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木苏里      更新:2023-06-18 02:16      字数:4428
  说时迟那时快。多亏黄瑞对游惑的指令有条件反射。他都没细想内容,就应声扑倒。倒地的瞬间,几根粗长的触手猛地从洞里窜了出来。只差一点点,就会把他拖拽进海里。船舱里响起古怪的叽咕声,像是湿滑的软体翻了个水泡。又像是某种奇怪的沟通方式。游惑直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三只一模一样的章鱼接连从洞里窜了上来。伸缩自如的触手疯狂舞动,带着呼呼风声。游惑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怪物打不过人居然也会叫家长。一只巨型章鱼他能应付自如,两只也能周旋一下。三只就有点过分了吧???三个丑东西肥腻至极,老旧的船舱岌岌可危,根本装不下,挤都能挤死人。游惑一脚把麻布袋踢到角落,拽起那两位翻身到了铁柜后面。就听咔嚓几声响。头顶的船甲板终于不堪重负,被这三只章鱼撑得断裂开来。***不远处,冰原之上。狄黎他们执意要跟,秦究也没阻拦。于是,一大群考生溜着冰急急而奔,一面努力压住动静,生怕把冰底下的天使引过来。到了吗?还有多远?狄黎努力跟上秦究,压着声音问了一句。话音刚落,海岸边突然传来一声几声爆裂声响,接着一簇肉白色触手张牙舞爪探了出来。好了。就这动静,不用秦究回答,也知道人在哪了。狄黎看着那些巨大触手,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我日怎么好像不止一个头?!那章鱼还能生吗?秦究目光落在那处,没有回答他。下一秒,他忽然笑了一下。狄黎心说别是疯了吧?这念头还没摁下去,就见秦究转过头来对众人说:劳驾。大家天天被他骚瞎眼,头一次被他劳驾,当即精神一抖擞。别别别,别说劳驾。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尽管说就是。他们低声说。秦究说:喊几声。众人:???啥?地下那么多天使看着呢,让谁喊几声?狄黎呆若木鸡,差点儿来了个滑跪。但他脑子好使,只木鸡了两秒就明白了秦究的用意。于是他两手做了个喇叭,张嘴就是一声嗥叫。光嚎还不过瘾,他还在冰上狠狠蹦了几下。下一秒,数百张小白脸伸着脖子就追来了。***船舱里,三只巨型章鱼还在发威。可能之前被欺负狠了,现在突然找回场子,不发泄一下难扫心头只恨。摔砸、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混着触手扫起的呼呼风声,动静十分吓人。这些之外,隐约还夹着另一些动静。那是冰层在撞击之下龟裂翻起的声音可惜章鱼们舞得正兴,没有注意到。等它们终于显露完威慑力,抡着触手准备搞死人的时候,半毁的船只旁忽然传来了嘈杂的人语。三只章鱼先是一愣,然后不耐烦地转了眼珠,扭身去看。就见船侧的冰岸上,三十多个考生奔袭而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身后无数惨白的人脸扭曲着向前,像一道白色的风墙,山呼海啸地直冲过来。章鱼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第60章 急转直下┃翻山越岭来抓一个耍赖的这个考场存在很久了。以现实计算有好几年, 以题目内的时间来算, 可以称为世纪荒岛。近一个世纪以来,章鱼始终盘踞在这个角落。从一只到两只, 再到三口之家。它们当然知道冰下有群小白脸, 不仅知道, 还亲眼看着它们越来越多逐步壮大,变成了岛上不可招惹的存在之一。每次白脸夜行, 场景那叫一个瘆啊出于某种原因, 它们不想跟这些白脸碰面。好在活动内容不一样。