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镜非妖      更新:2023-06-17 22:26      字数:4608
  整间屋子显得狭小,书架、纸箱、还有个佛壇,占据了近一半的面积,但都被收拾的很规整。佛壇前的香炉里,还剩下半截的香没有燃完,一缕一缕地烟静静地向上飘着,然后分解、消失。夏村知道佛壇祭拜是谁。这或许是夏村认为润一郎冷漠的一个原因,即便在亲眼所见自己如同亲人的骸骨,也没有难过、恐惧的负面情绪。润一郎显得很平静。他不认为润一郎会怀疑那具骸骨的真实身份,虚假的东西往往无法欺瞒润一郎的双眼,这个人对这方面总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也不认为润一郎会知道叶风还【存活】的消息,毕竟谁也无法保证公主大人能否真的存活!夏村是来这附近探查的吧。润一郎问道。是的。已经确定了果实的存在了。那么,突然过来找我?润一郎低着头,慢慢的拨着柑橘。哪怕事态已经到了很严峻的地步了,您还坚持着中立的态度吗?!润一郎叹了口气,哪怕是假借关心之名也好啊,夏村,你还是一样的直白。您的安慰同样重要。如果是说黑铁病的话,持有先代赠送的护身魔具的我是会避免金属化的。就隔着整个暖桌的距离,夏村注视着那双灰蓝色的双眼,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被不自觉的带着话走,只是一两句话的时间而已。我并不打算站在叶风的那边,但是同样的,也不打算成为你们的同伴。润一郎并不觉得保持中立是件坏事。那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公主大人是否在您这里存留了一份危险的魔具?这话并非是左门的意思吧。是的,但是润一郎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夏村。说到叶风,你要不要也来上柱香。香炉里的香还没有焚完,夏村却从润一郎的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压迫感。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他沉默的起身,跪坐在佛壇之前,将点燃的香置入香炉,双手合十,真是如同祈祷一般。如此距离的看到这位公主大人的相片,同夏村所熟知的不同的是,照片中的少女更像是一位骄傲的平凡人,肆意却又随意的笑着。谈判这种事情,并不适合你呢,夏村。是的。夏村很干脆的承认了,大概只是因为确认这次的绝园果实,而润一郎的住所又在这附近,所以他才会忽然的造访,并没有左门大人的授意,而是自我的主观意志。不论是想要获得那份魔具也好,还是想要劝说润一郎也罢,即便是失败了,他并不为此感到尴尬或者沮丧,他的确不擅长言辞。佛壇靠近窗户,窗帘并未被拉上。窗外的黑暗依旧深沉,微弱的光线拼尽全力也无法在这之下生存,天气阴郁,风也窒息。或许就在今晚,这个阴沉得安静的小镇就会发生可怖的情景。要走了吗?润一郎重新坐了下来,他看着夏村走向门口,没有要相送的意思。是的,祝您晚安,润一郎大人。夏村。嗯?夏村站在门外,停住了脚步。谢谢,因为你的关心。夏村这才反应过来,他将帽檐向下拉扯了一下,似乎是要遮住什么,而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声音,随后,他才将门给关上了。今天的天气一直不好。灰暗而沉重的云层几乎遮掩所有的光线,在公路上行驶的小货车总是发出空洞、冰冷而难受的声响。这种天气,让吉野每一分钟都以为----大概是要下雨了----的感觉。然而直到夜色再次降临,也不见丝毫的雨水滴落。这应该不是坏事。吉野漫不经心的看着塚田町的街道,如果下雨的话,此时他和真广两人应该都会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了。吉野。我们到了,魔具,就在这里呢。是的,塚田町,在这里,他们将拿到那最终的魔具。吉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样的天气让他觉得压抑和不安,他总觉得自己在发抖,看着这暗色下的町市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不安。事实上,没什么可不安的,已经和真广走到这个地步了,所有的不安都应该被抛之脑后了。你在颤抖。真广的嘴角拉扯出一抹虚伪、沉稳的笑容。突然地冒出了这样一句。