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镜非妖      更新:2023-06-17 22:26      字数:5096
  司机痛苦的吞咽着唾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在发抖,他将脚放在刹车上,他想,不论如何,在这种状态下开车还是太危险了,要先把车停下来才行。别在意。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司机猛然惊跳起来。说话的是位金色头发的少年,看起来就是不良的模样,是之前上车的乘客。继续驾车向前走,要不然可就没法离开这一代了。金发少年再次说道,语气里压抑着兴奋。这让司机忽然觉得,这个人肯定对眼前的现状知道些什么。这到底是――别问了,给我看着前方使劲的踩油门!做出威胁状的冷笑,真广并不打算对这个司机解释太多,只要出了这个地区――当然,如果更好的是,这位司机能够用这辆车送他们到富士山的山脚下就更好了!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真广恶劣的想着,开口说道,那么,之后可要对我感恩戴德哦,要不是因为我们在你身边,你早就变成铁疙瘩了。吉野打开手机,手指灵巧的编辑着短信,偶尔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着并没有注意这边的真广,将短信发给了山本。然后,他看向快速驶过的窗外。暴风雨,终于到来了。之前那压抑着的,明明不堪重负的云层和空气,此时此刻终于用另一种残忍的方式宣泄了出来。暴风雨――要是一切都如同暴风雨一般就好了。吉野低垂眼帘,被遮住的双眼如同死去般沉寂。莎翁的暴风雨,有着苦难的开篇,最后却完美的结局。要是爱花酱如同这暴风雨一般,在结束之后,能存活着就好了。啊啊,想些什么糟糕的事情呢!吉野深深的吸气,将手机重新放回兜内,走到真广的身边。连爱花酱为什么而死都不知晓的他,又如何能够祈求死者复生这种不合理的奇迹呢?!第四十四章载着侥幸从黑铁病的笼罩下的逃生人员的巴士,终于在一声残破的悲鸣声中,死去一般停了下来,再也动不了了。司机慌张的将车门打开,他和车上仅剩下的几位乘客仓促的从门口逃出,城镇里的凄惨景象还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海中,这是一场醒不了的梦,接着,他们的喉咙中又发出短促而惊恐的呜咽,四下逃散开来,在这浓墨的黑夜下,片刻就不见了踪影。真广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淡薄的白色雾气从呼吸中飘散开来,他抬头看去,被灰白色的雪笼罩着山顶的富士山在这黑夜之下清晰可见,那外表显得极其平静。但真广知道,那不过是锁部一族用魔法铸造出的结界所带来的虚假景象,而一切,依旧是如此的靠近,此刻,他就站在富士山的山脚。吉野暗中松了口气,这辆巴士车底部的油箱大概是在逃离城镇时,被挤压凸起的地面尖锐给擦破了,漏出的汽油随着车辆行驶的轨迹一路侵染下来,比这晦暗的夜色更加危险的黑色色彩蜿蜒爬行,索性没有造成不可预料的重大事故,他们安然无恙的在燃油用尽的情况下停了下来。这种情况,大概也只能归功于叶风酱的运势了。此处距离最终的目的地很是逼近,公路的一边被护栏拦住,护栏陡峭的石壁阻拦着平静的河水。一边是被刻意打理过的山林,延边的稀疏树冠还遮蔽着从高空洒下的为数不多的光线,此处就连路灯也没有亮起。胆小鬼。不破真广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他轻蔑地嗤笑着那些早就已经逃得不见踪影的人。没办法,他们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吧。吉野叹着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应该才是普通人面对超乎常理的事件时,所表达的恐惧。恐惧会让人颤抖,头脑空白,浑身无力,那时将无暇他顾,只顾逃窜。――不是所有人都像真广你一样。吉野看向真广,他看到真广用手将遮住眼睛的头发先后掠开,透露在夜幕下的深红双眸里依旧带着不言而喻的嘲讽。吉野将那句话重新吞咽下去,慢慢的错开了眼神。――不是所有人都像真广一样。这样的话吉野说不出口。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真广,被复仇给填满了,这样的真广已经将所有的恐惧都置之脑后了。――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这样的话,吉野也不能说出口。在最初面对山本指着他的枪支时,在亲眼见到黑铁病肆虐的场面时,虽然有所触动,但吉野知道,在爱花酱死去的那个晚上,他仿佛也失去了恐惧这个情绪一般。这样的话不能说,否则会被真广给抓住破绽的。