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

  吃完早饭, 到了程封上班的时间, 蒋子白对即将出门的程封说道。

  然而今天的程封表现相当奇怪，他既没有摆出一副“我是咸鱼不用上班”的样子, 也没有像大多数时候那样无言地点头出门。

  他站在蒋子白面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蒋子白试探道：“还有什么事吗？”

  程封愣了一下，接着立刻调整表情, 冷冷地说：“没事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眨了眨眼, 蒋子白想说，没事的话好像咱们确实不用说话……

  又支支吾吾了半天, 程封终于憋出一句话：“……女人, 帮我系领带。”

  蒋子白深刻怀疑，程封昨晚可能是在熬夜看狗血霸总类小说。

  ——并且深深地入迷了。

  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今天这些拙劣的模仿行为，毕竟程封不太像那种大脑出了问题的病患。

  小鸣也察觉到了程封的不对劲, 他坐在父母中间，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很是好奇。

  蒋子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程封一直这样下去, 会不会把小鸣带得有样学样, 从此变成邪魅少爷了……

  被自己这个设想吓了一哆嗦, 蒋子白决心找出让程封变得异样的源头。

  不过在此之前, 她要先把程封安抚下来。

  “你领带呢？”蒋子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问道。

  程封的表情几不可查地明媚了一些, 从口袋里拽出被他扯得皱皱巴巴的领带。

  蒋子白沉默了一下, “你打算系这个去上班？”

  今天除了吃饭的时候，程封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把领带扯成这样完全是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的。

  然而书上说了，一个霸总，是不会轻易承认他的错误的！

  于是程封逞强道：“……对。”

  蒋子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程封觉得自己的表演受到了质疑。

  在他生气之前，蒋子白对地上正拍打着小翅膀的小鸣说：“小鸣，知不知道领带是放哪里的啊？”

  小鸣当然知道，把程家视作自己的地盘的他，早就把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摸透了，只不过因为程家太大，他直到昨天才完成这项工作。

  “啾！”小鸣翘了翘尾巴。

  “那帮忙妈妈找一条过来好不好？”蒋子白咪咪笑着。

  小鸣大力地点点头，转头就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程封看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并且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他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小鸣确实找到了他的领带，只不过……

  他拿到两人面前来的领带，是条合作伙伴送给程封、程封从来没有系过的——

  粉红色领带。

  不是水粉，不是浅粉，是纯正的粉红色，小学女孩子书包上的那种。

  程封的脸僵住了，他瞪着这条粉红色的领带，仿佛希望它可以原地蒸发，消失在空气里一样。

  然而小鸣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想的，自觉帮上了忙的小鸣很开心，发出“啾啾”的撒娇声，等待父母的夸奖。

  “小鸣超棒！”蒋子白照顾到程封那薄脸皮，没有直接笑出来，而是蹲下抱起小鸣，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

  程封：“……”可恶，我酸了。

  小鸣得到了一个亲亲，兴高采烈地转了一圈，还扑腾起小翅膀，把额头凑向程封，炫耀。

  程封更酸了，他冷哼一声，拿过领带，塞到蒋子白手里，“系领带。”

  蒋子白冲他挤挤眼，“不叫我‘女人’了？”

  脸一红，程封假装没有听出蒋子白的调侃，直接闭上眼睛等着蒋子白为他系上领带。

  蒋子白接过领带，慢慢地为程封系上，在最后拉领带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话：

  “你今天比平时都幼稚很多。”

  程封的眉毛跳了跳，等着蒋子白的下一句话。

  “该上班了。”蒋子白拍了拍领带，笑道。

  程封睁开眼睛，极其别扭地把这条粉红色领带塞进西装里。

  这时小鸣叫了起来：“嗷呜！”夸我！

  程封心说我不弹你脑门就不错了，还夸你……不过他还是蹲下身，摸了摸小鸣的脑袋。

  “谢谢你，帮大忙了。”他说道，看见小鸣雀跃的样子，他内心的酸意顿时消退了不少。

  程封踏上了上班的路，家里的蒋子白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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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想着要找出程封突然变化的原因，但蒋子白最后还是瘫在了电脑前。

