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君子为庸      更新:2023-06-18 01:57      字数:5032
  不管是进行基因匹配,还是体内自然受孕,结婚二十年他们几乎将所有方法都试遍了,始终得不到企盼已久的爱情结晶。偏偏多次医院检测说明他们两个都身体健康,基因相配度也非常良好,唯一能解释这件事的,似乎就是运气不大好。可去他的运气吧,程秀秀身为医学工作者这么多年,向来对这种气运之说嗤之以鼻。可她不信,耐不住她婆婆信。老太太急着抱孙子,夫妻两个尝试各种科学手段,她就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去找大师改运,前前后后钱花进去不少,啥没捞着,整个人还变得有点神神叨叨的。好比今天,她就非要程秀秀待在家里,说人家大师告诫她今天儿媳外出犯煞,有损子女宫----这种无稽之谈程秀秀自然不信,眼瞅着上班要迟到,跟这倔巴巴的老太太怎么都讲不通,她急得头顶都要冒火了。正在这时,她余光忽然看到自家院门外站了个陌生男人。哎,什么人她看到男人手中华丽的罗盘,一股子厌恶便条件反射般涌了上来:又来个算命的妈,这些人观望着咱家呢,一会儿一个说法,你让我去上班,回头我叫伟强跟你好好说说。她话音没落,就看见那人自然而然地推门进来,连按门铃的意思都没有。你这人怎么这样,程秀秀登时来了火气,她转过身去扶了扶眼镜,我们没邀请你进就见那面容十分俊美,身周萦绕着仙灵之气的青年身形一闪,竟已出现在她们面前,眉目一敛,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怜悯:原来如此。他的声音中像是和着某种神秘的韵律,程秀秀听来精神一恍,心下恼火不知何时也去了大半。大、大师站在儿媳身旁的老太太双眼放光,您可是听说了我家的烦心事?我谢漾元温和地冲她点点头:老夫人莫急,前日我便说过要助您解决此事,请放心吧。答应这事的自然是原身,他是在前几天刚搬到这附近的时候邂逅了这家老人,只是那时他全套披挂,长胡子墨镜一应俱全,瞧着就像天桥底下五块钱看一次相的江湖骗子,也难怪老太太现在完全认不出他来。不过人类的脑补能力向来是强大的,老太太看着谢漾元的目光顿时变了:原来是托梦的仙人!谢漾元:一旁的程秀秀也回过神来,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妈,跟您说过多少次,别总信这些有的没的----那因果报应若真有道理,我和伟强这么多年来积德行善,救了不知道多少人,还不是照样心想不能事成。非也,谢漾元叹了口气,你们并非命中无子,只是早些年欠了债罢了。程秀秀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我不管你是从哪儿打听到我家情况的,但我们不信这个,您还是到别处打这秋风吧。秀秀!老人家脸色一变,厉声喝止她,你说什么胡话,还不跟大师道歉!老太太向来为人温善,与儿媳多年来情同母女,哪怕是先前沉迷方术时,对儿媳也多是好言相劝,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程秀秀顿时被吓了一跳,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老人家到底人生阅历丰富,从前病急乱投医来者不拒,可心里未必不知道那些人无甚真本事,可如今看到谢漾元,却总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是个真正的大师。她不敢怠慢,又连忙转向谢漾元:大师您别见怪,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事,也怪我之前总是鼓捣错了方向,才让她有了偏见。不妨。谢漾元不甚在意,他经世多年,虽大多时候总被捧着供着,但世有千人千面,被救了还要赔偿损失的奇葩不在少数,他救人只求修心,旁人态度实在与他无干。当然,若是太不知好歹的,清溪道君也不会上赶着去管闲事。谢漾元收起手中的罗盘,右手掐了个颇为繁复的法诀,然后像是安抚地在什么东西上拍了拍:你早年,可是自己放弃过一个孩子?老太太闻言诧异地转向儿媳,却见对方的脸刷就白了。第3章 送子程秀秀几乎是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嘴唇哆嗦着,甚至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这件事,她可从来没跟人说过。当年她和现在的老公刚走到一起,年轻人没经验,不小心就有了孩子,只是彼时他俩都是刚刚进入社会,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谁都没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再加上恋情尚未得到家里的肯定,一时心慌之下,做出了两个人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手术之后,她几乎夜夜能梦到一个血淋淋的男童在哭着喊她妈妈,每每从梦中惊醒,都会被悔恨和痛苦所淹没,这种情况直到几年后他们两个正式成婚才有所好转,可她仍时不时会想,那孩子若还活着,如今该长成什么样子了。