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叶无枝      更新:2023-06-18 10:45      字数:4972
  孙太医口中的那个人是周锦鱼无疑。只是,阿z若是想见周锦鱼,她倒是没有多少意见,毕竟她对周锦鱼,可以说是十分熟悉。只是,如何让周锦鱼多与阿z相处呢?她又愿不愿意呢?晚秋站了会儿,道:“禀公主,李道学已经被赶出了府,他骂骂咧咧,似是不甘心呢。”魏华年问道:“可给他结清了银子?”“结了!”晚秋立刻道:“奴婢自己做主,把这半个月算足了一个月,一并给他了。”魏华年道:“这事你做的好,就算他心里有些什么,也挑不出我们的把柄。”晚秋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跟了您这么久,有些事自不必公主您亲自嘱咐。”魏华年点了头。晚秋又试探道:“那公主,后续给小少爷请先生的事情,是公主您亲自安排还是奴婢去大皇子那里说一声,等他来定?”“请先生?”魏华年闻言一顿,想了半晌,随即道:“此事先搁置下来,阿z如今刚有了些起色,先不要让他见外人了。”“是,公主。”晚秋垂首应了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昨日同您一起进宫,临走的时候,皇后娘娘宫里的小顺子公公对奴婢说,陛下今日会去东郊行猎。”魏华年闻言,便是一笑:“哦?他还说什么了?”“他还说,若是公主想见陛下,可以早做安排……”晚秋拉长了尾音,小心翼翼的盯着魏华年,等着魏华年的反应。魏华年只是随意的笑笑,沉声道:“父皇最恨的,便是宫墙之内的宫人,同宫外互相勾结,四哥是怎么被关进宗人府的,你应该也知道,这是有人在跟咱们下套呢。”“啊?”晚秋忽然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若是如此,皇后娘娘宫里岂不是遭了外贼?公主,您要不要去知会娘娘一声?”魏华年想了想,方道:“这外贼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了,本宫记得,那个小顺子现在已经是凤栖宫总管了吧?”晚秋点头:“是,还是皇后娘娘头年亲自提拔的。”“如此……”魏华年笑道:“那便用不着我们操心了。”“诶?奴婢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公主您在说什么呐?”晚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魏华年已经牵起魏z睿的手向外走去,晚秋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魏华年话里的意思。这些年来,魏华年的心思全部都放到了魏z睿身上。头几年的时候她尚且能为了大皇子魏承禄的事情筹谋,只是终究还是没敌得过皇帝对紫宸宫那边的圣宠。皇帝偏爱宸贵妃赵蓁,连带着偏心她生的儿子二皇子魏弘。早些年,魏弘同大皇子魏承禄在朝堂上争权,趁着大皇子去岭南赈灾的时候下了绊子,冤枉大皇子贪污赈灾款。皇帝只听信了那邕安县知府的一面之词,不问青红皂白便把大皇子关了宗人府这么些年,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故意下套。她当日得知大皇子被关的消息,连夜骑马去了受灾县邕安。等她终于找着证据,让人拿着证据进宫去见皇帝的时候,皇帝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皇帝贵为天子,是如同神o一般的存在。天子,是不会出错的。纵是天子有错,可那又如何?他是天子,错的也是对的。魏华年原本已经看清了这些事,只是大皇子魏承禄差人送来的信几乎都堆满了柜子,她又如何不明白他之所图?只是皇帝的心思向来深沉,又岂是他区区一个被废了太子之位的皇子能左右的。魏华年思绪万千,脚步却不停,她牵着魏z睿的小手一路往外走,走着走着,魏z睿忽然不动了。魏华年停下来,问道:“阿z,怎么了?”就见着魏z睿站在池边,盯着某处一动不动,魏华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着池塘里的几条红色锦鲤,正跃着身子跳出水面。魏华年蹲下身,问他:“你喜欢吗?”魏z睿不做反应,依旧在盯着池子里的鱼。此时,有个小婢女走到池塘边,随手撒下了一把鱼食儿。霎时间,万千的小金鱼纷纷跳着涌上来抢食吃,魏z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群竞相跳跃的鱼,眸子里的光亮逐渐凝聚。魏华年心中一顿,孙国序说阿z兴许会慢慢恢复,难道是真的?在以往的时候,阿z是断然不会对任何事物有兴趣的,可此刻,他却正在看着池中跳跃的金鱼,她压下心底的激动,吩咐远处的婢女:“过来。”见魏华年挥手,那个小婢女便立刻走上前来行礼:“奴婢参见公主,参见小少爷,公主有何吩咐?”