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木苏里      更新:2023-06-18 02:14      字数:4124
  屋内安静了一下。忽然有人说:是啊少了两样东西。没人私藏吧?众人纷纷摇头。老于:之前就那样了。大家看着他。就考试之前,我不是要出门转一圈吗?老于冲游惑说,你在睡觉,我就没叫你。出门的时候我想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伞,当时这两个钉子就是空着的,我确定。你的意思是,从我们进屋起,就有两样猎具不在了?那在谁那里?猎人甲?于闻猜测道,所以其实是有猎人甲的,只不过他不在屋子里,而是出门打猎了?众人有点慌:我们又不能出门,他不进来,我们怎么找到他?游惑:时间没到吧。众人对时间的猜测将信将疑,但游惑已经拽了个椅子坐着烤火了。大家忐忑不安地跟着坐下,围在火炉旁发呆。于遥撑着腰,小心地挪过来。她看了游惑一会儿,对方的侧脸被火光勾了轮廓,比平时略显温和一些,但垂着的眉眼依然透着冷淡。她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游惑抬眼看向她。于遥低声说:那个墨水明明是我写的,却害你被罚。之前就想跟你道歉了,还没开口你又被监考带走了。游惑:于遥说:我知道道歉也没什么用,下次如果再有什么,我替你去。游惑:他垂着眼皮看了于遥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烤着火:不用。于遥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问游惑:你不怕么?游惑伸直一条腿,火炉太暖和,烤得他又有点困。他安静片刻,懒懒开口:怕什么?怕死,怕违规或者随便什么。大家都很好奇,感觉你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不怕。怕有用么?于遥点了点头,轻声说:也对,但克制不住吧。我就很怕游惑眼也没抬,说:你胆子不算小,那种成分都搞不清的墨水你也敢往墙上写。他说话不费劲,好像连嘴唇都懒得动,嗓音很低,有种冷冷的质感。但被温暖的炉火一烤,也没什么责怪的意味。于遥低下头,依然愧疚得不知道说什么。她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我其实但话没说完,她就发现游惑一条腿踩在椅子边缘,手肘搭在膝盖上,似乎又要睡着了。她愣了一下,还是把话咽回去。她没有惊醒游惑,又慢慢挪回到两个老太太身边。他怎么又睡着啦?老太太轻声说,他来之前是不是没睡觉啊?于闻隐约听见这么一句,他看了游惑一眼,心说不,我哥睡觉了也这么困。于遥却没多话,她靠在老太太身上,目光落在远处某个墙角,似乎又发起了呆。不知过了多久,橱柜上的时钟轻轻跳了一格。北京时间,凌晨四点整。突如其来的鸡鸣惊得大家一个激灵。他们猛地坐起身,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迷迷瞪瞪睡着了。于闻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稍稍清醒一些。他刚放下手,就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嘘----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轻声问:你们听见没?什么?老于瞪眼看着儿子闹鬼,一头雾水。没听见?于闻说,就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屋里倏然安静下来,没人敢动。所有人都一脸惊疑,屏息听着动静。果然,过了大约几秒。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所有人都听见了。就像是雪地里,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某个重物。那个病号竹竿儿突然打了个手势,指着窗外,无声说:这边。他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屋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门口投映进来。接着,一个白脸人拽着一根麻绳子进屋了。他骨架很宽,个子却不高,脸像过度曝光的纸,眼睛也很奇怪,黑色的瞳仁部分太大了,以至于眼白所剩无几。他勾着背,一点点卷着绳子,腰间挂着的宽背刀和小陷阱圈叮当作响。屋子里没人说话,众人眼睁睁看着他把一个麻袋拖进屋,然后关上门。直到这时,他才转头看向炉火,漆黑的眼睛眨了两下:啊真好,来客人了。众人:来闹鬼的这位,就是他们等了很久的猎人甲。他缓缓搓着自己的手说:这两天大雪封山,我就知道又有食唔,又有客人要来了。客人:外面可真冷啊。他轻声慢语地说:雪堆得太厚了,大家都躲起来了,几乎找不到猎物。我花了很久很久,才挖出来一只。他踢了踢那个麻袋,冲众人殷勤地笑起来,嘴几乎裂到了耳根:你们运气可真好,赶上了我的饭点。他又叹了口气,解释说:没办法,雪山上东西太少了,总是隔很久才来一群。我得勒紧肚皮,才能活下去。所以我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4点一顿,下午4点一顿,跟我共进美餐的机会可不多。他看着橱柜上的钟说:哎呀,正是时候。你们在这等了这么久,一定饿狠了,我都听到你们胃里的声音了,是不是迫不及待了?客人:你们一共几位来着?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按人头数过去,老太婆、病秧子、小流氓、酒鬼、酒鬼儿子没有一个称呼是好听的,但凡被他数过去的人脸都绿得很。他数到游惑的时候顿了一下,不太高兴:怎么还有一个睡不醒。算了。猎人甲被搅和了兴致,转头看了一眼答题墙的题干,说:听说一共有13个人,但我的食物有点少,只够12位,真遗憾。他说着,舔了一下嘴唇:我是真的饿了。不过你们还要稍等一会儿,我得准备准备。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客人。于闻: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娘的猎人。