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封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头慢慢侧向旁边的蒋子白。

  蒋子白发誓她绝对从程封金黄色的双眼中看出了隐秘的期待。

  她恼怒地伸长花瓣, 拍了一下程封的尾巴, 程封立即乖巧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愤怒的结果，是蒋子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花香，它们在整层楼弥漫开来, 神秘人的身体逐渐出现变化。

  墨绿色的龙鳞一路生长，他的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就被龙鳞完全覆盖, 把他和蒋子白的花香隔绝开来。

  “小姑娘害羞了啊。”他隔着鳞片，闷笑一声，调侃道。

  蒋子白又羞又气, 瞪了一眼程封，又看看疑似程封父亲的男人，一肚子气没处撒。

  然后她就自闭了。

  字面意义上的自闭——闭上花瓣，从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变成了白莲花花苞。

  随着蒋子白的自闭, 花香瞬间就淡去了不少，神秘人也把自己脸上的鳞片褪去了。

  程封见她这样很是担心, 趴下身, 用嘴顶了顶蒋子白的花瓣。

  他们的体型差距悬殊, 让这幅画面看起来特别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味道。

  “唔。”程封低鸣一声，也发现了自己现在这个形态的不方便, 于是闭上眼睛，变化成人形。

  考虑到他的衣服已经阵亡, 程封这次并没有把自己完全变成人类的样子。

  他上半身变回了人形, 下半身则保留着龙的双足和尾巴, 看起来就像是个套了一半玩偶装的人。

  还好蒋子白自闭后，花香收敛了不少，不然没有维持龙形的他估计也要中招。

  “蒋子白，你没事吧？”程封抚摸着蒋子白的花瓣，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蒋子白不想说话，但是神秘人这时凑了上来。

  “儿砸，你和这小姑娘现在是什么关系啊？”他笑眯眯地问道。

  程封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他的父母多年前一起失踪，这些年来杳无音讯，他万万没想到和父亲的再次相见竟然是这种情况……

  “……我们是未婚夫妻。”程封把一肚子疑问都暂且搁置，回答道。

  “未婚夫妻？”程封父亲，程昱临的语调很奇怪，“那你还叫她全名？没点什么爱称什么的吗？像我，对你妈妈的称呼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呕，”程封故意气他，很不捧场，“我才不会叫蒋子白‘小甜甜’‘宝贝’‘小饼干’……”

  程昱临抗议道：“什么小饼干！明明是小曲奇！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父母！”

  程封移开目光，没有理他，自己的父亲真是给他一千年都是一样的幼稚。

  再说了，一发火就烧房子，一个眼神能震慑他们父子俩的妈妈，哪里像“小曲奇”了？

  蒋子白一边自闭一边听他们说话，心想：我总算知道程封为什么这么幼稚了……感情这东西是会遗传的啊。

  不过，被他们这一打岔，蒋子白的心情好了许多，人也冷静了下来。

  她觉醒后很自然地掌握了许多东西，比如说——

  蒋子白微微张开闭合的花瓣，轻轻扭动了一下，变成了人。

  和程封他们变化状态后没有衣服穿不同，蒋子白轻易地控制自己的花瓣变成了一件合身的连衣裙，白底金纹的裙子衬得她的气质分外出尘。

  “……伯父好，我叫蒋子白。”适应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蒋子白第一反应就是向程昱临问好。

  虽说程昱临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叫“伯父”总给蒋子白一种把他叫老了的感觉。

  “你好，”程昱临笑着应下，“程封这孩子有时候愣得像木头一样，你还要多担待一些。”

  程封冷着脸不说话，眼睛却一直定在蒋子白身上。

  “我没事了。”蒋子白注意到他的目光，多少猜到了些程封的想法，出口安慰道。

  一听她这话，程封脸颊微红，转过头去，半天后嘟囔出一句“那就好”。

  他似乎对于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的情感这件事有些羞涩、

  “不去换个衣服吗？”蒋子白也不太自在，摸了摸鼻子，说道。

  程封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形象，他立刻转身往楼上走。

  走了一半，程封突然回过头拉上蒋子白，“你也一起。”

  “嗯？！”蒋子白被程封一拽，脚一时不稳，跌进了他的怀抱里。

  两人：“……”

  他们对视着，心情是同样的窘迫——他们都感受到了来自程昱临的视线。

  “啧，不打扰你们小情人，我就在客厅等你们啦。”程昱临摆出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程封的脸涨得通红，没有理自己老不正经的父亲，拉着蒋子白的手上了楼。

  直到两人进了房间，蒋子白才如梦初醒地试图把手挣出来。

  而程封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就势松开蒋子白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程封，你……”蒋子白的话才出口，下一秒就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程封脸颊泛红、欲言又止的表情。