道、道长那孩子开智得早,当时已然有了神智,他在你肚子里过那么久,认定了你是他的母亲,可后来却生生被撕碎,便对你生了怨。程秀秀两腿发软,若不是被婆婆搀扶着,怕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未生而死的胎儿阴气精纯,不易被福运冲散,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你身边。谢漾元双手一拢,那若有若无漂浮在房屋周围的怨气便汇聚到他指尖,凝成一颗乌亮的珠子,被反手安置到袖中那块罗盘当中。米米乖,你看,妈妈很爱你的,妈妈也想要你做她的宝贝。程秀秀呆呆地看着他动作,早已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她似乎也想伸出手去,却有些畏怯,眼中的那些精明干练不见了,剩下的只是对孩子的愧疚和战战兢兢的渴望:大师,我们米米,就在这儿吗?她已经对谢漾元再无一丝怀疑----如果说她早年流产的事还有迹可循,但她后来给那个可怜的孩子悄悄取的名字却是连老公都不知道的,无数次午夜梦回,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儿蹦蹦跳跳围着她打转,可每当她想要伸手触碰对方的时候,却又会在陡然落空中怅然若失地醒来。原来那真的是她的孩子,原来那孩子那么恨她。老太太看看哭得稀里哗啦的儿媳,结合儿子儿媳这些年偶尔透露出的信息,也猜出个大概。她深深叹了口气,恳求地望向谢漾元。谢漾元:你们家里人向善,身上福报厚,这些年才没遭至大灾,但有这婴灵跟在身边,新灵不敢靠近,自然也就一直都没有孩子。他语气轻缓而温柔,像是没注意到她们的苦痛:如今我将他收走,不日也便有好消息了。程秀秀原本只怔怔抹着眼泪,听了这话却好像陡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的扑上前去想要拽住他的袖子,痛苦地喊着:不!别带走我的孩子,别带走我的孩子!!她睁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清秀的面容狰狞起来,像是护子的母兽:我求求你了,他跟我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我求你,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我要米米就够了!谢漾元垂下眼睛,并未甩开她,他怀中罗盘轻轻颤动起来,一直淡淡氤氲在周围的紫光一闪一闪的,沉郁的颜色渐渐褪去了。程秀秀已然跪在了地上,是认罪的模样:求你把他还给我,我错了我已经知错了你的错已经赎够了。温朗的声音响起来,好像一阵春风。一念之差,一念地狱,你和你的丈夫亲手杀了你们的孩子,这些年却也遭受了足够的折磨,你们的孩子有恨,但他之所以停留这么久不肯离去,还因为他对你们有爱。他一字一句道:他还想做你们的孩子,甚至不愿往生。谢漾元从罗盘中将已全然恢复润白的珠子托在手上,那珠子玉白可爱,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在场三人都若有似无听到有孩童似乎正在欢笑,一声声的,悦耳极了。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竟同时带着泪笑起来。米米谢漾元虚空一指,将那珠子往程秀秀眉心处按去: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也是个好母亲,希望你丈夫同样如此。他看看旁边连呼吸都不敢的老太太,低沉一笑:想来差不到哪儿去。程秀秀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哭成了泪人,她一时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紧紧地抓着婆婆的手,两人又哭又笑,只含混地向眼前的高人道着谢,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谢漾元坦然受了她们的礼,转身朝院门外走去:记得好好还债上班去吧,你今日外出并无灾厄,倒是你丈夫,叫他晚上不要陪人饮、饮酒程秀秀正拼命点着头,却听到谢漾元的声音忽然有些不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方才还一派世外高人风范的年轻大师身形晃了晃,竟直直朝一旁倒了下去。大师----!程秀秀和她婆婆大惊失色,连忙第一时间上前缠住了那软倒的身影,只见谢漾元面色青白、两颧却浮上一样的潮红,紧紧地闭着眼睛,已然晕过去了。谢漾元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招魂渡怨这种小事,放在原来的他身上自然是弹指间便可完成,现在却是一副凡人之躯,最后的叮嘱还未说完,就耗尽了精气,眼前一黑。昏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弄到所需的药材,好好给这身体洗练一番,不过不要说除魔卫道积攒功德,怕是多管几次闲事,就要把这好容易得来的一条命给折腾掉了。-----------------------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定粗长!