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敢染 入口生香,哪里都很好吃。……
作者:玉寺人      更新:2023-08-21 16:36      字数:6363
  程见烟被拉着走出学校,直到坐上了车,想起刚刚刘主任吃瘪后的脸色还是会忍不住有点想笑。

  她咬着唇,颊畔的梨涡若隐若现。

  季匪瞄了她一眼,长眉微挑:“很开心。”

  “嗯,我讨厌刘主任。”程见烟想了想,告状:“上次就是他非让我参加教师节晚会。”

  她一向是最讨厌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动了。

  季匪忍不住笑,也跟着同仇敌忾:“嗯,这人真讨厌。”

  “季匪,你还记得黄老师么?”程见烟侧头问他:“咱们高中时候的那个班主任。”

  “当然记得。”提起这人,季匪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怎么突然提起他?”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你在高三举报他的那件事。”程见烟笑笑:“和今天有点像。”

  人这个东西,骨子里的习惯很难改的。

  高中的时候,季匪就曾经有有保存证据向教育局举报黄泽的‘壮举’,举报信写的比考试作文还好,条理清晰,证据确凿——还附上了一沓黄泽动手动脚猥亵学校女生的照片。

  程见烟很讨厌黄老师,从刚分班的时候就是,原因也是因为不小心瞧见过黄泽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癖好,那就是习惯对学校里的女生进行性骚扰。

  当然,他做的隐蔽,都是挑那种家在外县的住宿生,性格也都是闷声不坑的。

  程见烟会知道,还是因为她周末的时候帮着一个住校的女同学整理板报,想去办公室找值班的黄泽问问意见,结果不小心撞见了他抓着另外一个女同学的手臂,暧昧的摩挲。

  一个中年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未成年女孩儿做这样的动作?

  她根本不相信是什么‘意外’,从那个时候起,程见烟就知道黄泽还算稳重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什么败类的内心世界了。

  可是,程见烟没有直接捅破一切的勇气。

  她知道在证据不确凿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她的,过于冲动,结果只会是害了自己。

  程见烟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拿出当时仅有拍照和打电话两种功能的破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后来,她有意识的拍了不少这样的照片。

  直到升入高三,程见烟才发现季匪也在偷偷调查这件事。

  他们都挺讶异对方有这么一颗‘侦探心’,四目相对,莫名有种十分默契的情绪划过心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但季匪阐述的理由很简单粗暴:“我爸妈找了这姓黄的来看着我,老子也得找点他的把柄才成。”

  结果一找,反而找出了一些潜在的犯罪分子的证据。

  后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由季匪向教育局写了那封举报信,顺便装上那些他和程见烟一起拍下的证据。

  学生实名制举报老师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但同样,一旦实施就能引起教育局那边足够的证据。

  一时之间,黄泽这件事成了锦夕的丑闻,季匪也被指指点点的中心人物。

  程见烟没有那种站在人群中间被议论的勇气,因此只能让季匪一个人出面。

  为此,她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

  听她提起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季匪略有些不自在地抬了抬唇角。

  “什么正义英雄……”他不想居功,含糊道:“我纯粹是为了报复姓黄的。”

  程见烟笑笑,没有强迫他非要承认什么。

  反正季匪在某些时候,也是有些别扭的。

  只是在她心里,觉得人类最珍贵的品质就是勇敢和正义感,而二者都有的季匪,仿佛天生就是吃‘人民守卫者’这碗饭的。

  和周启玄约在学校附近的餐馆,程见烟提前和他打过招呼,说要带着自己的先生一起了解情况,所以见到季匪后,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惊讶情绪。

  笑着问候过后,便说起正事:“昨天就已经立案了,第一次开庭的时间在十天后。”

  季匪听后,很直接地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判无期么?”

  他这个要求另在场其他两个人都是一愣。

  “季先生,累犯虽然判刑会更重一些,但是……”周启玄看了一眼程见烟,实话实说:“程小姐做过伤情鉴定,其实伤的并不算重。”

  “就算是累犯,法律上会严惩,但尽最大努力争取,估计也就五年左右的时间。”

  五年?这惩罚算个屁。

  季匪听后,侧头看着程见烟,认真问:“我们需不需要换个律师?”

