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蝉饮      更新:2023-06-18 08:53      字数:5117
  “身体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一般这样的转折后面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檀秋沉着脸认真听着封书阑说。“只是?”肖稚一直在旁边看着,听到封书阑这个转折,他心里有些紧张。封书阑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薄离身上,“只是,以后要提升境界可能很难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如果能找到千桡莲,再由师尊来帮师兄的话,机会很大,不过……千桡莲……”“知道了。我会去找的。”檀秋神情严肃,直直盯着躺在床上的薄离,“等他醒来,我就去。”不亲眼看到荷谢醒来,他实在是不放心。肖稚本来在封书阑说要千桡莲的时候打算自己去找的,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檀秋就已经说他会去找,肖稚只好闭了嘴。过了两个时辰,封书阑把针收了,言越之也已经按照封书阑的吩咐熬好了药。他端着瓷碗,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卧房,檀秋连忙把碗接了过去,封书阑从药箱里拿出了黑色药草,手指一动,药草被捻成粉末加入了药碗里。“这服汤药饮了,半个时辰之内应该就能醒了,弟子先行告退。”封书阑朝檀秋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身出去了。檀秋小心翼翼地把药全数喂进了薄离嘴里,没多久薄离就睁开了眼,不过也仅仅是睁开眼看了一下,又睡过去了。檀秋见他已经醒了,又想起这件事的根源还没查清,便对一直守在旁边的肖稚和言越之说道:“你们守着他,有事叫我。”肖稚和言越之乖乖点头:“是,宗主。”檀秋冷着脸回到了煊灵洞内,仔细查看着洞内情况,按照荷谢的修为,分明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问题,想来肯定是有人暗中作祟。洞内的寒冰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常人站在里面可能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无法忍受。他观察了一下洞内寒冰的厚度,发现地面的冰比墙壁上的要厚了些 ,他本来以为这是正常的,却发现距离洞口九尺之地有些异常。檀秋伸手朝地面一划,那冰便应声而裂,露出了里面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是千年冰灵。果然有人捣乱,檀秋心中的不悦已经到了顶点,清衍宗内都知道他格外疼荷谢这个徒弟,因此很少有人会去招惹他。他捏着千年冰灵,脸上的阴郁神色挥之不去,这次会是谁有这个胆子。折荷境内。薄离已经醒了,他倚着床头的木栏,方才灵力暴走时的恐怖感觉似乎还遗留在他身体里,让他微微发颤。肖稚和言越之依然两尊木头似的站在床边不肯走,说是宗主让他们守着,他懒得和他们扯,也就由着他们守着了。他本来打算继续睡会儿,却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想来大概是他的师兄弟们,他暗自叹了口气,实在是不会应对这种场面。他刚一躺下,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林语凡带着其他四人就已经进门了。“师弟,我们来看你了。”“嗯,多谢师兄弟们挂念。”他没想到柳三纹也会来,而且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嘲讽他,薄离都有些不习惯。“师弟,可要保重身体呀,”柳三纹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脸上笑眯眯的,“真是,在这个紧要关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都听书阑说了,你好好养伤,暂时就别想着提升境界了。”这下薄离懂了,这个师兄还是在幸灾乐祸,只是知道自己暂时无法提升境界了,心里高兴,所以嘲讽起来含蓄了一些。“是啊,我真惨。”薄离尽量装出祥林嫂的语气,显示自己是真的很惨,好让柳三纹多高兴一会儿。众人:……最后还是林语凡再次站了出来,安慰他说:“没关系,师弟,师父一定有办法的,你不用太担心,这段时间就安心养伤吧。”“是啊,师兄,师尊不会放着不管的。”封书阑也安慰着他,薄离心里有些感动,即使是这样小小的关心,在现代社会他都未曾感受到过,自己生病了,也只能独自一人去医院挂号,排队,打点滴,然后拖着病体去窗口拿药付钱。比起现在的情况,竟然还是之前的他过得比较惨。众人见他依旧不开心,安渊也扭扭捏捏地安慰他,让他不要太担心,这段日子也不要试图修炼了。薄离有些意外,他抬头看了看这个之前还对他冷言冷语的师妹,最后朝她点了点头。寒暄一阵之后,众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人。