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小妖墨      更新:2023-06-17 22:45      字数:5006
  何沿手心里都是汗,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他还没跟大人要过这么多钱,他老爸和沈长庚什么都没问,只说三点前给他到账。这要是换了沈群去讨,怕是先得被盘问个一俩小时,最后还得被砍去十之八.九,再拖个十天八天才能拿到钱。何沿没有联系沈群,沈群固然带走了不少钱,但是早已兑成外汇,他知道消息自然会打电话回来,否则只是给他添堵。何沿同时又让操盘手们关注各大机构持仓情况,有新动向随时给他汇报,得知宏时资本没有减仓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宏时是棉花多头持仓最多的机构,周晏城一定会反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操盘手们看着何沿一脸镇定都觉得十分钦佩,十几个亿的资金套在里面,换了别人怕是心脏病都要急出来了,何沿只是站在一个操盘手身后,眼睛盯着前方投影仪上那条笔直的停板线,他的指节轻轻敲击在那操盘手的椅背上,不疾不徐,甚有节奏。众人看着何沿这定海神针一样的架势,焦躁的情绪都很快平复了下来。何沿其实在心里直骂娘,周晏城这个王八蛋,要用你的时候影子都没了!老子今天要用钱,现在连内裤都套在里面了!妈的你还不出手等着过年啊,傻逼!何沿不知道这都是他自己的锅,周晏城中午被他骂懵了,蔫了吧唧地连公司都不想回,一个人坐在科技大厦对面的一个咖啡店里,盯着一杯卡布奇诺发呆。电话像是得了羊癫疯一样地震,他也懒得去理,反正也不会是何沿给他打的。三点收盘,何沿觉得他这个周末是别想过好了。林佑清走到门口来要钱,一看里面的操盘手个个一脸凄风苦雨的样子,摸了摸鼻子乖觉地走了。何沿的神色依然很温和,例行带着大家复盘,整理数据,淡定地宣布了下班。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了何沿自己,他双拳狠狠在桌上一击,垮下脸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妈的,这资本游戏,真不是人玩的,他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沈群终于事后诸葛地来了电话,何沿没好气:我爸跟你爸的家底儿可全砸在里面了,要是周一直接封停,沈群,你就在港城别回了啊!何沿这么说是有理由的,期货公司里的数据都是透明的,大散户和机构持仓都是公开的,有些庄家会适时割一波韭菜,沈群和何沿不可能记住每一天的实时行情,但是之前何沿提醒过沈群不要满仓,眼下这个局面也是沈群一意孤行的结果。沈群讪讪,声音里都打着飘儿:没事儿,我这还有钱呢,下次我都听你的啊,别生气啊!这都是正常的,趋势不变,咱不怕啊!查出来谁做的这波空头了吗?何沿把那两家机构的名字报了。哎呀,早晚让他们吐出来,沈群笑,讨好道,小沿你可太牛了,今儿要是我在那里只能斩仓了,我连填补的钱都要不来,就我爸防我跟防贼似的,一个子儿都不会给我!哪像你啊,我们家小沿进可募资操盘,退可持家理财,出得了庙堂,入得了厨房,又能干又贤惠明媒正娶必备良配滚!何沿笑骂,少他妈给我戴高帽!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沈群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何沿从落地窗看过去,外面暮色沉沉,雨声呼啦,他拿了伞,走出操作间的时候想到答应给林佑清的资金没有到位,便上二楼找对方想解释一下。二楼灯火通明,程序员们在加班加点地打码,何沿给楼下咖啡厅打了电话给大家订了咖啡和蛋糕,又不好意思地给林佑清保证下个周一资金一定到位,这才离开了公司。他一走公司里的人都忍不住说话:何总这个人,真是,什么都面面俱到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温柔的人。可不么,我都快要被他掰弯了!你可拉倒吧,要是被沈总听到炒你鱿鱼!不会,何总不会让沈总那么做的!那倒是,他们两个感情看着真好,唉,基佬也是有真感情的程予行牛饮完咖啡,两口把蛋糕塞完,重重拍了桌面:快吃快吃,一个个嘴巴比手指都利索,多码程序少说话!林佑清也在其中,慢条斯理地解决自己了那份蛋糕,眼神却一直不自主看向那颀长背影消失的门口,无声地叹了口气。出了科技大厦的门,何沿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冬雨阴冷,那种寒意直侵入人的骨缝里,他把外套拉链拉到顶,正要撑开伞,却见大厦前的花圃旁一个打着巨大黑伞的身影正缓缓向他走来。哪怕伞面遮住了那人的头脸,何沿也认出来那是阴魂不散的周晏城。