  周启玄:“……”

  他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季先生,请您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水平!”周启玄愤愤道:“等您在京北的律师事务所找了一圈,会发现我能争取到的判刑时长会是最高的!”

  “换成一般人,未必能对付老方。”

  老方是许建良那边找来的律师,也是业内翘楚。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都被他的激动弄的有点想笑,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行,律师先生,是我错了。”季匪耸了耸肩,干脆的承认错误:“就是这种人渣才进去五年的话,我有点不能接受。”

  “这我也能理解。”周启玄入行多年,什么样的客户没见过?他不意外季匪的反应,可他只能实话实说:“但走法律程序的话,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法律就是这样,如果许建良不是累犯的话,就算起诉成功让他被判刑……

  考虑到年纪和其他方面的原因,可能一两年就会让人出来了。

  毕竟程见烟的伤情鉴定不算严重。

  因为律师的这番话,季匪这一顿中午饭就没怎么吃下去。

  他下午还得回部队带队,和半年前加入歼一的新兵们进行格斗训练。

  队里每年都有专门的比赛进行排名,季匪在‘格斗’这方面一向是稳坐状元位,动手快准狠,最知道怎么抓住一个人身体里脆弱的软肋,一击即中。

  同时还能做到在泥坑里打滚也干脆利落,比起狼狈的对手,他仿佛片叶不沾身。

  只是今天,‘状元’多少有点不在状态。

  季匪一个人车轮战似的应付那群新兵,赢了几个之后体力下降,脑子也跟着走神。

  虽然不断告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的事情上,但他总忍不住想起中午那顿饭……然后下巴上就挨了一拳。

  歼一里的人哪有菜鸟?只要稍稍走神,就会受到惩罚。

  季匪猝不及防,牙齿忘了收紧,重重的撞在嘴唇上,顷刻间就见了红。

  “匪哥?”打人的男生也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自己这招能得手。

  “没事。”季匪捂着嘴,随意的挥了挥手:“今天就到这儿吧。”

  说完,他撂下沙场上面面相觑的众人,径直走向水房。

  冰凉的水流过脏污的指缝,季匪闭了闭眼,尽量平复着心里翻滚着的躁郁情绪。

  洗干净了手和脸,他头发湿漉漉的,拧干衣服走回宿舍。

  林与骁站在窗边打电话,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回过头,见到季匪立刻就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叶队,见着季匪了。”

  “我这就转告他过去一趟。”

  季匪自然不用多问电话内容是什么,他套了件衣服,就打算去叶之厉办公室。

  “阿匪。”林与骁叫住他,长眉微皱:“你最近怎么了?”

  “嗯?”季匪听了这话,似是很不理解的反问:“我能怎么?”

  “你这最近和丢了魂儿一样的状态……”林与骁略略沉吟,还是说实话:“人尽皆知。”

  季匪微愣,随后笑了声:“是么?”

  他喃喃的问完,不待回答,就自顾自的说:“最近没任务,没演习,丢了魂就丢了魂吧。”

  谁规定他必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百分百在状态的?只要是人,都会有‘丢了魂’的时候。

  “话不是这样说的。”林与骁走近,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叶队年前就忙活晋升名额的事儿了。”

  “绷住了那根弦别松,怎么也会有你。”

  歼一是不讲人情和年限经验这些老黄历的地方,想要晋升很简单,就是谁强谁上。

  要是在秋季又能得到新的军衔授予,那季匪就是毕业到部队短短几年晋升三级,可以算是奇迹般的存在了。

  但季匪本人,对于这样的‘奇迹’似乎不太热衷。

  他听了林与骁的话,面上也没什么波动,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到了叶之厉的办公室,后者和他说的也是这件事。

  老队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打着他:“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分心的这么严重?”

