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我说你啊      更新:2023-06-18 00:24      字数:4363
  富商一怔,转而哈哈大笑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大人莫羞,咱们圣教,除却顶头那俩位,规矩也没那么严……您看上的人,在下必定给您送来!”“莫多此一举,你只告诉我,她叫什么?”富商止住了笑声,看谭明神色并不羞脑,只能答道:“来得急,没打听,叫个人来问问?”他随手唤了楼里婢女询问。“回二位贵客,今个献舞的迦东名姬,无姓,名字是,无忧。”“无忧?哪两个字?”谭明追问道。“空无的无,忧虑的忧。”好在婢女识字,答了上来。“她现在身在何处?”“楼主传唤,具体为何事,奴不知。”“下去吧。”“是。”楼主方红叶的寝居。方红叶着一身常见的大红裙衫,对屏风后的人轻声道:“她来了。”“嗯,你退下吧。”“尊上,此女来历不清不楚……”“我知道。”“那您还?”屏风后的人转动身体,背对方红叶。从正面看,他生了一双瑞凤眼,中指与食指奇长。最引人注目的,他的两眼瞳孔颜色不一样,一黑一紫,乃天生异瞳之人。“你记好我交代过的事,即可。”方红叶深知尊上行事作风,明白自己不能动摇他的决定,只重重叹息一声,咬牙退了出去。门外,来自迦东的舞姬,无忧,笑盈盈地看向她。方红叶在外人面前,纵然年华老去,仍然优雅从容,艳丽美貌。她一步步走近无忧,按住对方比她高一头的肩膀:“红叶楼不想放走的人,插翅难飞。”无忧笑嘻嘻的,仿佛才知道这件事:“哦,这么厉害吗?那无忧可放心了。”不顾方红叶当场冷下的脸,推门而入。“圣空先生。”无忧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张圣空让她走进屏风。一时间,无忧看到了他受伤的双腿与断了一截的右臂。“您受伤了?”无忧惊呼道。“一年多前的旧伤而已。”张圣空四十有余,纵使内力雄厚,脸上难掩沧桑之色。“那可真是……叫人有点下不去手呢!”寒光一闪,无忧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匕首,捅入张圣空胸口。“毕竟我不是喜欢乘人之危的人。”张圣空受了这一剑,眉头皱起,却不反抗与呼救。“你这是何意?”心知自己散在空气中的毒粉没有这么快的效用,无忧后退几步,手持匕首。“你的毒。”张圣空摇摇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还小,为了我的性命,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毒粉散在空气中,两人都吸入,若是寻常毒素,张圣空必有法子用内力排出。故这毒粉是她生平最得意之作,名为【须尽欢】,五步必死,无解药,只有提前服用延缓药性的解毒丸。杀了张圣空,她亦最多只能活两年了。“血仇不报,寝食难安!”绝美的舞姬终于撕开自己含笑的表情,狰狞无比。“你若要我的命,来拿便是,不必废那么大功夫。”扮作迦东舞姬,潜伏数月。“这番高尚的嘴脸……你背叛我大公,亲手射杀他时,可想过今时今日,因果循环?”孽准在位时,国师府教臣之位,多由孽氏把持,除却第三空。唯一姓第的武教臣,贴身保护大国师。孽准对他付出了足够的信任,却没换回足够的忠诚。化名张圣空的第三空,在长叹中合上了眼睛:“死在你手上,此生无憾。长乐。”孽长乐,孽准之孙,至今应当只有他一人知晓,孽准留有后代。不过随着他的死亡,这个秘密便只有长乐自己清楚了。人在死时,很少会继续哄骗他人。第三空慢慢变作一具凉透了的尸体。长乐成功复仇,却不觉得欣喜。