那伞和它的主人在距离何沿大概两三米处停下,踟蹰着不敢近前。这一天一夜状况频出,何沿十分疲惫,他不想再跟周晏城纠缠,他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何沿径直走向停车的地方。车子停得有些远,从科技大厦旁的小路穿出去还要经过一条步行街,再转弯进入古玩巷,他的车子便停在古玩巷的路边。古玩巷这里人烟稀少,何沿踩着高高低低的水洼一路闷着头走,整条巷子似乎只有他的足步声,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何沿!何沿本能回头,却见眼前一花,一左一右同时两根棍子同时冲他劈面而来,何沿反应也很快,双手执伞往前隔开一根木棍,另一个人的棍子却如影而至狠狠敲在他的胳膊上,何沿吃痛,手一松,伞掉落在地。那两人又同时欺身过来,何沿立刻掉头往来时的路跑,那边是步行街,过了拐角就会有人了。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他身上,天地间细密的雨线阻挡他的视线,他刚跑出没几步,就一头撞进了一堵坚实的胸膛。对方扶住他的肩,急切地喊:沿沿!何沿心下一松,也顾不得跟周晏城的恩怨了,身后啪嗒啪嗒踩踏水洼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两个追过来的打手已经近在眼前,两根棍子齐齐指向何沿和周晏城,其中一个恶狠狠道:少多管闲事!路灯昏黄明灭,雨幕下视线十分难辨,周晏城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先问何沿:有没有受伤?何沿顿了顿,说道:没。周晏城于是放下心来,他满腔的窒闷烦郁在此时得到了最好的发泄机会,不由咧了咧嘴,双手交握着活动了下指节,十分振奋地对着拐角处跑过来的保镖喝道:都别过来!何沿跺脚:别过来个毛!你想干嘛?赶紧把他们送派出所----周晏城已经冲了出去。何沿无语地抹着脸上的雨水,周晏城一对二,先是踹翻了一个,他那一脚用了全力,便是根木桩子也能瞬间踢断,那打手捂着腹部倒在地上挣扎半晌,再也没能爬起来,他又拎住另一个人的领子,狠狠一拳砸在对方的颧骨上。他每一拳都用尽全力,又狠又沉,重生以来在何沿那里处处碰壁,他的心中原有无数委屈和愤懑,焦急和渴望如烈火焚烧熔岩翻滚,时时刻刻在他胸腔里涌动贲发。万千情绪翻滚,他却不能对何沿发作,周晏城眼看着要被憋出内伤来了,跑过来两个不长眼的沙包。周晏城怒意勃发的声音被哗啦雨声掩盖得有些模糊,但何沿依然听到他在骂:狗逼东西我老婆你们也敢打!谁他妈让你们来的!给老子说话!麻痹的你说不说!那人被打得根本毫无说话的余地,何沿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喊:周晏城,周晏城!别打了!再打打残了!残了老子养这狗东西全家!周晏城又狠狠补上一拳,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是跟何沿在说的,不由讪讪地丢开打手,站了起来。周晏城把大衣脱下来要给何沿披上,何沿避过去,周晏城吼道:这天冷,你穿上,这时候别他妈跟我拧!何沿忍无可忍地吼:你他妈这衣服还是人穿的吗!大衣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又湿又沉,虽然光线不好,但上面满溅的泥点子还是清晰可见,周晏城只好把大衣顶在何沿头上:去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我回宿舍!何沿喊。回个屁!弄感冒了烧死你!他回头冲两个保镖吼,都他妈杵那干嘛!不会过来打伞啊!两个保镖一个过来打伞,一个去处理打手,周晏城扔了衣服半拖半抱着何沿,他存心使力的时候何沿根本不是他对手,就这么被他弄进了最近的一间酒店。第70章何沿进了有人的地方就开始要脸, 也不挣扎了,低着头,他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落, 保镖在那边开房交押金, 周晏城拿了前台桌上的一盒纸巾,不停给何沿擦头发。何沿的视线里闪过一抹殷红,他这才发现周晏城手背上的指节全是破皮的伤口。房卡拿到了, 周晏城吩咐保镖去买两身衣服,之后半强迫地把何沿推进了电梯。两人其实都冷得直哆嗦, 尤其周晏城身上只有一件烟灰色的衬衣, 全都湿淋淋地贴在皮肤上,走动间有风灌入, 周晏城激灵灵打着寒颤, 一进房间,周晏城就把衬衣脱了,露出肌肉结实线条凌厉的上身。何沿瞳孔缩了缩。周晏城走进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搭在肩上,在门口探头喊:过来洗澡!何沿走了进去, 周晏城巴巴杵着,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出去。何沿道。我给你搓背吧周晏城眼睛在何沿身上贼溜转了一圈,又小心翼翼地移开。