猎人甲弯腰抓起麻袋。麻袋看上去特别沉,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众人也不太想知道他拖着麻袋走到屋子一角,在挂了母鸡的屋子前停步。钥匙叮叮当当一阵响,猎人甲仔细挑出一枚,打开了屋门。一股腐朽的怪味散开来。很难形容那种味道有多难闻,就像是坏肉、灰尘和腐烂的木头堆在一起。那个挂着母鸡的房间,大家一直以为是卧室。现在才发现,那其实是一间厨房。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案台,躺个人上去不成问题。而另一边是红色的长木柜,柜子上挂着好几把锁。猎人甲冲众人笑了笑,又鞠了一躬,说:稍等,很快就好。然后关上了屋门。炉火边沉寂了好半天,有人惊惶地说:我不想吃饭,我想回家。谁他妈不想回家!纹身男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人堆里,可能也怕那个猎人甲,回得去吗?你有本事现在开门冲出去!众人又沉默下来。过了半晌,老于咽了口唾沫:那个猎人嘴好大,吞个把人头不成问题,我老觉得他要吃人于遥喃喃:那个麻袋里装的什么?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听,效果非常可怕。众人目光投向窗户。外面漫天大雪依然没停,考试前老于出去探路就说过,四面全是雪,树都长一样。方圆百里没有房子,没有人烟,安静得吓人哪来的猎物?更何况,猎人甲说,食物是他挖出来的。他们下午刚到这里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不听指令拆了收音机,不久后,他的尸体就被埋在了雪里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了这件事,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于闻更是快要吐了。要吐转过去。游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别再弄我一身。哥你醒了?!于闻惊喜地叫了一声。喊什么!能不能小声一点!纹身男粗着嗓子斥道。游惑瞥了纹身男一眼,说:我没睡。于闻:哦----那你干嘛总闭眼睛。眼睛不舒服。于闻想起来,他爸老于似乎说过,游惑的眼睛做过手术,光亮的东西看久了会疲劳难受。不过平日里,他从没听游惑自己提过,以至于他总不记得这件事。哥,那猎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于闻问。游惑嗯了一声。于闻:怎么办?游惑懒懒地说:我有点饿,等开饭。于闻:你吓唬谁?第7章 三次违规┃他搞死了题目。游大佬一句话效果拔群。屋子里瞬间恢复寂静,每个人都觉得瘆得慌。厨房的隔音不太好,细细索索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过片刻,他们听见里头又是一声重响。就像是什么大而冷硬的东西被搁在了案台上。没过片刻,便响起了剁骨头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橱柜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每一秒都很熬人。过了一百年吧,厨房门终于开了。飘散出来的味道变得更加古怪。就像在之前的基础上,添了一丝冻过的血味,幽幽带着腥气。猎人甲捞了一条黑乎乎的布巾擦手。他探出头来,安抚众人:马上就好了,你们知道么?冻过的肉,口感非常妙,带着一点儿冰渣,嚼起来嘎吱嘎吱的这大白脸描述着那种声音,自我陶醉了片刻,然后说:你们会喜欢的。于闻缩在人群里,仗着他哥又醒着,用气声骂:操这个变态。刚说完,他就听见他哥的肚子叫了一声。于闻:猎人甲忽然笑了,说:啊哈!我听见了!很高兴有人跟我一样期待美餐。来吧,东西有点多,我需要一位好心的客人帮我一下。那双瞳仁过大的眼珠缓缓转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后缩,只有游惑没动。他不仅没缩,似乎还想站起来。于闻一脸惊恐地摁住了他。不不不,我知道你们都很害羞,不用毛遂自荐。猎人甲说:我自己来,食物来之不易,我要挑一个细心稳重的人,否则要是打碎了盘子,那多可惜。他挪动着宽大的身体往客厅里走,因为比例不协调,走得有点笨拙。众人大气不敢喘,目光飞快地朝某处扫了一下。那边的墙角里,疯疯癫癫的秃头男人缩成了阴影。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屋里多了一个人,依然碎碎叨叨地念着什么,前后小幅度地摇晃着身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猎人甲的注意力都在大部队这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落单的人。就在猎人甲走到秃头身边的瞬间,人群中有人惊慌地抽了一气。嗯?猎人甲突然停住步子,歪过头。卧槽。于闻低呼。猎人甲这头歪得十分吓人,脖子扭转的角度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就像个猫头鹰,脸横在肩上。他就这么歪着头,看到了缩在脚边的秃头男人。啊这里还有一个客人,我怎么给漏了,让我来看看。猎人甲说。他腿太粗,蹲得十分艰难。秃头两眼浑浊,完全没发现面前多了一张大白脸。猎人甲不满自己遭到无视,捏着秃头的下巴,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亲爱的客人?醒了两下,没醒成功。猎人甲啪地给了他一巴掌。众人:秃头一个激灵,两眼终于聚起焦。他瞪大浑黄的眼珠,跟猎人甲无声对视。两秒后,猎人甲的鞋被尿湿了。甲:张白脸抽动了一下,又裂开嘴笑了:我看这位客人就很符合我的要求,来,帮我端一下盆子好吗?秃头瘫软在地,完全不会动。起来!猎人甲站起身,一把将秃头拎起来。秃头疯狂发着抖。站直!秃头被吓住,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猎人甲又笑起来:看,这才是一位好客人。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