麻烦喽……”那声音渐渐在耳畔淡开,凌孤月踏风而行,眨眼间人已出现在十丈之外,朝樵夫所指的地方掠去。青竹忙提上小仇,紧跟而去。樵夫只觉眼前一花,话还未说完,一群人竟已飞至山头,湮没在了素白的山岭之间。漫天飞雪,一个人在风中缩作一团,徒手挖着地面上的泥土。尽管他的双手在冰雪中已不再灵活,又被锋利的石块划伤,布满了伤痕,却仍是一意孤行地挖着,口中喃喃道:“师兄……”在他身后,砂石泥土已堆成了一座小丘。凌孤月定定地看着这一幕,随后赶到的青竹已迫不及待地奔到那人面前,欣喜地喊道:“掌门!”沈落置若罔闻,一把将他推开,继续挖着土。青竹不解地看着他,“掌门?”沈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别找死……”那一眼,冷漠至极。青竹顿觉心惊肉跳,见他又埋头挖起来,还以为他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小心地问道:“掌门,你要找什么?青竹帮你……”沈落沉默不语。青竹咬了咬牙,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担忧道:“掌门,你到底怎么了?”沈落满脸不快,却怎么也抽不出自己手,便拿手肘去撞他,“放开我!你是什么人?”“掌门……不认得我了?”青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其余弟子也聚了上来,纷纷喊道:“掌门……”“你们是谁?为什么不让我找师兄!”沈落粗声粗气地喊道,眼中只是盯着那个坑,急得眼框泛红,好似要哭出来。“掌门,我是青竹啊……”沈落皱眉道:“我不认识你!”“那我们呢?掌门一个也不记得了吗?”沈落看着这群少年,摇了摇头。青竹苦涩地道:“掌门,凌师叔就在你身后啊……”哪知沈落闻言恶狠狠地道:“师兄死了,就埋在这里,我要找他!”说着硬是挣脱了青竹的手,红着眼继续挖了起来。“找到他,然后呢?”凌孤月朝他走来。“和他一起躺下去。”沈落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挖着。凌孤月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沈落,我是谁?”沈落以为仍有人要阻止他,凶狠地抬头,但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怔住了。凌孤月眼中含着淡淡的期待,“你总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了吧?”“师兄!”下一刻,凌孤月被他扑到在地,两人紧搂着在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想到旁边还有人,凌孤月忙用手撑住了地面,将他锁在身下,这才停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师兄不是死了么……”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几乎是同时问出了声,凌孤月只觉得他有些奇怪,这种毫不掩饰的委屈与担忧,他已经很多年没在沈落身上见过了,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作者有话要说:我宣布:往后只有甜!没有虐!!!有奖竞答:谁看出这章里作者的萌点在哪里了吗?可以猜一猜,答案最接近的那个明晚发个小红包奖励!☆、第 72 章“先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凌孤月将沈落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到他身上伤痕累累,虽然想弄清楚他这两天的遭遇,但此处并非谈话之地,便打算回到城中再问。一路上,沈落牵着他的手,要么闷头走路,要么一脸敌意地瞪着其他人。尤其是小仇,只要离凌孤月稍微近了点,就被他周身释放出的冷气震慑得往后退去。“沈大哥……”小仇小心地喊了他一声。“师兄,他是谁?”沈落问凌孤月。“他叫小仇,是……是我们的小师弟。”“我们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沈落的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看,闻言更是一白,握紧了凌孤月,“沉冬榭不是一直只有我和师兄的吗?”凌孤月见他神色惶然,轻声道:“等回去我告诉你。”沈落点了点头,虽有万般狐疑,也只好暂且压在心底。不知是不是跪坐久了,他的步履有些蹒跚,凌孤月稍稍放慢了脚步,叫他跟得不那么吃力。总算回到平南,远远望了飞云馆的高翘的檐角,几人这才心头微松。范诗遥和一众弟子早早地守在门前,见他们都回来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阿凌哥哥,没事吧?”凌孤月道:“我们没事,林兄呢?他的伤怎么样?”范诗遥缓声道:“林公子不要紧,所幸柳非墨的那一掌并没有伤及他的要害,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他很担心你,现在大家都平安回来,我这就去告诉他这个消息!”说完噔噔噔地跑上了楼。看着她的背影,凌孤月微微侧头,“青竹。”“在。”“我和师弟先上去,你叫阿婆煮碗姜汤待会儿送上来,其余人奔波了一夜,都回去休息吧。”“是。”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开了。凌孤月把沈落带到房中,刚进了门,沈落脚下一软,便挂在了他身上。“师弟……”凌孤月以为他是想跟自已亲近一番,无奈地将他扶到床上放下。“师兄,我好困……”沈落打了个哈欠。凌孤月一愣,“那你睡一会吧。”反正人已经回来了,回头再问他也是一样。沈落却睁着眼,看着他道:“我怕我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胡说什么?”沈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不是胡说……师兄,我的手臂,还有经脉,都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凌孤月忡然变色,忙搭上他的脉门,竟发现他的经络中竟一丝内力也没有。怎么回事?他的武功呢?凌孤月怀疑是自己诊错了,改作贴上他的丹田,结果还是一样,气海中空空如也,任督二脉阻塞,分明是散尽了武功的模样!“我要撑不住了……”沈落脑中昏沉,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师兄……”“无事,你睡吧,”凌孤月在他身侧躺下,缓声道,“我就在这里。”沈落嘴角微扬,终于闭上了眼。