他将仇人临死时解脱一样的微笑面孔藏进心底,如同多年前,他记住了祖父看到他出现后,带入地下的欣慰遗容。“尊上!”方红叶听到屋里的动静,猛拍房门,企图破门而入。长乐身躯一凜,拔出还插在尸体上的匕首,自窗口跳脱,故意把守卫引到东边,实则跑入一无人的房屋角落,匆忙褪去臂钏与银环耳饰,换上宽松的男子服饰,洗掉脂粉,再施展缩骨功,将缩起的面部颧骨伸展开来。不多时,一个瘦高的青年溜出房屋,钻到一辆驰往国师府的马车中。“通融一下,来日必报答公子!”长乐直接蜷缩进车上人的下袍内。谭明刚出红叶楼,登上富商准备好的马车,四周忽然多出许多护卫,无数来客被挡在大门处,不让离开。车夫停了一息,便有男子趴伏在底板下,趁机钻入车厢,接着,甚至钻进他下袍中。这不会就是红叶楼在搜查的那个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谭明怒道:“滚出来。”答声轻快且调皮:“你把我带到地方,我就出来。而且这车厢太小,怕是不够我滚的。”谭明气极,抬脚欲将他拽出来,却没成想,此人如此不要脸,竟然连他的腿带脸一起抱住,不肯离开。“你!”第42章 42“大人,红叶楼要搜查车厢,才肯放行。”搁平常,谭明一定摆出身份,什么玩意,敢搜查国教教廷大娑衙?想不想去政律堂走一遭?今日碰见脚下这泼皮,硬生生答应下来:“让她们查!”他动用内力,非要把长乐拽出来不可,谁知对方跟长在他腿上似的,如何使劲也推不动。“娑衙大人,得罪了。”一名护卫扫了一眼车厢,退了出去。谭明的脸在一夜之间次次黑成碳,方才观赏无忧绝美舞姿带来的愉悦,此时早消失殆尽。“大人,红叶楼在搜查那迦东来的舞姬。”“什么?”谭明大惊失色,差点没坐稳。只一瞬,自小养成的心性,让他冷静了下来。“发生何事?”“有人行刺。”发展至此,谭明是万万没想到的。一曲末,舞姬大胆肆意的调笑,任谁也难猜出,此人是个刺客。这场舞,怕也是为了行刺而准备的。谭明心事重重,倒忘了脚下男子。马车穿过人群,渐渐驶进国师府的周围。待他踩着小凳子走下马车,掀开帘子时,车厢内已经空无一人。泼皮不知何时,溜走了。夜色重重。这厢,谭明回到自己寝居,烛火尽灭,闭眼,脑子里出现今夜所见的舞姬无忧,长袖上下翩飞,灵动惑人,再瞟一眼,对方露出凶狠的面目,拔剑欲刺……谭明不得不睁开眼,环顾自己漆黑一片的内室。出自谭家,多年身处教廷至高层,他不是没见过美人……或许是近三十年压抑渴望,过于禁欲的生活让他失态了。既是刺客,那便再也见不到了。也好,国教内斗外患,危机重重,此时不能掉以轻心。便将今夜不该生出的心思绝了吧。就在谭明为了舞姬无忧辗转反侧难入眠时,国师府内,还有一人十分清醒。向晏回到自己的院子,取下黑鹰带来的一小筒特殊黑色粉末,混入房内早准备好的姜汁,再缓缓浇在一叠纸上。浓稠的液体像活物一般在纸上淌动,最后汇成两行黑字:张圣空已死,凶手身份未知。生死令消失。能在十年间积聚巨大财富,张圣空自然不是普通人。除去早年武教臣与第家旁系子孙的身份,他还拥有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生死堂。所谓生死令,即是张圣空号令各路使的身份令牌。凭此令牌,可以调用其名下各个商行物资与人手。不过生死堂堂主独孤鹤与张圣空一样出名,即使堂内十三路使中,也有人不知道这两人其实是一人。第三空。天下间,摆在明面上的门派不多,除具有一身武艺,可看作是特殊的地豪,自成一圈,互相抬面。如生死堂这般的组织少而恐怖,常常与各国朝廷勾结,做些不可告人的任务,杀些本不该死的人。第氏掌权时,生死堂倚仗教廷势力,迅速发展壮大,不断丰富自己财力物力,掌握朝中无数官员的弱点与罪证,俨然成为一个没有领土的帝国。而这帝国的玉玺,即生死令。