它们在船舱进食的时候,白脸们在岸上追考生。它们吃完钻回大海, 白脸们还在岸上追考生。井水不犯河水。它们以为岛上的生活永远都是这样。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三只章鱼当场凝固。它们张着触手愣了几秒, 转头就要下水。结果就听咣当一声----船舱里, 游惑一脚蹬在铁柜上。锈迹斑斑的大块头轰然倒地,不偏不倚,刚好封死了地板上的洞。而船舱外,秦究撑着船帮一跃而下, 落在游惑面前, 手里还拎着一捆绳。游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来捆章鱼的, 心说默契还可以,除了动静闹太大,善后工作完成得相当出色。谁知秦究站起身来,抖开麻绳轻轻一抛,事先系好的绳圈就套在了游惑身上。大佬毫无防备,入套的时候呆了一瞬。夸奖和好话顿时烟消云散。配合个鬼, 默契个屁。直到秦究抽紧绳结,他被捆得肩背一收,这才难以置信地蹦出一句:你干什么?这么明显看不出?秦究把多余的麻绳往手上绕:翻山越岭来抓一个耍赖的,顺便骗几个打手。耍赖的薄唇紧抿闷了几秒,说:能不能分个轻重缓急?秦究转头看向身后----三十多个考生下饺子一样噗通进来,哎呦妈呀叫成一片。而他们头顶上,系统惩罚道具和题目道具已经打起来了白脸军团正面直迎丑章鱼。那一瞬,狂风陡然凌厉,呼啸声乍然四起。不知怎么的,白脸似乎忘了追逐的考生们,对着三只章鱼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它们伸着脖子席卷而来,眨眼间就将章鱼裹进了白色的风圈里。考生们第一次见到暴怒的白脸,吓得惊魂失色,匆忙缩进船舱角落里。秦究回过头来,指着身后对游惑说:先找好打手再来抓你,我觉得我很分缓急。游惑无话可说。破船被掀了上层甲板,光敞敞的毫无遮挡。脸们已经把章鱼卷到了半空,碎冰渣和寒湿海水在缠斗中飞溅,一波一波砸落在船舱里。木地板下雨似的劈啪作响。没有考生敢伸头。勤学好问的狄黎同学给自己找了个绝佳位置,就坐在秦究旁边,背靠着一只木箱,假装它能挡点儿冰水。他从木箱后伸出头,看了看秦究,又看了看绳子,再看了看游惑,虚心请教:秦哥,捆绳是什么操作?我这次思维没跟上。游惑说:有病的操作。秦究笑了一声,默认似的。游惑反手挣开,一边解绳圈一边对秦究说:你不是带了一箱药?麻烦吃几颗再出门。完犊子,开始骂人了。狄黎终于发现自己问了蠢话,讪讪地往回缩。缩一半,他听见秦究不急不慌顺着话回答:已经没有了,都用在了船员身上。狄黎:槽?还能这么回?狄黎把剩下半颗脑袋也缩回去,假装自己不存在***这天夜里,考生们最后悔的就是奔跑过程丢了火把。小白脸们气势汹汹,巨型章鱼也不好对付。两者抡着膀子打了很久。从岸上打到海面,又从海面打回岸上,在光秃秃的破船顶上呼啸着来来去去。打得这样惊天动地,冰封的海面都没砸出洞。期间有考生斗胆看了一眼,万分怀疑明天哦不,应该叫今天了,怀疑今天究竟能不能化冰。其余时间,大多数人都冻得发抖。小白脸们吃了手没章鱼多的亏,一场厮杀持续了一夜。直到海平面变成通透的灰色,天亮起来,小白脸们才在晨间的寒雾中慢慢消散。精疲力竭的章鱼挂在礁石上,像等待风干的海货。它们一动不动,考生就可以动了。***三只半昏迷的巨型章鱼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它们睁开眼,发现自己脸痛特别痛。就好像被人生拉硬扯,又打横勒了一排橡皮筋。接着它们发现他妈的真是这样!它们真的被人捆着,绕绑在某处礁石上。如果仅仅绑住触手不让它们舞动,其实没有关系。它们可以自断触手,保命逃脱。偏偏某些考生吸取上次经验,把它们的脸也捆上了。断手断脚还能再生,断头就生不出来了。它们在阳光灼烤下渐渐变干,内心愤怒又惨淡。驰骋荒岛这么久,第一次这么丢脸可这不算什么。