青竹捧着姜汤进来的时候,两人正躺在一张床上,沈落的手还紧紧地搂着凌孤月的腰,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凌孤月望着头顶沉思,扭头见是他,便轻轻将沈落的手从腰间拿了下来,下床朝门外看了一眼,示意他放下姜汤,跟自己出去。走到门口,青竹急切地问道:“师叔,掌门到底怎么了?”凌孤月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方才我探了探师弟的脉搏,发现他经脉受损,武功尽失……”“什么?”青竹倒抽了凉气,“是柳非墨做的?”凌孤月沉吟道:“应该是他。”“可是……”青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可是如果掌门武功尽废,那他是如何杀的柳非墨呢?”凌孤月也没想通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他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有些不太清醒,我们尽量不要向他提及此事。”青竹应了一声,又道:“对了,佛心门派人来问掌门的消息,人毕竟是在他们那里失踪的,师叔你看……”凌孤月思索片刻,道:“就说师弟是收到了派内弟子传来的消息才突然离开的,现在人已回来,多谢他们的挂念,其它的……就不要多透露了。”青竹点了点头,便退下了。凌孤月折回房中,见沈落已经坐了起来,目光空洞,便端着姜汤走了过去,“师弟,把这个喝了。”沈落什么也没问,接过来便一饮而尽,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怎么?睡好了吗?”沈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起头继续盯着凌孤月看起来,疑惑道:“师兄,我们为什么没死?”凌孤月眸光微闪,“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会死?是谁要杀我们?”沈落眼中一片茫然,“是谁跟我说的……”他忽然捂住了心口,面露痛苦之色,“是谁……”凌孤月见他额间冷汗涔涔,忙按在他的肩头上,“想不起来就算了。”沈落稍稍缓和了点,却依旧是面色惨白,薄唇轻张,“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好像喝了我许多血,”说着伸手拉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陈年伤疤,“果然如此……他还跟我说师兄已经死了,就埋在山顶上。”饮他血的人是师父,骗他的想必是柳非墨,沈落竟将这两件事并在了一起……凌孤月试探问道:“那你还记得师父吗?”沈落摇头,闷声道:“师兄,我好像忘了很多事……”“那你记得些什么?”沈落回想了一番,“我记得我和师兄一直住在沉冬榭,沉冬榭外还有许多梅花……”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从贴身的衣物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样东西,见它完好无损,眉眼弯了弯,举起手道,“师兄你看……花还好好的!”凌孤月朝他手中看去,只见他捏着一朵暗淡的白梅,正是数十年前的那朵。凌孤月目光复杂地接了过来,“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护着它做什么?”沈落正色道:“这是师兄送我的。”凌孤月心道:明明是你送我的……叹了口气将它收好,站起身,“你再休息一会,我去叫人来看看你的伤。”沈落却拉住了他的衣袖,逞强道:“师兄,我没事了。”他虽然还能坐起身说话,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凌孤月轻轻拂落了他的手,弯腰在他额心印下一吻,“师弟,听话。”沈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俄顷,苍白的双颊迅速升起一抹红晕,结结巴巴道:“师、师兄,那你快点回来。”“好。”凌孤月冲他一笑,把他按倒在床上,便要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下去。“师叔,你是说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屏川?”青竹有些担忧,“可是掌门的伤……”凌孤月道:“我为师弟把过脉,伤倒是其次,路上注意不要太颠簸即可。我担心的是秋水长渊门的人迟早会发现柳非墨已死,若他们在此时找上门来,我们人手不足,应付他们颇为棘手。”“那种小人!”青竹扬眉道,“他把掌门折磨成这样,还有脸找我们麻烦?”凌孤月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柳非墨尚如此,他手下的弟子更不必说。”“可就算回了屏川,眼下掌门武功尽失,若有高手来袭,我倒是勉强可以撑住几日,就怕掌门重伤的消息传到江湖上,到时候不怀好意的人恐怕会趁机对屏川不利……”“这个倒不必多虑,”凌孤月扭头看了看窗外,风雪已停,天光乍现,“大长老不是还在么?他亦是屏川的人,岂会坐视不理?”青竹心头稍定,“好,我现在就去通知师弟们,明天一早准备回去。”“等等,”凌孤月唤住了他,“你那里可还有伤药?”“还有很多!”“你先带着药,去看看掌门的伤,等大家都醒了再说也不迟。”“是。”青竹点头。凌孤月看着青竹进了沈落的房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发觉里面未传出异响,这才转身沿着走廊走了下去。来到一扇门前,他停下了脚步,正准备抬手敲门,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林珏扶着门,气息略有些急喘,见来人是他,眼底露出一抹喜色。“你没事吧?”两人问罢,发觉对方也在问自己。凌孤月淡淡笑道:“我没事,多谢关心。”林珏却皱起了眉,“柳非墨有没有伤到你?”他手指撑着门框,指尖发白,想来是站久了的缘故。凌孤月便道:“林兄莫不是还记着我上次未主动请你进门的事,要以牙还牙吗?”林珏瞪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走到房中,自己则坐到了床上,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起来。“范姑娘说你已无--”林珏忽然打断了他,沉声道:“昨日……你不该救我的。”“此话怎讲?”林珏道:“我爹娘已故,既不会武功,又门无派,死不足惜……你--跟我不同。”凌孤月摇头,“疏影楼那么多人,虽然有些我叫不上名字,可是青蝉姑娘、绿鸢姑娘、还有三叔,他们莫不是你的亲人?你这样说,把他们置于何地……”林珏低下头,恹恹道:“可我无论到了哪里,都只是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