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季木清将这两个字反复在舌尖翻滚，没再开口。天边擦黑，整个房子也暗下来，余笙打开了白炽灯，登时将整个客厅都照的亮堂，不过空间依旧狭小，余笙看季木清坐了半天没动身的意思，她硬着头皮道：季副总，您要不吃了晚饭再走？这逐客令下的。季木清又一次听不懂般笑了笑：好啊。余笙：半刻钟，厨房的隔门合上，不时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淡淡的菜香味。季木清站起身，走到厨房门边，靠在门框上往里看，从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蜕变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余笙。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余笙动作熟练的切菜，炼油，放佐料，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出来经常做饭，季木清盯着她纤细的背影看，倏地想到她第一次做饭的场景。那是在放长假的时候，赵香媛和余茂山要回乡下探亲，她妈妈当时刚过世，她被余笙拉回余家，老两口觉得带余笙回去放她一个人在余家，她会胡思乱想，就让余笙在家里陪着她。她那段时间很消沉，不想吃饭不愿交流不肯上学，每天就睁着眼睛发呆，实在累了就眯一会。她还记得余笙每天变着花样给她看有趣的东西，今天买了一个奇怪的玩偶，明天带回造型怪异的玻璃球，她的房间里被余笙塞进各种新奇的玩意。一点一滴，直到满满的一房间。但是她兴致缺缺，连出门都不愿意，更别说玩那些东西，她每天就坐在飘窗边往下看，看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看他们来来回回，步履匆匆。时间隔得太长，长到她已经记不得当时坐在窗边想了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在逃避罢了。再出门，是听到余笙喊救命。她立刻打开门走出去，看到余笙正从厨房里小跑出来，举着手，手背上有好几个红点，印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显眼，很刺目。她当时就急了：手怎么了？木清我只是想给你做饭吃，不知道那油锅怎么就炸了，油冒的老高，我手好疼。木清，你给我吹吹。她看向余笙，那张俏颜布满委屈，声音略带哭腔，从没下过厨房的人，为了自己去学习做饭，向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余笙，却将她捧在手心里，季木清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掉那种感觉。她当时什么都不想了，只能抱着她，就那么抱着她，紧紧的。季木清惯来凛冽的气势慢慢敛起，眼神也软下来了，她看着余笙在忙忙碌碌，倏地很想走上前，抱着她，和从前一样。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余笙炒了两个小菜熬了一锅汤，米饭还没好，她端着菜上桌的时候招呼道：季副总，先吃菜，我给您盛碗汤。季木清坐下后余笙给她盛了排骨汤。不是现熬得，应该是之前就做好的，排骨汤的香味很浓郁，季木清尝了一口，口味偏淡，很鲜。不是很特别的味道，但她就是莫名觉得好喝。季木清喝了两碗汤，没吃几口菜，米饭好了她也没吃，只是摆手：你吃吧。余笙也没勉强，盛了一小碗饭慢条斯理的吃着。晚饭吃完后，季木清接到邓迁的电话，她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接电话。季副总，您回季家了？季木清推开窗户，有风吹着花香进来，她心情颇好：没有。邓迁迟疑几秒：可是您不在公司。我在余笙家里。邓迁听到余笙名字顿时急了：您怎么----好了，过来接我吧，地址我发给你。季木清浅浅打断他的话，落下一句之后挂了电话，给邓迁发了定位。余笙刚收拾好碗筷，正用干抹布擦拭手掌，冷不丁有个东西落在她手上，她愣了下看向季木清：季副总，这个这是楼下车的钥匙，作为秘书，你必须要随传随到，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交通上。余笙被塞着拿住钥匙，抬头道：季副总，其实我可以季木清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坐公交车吗？余笙唇抿抿，勉强扬笑：如果时间紧迫，我也可以打的。季木清明明站着比她高不了多少，但气势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打的？你如果不喜欢自己开车，我可以给你配个司机。