  我先看一章小说，真的，就一章。

  看完之后我就去调查姓程的那个昨晚干什么了！

  她动了动鼠标，惊讶地发现电脑并没有关机。

  而且……

  蒋子白记得很清楚，昨天她离开电脑时，明明是看到“霸总虎躯一震，把小白花压在了沙发上”。

  但现在的页面，已经滑到了“小白花泪光闪闪，却只能任由其为所欲为”的部分。

  她离开书房后小鸣一直和她在一起，不可能又跑回来，这家里又没几个人……

  联想到今天程封奇奇怪怪的表现，蒋子白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

  蒋子白一边笑一边继续看这篇小说，拉到最下方时……

  [最新评论]

  [霸王龙：-2分]：太烂了，作者没上过初中吗？

  [霸王龙]：埋下一颗深水鱼雷，会结出好多好多更新吗？

  蒋子白：“……”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没有太在意，翻到了下一个章节。

  当蒋子白为男主的无数窒息操作捧腹大笑后，又看见了这一个章节的最新评论。

  还是那位“霸王龙”，和前一章一样，他扔了一个深水鱼雷，又打了个负分，并骂道：“太难看了，作者上过小学吗？”

  再后面一章，依旧有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霸王龙的深水鱼雷和负分评论。

  蒋子白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并飞快地翻阅起了这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评论区。

  果然，这位霸王龙，章章深水鱼雷，章章负分。

  ——亲亲您好，这边建议您，钱太多没处花可以给有需要的人呢。

  最有意思的是，“霸王龙”还在全文的完结章，留下了一篇长达三千字的长评。

  中心思想大致是“作者写的真烂”“霸总不可能是这样”“公司业绩问题”。

  全文围绕上述中心思想展开，论述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从某些激烈的措辞里，可以看出作者内心的愤懑和无可奈何，表达了世事不尽如人意的悲伤感。

  笑完之后，蒋子白确定了，这位“霸王龙”，就是富到餐餐吃金币，偶尔吃钻石的程总。

  估计他偶然发现自己在看狗血小说，就忍不住试了试水，结果直接被拉到湖底了。

  不过，这样的程总……傻得有些可爱。

  ===

  程封一脸深沉地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他那冷酷的气场，让刚进门的张栩一阵颤栗。

  “程总……这是下面的部门交上来的报告。”

  “知道了。”程封甚至没有抬眼看他，直接接过了报告。

  张栩战战兢兢地守在一边，大脑疯狂地思考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张栩。”报告看了一半，程封突然开口。

  他低沉的声音到了张栩耳中，像是带着愤怒的万丈雷霆。

  “在！”张栩忍不住立正站直，大声应道。

  程封瞟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的秘书可能精神上压力过大，需要一个休假。

  “问你一个问题……”程封悠悠说道。

  张栩的冷汗顺着额头滑下，耳朵竖得特别高，只等程封发话。

  “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个喜欢的女性，但是对方不知道喜不喜欢她。”

  张栩懵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总裁嘴里听见情感咨询类问题。

  还是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俗话说“我有一个朋友”=“我”啊！

  难道程总彻底陷入爱河了？对象是之前来公司的蒋小姐吗？！

  张栩胡乱地想着，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您继续说。”

  “我这个朋友现在和他喜欢的女性住在一起，他是个总裁，但是这个女性没有工作，她不喜欢这种生活状态……”

  程封才说了一半，张栩就灵光一闪，觉得自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一方总裁、一方没工作、同居——那不就是包y——

  “我觉得你是时候休假了。”

  张栩的头脑风暴直接暂停了，他呆滞地看着程封，一时转不过来弯。

  不是，为什么话题可以从金主的情感咨询，跳跃到他需要休假啊！

  然而张栩的呆愣似乎让程封坚定了想法，他抽出一张支票，开始填写，说道：“你去弗罗里达放松半个月。”

  “为、为什么……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张栩瞬间想到了降职、裁员等恐怖的事情。

  程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支票递了过去，“你做的很好，但是看你最近压力有些大，不如好好放松一下。”

  张栩有种自己踩在云朵上的迷幻感，他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程封的办公室，依旧不敢相信现实。

  另一边，程封拿起了桌上的文件，露出了下面的平板。

  “又抽了……我迟早要把这个绿色的网站买下来。”程封轻声抱怨，重新开了一遍app。

  然后打开小说：《总裁的迷糊小秘书》。

  “明天就让蒋子白来公司上班……这本小说里的女主说‘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自由，我要自己上班赚钱’，可能她也会有这种想法……”

  在电脑前过快乐肥宅生活的蒋子白，还不知道从明天起，她就要变成朝九晚五的“迷糊小秘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