有些魔鬼考生还能让它们更丢脸----鉴于天亮之后海面迟迟没有动静。考生们晾好章鱼便开始修葺最后一条商船。也许是心情急切的缘故,大家效率奇高,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就彻底修好了。之后大家便开始了无趣的等待。等待的过程总是难熬的。他们坐不住,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太阳挪了位置,章鱼晾晒的地方变成了阴处。考生们协商一致,十人一组拖着章鱼在冰上前行。柔软的脸在崎岖不平的礁石上达达而过,一直达到了海岸边。领头的商船承重量最高,考生们干脆把章鱼提起来,沿着船舷捆了一排,直面太阳。最后一道麻绳捆好,巴伦支船长从石洞里探出身来。他招了招手,喊了一句什么。大副的头跟着探出来,用比他还大的嗓门翻译道:你们在干嘛----脸变形的章鱼丑得瞎眼,游惑目光一触即收,活像马蜂蜇了眼珠。他第一个回到洞边。大副指着商船又问:船长问你们对他的船做了什么,那绑的是什么东西?储备粮,给你们备的。船长当即高兴起来,他手搭凉棚远眺过去,终于认出那是他们吃过的须须。大副:船长说谢谢你们,看上去很好吃,他现在就饿得不行了。话音刚落,大副自己的肚子叫了两声。他默默凝固,船长拍着他的背大笑起来。船员们真的很饿,但启航在即,他们亢奋不已,谁都静不下心来吃东西。章鱼依然毫无尊严地挂在船舷,静待命运。太阳慢慢开始西沉,游惑靠在洞口。旁边响起衣料轻微的摩擦声,他瞥眼一扫,是秦究。看什么呢?秦究扶着洞口顶钻出来。游惑冲远处一抬下巴:看冰什么时候化。很着急?我是无所谓。游惑说: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其实没区别。还是略有一点区别的。秦究也靠在了洞外,如果等入夜才化,有可能会把那些人脸招来,到时候又是一片鬼哭狼嚎。这话一语成谶。海面的冰就像老太太的嘴,硬是憋住了不让漏缝。愣是憋过了傍晚,又憋过了入夜,直到深夜时分,众人才在寂静中听见一个声音。化冰了!几个老船员一蹦而起!下一秒,船长他们就窜了出去。那是冰层破裂的轻响。一下是轻,两下是轻,但当广阔无边的海面大面积裂冰,声势就很吓人了。考生们拎着壮胆工具和火把匆匆跟出去,在迎面扑来的声音中撒腿直奔。虽然没人能往脚下看,但他们清楚地知道,那些白脸正在急速靠近。也许下一秒就会突然撞破冰层,山呼海啸地扑杀过来,将他们所有人卷进白色的狂风中。虽然没有亲身领教过,但三只章鱼的下场有目共睹。就连现在,它们被捆在船舷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也依然会下意识扭动触手,试图逃脱二次被殴。巨型章鱼都这么怕,更别说如此渺小的人了因为要护送返航,考生们得呆在商船上。船员扔下绳梯,他们蹭蹭往上窜。刚站上甲板,白色的风墙就来了。呼啸声此起彼伏,像是从八方而来。人脸挣扎着伸长脖子,从风墙表面探出来。如此激烈的动作,他们居然表情不变。因为表情和动作反差大,反而带了诡异的恐怖感。草草草草快!之前不是都准备好了?不是说转个轮舵就能走吗!快转!!拉帆!拉帆啊----白脸组成的风墙飞速靠近。快----船长快啊啊啊----不走就要死了!!船上惊叫和咆哮交错成片。在叫声中,舵手将船舵猛转到底,修好的风帆在转过去的瞬间倏然鼓满了风。白脸们勾着脖子扑到岸边的瞬间,商船终于离开了岸。它们僵硬的脸居然露出了一丝失望。太棒了,虽然一直很不安但总算是熬到头了。船长心想。他手里拿着一枚生锈的怀表,重复做着开盖和关盖的动作,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游惑余光瞥见怀表中有张小小的肖像。也许是直觉,他眉心忽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