第29章 清衍(二十九)众人都走了,他们师徒三人在卧房里一动不动,薄离觉察出气氛有些尴尬,可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这次的意外想必已经给这两个孩子留下了“师父很菜”的印象,谁去闭关会把自己闭成这副样子。“对了,除了我给你们的剑法需要修行之外,之后宗门内的早课和晚课你们也要去参加。”薄离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早课和晚课是所有弟子都要参加的,他之前一时没有想起。肖稚和言越之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言越之欲言又止,薄离发现了他的异状:“怎么了,有话直说”“师尊给我的剑法我有不懂的地方。” 薄离听言越之这样说,他立刻披上了一件外衫,示意言越之和肖稚出去练练剑法,以便他看看他们的问题。肖稚见薄离也要出去,便开口说道:“师尊,你身体还未痊愈……”薄离立刻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无大碍,踏着大步便出去了,肖稚和言越之急忙跟了上去。“肖稚你先来吧,就这两天你练过的就行。”肖稚好像隐隐有些紧张,虽然面上看不出,可明显抓着剑的手微微握紧了些,薄离笑了笑,这样的孩子也有紧张的时候。少年人手里握着锋利锃亮的剑,在这个院子里将一身意气风发宣泄到了极点,他心无旁骛,眼里只有手中剑,胸中抱负。卸势,收剑。肖稚的剑舞得非常漂亮,既有恢弘气势,又满溢着少年气息,虽然要运用到实战中仍还有许多不足,可对于肖稚来说,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惊雷》这套剑法要练至上乘需要不少时间。“观赏性强。”意思是花拳绣腿,招式繁多,打起架来没什么大作用。肖稚听了薄离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薄离说的不是他一样。薄离将眼神投向言越之有些瑟缩,但随即却又挺直了腰背,他仍旧没有合适的剑,此时只能拿着断树枝,树枝被舞得飒飒作响,可一套剑法下来,薄离却黑了脸。这根本不是之前薄离拿给他的那套剑法,他舞的还是言家剑法,虽然较之前几日略有精进,可这套剑法并不是薄离想要让他主要运用的。“怎么回事?”“恕弟子愚钝,看不懂师尊给的剑法…… ”薄离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看不懂?原著里的言越之都是一下就参透了其中奥秘,他便以为这个言越之也能给他一个惊喜的结果,可没想到他竟然说他看不懂。薄离示意言越之把那本剑法给他看看,言越之将那本剑法一层又一层地用干净的布包了起来,薄离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他看着上面生僻的字和用词,觉得是自己疏忽了,没有想到言越之没有了青楼那一段的经历,自然遇不到那个精通古文的姐姐,所以现下看不懂这本剑法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吧,以后你上完早课和晚课就来找我,我教你。”言越之脸上满是受宠若惊,他觉得薄离和一个人有点像,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他以为这个看着冰块一样的师尊会狠狠地训他一顿,却没想到他愿意亲自教自己习剑。接到檀秋的传音时,薄离正在一招一式地教言越之修习《天流时心剑》的第一章 ,纠正着他的错误姿势。“手腕,肩膀,腰部,脚尖,目视前方。”言越之毕竟是主角,讲解一遍就已经懂了七八分,学习起来还是很快,只是偶尔会犯一些小错误,这时薄离就会纠正他。“好了,你们先练着,我去宗主那一趟。”“师尊,是不是害你的人抓到了?我也去!”言越之已经感受到这个师尊对自己是真的好,又刚收受了薄离的教诲,此时一听薄离要去找檀秋,便也想着跟去。“师尊……”在一旁独自练剑许久的肖稚也看着他,气还没歇匀,额头上浮着一层薄汗,这幅样子,明显也是想跟着去。薄离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这件事应该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清衍殿内。一个外门弟子正跪在大殿之下,虽然一副狼狈模样,却仍旧没有一丝慌乱,脸上甚至还隐隐带着嘲讽的笑意。“泱泱大宗,竟然还会做这等污蔑诽谤之事,真是笑话。”檀秋坐在殿上,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懒懒伸出手在空气中一划,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禁言”殿下的人立马噤声了,那人不仅毫不惧怕,脸上的嘲笑更甚,斜睨着檀秋,气焰十分嚣张。薄离抵达大殿的时候,其他四位境主早已经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那外门弟子倒是不笑了,只是冷哼着,虽然跪在地上,却恨不得用鼻孔看薄离。见这阵仗,薄离心里一片平静,毫无波澜,权当没看见这么个人。那人见自己被他忽视,像是一条被惹急了的丧犬,红着眼朝薄离扑了过去。