他的手掌和吉野的冰凉不同的是,依旧带上了暖意的触摸着他的脸颊。所以瞒不过真广,他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不是因为寒冷啊。真广窃笑着,可真不像你啊,吉野。不过你感受到了吗?什么?我也在颤抖啊。真广深深的叹了口气。啊,烈火焙乾了我的脑浆,泪水灼瞎了我的双目!苍天在上,我发誓要教那令你疯狂的仇人付出沉重的代价!1真是----如同今日本应该落下的雨水,尖锐、压抑。啊,啊,是的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真广的颤抖。所以才会不安啊,因为立刻就要被揭开的真相!那虚无缥缈的东西,越是靠近,越是对它存在的本身产生质疑。真广他,并不会产生这样不适当的情绪吧。存在即合理,爱花酱曾经说的。但是,但是吉野抬头,看了看压抑的天空。这样的天气总让他联想到那天,爱花酱死去的那天。也是这样,晦暗的云层遮蔽的天空,不刮风、不下雨,只是闷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大概就是这样的气候给了他这样的错觉吧。----这不像是在追寻着真相,而是在追寻爱花的死亡。那么现在,你要退缩吗?!真广认真的问道。你呢,要退缩吗?!然后吉野凝视着那双尖锐的眼睛,反问着。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临阵脱逃。既然真广你的这样说了,那又为什么要问我。害怕到颤抖的人可不是我呢。我才没有感觉到害怕!呿就像是水族馆一样。吉野忽然这样说着。啊?真广还没反应过来。我是说今天的天气。吉野抬了抬头。走过甬道的时候,头顶和四周被坚固的玻璃封锁着,就像是能够感觉到厚重的水压。水族馆?小学之后就没去过了你是和你女朋友一起去的吧。嗯。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提起她啊。真广低声说道。和她一起安静的坐着,看着在水里游动的鱼类,时不时的,它们还会好奇的凑近玻璃壁。啊,真是够了。我可没兴趣和你回忆你和你女朋友之间的互动。真广感觉到性质缺缺。我只是觉得,当我们在观赏鱼类的时候,那些鱼类是否也在观赏我们呢?我们和被囚、禁起来的鱼类没有区别吧,在被庞大的玻璃壁内圈养的它们认为自我是自由的,只是我们知晓它们是被圈养的,所以我们认为它们是不自由的观赏物。但是,我们呢?我们是否也是如此?在一个巨大的匣子里,按照既定的剧本表演着,所以任何事情的发生,必定有它发生的理由,【这个迟早也会成为美满结局的伏笔】!爱花酱,是这样说的。吉野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我们追寻的,是爱花酱的死,那么,真广你会为此感觉到恐惧和不安吗?真广的呼吸很平稳,他凝视着吉野。你会为了爱花的死,而觉得害怕吗?是的,我会。吉野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真广面前承认。那就是因为你太会伪装了吗?我无法从你的眼睛和脸上看出你的害怕和不安。而且你和爱花之间的关系很恶劣。听着,吉野。吉野的头发有些散乱,真广一直没有将他的发夹还给他,于是真广用手理着他的头发,手上的力道让吉野感觉到了疼痛。就算真的是在追寻着她的死亡。已经发生的既定的事实,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对不起。为什么要道歉。真广松开了在吉野发间的手。只是这样,觉得,我应该对你道歉。为了再一次在真广的面前提到爱花的死的事情。吉野凝视着真广。所以他才会觉得真广很厉害,他又着无可比拟的行动力,且不会被任何事物绊住脚步。算了,我们走吧。嗯。吉野静静地跟着真广。----爱花酱,已经死了----已经发生的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两个前提下,都将不复存在。第四十二章对于能够让叶风有所信任的人,真广和吉野抱有各种各样的猜测。被初始之树所庇佑,拥有近乎不合理气运的始之宫姬,锁部叶风最能够信任的就是初始之树,既她自我本身。这样的锁部叶风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个强势的人,哪怕偶尔会被真广的挑衅给气得发抖,但实际上,在彼此利用的关系之上,她也并未让己身处于下风。也就是说,叶风信任的并非是真广和吉野两人,而是坚信她所背负的此世之理必将为她带来最终的胜利。