  或许是平时的程封的气质太过冷淡，所以当他露出带着羞涩的表情时，整个人就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了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你也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特别的称呼吗？”吞吞吐吐了半天，程封最后说道。

  蒋子白张了张嘴，她总觉得程封本来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个。

  但是她还是回答道：“不用啊……我觉得蒋子白就挺好的。”

  可程封却有些执拗：“不行……你觉得，‘小白’怎么样？”

  蒋子白还没说话，程封就自己先否认了这个称呼，“不行，像宁期家的宠物狗小黑。”

  “子白？白？程、程夫人……程夫人？！”程封扣着蒋子白的手不放，自顾自地念叨了一会，等他说到“程夫人”的时候，双眼都亮了起来。

  “我们还没结婚。”蒋子白抬了一下手，遮掩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醍醐灌顶一般，程封目光炯炯地说：“对！我父亲回来了，我们的婚礼会更加正式——”

  蒋子白听见这话心一慌，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和程封的离婚协议。

  “我们俩是假结婚……”她提醒程封。

  程封突然沉默了，蒋子白觉得周身空气的温度仿佛降低了不少。

  “我们……”程封只说了两个字就没继续说下去，他低着头，蒋子白看不清他的表情。

  实际上，他正在心里暴打提出“签订离婚协议”的自己。

  签订协议时的程封：我程封，就算是破产，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要和你离婚！

  现在的程封：真香——我不离婚啊！

  蒋子白看着情绪低落的程封，又想起他刚刚那没说出口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程封悠悠地抬起头，说道：“没什么——我们都换下衣服，等一下带你正式见家长。”

  “见家长”三个字给了蒋子白强烈的冲击。

  刚才的见面太过直接，她完全没有自己是在见家长的自觉，而现在程封一说，她不禁紧张起来。

  “换衣服？可是这里……”

  “我在每个住所都准备了你的衣服。”程封接过话来。

  蒋子白愣了一下。

  这类事情程封做得太自然，让她时常觉得，自己和程封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

  蒋子白不知道的是，她也常常做一些让程封感到熨帖的事情，那些细节上的体贴已经把他们变成了某些意义上的家人。

  “所以……你可以松手了吗？”

  听了这话，程封才恍然大悟般松开紧握着蒋子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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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蒋子白和程封一起下楼时，程昱临正吃得正欢。

  吃的还是程封的储备粮。

  更过分的是，他甚至不吃金币，而是抓起宝石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

  “啊呜，儿砸……啊呜，好吃！”程昱临又咬碎了一枚青金石，开心地冲程封挥了挥手。

  程封阴沉着脸，眼前的画面唤起了他不好的童年记忆。

  就是因为这条龙每天和自己抢吃的，还不准他向母亲告状，他才会往冷酷无情路线一路狂奔的！

  要不是这条为老不尊的龙，他根本不会在中二时期就闯入b市，把那里搅和得“腥风血雨”，还惹下不少仇家！

  和心情不好的程封不同，这样的程昱临让蒋子白松了一口气。

  平易近人的家长总是能让小辈产生一些亲切感的——虽说程昱临有些太平易近人了——凭借他的外表，说是娱乐圈的新生代偶像也不会有人怀疑。

  “来来来，儿砸，儿媳，我们来聊聊生小龙的事情。”放下手中的食物，程昱临笑眯眯的说道。

  蒋子白僵硬地笑笑，明白程昱临应该是误会了她和程封的关系。

  虽说是未婚夫妻，但他们只是假结婚……如果程昱临知道了这件事……

  “我们不急，倒是父亲您，什么时候响应下二胎政策？”程封突然捏了捏蒋子白的手，出面解围。

  程昱临被噎了一下，倒也不恼，反而正了正神色，说道：“我这次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程封皱眉，“什么事？”

  “听说——”程昱临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养了一条幼龙崽？”

  “对。”程封也没有隐瞒，他带着小鸣去登记户口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他的父母是谁？”

  程封没有看向知情人蒋子白，而是直接反问：“这件事重要吗？”

  “幼龙需要父母的……”

  “不需要。”程封直接打断了程昱临的话。

  程昱临脸上带着些许愕然地看着他。

  程封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需要……鉴于我的幼龙期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来看。”

  蒋子白心一抽，回握住程封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明明是在指“父亲疏忽大意把娃抱错实在太蠢了”的程封，在被蒋子白握住手后，不仅没有想要解释，还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不一样！这只幼龙还没有学会变成人吧？没有父母在身边，很可能会夭折。”

  程封一听，心情急转直下，“什么？！”他对幼龙的了解全凭的是自己的经验，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

  “我本来是拜托了熟人想帮忙，但没想到你竟然先我一步……”程昱临的目光转向蒋子白，语气奇异，“找到了白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