吉野故作轻松的想到。的确,真广很擅长捕捉破绽,特别是在吉野移开目光的片刻,他从中发现了什么。这让真广眯起了眼,狭长的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锐利之色。真广什么也没说,他扬起嘴角笑着,上前查看了空无一人的车辆,他自然也发现这辆车的油被耗光了,车里的灯和暖气也都没了用。他抬着头,目光向隐入黑暗的山林看去,沿街的树木长得高大,稀疏零落的枝桠不甘寂寞向外张牙舞爪,微弱的点光洒下,阴影遮蔽的绯红瞳色忽明忽暗。然后,真广带着挖苦意味的吹起了口哨。看来今晚得露宿在这个林子里了。真广如是说着,他让自己显得轻松而不那样急切与焦躁。如果这辆巴士能够坚持到距离富士山更加近的,被锁部一族的魔法所笼罩的结界外围之地,才是不破真广期望的。或许还能够打得锁部一族一个措手不及。真广无不这样想着。他此时就站在这里遥望着富士山顶,从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线中,他知道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钟头。越是靠近,便越是急不可耐,他简直不知道要如何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还有吉野的异样――――别本末倒置了!!真广带着憎恶提醒着自己。他深深的吐息着,手指陷入自己的发间,遮挡着冷凝的目光。――不要本末倒置了!不论此刻吉野固执的在隐瞒着什么,等明日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将有足够的时间和吉野谈谈。更何况【吉野的确是个在某种方面有些固执的人,但大抵上不是正确的吗?】真广忽然回想起来,曾经美丽的少女曾经这样说过。走吧,应该会有让我们休息的空地。真广说道,抬步前行。说的也是。吉野肯定的点头。他迈着步子跟上真广,向着山林之中走去。在这个地方稍作停留,对吉野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他先前向山本发了消息。吉野的目光追随着走在他前方的真广身上,他用平静来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那是趁着真广不注意的瞬间,他偷偷在巴士上给山本小姐发的消息,他明确的将他们路线透露了出去。哪怕是这辆巴士不会在半途中突然停止,他也会在恰当的时机,用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谎言来离开真广的身边片刻。这是他和山本之间的交易,他会将多余的魔具交给山本,让自卫军有所能力对付可能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魔法使,然后山本会给他带来他所需要的武器,至少在这最后将要到来的决战之际,多一份胜利的底牌。然而山本没那样快速赶到,他所在的明确地点还未来得及传递给她。于是吉野不再继续让目光停留在真广身上,他沉默的微低下头,开始思索着那个合理的,能够从真广身边离开片刻的理由。就是这里了。真广停下脚步,他用脚在地上踏了两下。环顾四周,这里是块被剔除的几近没有杂草的泥土地,四周还有从根部之上不长的地方赫然截断的倒塌树木,孤立而突兀的并不巨大的石块零散而落,他们甚至可以在这块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造成的地方升起火来,而且不用担心造成火灾,从那些倒塌的树木上,他们就能轻易获得柴火,这个夜晚此时连风也没有,再好不过。等到火燃得旺了起来,吉野从背包中取出睡袋,他早就考虑到估计会有这样露宿的境况,这样的物品自然不会忘记。准备的还真是齐全。透着火光,枕着自己的手臂平躺下来的真广,透过火光,看着被照得明亮的挚友的平静脸庞,微微笑着。因为肯定用得上。真广呼吸着被火团逐渐温暖的空气,听着从好友口中淡淡的理所当然的语调,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在带着暖意炙热的火光下,本来显得明亮的瞳孔却愈加晦暗,如同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下,被余烬的暮日灼烧得深沉的颜色。他看着在他的注视下,来不及掩饰而透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吉野,而后在吉野对着他闭上了双眼,做出即将熟睡的样子,良久,平静的背过身去。真广再次发出轻轻的笑声,侧过身去,同样背对着吉野,这让他的面部再次隐匿在黑暗之下。时间大概过去了很久很久,在这星子都显得悄然无声的黑暗中,真广听到了隔着篝火的吉野那边传来的细琐声响,那是按动手机的声响。背对着他的吉野大概以为,在这良久的沉默之下,他早已经陷入睡梦之中了吧。