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嗯？”“我可能……要走了。”—帝都。霍峰拎着简单行囊，背着吉他，从车站走出来，人群中立马挤出个人，朝他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他，死命拍他背：“峰子！老子他妈想死你了！”霍峰皱着眉头把那人使劲儿推开：“滚开你个臭流氓。”那天霍峰把郑图电话挂了之后，他就锲而不舍一直打，第二天终于打通了，好一顿对不起，说不该刺激他，求了半天才把霍峰微信加上，又把他拽进大学那群混世魔王的微信群里。群名简单粗暴：混世魔王。刚进群的时候其他人还不知道新来的是谁。“谁啊？”“红包。”“草，倒是放个屁啊。”郑图估计霍峰不退群就不错了，想让他说话目前难点儿，于是给解了惑：“欢迎我们可爱的小峰子！”群里寂静了十秒，然后开始炸锅。“我草！峰子！”“峰子我错了，红包送上。”那个要红包的。“峰子你就当我在放屁。”那个让他放个屁的。群里该怎么炸怎么炸，霍峰依旧没动静，他压根没看群，其实微信他都很少看，也没什么可联系的人。这帮兄弟都知道他家里的事儿，默契的闭口不问，自嗨了半天。后来郑图知道他要来帝都，自告奋勇来接他。他嘻嘻笑着，把霍峰拎包接过来，回头招招手，不远处一个乖乖巧巧的女孩子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峰哥好。”霍峰觉得眼熟，脑子里刚有点印象，就看郑图揽过那姑娘肩膀，一脸得意：“不认识了？我女朋友，乔画。”原来是她。这姑娘楚恬也认识，当年同是学生会的，设计系小师妹，齐刘海，娃娃脸，一看就是乖乖女，设计系课业繁重，每天画图画到吐，楚恬觉得小姑娘怪可怜的，带着她跟霍峰他们一帮人出去玩过好几次，想给她放松放松，没多久就被郑图追到手了，现在居然还在一起。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霍峰点点头算是回应，三人坐上郑图的车，乔画副驾驶，霍峰坐后面。“先去我那吧？”郑图怕他不好意思说，索性先开口，霍峰在帝都没什么朋友，不住他家，就得住酒店了。霍峰低头摆弄手机：“不用，去这个地址。”郑图的手机叮铃一声，乔画拿过来帮他看，是霍峰往他微信里发了一串地址，三环边的一栋公寓楼，房价死贵那种。郑图偏头看了一眼：“这谁家啊？”“我家。”“草，真是狗大户。”郑图骂了一声，也没细问，霍氏虽然没了，可霍峰名下的财产当时并没有全部被没收，估计多少还剩点儿。车一路开过去，霍峰看着外面高楼大厦，只觉得晃眼睛。在小镇子待了这么久，从没计划过什么时候离开，已经有些习惯那里的生活了。郑图悠闲的转着方向盘：“以后什么打算？”霍峰想了想：“先找个酒吧打工。”“驻唱？你都住这房子了，还打什么工啊，消停在家写几首歌，剩下的事交给我。”郑图跟霍峰同系，也是学音乐的，不过他对歌手不感兴趣，管家里老爷子借钱开了个文化公司，规模不大，只有几个签约的n线歌手，多少能帮霍峰些忙。“我现金不多。”所以要打工。郑图没说什么，霍峰的脾气他知道，倔，要面子，他是绝对不会跟兄弟开口借钱的。车子顺利开到公寓楼下，霍峰下车，弯腰对车里的郑图和乔画说：“我今儿先回去收拾，改天请你们吃饭。”郑图急了：“哎你等我一会，我去停车，待会叫上他们，咱们聚一下啊。”“今天不聚了，改天我找你。”霍峰说完，转身想走。郑图赶紧下车，绕过来走到他面前拦着：“峰子，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兄弟们都挺想你的。”霍峰笑了笑：“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帝都。”郑图忽然认真问。霍峰一楞，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决定离开北水镇，直接就买了来帝都的票，脑子里根本没有别的选项。