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蝉饮      更新:2023-06-18 08:55      字数:5444
  这时,肖稚也已闻讯赶来,跟着他一同来的还有傅安声和临牵,两人看到地上的尸体时显然也有些惊讶。“怎么回事?”肖稚和言越之问了同样的问题,只是肖稚脸上满是对薄离的担心,而没有言越之的咄咄逼人,薄离心里又稍微好受了些。“没事,有一些误会……”薄离拍了拍肖稚的手以示安慰,肖稚仍然关切地看着他,而一旁的言越之眼睛微微一眯,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微小互动。薄离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太像是在为自己开解了,他不由得心生出一种无力感,似乎自己永远摆脱不了别人的控制。言越之并没有说是否相信,只是将他和肖稚遣送回了之前安排的住处,这次还派了不少人看守,这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回到住处之后,薄离有些魂不守舍,他现在无比后悔,要是自己没有起去折荷看看的心,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师尊,别担心,既然那人有心陷害,他总会找到机会的。”肖稚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此时轻声安慰道,“而且,我相信越之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虽然他为人霸道了些,但是还是拎得清的。”薄离点了点头,焦灼地在院里踱步,他知道周贤愚对于言越之来说是不同的,他看过他们的过去,知道他们经历的事情,那是言越之儿时的一点温暖,就算换作是他自己,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杀害周贤愚的人。·境中境内,言越之正盯着桌子上的雀睛映,眼也不眨地看,在他的改良之下,雀睛映已经可以保存最近的三段画面,此刻他正在看的就是薄离隐了身形,推开折荷的门那一段关键画面。雀睛映从来都是如实记录,它是不会说谎的。的确如同那人所说,他虽然隐匿了身形,却被人用掌劲攻击了,这才显出行踪的,虽然画面中几乎看不出来,但言越之却在那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上看出了端倪。彼时夜色将一切掩盖,那暗黑色的掌劲便是趁着这个时候穿过重重结界朝“檀因”身上打去的,后面便如同“檀因”说的那样,他躲开攻击,下意识反击,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周贤愚就这样遭了秧。如此看来,这个“檀因”的确是无辜的,但那个攻击他的人是谁,这明显就是想要挑起他和“檀因”之间的矛盾,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何画面中的“檀因”看起来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而且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境中境之外布下结界,他的结界,可不是人人都能毫发无损地穿过的。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言越之的脸上便浮现出兴奋的笑容,他舔了舔嘴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么?言越之还尚在沉思之中,门外响起了傅安声的声音:“言师兄,无尽劫的另外两个人在门口闹事。”“知道了。”·薄离当然也感觉到了红莲和傲成凛的气息,他展开神识,看到两人蹲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不一会儿,言越之和傅安声便出来了,薄离不禁腹诽,这两人怎么随时都在一起。言越之似乎和傲红二人说了些什么,红莲便气呼呼地跳起来,薄离将更多的灵力灌注在神识之中,便听见了几人的谈话。“再说一遍,在调查清楚之前不会放人。”言越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三个字,似乎和红莲说话太过费劲了。薄离一想到红莲那叽叽喳喳的劲儿对上言越之这个沉默寡言的,还真是有点意思,果然,红莲依旧不依不饶地让他放人,在言越之的耐心被耗光之前,薄离给红莲传音,让他们先在长渉找个地方住下,等调查清楚了他会放人的。红莲一听到薄离的声音都蹦起来了,随即又鬼鬼祟祟不停点头,薄离觉得好笑。不过薄离发现言越之总在看他神识所在的方向,难道被他发现了?神识虽然没有实体,但是修为相当的人是可以察觉另一人的神识的。薄离在看见红莲和傲成凛离开之后就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神识,怕再生枝节,如果他再多留一分钟,就会发现言越之朝着他们这边来了。言越之到的时候,薄离正在和肖稚下棋,他们的确是无事可做,只能这样消磨时间了,可言越之看见的时候心情却一下变得不好了,直观感受到的人便是傅安声。本来刚才还算平静的脸上在看到他们下棋的时候,肉眼可见地恢复成了原来那张不近人情的脸,傅安声赶紧反思自己,他也没做什么啊,搞不懂。“劫主还真是毫不担心,还有闲心下棋?”“……”薄离无语,下个棋又碍到他的事了。薄离突然想到之前他还是荷谢的时候和肖稚下了一通宵棋,言越之好像也发火了,可他现在是另一个人啊,总不能已经被他发现自己不是檀因了吧?