何沿冷冷盯着他,周晏城在那目光下瑟缩了一下, 不死心地还想再争取一下:要不要一起洗, 大家都是男人阿嚏!何沿打了个喷嚏。周晏城赶紧出去了。热烫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何沿站在透明圆壁的淋浴间里, 闭着眼睛。他想摆脱周晏城,他厌烦周晏城的殷勤和纠缠,但是先前期货跳水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期盼着周晏城救场,直到收盘的时候宏时都没有动静,何沿不否认自己心里是失望的。危险来临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就往周晏城的方向跑,好像知道那个人就会在那个地方出现一样,他相信周晏城会跟着他,会帮他,会救他,会护他。周晏城不是个王子,也不是个骑士,但他确实为何沿打过不少架。除了在赌城和漂浮高尔夫场,周晏城还为他打过许多架,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毕竟周晏城圈子里的人都有种通病,都自以为高高在上,以欺侮别人为乐趣。金钱为什么是罪恶的?因为金钱可以买到低贱的人向你奉上他的自尊,这种主宰他人尊严和命运的征服感,会让拥有过多金钱的人膨胀沉迷。这是周晏城的原话。周晏城是一个自知邪恶但绝不悔改的人,他自有一套和世俗准则格格不入的三观,何沿常常为他理直气壮的坏深感无可奈何。印象最深的是周晏城三十岁生日会。他每年生日都会很隆重,许多狐朋狗党齐聚一堂,何沿自高尔夫球场事件后便很不喜欢参加他的聚会,偶有人看到周晏城和他在一起他也从不去认识周晏城的朋友。但是那年周晏城一定要他去。我不想去,你别勉强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可我想让你去。何沿焦躁:你干嘛非得让我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身边这个人究竟是谁!没有必要,没有意义。周晏城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你顺着我一回会死啊?啊?会死啊?他不等何沿开口忽然又软了声音,近乎祈求道:去吧,三十岁是重要的生日,我想你陪在我身边。这话一出,何沿莫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周晏城那天要赶两场生日宴,一场是跟家中的亲人晚餐,一场是跟一干朋友狂欢。周家老宅、会所和他们居住的别墅彼此之间都相隔很远,周晏城要是从老宅去接何沿再回会所,中间要耗去近两个小时,于是他让自己最好的兄弟许泽恩提前把何沿接到了会所,并嘱咐许泽恩照应着,谁知许泽恩那重色轻友的东西在会所碰到了靳尧,最后把何沿推进了包厢里,自己一溜烟追靳尧去了。满包厢里的人都愕然地看着何沿,和何沿比较相熟的楼逢棠和钟烬都是周家的亲戚,此刻都不在这里。这里的人都没怎么接触过何沿,很多人甚至一直都以为何沿和乔濂是同一个人,而乔濂被周晏城已经打发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众人以为是这个小明星不识相打听了周晏城今晚有生日会巴巴粘过来,个个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何沿想着既然答应了周晏城,那这个面子总要给他撑到底,他也不说话,自己找了个角落沙发坐下。满室的烟雾缭绕和薰然酒气,何沿忍耐着,然而他不想招谁也不想惹谁,偏偏有人看他不顺眼。提着个酒瓶子荡着一脸醉意朦胧的笑,挤坐到何沿沙发扶手上的人叫张朝:哟,这不是大明星吗?这真人是比电视上好看点啊!听爷一句劝,周老三不要的人,他是不会吃回头草的,你求也没用,别自讨没趣儿,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场合能叫周晏城周老三的人不多,何沿一听就知道这是个不小的主儿,他不想今天晚上还给周晏城添堵,便按捺下厌恶,只垂着眼眸不说话。满屋子的妖艳贱.货,何沿这个模样简直是泥石流中冒出来一股清泉,原本张朝只是想把这不识趣的小明星赶走,却不想被勾得心头一荡,他觉着这小明星真是好看,皮肤又白又细,眼睫毛跟小扇子一样,特别是那种流泉一般的气质实在独特,周老三的眼光真是毒,难怪一直藏着掖着从来不带出来给他们看。不过再怎么好的货色,玩久了一样会扔,张朝有恃无恐,他凑到何沿耳边,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猥琐的低低的音量说:不如我接收了你,周老三给你什么,我照给不误!他手一抬就想搭何沿的肩,何沿眉头一皱,避了过去。这一避让张朝原本带着三分轻佻的笑脸蓦然变色,另一手高举到何沿头顶,半瓶洋酒兜头对着何沿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