肖稚和言越之十分警惕地挡在薄离身前,却被薄离拂开了,意为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也就到了这步田地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了,让他猖狂一会儿也无妨。“师尊,这可是趁我闭关时来捣乱的小朋友?”“还没有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既然檀秋说了一句话,那应该就是此人趁虚而入,在自己即将突破的档口进来捣乱。“师尊如何确定就是此人?”原来檀秋在煊灵洞内找到千年冰灵之后,就使用追踪之法对上一个触碰过的人进行追踪,一通下来千年冰灵就指向了这个外门弟子。“周扬,你可承认?”檀秋沉声问那个外门弟子,不出意外得到了一通谩骂。“师尊,检验此人身上是否有伤,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薄离依稀记得那时趁着一丝清醒朝偷袭那人打了一簇火灵过去,应该中了,只要验查一下便可知是不是此人作祟。檀秋一听便知薄离的想法,正要让殿下的外门弟子扒他衣服,没想到周扬冷笑一声:“验身是吧?我自己脱,不知道如果宗主大人和各位境主如果判断有误,要怎么弥补我的损失?”“哼,弥补?我看不必了,你今天逃不掉的。”“这可真符合清衍宗的行事风格啊,一叶障目,且死不认错!”周扬说罢,便将身上的衣物脱下,只留了一条亵裤,让人惊讶的是,周扬身上完好无损,连半个疤痕都没有。薄离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心里并没有过多惊奇,他既然敢脱,身上很大概率就不会出现烧伤。檀秋一哂,脸上的颜色十分难看,但他似乎并不相信这个周扬于此事无关。第30章 清衍(三十)薄离让檀秋验伤其实也只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而已,他也没过多期望,就连是否打中了那个人都是个问号,他之前那样肯定的说法,只不过是想看看周扬的反应。按理来说,檀秋轻易不会出错,可现在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他面前,也不由得他不信。他仍然觉得这个周扬有点问题,否则在此前对自己抱有的莫名敌意也说不清,他决定直接开口问问周扬。“我和你有仇?”周扬一挑眉,冷哼一声说道:“整个清衍宗都和我有仇!”“那你岂不是和自己也有仇,别忘了,你可也是清衍宗的一员。”林语凡温声道。“我这是卧薪尝胆!你懂个屁!”这人还真是一桶□□,一点就炸,可这里却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任他在大殿上咆哮。大殿一时无人说话,安静非常,周扬大概是觉得在场的人都已经无话可说了,所以脸上现出得意神色:“你们不说话,就是心虚了,我都知道,我最瞧不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嘴上说着什么救人于水火,背地里干着什么勾当自己心里清楚。”薄离简直十分佩服这人自说自话的功力,表情丰富,语气抑扬顿挫,就是比起说书的,也不一定有他这样精彩的表现。“好一个卧薪尝胆,我看是混吃等死吧。”封书阑笑了笑,紧接着说道:“从你进宗门这些年吃穿用度可都是清衍宗给的,你如今这副姿态,就不觉得羞愧吗?”“我羞愧?呵,我半分不羞愧!该羞愧的是你们!当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时候你们羞愧过吗?”“大胆!你胡说什么!”林语凡一听他这话立刻坐不住了,大声呵斥他。周扬毫不畏惧,梗着脖子也朝林语凡吼道:“我胡说?周家村那几十口人都在天上看着呢!”檀秋看着眼前这吵吵嚷嚷的景象,终于开口制止道:“什么几十口人,说清楚。”周扬环顾四周,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低下了头,眼里的悲伤快要溢出来了:“那是三年前……”三年前。周家村。烈日当头,晒得土里都起了裂缝,今年是个干旱年,已经快三个月没有下过雨了,就连村里的那一片湖都快干涸了。那片湖本就是全村人吃的水,三个月无雨可下,湖里的水只出不进,一来二去,湖里的水就连湖边那块石头都淹不了,只剩了堪堪遮掩住湖底那么一点儿水。“老腾啊,歇会吧。”说话的人肩上搭着条毛巾,胡乱用那毛巾擦了擦汗,对着一旁还在忙碌的老头说道。年近六旬的周宇腾费力地使着锄头,在背阳的山脚下哼哧哼哧地挖着水井,村里人知道湖里的水撑不了多久了,便召集村民一起挖井。当初选址的时候,他们还筹钱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了这地方,风水先生说了这地背阳、势低,是个挖井的好地方,众人这才动工。“不歇啦,眼看着湖就要干了,不快点挖出水来村里人都要遭殃。”老人语气平静地阐述这一事实,“我倒是一把老骨头了,我那孙子可不能出事了,我得为他打算哪。”“爷爷!您又瞎说什么呢!吃饭了!”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扬,他比起三年后更多了点儿少年的天真气,手上挂着用来装饭菜的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