魏华年伸手:“给我。”小婢女反应了会,才明白公主这是要她手中的鱼食,连忙双手呈上。魏华年接过鱼食的精致盒子,然后放到魏z睿面前:“阿z,你来喂给它们,好不好?”没成想,魏z睿却看都不看,忽然推开了魏华年,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阿z,你要去哪儿?”魏华年连忙问。魏z睿头也不回,小腿跑的飞快。魏华年吩咐道:“拦住他!”“是,公主!”他这一跑不要紧,附近的下人全都慌了,纷纷都停下手上的工作,连忙就要去抓这个金贵的小少爷。可数十个家丁丫鬟,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上前抓他的胳膊,毕竟魏z睿向来十分排斥外人碰他,他们又哪儿敢真的抓住他,于是束手束脚,满院子的下人都围在一个小孩子的身边,跟着他一起跑,看起来滑稽又好笑。魏z睿一路向前跑,下人们一路跟,等他过了池塘,绕过假山,一路跑到了外堂,竟然忽然停了下来。就见着他一个人迈过了门槛,闯了进去,对着角落里的一个木制的框子开始乱翻,框子里放着一堆字画。他打开一副,不是,丢掉。又打开一副,又不是,继续丢掉。等他几乎翻完了所有的字画,才站起身来,似乎在想,为什么那副他想找的画像不见了?此时,魏华年走了进来,有些严厉的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魏z睿闻声回头,在看到魏华年手中的卷轴字画时,眼睛亮了一亮,迅速挪动着小腿,跑到了魏华年身前,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手中的画像。魏华年蹙眉,问道:“你就是为了找这个,才乱跑的么?”魏z睿只是盯着卷轴,不做反应。魏华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压着调子道:“你知道你这一跑,很容易把自己摔伤么?”魏z睿依旧不理她,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魏华年手中的卷轴身上。魏华年继续道:“如果阿z受了伤,母亲会难过,如果母亲难过了,就想要毁了这幅画,你想让母亲毁了这幅画吗?”魏华年说完,魏z睿依旧眼神呆愣,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此时,她的心里也在打鼓,她也在赌,她赌阿z会因为周锦鱼的画像而做出妥协,就像今日她在周府的时候,仅仅是威胁他,如果他不听话,便以后都见不到周锦鱼一样。那一次,她赌赢了。可这一次,她又开始不确定了。万一阿z因为她这番严厉的话,开始发狂怎么办?此时,魏华年后悔了。但让她意外的是,魏z睿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魏华年因为他这反应怔住了,他这是……在向自己妥协么?她强压下自己心底的激动,吩咐道:“阿z,你乖乖听母亲的话,母亲便把这幅画像给你,好不好?”魏z睿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忽然又抬起头来,看着魏华年,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魏华年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怵动,她不确定魏z睿到底是不是在回应她,她不确定魏z睿这次看着她眨眼是不是有巧合的成分在,但是----她已经没有了勇气在进行再一次的试探,方才那两次试探,仿佛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于是,她屏住了呼吸,伸开手,把那副画像交到了魏z睿的面前。就见着魏z睿伸开小手,把那副长长的卷轴画像拿在了手里,然后转过他的小身板,走到角落里,背对着满屋子安静的下人,展开了那副画。只见画上面,一位少年公子,着一袭粉色衣衫,在一棵桃花树下手持一把桃花扇翩然而立,画像右侧的落款是,天顺九年申时三刻,唐仲年画。而左侧,有人用龙飞凤舞的字写了一个名字:周锦鱼。看字迹,显然与画师唐仲年的字迹是两个人。而在‘周锦鱼’三个字的周围,画着几条栩栩如生的红色锦鲤,许是那个叫唐仲年的画师为了锦上添花,也许是他见‘周锦鱼’三个字写的太过难看,这才特地在‘周锦鱼’三个字周遭画了几尾红色锦鲤。魏华年忽然反应过来,阿z方才在池边,一看到池中的金鱼便愣住,然后便是迅速回来翻找这幅画像。莫不是因为那池子里的金鱼,让他想起了这幅字画来?满屋子的下人全都憋着一口气,他们连声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了这位正在全心全意欣赏那副画像的小少爷。魏华年挥了挥手,让所有人全都退下去,下人们如蒙大赦,纷纷无声的退了出去。魏华年看了魏z睿半晌,心中五味杂陈,看阿z如今这副样子,是非要那个叫周锦鱼的不可了。