  季匪垂着眼睛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无言以对,总之一副面无表情的态度。

  叶之厉被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气得直咬牙:“春节前我就把推介的名单交给上面了,你他妈别在领导核对这节骨眼给我出岔子,能不能打起精神?”

  每个部队的直系领导推人晋升,顶多也就起个‘介绍信’一样的作用,真正能不能拥有新的军衔,到底还是要看上面人的审核的。

  叶之厉心知肚明季匪这些年的功绩,和他本身就不争不抢的性子,所以有机会就想推他一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于大部分人都趋之若鹜的‘升官发财’,季匪的反应反而是这么的不走心……不走心到都让人有点生气了。

  季匪对于叶之厉的愤怒,反应也很淡。

  他并不兴高采烈,相反的,还抬起眼睫,琥珀色的瞳孔望了过去:“叶队,我有这种资格么?”

  叶之厉一愣:“什么?”

  “刚刚在虚拟的格斗战场上,我分心了。”季匪抬起唇角笑笑:“你也知道,一个士兵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虽然,空降兵是单兵作战的兵种,大多数时间不需要把后背交给战友。”

  “但分心,依旧是致命的。”

  刚刚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配在一线作战了。

  “你怎么了这是?”叶之厉皱起眉,想偏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嘀咕你什么?”

  “叶队,您想多了。”季匪耸了耸肩:“谁敢在背后说我啊。”

  和上学的时候一样,他同样是这里的‘霸王’性子,没人敢惹。

  等自己受了伤,季匪才理解程见烟的心情——下意识的想要遮遮掩掩,不想让对方看见后担心。

  但程见烟又不是什么睁眼瞎,当然能看到男人破掉的唇角。

  “你,”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季匪面前,皱眉询问:“你的脸怎么了?”

  左脸颊微微有些青肿,嘴角也破了一块。

  “没事儿。”季匪宽肩微耸,避重就轻的回答:“部队训练,不小心伤到了。”

  于是程见烟也就没有多问,只说:“你坐下,我去切个土豆。”

  用土豆片敷一下淤青的地方,还是有效果的。

  季匪拽着程见烟的衣角摇了摇,小狗似的和她撒娇,等成功索到一个短暂的吻,才笑了笑,放人去厨房。

  眼睛一眨不眨,始终追随着女人纤细的背影转,直到门口传来门铃声。

  有客来访?季匪微怔,走过去看了看,意外的是可视电话里出现了许棣棠的脸。

  他之前是告诉过他这里的地址,想着自己如果在部队来不及,有急事的时候可以让他过来……结果现在是有急事么?

  季匪把门拉开。

  门外,许棣棠镜片背后的双眼和他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后一语不发的进了门。

  “怎么突然来了?”季匪给他找了双鞋:“是听周律师说了大概的审判结果?”

  想想,也就这事儿值得他们集体心烦到面沉似水了。

  许棣棠没说话,但显然默认了就是因为这回事。

  “五年太短了。”他沉吟半晌,才冷冷道:“惩罚不到这个人渣。”

  “我倒是有个别的主意。”

  程见烟切好土豆片放在盘子里,端着出来看到许棣棠,微微一愣。

  后者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程程。”季匪招了招手:“过来这边。”

  “你这位便宜哥哥说有别的主意对付许建良那老东西。”

  ……

  两个人都有点无语。

  毕竟无论是程见烟还是许棣棠,都属于比较冷冷清清的性格,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大剌剌的点出来‘兄妹’关系。

  他们一直都是刻意忽视的。

  程见烟走过去,拿着土豆片帮季匪敷在脸上。

  许棣棠也没接茬,自顾自的说起了正事:“我觉得比起监狱,更能让许建良一辈子出不来的地方还有一个。”

  “北郊区的精神病院。”

  也是京北数十所精神病院里条件最差的一家,俗称北院。

  季匪和程见烟听了,都是一愣。

  “精神病院?”季匪脑筋转的飞快,眯了眯眼:“你想以亲属的身份送他去?”