然而黑暗之下,真广的双眼依旧清明,其中压抑的暗沉丝毫未减,虽然嘴角被他拉扯着勾起弧度,但整张脸在黑暗中去冰冷的不让人靠近。这样的境况之下,真广怎么可能睡得着,不论是愈加靠近的真相,还是有关吉野的隐瞒,这些东西都无法让真广闭上双眼。他煎熬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只是这些事情不需要告诉吉野罢了。吉野有事情瞒着他,听到这黑暗寂静的夜里的动静,他已经将怀疑变为了肯定,哪怕是和女朋友联系,也不必要在已经万般俱静的时候联系。只是――无所谓了。真广很想发出叹息,最终他却抿着唇角,无声沉默下来。【吉野的确是个在某种方面有些固执的人,但大抵上不是正确的吗?】真广再次回想着,这确实是爱花对他说过的话。仰起头来,没有惊动再次没了声响的吉野。啊,时间太过遥远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听她说起的?###那天天色大概已经很晚了,宽敞的房间里唯一的光线,就是来自占据了大半墙面的视屏。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和吉野吵架了吗?坐在他旁边的爱花突然这样说着。――啊,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都是那家伙的不对!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播放着的纪录片,不侧脸去看爱花。只是一回想起吉野违背他的举动和之后一脸无害的表情,咬牙切齿,在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我是无法原谅的。反正无论是原谅,还是不原谅,一切都会过去。并不能造成什么改变哟。爱花轻笑出声,终于让他侧脸看去。然后,她毫不客气的竖起了指尖。结果就是,真广你一个人在这里闹小孩子脾气。什么啊,难道你知道事情经过吗!?我察觉到了,用直觉。爱花避重就轻的笑着回答。既然没有恰当的理由,我没办法原谅也是理所当然!果然,小孩子脾气。少女偏过头来看着他,阴影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颊。绛紫色的瞳孔在银幕的光线下晦暗不明,他从她的双眼里分明看到了调笑。他这才发现,他刚才的举动,说话的语气,在她的眸中映出来,真的是再幼稚不过了。真是太丢脸了,这样的他在爱花的面前。爱花却没有放过他。她说,让我们不要把过去的不幸,重压在我们的记忆上。(注1)虽然吉野背着你偷偷计划着什么,甚至违背了你,不也正因为这样,你现在才毫发无伤的在这里生吉野的气?啊,我到是很担心那些本来要暗算你的家伙们,蹲在jc局里不知道怎样的担心受怕。吉野的确是个在某种方面有些固执的人,但大抵上不是正确的吗?他看着爱花恬静的侧脸,她平缓述说着。的确,某种程度上,吉野确实帮他逃过了不小的麻烦。即便是正确的,也分合理与不合理。他说。他还记得发生了什么。有那么一伙不良少年(虽然他应该也算不良),少说也是十几人吧。不知道吉野是怎么知晓的,这群人在策划着怎么让他吃点苦头,大概是因为他曾经揍过其中某些人。这群人计划着时间、地点,他们带上了刀具,还有某种特别的东西。因为和普通人不同的是,这伙不良能够从废弃的工厂,或者隐蔽的小巷,找到卖药的人,他们自然是沾染上这种东西,并且十分不以为然的家伙。他们带来的特别的东西,就是这种药,装在注射器里的。他们只带了一只注射器,那种东西不算便宜,他们不会多花钱而把东西给别人用。一切只为了报复他一个人罢了。而吉野――策划着更加紧密的计划!在他们两被这些人堵在巷子里,哪怕真广自信能够拼得过这群人,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一个疏忽大意之下,被注射这种东西。那家伙甚至刻意激怒他们!!――一切或许真的如同吉野所计划的,那群家伙在把针头扎进吉野手臂之前,被警笛吓得落荒而逃。脑中一片空白。――呼还真是凶险,差一点呢还好之前有报警。那家伙仿佛松了口气。那家伙居然还能轻松的笑得出来!砰――他一拳打在吉野若无其事的颊上!他冷眼看着被他揍倒在地,甚至吐出血沫的吉野,转身就走。爱花说,她用直觉察觉到了什么。爱花说,吉野做得,大致是正确的。爱花说,他现在在闹小孩子脾气。或许吧――他无法忘记自己因恐惧而颤栗得僵直的身体,因无法挣脱包围圈,眼见着药物离吉野越来越近时的无力。哈!多么可笑啊,他居然在恐惧、害怕,甚至头脑一片空白?!别开玩笑了!!或许,吉野大抵上是正确的。但是,但是为什么真广你要借来这么可爱的电影呢?他继续看着记录电影,银屏里冰天雪地,一只幼小的企鹅从冰河里窜出,它在冰面上左摇右摆的踏着步,抖动着自己还带绒毛的身躯,将水珠甩落,然后钻入母亲的怀中,用手欢快的拍打着冰面这种电影不好吗?!他狡辩着。然后他发现爱花用了然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