而叶风口中所说的,能够让她信赖的人,不论从何种角度说来,都让人抱有好奇而质疑。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让人察觉到与众不同的人吧。这是能够让吉野觉得较为合理的一个推测,但他却用了一个犹豫地的比喻,就像真广这样的人?!我?真广被这种揣测吓了一跳,某种意义上,让他的脊背窜上了一股恶寒,你这家伙总是用这种不以为然的表情说出这种扭曲的话!同感!以不雅姿势屈腿坐着的叶风,满脸惊恐的攥紧了木偶,她的眼睛紧盯着木偶,如同直接紧盯着远方她还不知长相的少年,啊,真是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毫不夸大的呻.吟着,只要稍微想象着,我竟然会相信不破真广这样恶劣的人,整个人就真是的真广叹了口气,他并未感到生气。因为已经习惯了,不论是吉野偶尔扭曲的话语,还是锁部叶风的恶意评价。他只是凝视着吉野平静的脸,是什么让你联想到我?总是会感觉到莫名的情绪,只要是被那双冷冽的双眼所注视着,哪怕那双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从舌根到胸口,无一不被不明之物所碾压着,就像真广本人所带来的粗暴,某种危机感的幻觉吧。吉野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适应这种幻觉,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着自己不会本能去规避被这双眼睛所注视,哪怕这种幻觉总让吉野觉得越来越深刻,甚至不可救药。所以,会联想到真广是绝对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并不是说性格这之类的东西。真广的恶劣性格,没有人能比吉野体会得更深了吧,总是为了应付这种恶劣的吉野讪笑着。是感觉。就像第一次面对真广,就能知道【这是个绝对的坏人,需要远离】一样。一定,在见到星村润一郎的时候会产生【这个人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这种之类的情绪吧。第一次见到真广的情景,吉野没有去可以记忆,也并没有有意的遗忘,这是他平静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但却又不在他的规划中,超出正常范围的不合理的发展。本想和真广划清界限的他,究竟为什么会和真广走到这一步呢?!细想这捉摸不定的关系,又是何等暧昧?!吉野再次不受自我本身控制的,移开了和真广对视的视线。啊,啊!我是个性格恶劣的坏人还真是不好意思啊!真广的话语中带上了笑意,分不清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恶劣嘲讽。然后,他忽然拉下嘴角,一言不发。【他是个自以为是的狡猾家伙,这种人会轻易的说谎。】爱花曾经的话语,就这样唐突地被真广所想起。这个人,泷川吉野。真广自然记得初见时,这个家伙对他表现出来的抗拒,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之间的置气,嘛,虽然因为他本身的关系的确对泷川吉野有些牵连。所以,不破真广只是稍微有些不爽罢了。狡猾的家伙,爱花还真是没说错啊。真广?就像现在。这个家伙并不抗拒自己的注视,哪怕稍有不适的轻微躲避,也能被他立刻的调整过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啊,狡猾的家伙!真广的眼神里透露出可怕的意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吉野表现出其他不同的状态,还是因为另外的原因,更或者,他只是想要傲慢的看透泷川吉野那狡猾的面具罢了。啊啊,自以为是的家伙真广冷笑起来。谁不是呢?不论是泷川吉野,还是他自己,不都是如此吗?!【尽管如此,你还是要好好的珍惜吉野啊】爱花猛地睁大了双眼,吉野愣愣地看着真广,那绯红的双眸瞬间闪过的光彩,让他变得茫然。我可不是爱花酱。吉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表达这句话,所以,就连这句话本身都带上了空茫。我可不是分不清楚男女性别的家伙!真广嗤笑着抬起头,不再将视线加注在吉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