与生死堂相对的,孽准手下也有一用来解决些麻烦事的组织,名风阁。可惜时过境迁,风阁的规模难以与生死堂相提并论,至今加上向晏这个阁主,也不过三四十人。暗桩在精不在多,这三十来人,个个武功拿的出手,忠心耿耿,行事隐秘周全,向晏对他们十分放心。自他从孽准手上接过风阁,不过几年的功夫,在这之前风阁群龙无首,内斗不休。后他登上阁主之位,直接把风阁改成月阁,取自佩刀【割月】。张圣空此时不死,向晏迟早也要寻仇于他。当今太后,顾平堇的养母慈孝皇后,曾是先帝商同良顾同翰的太子妃,阴毒狡诈,手段不输男子。彼时元帝顾元丰生子无数,暮年时仍与宫女诞下顾平晏,论年龄,顾同翰丝毫没有优势。然而,慈孝皇后联合母家及一些无子的后妃,生生帮顾同翰除去障碍,夫妇二人,一前朝一后宫,将这心计玩弄得出神入化,迷昏了元帝的头。太有心机的女人,往往连他丈夫都会忌惮。慈孝皇后将自己的夫君送上帝位后,放松警惕,因为妒忌心,惹了顾同翰震怒。由是君王落榻别处,宫里的孩童越来越多,这里面有一个,便是现在的顾平堇。顾平堇亲生母妃身份低微,母家获罪后流放南部。后来发生的事,不必多说,自是失去夫君信任的皇后,与孤立无援的皇子之间的联合。登基后羽翼日渐丰满的顾平堇,如今和太后的关系,十分微妙。他前一脚亲自去接回孽鸩,太后后一脚命令生死堂诛杀向晏。向晏元帝之子的身份,知情的人不少,但提起他,更多的,还是联想曾经统治帝国教廷多年的大国师孽准。太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当日奉命追杀他、绑架阿言导致干月被迫冲开封印的,皆是生死堂之人,准确说,张圣空。生死堂十三路使,武功水平顶多与月阁普通杀手相当。功力最强者属兰花使,但即使兰花使,也不是向晏的对手,那刺客将他逼入绝境,必是张圣空。不知是谁出手,诛杀了此人……向晏将纸张浸入一盆水中,再泼洒院内花草间。如此,那叠纸丝毫不染墨迹了。烛火熄灭,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孽鸩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梦中他种了一大片金钱菜,全部开花结果,刷刷往下掉金子与完成点,他拿着一筐完成点,往梅钱怀里一丢,冲进底楼便利店里大吃特吃起来。没穿越前被他嫌弃到底的牛肉三明治,现在都成了绝世美食,那个滋味,那个调料,是此界厨师弄不来的。回头一看,烤肠吃完了,招呼梅钱:“再给我送几根……”梅钱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道:“小子,你偷东西!”“谁偷你东西了?我掏了钱的!”孽鸩拼命挣扎,两手划动,这一惊,终于醒了过来。眼前一切都很熟悉----是他睡觉的寝房。耳朵仍传来被揪住的吃痛感,揉揉眼睛,孽鸩望向自己身体左侧,顿时被吓走了所有睡意。“擦!”一红衣女子正揪着他的耳朵。“终于醒了?你是瞌睡虫转世的?”孽鸩十分委屈,他可是干了好几个时辰的体力活,活活被累出系统。只是这事,又不能告诉眼前女子。女子身形高挑,云白色对襟长裙曳地,外罩一件不短的赤红色织锦褙子。额头上挂着几串类似圣冕型制的金珠链,盘发,一缕青丝与两片赤红发带一起垂在她胸前。“长……长乐?师父?”知道是自己的武教臣兼师父,他缓了口气,又躺回床上,没好气地说道:“半夜不敲门,真的能吓死人。”窗外仍是黑蒙蒙一片,还未天亮。“懒货!”长乐低声骂道,倒是没再把国师小徒儿从床上拎起来,反而将腰间匕首取下来,自己也躺上去,摸进被子里,毫不客气把孽鸩作为靠枕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