第4章 世外高人谢漾元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这情景一天之内他已经历了两次,天知道在这之前,他已少说几百年不曾有过这种无力的感觉了。映入眼帘的是涂成米黄色的天花板,空气中还有股淡淡的怪味,四周的墙壁是一种奇异的淡绿色,看着倒有些舒心。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应该是躺在原主记忆中的医院里,旁边输液架上还挂着一瓶浅蓝色的液体,垂下来的针头扎在右手背上,应该是如今人们用来补充体力的那种营养液。谢漾元很快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他无奈地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状况,果然只是普通的亏空和营养不良,之前那一番作法下来,竟然就疲劳过度不支晕过去了。原主这身体素质也是差到了一定境界,要知道,这个时代由于医疗水平提高和基因技术的完善,不仅人均寿命大幅增长,人们的身体也比旧时代得到了非常大的增强,普通人都有从前练气期入门修士的体魄,更别提那些具有暗能量修炼天赋的机甲战士了。说到机甲战士,谢漾元对这种新时代的作战方式兴趣颇浓。道法失传之后,人类经历了一场险些亡族灭种的巨大浩劫,好在在地球濒临崩溃之际,系外宇宙探索终于有捷报传来,硕果仅存的人们在宇宙飞船里航行了十多年,艰难地建立起了全新的文明。在这个过程当中,一部分体魄强健的人类受到宇宙中暗物质的辐射,拥有了修炼的能力,他们称那种力量为暗能量,用它来淬炼体魄、锻炼精神,之后又发明了相辅相成的机甲提高战斗力,总算是在凶猛的外星异兽及宇宙原住民的攻击下站稳了脚跟。那些机甲战士虽单论自身武艺无法跟真正的修真者相比,但经过机甲的增幅,同样能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威力----当然,威力越强大的机甲对驾驶者能量等级的要求越高,现在已知的最高等级为九级。整个银河联邦只有两位顶级战士达到了这个层次,那就完全不是原主能够接触的世界了。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只知道那两位九级战神很强、非常强,使得谢漾元颇为好奇,很想在修为恢复之后去找他们切磋一番。当然,那就是后话了。就在谢漾元走神的时候,一个梳着马尾辫,长相颇为清秀的小护士推门走了进来,正正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小姑娘的脸腾的红了。谢漾元暗觉有趣,这情景他年轻时经历过不少,每当那时,小师兄就会促狭地笑着捏他的后颈,勒令他下次下山的时候用斗笠将脸给遮起来。那时小师兄是怎么说来着?对了阿元不许再对人笑了!你看你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戴着戴着,不许摘下来!现在想来,那人只是想逗自己多笑笑吧,只可惜,那时候自己对山上师长好友的关心虽心怀感激,却全然不知该如何回应算了,想这些做什么,都早已过去了。他愣神的功夫,那小护士哎呀地叫了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谢漾元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又想起年少刚上山时那些青春活泼的师兄师姐们,唇角的笑意便多了抹柔和。不过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程秀秀焦急的脸出现在病房门口,看他已自行下地,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才长出了一口气。您没事儿就好,若是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她也是在接住对方后才看清楚,这竟是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最多刚刚大学毕业进入社会的年纪,若自己当年那个孩子活下来,都该比他大了。一时之间,对于世外高人的敬畏大半转化成了怜惜----女人们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她们面对同一个人的角色定位可以随时在女儿和母亲之间切换自如,更不用说谢漾元这壳子长得清秀,昏着的样子乖乖巧巧带着憔悴,本来就最容易激起母性关怀。谢漾元有些赧然,他微微侧身,避开了程秀秀堪称慈爱的目光:这次多谢了。程秀秀连忙摆手:您这是说什么,我这不过是区区举手之劳,您帮了我们家的才是大事----对了,我老公也马上就到,他要亲自感谢您,请千万不要推辞。谢漾元正想淡然摆手离去,忽然想起自己目前穷困潦倒的经济状况,不由一窘。要知道,原来哪怕在最落魄的时候,他也从没为银钱操过心,不论是凡俗丰厚的家底,还是在修真界坐拥第一大宗的深厚底蕴,都足以让最价值连城的珍宝在他眼中不值一哂,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天穷成这样,连买些最基本的药材的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