难道言越之只是不喜欢下棋这个活动?薄离看了言越之一眼,又落下一子,慢悠悠说道:“在下相信折荷境主的言慎行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言越之听了这话,脸色并没有丝毫好转,阴沉沉说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请劫主暂且待在这里。”虽然他基本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但在暗中作祟的人还没抓出来,他当然得把戏演全了,况且,他还要求证这人到底是不是薄离。说完言越之便离开了,留下薄离和肖稚面面相觑,薄离轻叹一声:“小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肖稚跟着附和。言越之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去境中境,而是去了另一处院落,他安置“荷谢”的那个院落。那个人占用着他师尊的身体,可他到底是下不了手除掉,便把他安置在另一处,眼不见心更静,现在他要去问几个问题。“荷谢”见他来了,很温和地朝他笑了笑,言越之却觉得违和,真正的薄离是不会轻易露出这样的笑容的,他总是那样孤傲,不苟言笑。“住得还习惯吗?”言越之压下回忆问道。自称小因的人又微微一笑,放下洒水壶,拨了拨花茎:“很好呀,我很喜欢。”言越之点了点头,进入了正题。“你是不是叫檀因?”那人听了之后,身子一震,脸上也是难以置信地表情,从他的反应言越之便已经猜到真相:他的师尊明显就和叫檀因的互换了身体。檀因问他:“你怎知道的?”言越之将事情大致说了说,檀因在听到薄离的名字时脸上有些异样,不过言越之问了他不愿说也就作罢。事情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水落石出,十分明朗了,言越之感觉自己胜券在握,心情又逐渐回暖,傅安声察觉到之后仍然一头雾水。不过戏还是要演的,他倒要看看这个暗地里挑拨离间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样的居心,竟想让他师尊自相残杀,还好他够理智。对方选择周贤愚作为突破口不得不说十分聪明,估计是看自己平时待周贤愚不差,只是他对周贤愚的好却间接害了他,言越之不免觉得惋惜,除了师尊,之前的周贤愚大概是对他最好的人了。言越之将周贤愚厚葬了,虽然知道这样并不能弥补什么,却实实在在让他的良心稍安。周贤愚小时候是怎么待他的,他丝毫未忘,没想到今朝自己也算功成名就,他却成为了坏人的棋子,沦为了一个工具,这仇,言越之必报无疑。·薄离还不知道自己的爱徒已经把他的身份扒光了,仍然一派悠闲地晒太阳,下棋,过得倒是还不错,不过要是言越之能早日查清真相就更好了,摆脱了自己的嫌疑,他就能跟言越之表明自己的身份了。想到这里,薄离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底,他们这段不正常师徒关系的源头还是在于自己,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应该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他对在荷谢身体里的檀因这个不确定因素还是很不放心,虽然他们都是不得已变成这样,但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檀因有没有变质。第86章 无尽劫(九)当然,言越之并没能够把薄离留在如今的折荷,而阴谋者也很狡猾,十分谨慎地躲在背后,并没有丝毫动作。眼下已经将薄离和肖稚软禁了半月有余,再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言越之便放了两人,只说事情已经查清了,的确与他无关。而在言越之答应放人的那天晚上,薄离又做梦了。虽说这么些天他做梦的频率不算高,但也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大多是由过去的一些回忆组成,这天晚上却丝毫不同。他梦到了他十年前死的时候,他仍然是以浮在空中的半透明灵体看到的。场景是以前的清衍宗,画面停在了言越之抱住被秦真刺中的薄离,一旁的秦真像是愿望达成一般,脸上满是餍足神态。一转身,便消失在了一片空茫之中。薄离从言越之的眼睛里看出了很多,他的眼睛已经在各种情绪的摧残之下变成了红色,可他此时顾不得那么多,抱着薄离进了煊灵洞,他知道那是薄离修行的地方。怀中的人体温逐渐冷却,言越之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最终还是肖稚颤抖着手轻轻探了探,随即便如同软泥一般滑坐在地。两个人都神情恍惚,仿似丢了魂,言越之抱着薄离绵软的身躯,脸埋在胸口,嘴里呢喃着什么,隔得有些距离,薄离没怎么听清,但他此刻看见这场面,心疼得不行。他当时只想着要保护言越之,却没想到自己死后言越之可能遭受更大的痛苦。薄离看见了另一个“薄离”衣襟上的深色痕迹,他知道言越之哭了。不知过了多久,言越之猛然抬头,盯着肖稚问:“书上说灵丹能救命是真的吗?”肖稚立刻会意,他虽然点头,嘴上却劝言越之不要那样做,言越之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只想这个人赶快回来,只想见到活着的薄离。薄离在半空中看着言越之的灵丹从他心口飘了出来,薄离忽然感到一阵鼻酸,言越之当时就是这样豁出命来救他的。灵丹甫一离体,言越之的脸色变瞬间变得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仍然不顾自己的死活,将灵丹与“薄离” 融为一体,之后便晕了过去。