余笙听到季木清的话被呛到，连续咳嗽两声，脸颊浮上红晕，她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开就好。说完余笙蹙眉，是不是哪里不对？季木清点头嗯声，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她对余笙说：我先走了。不用送了。她一句话挡住余笙的脚步，门被合上，余笙坐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钥匙，秀眉紧皱。直到躺在床上，余笙还纠结车钥匙这回事，她想了好久还是翻到裴依依的微信，给她发消息。----睡了吗？裴依依很快就回复她：没有，你回去了？季副总带你去哪了？有没有骂你？余笙感觉到她透过屏幕的关心，浅笑回她：我回家了，她没有骂我。裴依依：那就好。余笙在床上翻滚了两圈，还是打字问道：依依，季副总之前会给每个秘书配车吗？裴依依见到她这个问题发笑：会啊，她会配飞车，让每个秘书都滚远远的。余笙：☆、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余笙刚进入秘书室第一天, 就多了辆车,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奈何季木清完全是你不要我就给你配个司机，省的你耽误我时间的架势，她想了好几个理由都被反驳了。上班一周，车还在她手上，并且被要求每天开车上下班。她同意了。这一同意, 似乎是打开了什么闸门，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麻烦把这些衣服都包了送到车上。余笙, 这些都是工作装，以后出来谈生意的时候要穿的得体。工作装，穿的得体。余笙看着每件不下于五位数的裙子上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那几个包也拿了。还有这几套化妆品。对，if最新上的那几款鞋子也都买两份。余笙在刚开始两天待在公司和裴依依交接完工作之后, 就每天被拉着到处吃喝玩乐，逛街扫荡，季木清买东西从来都不是用试的, 目光扫一眼，喜欢就都收了, 余笙跟在她身后跑着，不知不觉家里的衣柜都要放不下了。她当然拒绝过, 但是拒绝之后换来季木清的更义正言辞的反驳, 好似她不需要这些也可以, 辞职就行。余笙实在想不到当季木清的秘书第一件困恼她的事情是这个。不是因为骂她, 不是因为她办事不力，而是因为季木清给自己采购‘工作服’，让自己打扮得体而想辞职。说出去，恐怕别人会觉得她是个二百五。好在这样的困恼没持续几天，季木清似乎是玩腻了，又开始回到公司上班了。余笙悄悄松了口气，将她送的东西单独放在一个柜子里，想着等哪天真的辞职了，还要还给她。新淮除了一个董事长之外，还有一个总经理，外加两个副总经理，上周公司大变动，董事长空缺了很久的位置被季秋文坐上了，总经理也被他儿子季木阳坐了，所以现在缺了个副总经理。余笙刚开始做秘书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很忙，毕竟之前两个副总经理的工作量，现在都压在季木清的身上，但是真的做了她的秘书才知道，其实她这个副总经理就是个虚职，挂个名头而已。大事基本不会经过她的手，她能处理的也就是公司里的事情，外加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商业洽谈。余笙听总裁办的秘书们说过，是因为她刚来公司没多久，就弄砸了好几个项目，董事长气哼哼的撤掉了她权限，让她跟着季木阳学习，她对学习不上心，所以才演变成现在这样。她空闲，余笙自然也没什么事情做，相比较其他的秘书忙的团团转，她实在清闲的让人嫉妒，不过众人都不羡慕她，谁不知道她这份工作是用前程换来的清闲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踢出局了。所以她们不仅不羡慕，还把余笙供的好好的，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给她带一份，有贿赂的意思。余笙真是哭笑不得。相较于之前待在一部的乌烟瘴气，她还是喜欢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被贿赂’的原因，是她确实喜欢这样的工作氛围。不用去想怎么勾心斗角，只需要每天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余笙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帮忙给其他的秘书递送材料，安排会议室，或者学习专业的秘书知识，日子过的简单而充实。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季副总最近心情不错？好像是啊，我好几天都没有听到她骂人了，还有些不习惯呢。