可若是阿z一味的只依赖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唯一让她庆幸的是,阿z总算肯用晚膳了,虽然吃的不多,但总算不再绝食。入了夜里,等一众下人都睡后,一道黑色人影忽然从公主府的房顶上驾着轻功一跃而下,来到一扇房门前,推门而入。黑衣人见了窗前的魏华年,跪地行礼:“主子,有消息来。”第14章 [十四][十四]此时整个公主府都睡了,静的吓人。黑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对魏华年道:“今日陛下去东郊行猎,骑马行至半路,牵马的小太监脚下没站稳,松了缰绳,陛下的马受了惊,陛下从马上摔了下来。”魏华年只是坐在窗边的手扶椅上,轻轻的‘嗯’了声,问道:“陛下安然无事?”黑衣人冷声道:“自然无事,二皇子魏弘飞身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给陛下当了肉垫子,陛下这才有惊无险。”魏华年只是淡淡道:“本宫省得了。”黑衣人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冷酷的样子,只是黑色面罩之上的眸子闪烁了半分:“陛下下令,把那牵马的小太监杖毙,后来,又重赏了二皇子。”“得了,”魏华年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桌上缠着红布的剪刀,剪短了‘哔哔啵啵’作响的灯芯,屋内的光线瞬间柔和起来,打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又问道:“她呢?今日在忙些什么?”黑衣人一怔,反应了半晌,这才道:“周小公子,今日在府中唱歌,唱了许久。”魏华年眼里忽然带了丝笑意出来,原本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些光彩,饶有兴趣的道:“唱歌?什么歌?”“唱……,”黑衣人说不下去了,毕竟那人唱的歌,他从未听过,而且听公主这意思是让自己唱出来,可自己又怎么能唱的出来?“罢了,”魏华年摆摆手:“也不为难你,退下吧。”黑衣人站在原地停顿半晌,也不走。魏华年见他不走,问道:“可还有事?”黑衣人语塞,他杵了半晌,方才道:“公主,您要多为自己考虑。”魏华年笑道:“怎么?你想说什么?”“小人想说,陛下如今重用二皇子,废太子怕是起不来了。”废太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刚从宗人府放出半年的魏承禄。黑衣人继续道:“如今契丹那边虎视眈眈,陛下欲要成全你和韩大将军的外孙冯蔚之,陛下定然不止是想借助你来拉拢韩大将军,怕是还想借此来平衡废太子势力----”说到这里,他见魏华年神色不悦,便没再说下去。魏华年沉思半晌,终究挥了手道:“你不必担心,做好你自己的事,至于其他的……本宫自有打算,你先去吧。”“公主……”“是,小人告退!”黑衣人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出后面想继续劝她的话,一个纵身,跃出了窗外。魏华年又坐回了那张椅子,手中依旧拿着那把缠着红布条的剪刀,她盯了那个烛台半晌,抬起手,一剪刀下去,剪断了还在燃烧着的火红色烛心。转眼又是一个大放的晴天,清早的日头带着一丝丝暖意洒向世间,却丝毫没有驱散整个周府正弥漫着的阴郁之气。此时,周府的当家,也就是周锦鱼的娘柳氏正坐在正堂左首,周老太太王氏坐在右首主位。而周锦鱼则规规矩矩的在下面跪着,她双手揪着耳朵,耷拉着脑袋,宛若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说她不怕那是假的,她娘都叫管家周成拿着胳膊粗的棍子在旁边等着,她稍微说错一句话,虽然周成不会真往她身上抽,但那一棍子下去,也够她哼唧好几天的。周老太太心疼道:“儿媳妇,你弄出这么大阵仗,是对我乖孙子做什么?”柳氏没好气的道:“娘,您是不知道她办的事?您若是知道了,您指定也生气。”周老太太被柳氏说的一愣,看着下面正偷偷c起脸,看向周老太太,可怜巴巴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儿。周老太太一看孙子要哭,心里立马就慌了神,对柳氏劝道:“她就算做了什么,也不用动家法啊,锦鱼她还小----”周老太太话还没说完,柳氏的手“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把周老太太惊的颤了颤,就要捂自己的心口。柳氏一见周老太太捂着心口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儿,立马慌了神,连连软了声调道:“娘,我不是冲你,我是冲着这个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