幸好肖稚也在,他心情大概十分焦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早已没了以往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停地探着两人的脉搏和鼻息,生怕一个不注意,两人同时归西了。虽然薄离知道言越之不会死,但看到他这副虚弱的样子还是很心疼,如果他当时没有说要和言越之在一起,会不会他就不会这样拼命救自己了,薄离无法想象在被自己打了一掌之后,言越之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剖出自己的灵丹来救人的。言越之很快醒来了,只是他身上再无灵力,有的只是无尽的魔气,他尚有些控制不来,煊灵洞内魔氛四溢,言越之看起来状态也非常不好,他红着眼睛,表情有些狰狞,隐隐显出恶相来。这时,煊灵洞外又传来了动静。----是秦真离开后,重获自由的清衍宗众人。他们着实被言越之散发出来的魔气惊吓到了,一堆人个个都摆出决一死战的姿态,丝毫没有之前在秦真面前的怂样。带头的是柳三纹,他怒发冲冠,也没有看清洞内情势便胡乱发起攻击。肖稚带着“薄离”躲过他的攻击,言越之似乎找到了发泄渠道,魔气越来越浓郁地充斥着整个山洞,林语凡、柳三纹、安渊以及封书阑都瞧见了他此时有些可怖的样子,便认定了他已经是个坏东西了。言越之看向他们的眼神狠厉,魔化后的红色眼瞳让他看来更为凶悍,清衍宗众人眼里多少有些惧怕,而薄离却只觉得心疼。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滴在手上,薄离才发现自己在哭,他向来情绪不外放,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是他,是他对言越之说可以修魔,是他惹了秦真,也是他跟言越之说要在一起。他飘在半空中,有些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没有了感觉,眼睁睁地看着言越之受伤。他刚刚失去了灵丹,又不会控制魔息,现在的他不过是强弩之末,对于这些人的倾轧,他和肖稚似乎毫无还手之力,更别说还带着一个要死不活的自己。果然,肖稚和言越之尽管负隅顽抗,却仍然杯水车薪,清衍宗众人似乎下了决心要灭了他们。就在清衍宗众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言越之突然开窍了似的,身法变得轻灵,一招一式也有了章法,薄离看到了,言越之在让芒刃吸他的血,芒刃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食着言越之的血液,本来湛蓝的剑身也逐渐变成了红黑色,俨然成了一把凶刃。薄离看得心惊胆战,幸好成为了凶刃的芒刃十分强悍,言越之几乎是被它带着大杀四方的。不一会儿,煊灵洞内外便一片残败,血腥气弥漫着整个煊灵洞,林语凡等人见势不对,转身便逃,言越之欲追之际,一直昏睡着的“薄离”却醒了,言越之顾不得其他,慌忙去查看“薄离”的情况。言越之蓝白衣衫已经残破不堪,上面还溅满了鲜血,显得有些可怖,他无措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去看“薄离”的眼睛,他害怕“薄离”责怪他滥杀无辜。言越之怀中的人咳嗽了几声,气若游丝地懵懂环顾四周,没说出一句话便又昏了过去。肖稚面带喜色:“成功了!越之!师尊被你救活了!”言越之也很开心,只是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笑一笑,疲惫地靠着洞内的硬榻,手还紧紧握着“薄离”的手,似乎害怕他再次离去。就在薄离都快忘了他身处梦境之时,右眼的疼痛如期而至,他被从梦中拉回了现实。他睁大了眼睛,回想着梦里的每一幕,越想越觉得难过,眼泪便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进了鬓发。他闭眼逃避,却满脑子都是方才言越之的脸。这时,他觉察有气息接近,薄离放轻呼吸,假装睡着了,来人身上还带着露气,湿漉漉地让整个房间都变得略微湿润了。薄离正打算用神识看看,来人却直奔他而来,他尚沉浸于方才的梦里,也不敢睁眼,担心被来人发现自己假寐。“!”来人竟不管不顾地舔他的嘴唇!慌乱之中,薄离心里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他没想到言越之竟早已知悉他是薄离。没等他深想,嘴唇上温凉的触感不容忽视地朝内里探去,薄离心一横,双手攀上言越之的脖颈回应起来。言越之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更猛的攻势,薄离感觉自己双唇发麻,里面也有疼痛的感觉,大概是哪里被咬破了,一阵血腥味在二人唇齿之间弥漫开来。不知过了多久,言越之松开了自己,薄离以为就算完了的时候,言越之似乎没打算放过他,他又亲了亲那两片有些红肿的嘴唇,便转移了目标,亲上了薄离的脖子,还不满地吮·吸着,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干什么。言越之在他脖颈上乱拱乱亲,亲够了之后又转移了战地,在他锁骨和胸口流连,薄离都不敢低头看他此时的惨状,想必是一片樱红。言越之却还嫌不够似的,要继续的时候,薄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地说:“差不多得了,心肝儿,你是想把我榨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