余笙，你跟着季副总时间多，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何秘书看向余笙，求证的语气，余笙被问愣住，想了想摇头：没有啊。那就奇了怪，怎么觉得她最近心情不错呢？我知道了，会不会谈恋爱了？噗！正在喝水的司艳没忍住，喷出来，她用纸巾擦了两下唇角，问道：确定吗？季副总这样的还能找到男朋友？办公室顿时七嘴八舌起来。怎么啦，我觉得季副总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人漂亮啊，你看看外面的那些明星，哪个能抵得上她？说的也对，你们还记得她前两天穿裙子的照片吗？公司网的美女墙挂了两天。别说了，我一个女人都觉得她好看的过分，唯一的不好就是脾气太差！脾气差算什么，人还是季家大小姐呢，再差的脾气都有人等着要好吧，之前听说季副总刚到新淮，每天都能收到花，没过几天她直接将花甩在那男的脸上，后来才没人敢送花。这脾气，啧，果然人无完人啊。一声浅浅的叹息从余笙左边传来，余笙坐在椅子上回想这段时间和季木清的相处，脾气不好没怎么察觉，喜怒无常倒是真的，不过她似乎，也没骂过自己。余笙想，大概她真的最近心情好吧。抛开杂念之后她继续投入工作，一旁的裴依依滑动转椅，溜到她身边，问道：余笙。余笙低头看资料，头也不抬的嗯了声，音调婉转，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字，裴依依却只觉心神微动，她轻咳声问道：季副总最近有没有凶你？没有啊。余笙转头，轻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裴依依对上她明眸原本想问的话卡在嗓子里，问不出口了，她支吾两声别开视线道：那她最近在忙什么？余笙想了想：逛街。裴依依若有所思的点头，用余光看了眼余笙，她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脸颊不再苍白，带了淡淡的绯红，以前好几次见到她都是双眼红的和兔子似的，现在却笑起来月牙弯弯，很好看。她忍不住问道：余笙，你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赵香媛经过观察时期，现在安排在普通病房里，只是没有清醒，赵医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头几天她是整夜的做噩梦，会哭，现在慢慢看开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裴依依拍拍她纤细的后背，还没说出安慰的话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裴依依。语气冷飕飕的。裴依依一听就知道是季木清，她转头，果然看到季木清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定定看着她：把你的月度表拿进来。她说着就准备转身，裴依依立刻说道：季副总！季木清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裴依依被看的手心冒汗道：月度表，不是后天交吗？我还没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季木清冷冷的打断她的话，眼神犀利，表情严肃。裴依依低下头：我没有。没有就给我进来。季木清冷哼一声率先走进办公室，裴依依磨蹭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余笙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众人在裴依依进去后迅速趴在门边上。做成这样？这些数据你核对过？你是人身上长了个猪脑袋吗？裴依依，你第一天上班？需要我手把手教你怎么做？说话！一声问话让趴在门上的几个秘书下意识往后退两步，她们拍了拍胸口，摆手各自回到座位上。总裁办的门倏地被打开，沈红拿着资料上楼，看到余笙时她面带微笑走过去：余笙。余笙正在担心裴依依，冷不丁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抬头，看到了沈红。沈红自打一部出了那件事之后就经常往楼上跑，其他人不知道，余笙还是知道的，她想留下魏雨晗，想见季副总一面。另一个副总还没到岗，总经理她自然不敢打扰，就想到了季木清，奈何季木清前段时间一直没来公司，余笙倒是接过她几次电话，但当时她们都在外面，所以她一直没见到季木清。余笙之前听说一部人员有调动，魏雨晗是直接被劝退，但是离职需要一个月的交接时间，所以她才没立刻走。想必沈红是想趁这个月时间，让季木清回心转意，收回成命。余笙想通之后笑了笑：沈经理是找季副总吗？沈红点点头：季副总在吗？余笙笑意加深：在，我给您去问一下。她说着站起身，沈红叫住她：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