  “嗯。”许棣棠看着自己的手指指骨,声音很淡:“我的出生证上,父亲那栏是他的名字,同时,有dna亲子鉴定。”

  说起来也挺可笑,但他确实抱着一丝希望做过鉴定,希望自己和许建良这种人渣没有血缘关系——但幻想终究是幻想。

  “光这样就够了么?”季匪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许建良能干么?”

  “他能不能干不重要,有亲属关系的证明,有他犯罪事实的证明,我就能把他送进北院。”许棣棠声音虽淡,但眉底却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狠戾。

  他在医院这些年,总归是有一些朋友的,一张‘精神病人的鉴定报告’,还是能弄的到。

  就是……许棣棠看向季匪:“需要你帮我个忙?”

  “行。”他想都没想就先答应了下来,然后才问:“什么?”

  “许建良走出拘留所那天,需要你找两个人把他带到北院。”

  在使用‘蛮力’这方面,他是一窍不通的。

  “这没问题,只是,”季匪顿了顿,问:“你确定把许建良弄到精神病院,他不会想办法逃出来么?”

  “他不敢。”许棣棠抬了抬唇角,笑容很冷:“你以为国家准许的精神病院,是用什么手段来控制那些不听话的病人?”

  “第一次逃跑,病人会挨打。”

  “连续三次,前额叶就会被摘掉,合法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许建良就会真正变成一个废人了。

  而他们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所以如果他真的敢逃跑,反而让人期待呢。

  送走前来拜访的许棣棠,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像是悬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如愿以偿的得了个好结果。

  让许建良一个‘正常人’余生待在精神病院里和一群精神病相处,的确是一种绝妙的惩罚方式。

  季匪不得不承认许棣棠是个狠人。

  如果有一个机会,他毫不怀疑许棣棠想亲自摘掉许建良的前额叶。

  毕竟那家伙,可是一个神外科医生。

  大概是因为心里放松的原因,晚上躺在床上,程见烟难得主动向季匪求了欢。

  女人的身子又香又软,一张白皙的脸上眼睛弯弯笑着的模样十分幼态,气质清纯的勾人,轻而易举就能点燃一把干涸的火苗。

  两个人也有段时间没做了,要说季匪不想,那是不可能的。

  线条利落的下颌线贴上程见烟娇嫩的皮肤,缓缓厮磨,逗得那块雪白震颤个不停。

  入口生香,哪里都很好吃。

  考虑到明天是周末,他没有克制。

  事后,程见烟累极,任由他抱着去清洗,沉沉睡去。

  季匪却不怎么困,他下巴埋在女人香喷喷的颈窝里流连着亲,直到清晰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越来越沉。

  是彻底睡着了。

  他笑了笑,把人搂在怀里睡——就像搂着专属于他的‘胡萝卜抱枕’。

  只是眯了没一会儿,这几天频繁做的噩梦就又浮现在季匪的脑子里。

  看不见尽头的黑夜长街里,走出来的人影握着一把刀子,指间淅淅沥沥的低着鲜红的血,滴了一路……

  然后那人走到路灯下,浮现的却是许建良的脸。

  一张可怖的面目狰狞的笑着,刀尖对准的人是伏在地上的程见烟!

  季匪倏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他怀里抱着温热的娇软身躯,后脊梁骨却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过几秒的时间,却醒的不能再透彻了。

  季匪不得不承认,在公安局看到的监控录像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

  视觉上的,心灵上的……他控制不住的去想一些可怕的走向——如果门卫没有发现巷子里的动静,如果程见烟逃不掉呢?

  她会不会真的被丧尽天良的许建良伤个彻底?

  而自己那时候非但不在她身边,甚至连个电话都打不通。

  一想到这点,季匪就无法原谅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呼吸再黑夜里都变得破碎。

  紧接着,薄唇轻轻吻了吻手臂紧紧圈着的,如若珍宝一样的姑娘,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无声的待了会儿,季匪才轻手轻脚的放开程见烟,翻身下地去了阳台。

  他没拿烟,只拿着手机出来。

  里面是修修改改好几天的一份文档,标题是《转业报告》。

  季匪做完最后的修改,修长的手指点了‘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