“帝都……有住的地方，而且如果以后想走歌手这条路，这里平台应该比较好吧。”鬼扯蛋，郑图暗骂一声：“我还不知道你，楚恬也在帝都。”挨千刀的郑图，嘴真他妈损。第4章送走郑图，霍峰转身进了公寓，进电梯按了十六楼的按钮。公寓坐北朝南，一梯两户，位置视野都没得说，临近的几个楼盘，这里最贵。门虽然是密码锁的，但霍峰从来没来过，所以还是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房子装修后就没人住过，屋里一股闷闷的味道，霍峰把各个房间的窗子都打开散味儿，站在厅里环视周围。一百二十平标准两室一厅，家电用具一应齐全，都用白布盖上防灰，霍峰把行李和吉他放在沙发边上，先给大门密码锁换了块电池，设置密码，把自己的指纹录进去，接着把白布都掀掉，塞进洗衣机里，又接了盆清水，洗块抹布开始大扫除。霍峰很爱干净，他的房间从不像别的单身汉似的东西乱扔，忙了一个多小时，屋子才渐渐透亮起来。两个卧室一南一北，南边主卧大一些，霍峰从柜子里把被褥拿出来一套平铺在床上就着阳光晒一晒，又拿出一套崭新的床单被罩放在一边备用，全都忙完，才回客厅坐沙发上休息一会。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楚恬的电话号码，是郑图搞来的，刚才自作主张抢了他手机存进去，说怎么也算好过一场，别弄得跟冤家似的。瞅了半天，终究没拨出去，电话扔沙发上，去卫生间洗了脸，回卧室把床单铺好，被罩套上，蒙头开睡。楚恬回来后，很快接了新的工作，是个古装大剧，女一号是当红艺人韩潇潇，楚恬已经给她配了好几部电视剧，反响一直不错，所以这次制作方没考虑别人，直接联系了楚恬的工作室。陆现是工作室负责人，跟楚恬两个人检查了下合同，觉得没什么问题，楚恬就签约了，这几天她已经开始熟悉剧本，准备进棚试音。临近下班，楚恬收拾铺了一桌子的台词，想拿回家看，陆现端着水杯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路过楚恬座位时停下，探头看了一眼桌子：“别拿回去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再看也来得及。”楚恬手没停：“这次的角色性格跟以前不大一样，我得抓紧时间定方案，三天后要开始了。”“那也不差这一天，今晚跟我去酒吧放松一下吧。”楚恬摇头：“不去了。”陆现：“给冷静接风，不光咱们俩，他们都去的。”一个出差的同事，去美国一个多月，今天刚回来。楚恬想了想：“行，那你等我一会，我还得等一个电话才能走。”陆现笑了，端着水杯回办公室，压根没接水。光阴酒吧。楚恬一行八个人浩浩荡荡走进去，才晚上七点，人还不多，几个人分两桌坐下，叫了几杯鸡尾酒。光阴是典型的慢摇酒吧，七点到九点是比较舒缓的音乐，有驻唱歌手唱一些乡村民谣，很安静，过了九点才变换风格，节奏加快，伴随着dj疯狂带节奏。陆现知道楚恬嫌酒吧吵，特意选的这家，反正大家就是聚一下，散的早。吧台里美女调酒师一头奶奶灰短发，妖娆又干练，调酒器在她手里转的跟陀螺似的，比儿子还听话，引来阵阵欢呼叫好声。楚恬边上另一桌渐渐玩起来，上了好几杯tequi pop，陆现问她：“要试试吗？”楚恬摇摇头：“太烈了。”“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从北水镇回来后，好像做什么都兴致不高。”楚恬端起鸡尾酒小抿了一口，唇边沾了点酒，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莹莹发光，显得唇越发饱满诱人，陆现看的心里阵阵发紧。“没事，可能没睡好吧。”楚恬看着台上，有人往上搬高脚凳和话筒，估计一会有演出。同事高山问出差回来的冷静：“美国怎么样？”冷静跟楚恬一样，也是配音演员，不过她资源没楚恬好，目前只能配一些女二女三，业内口碑一般，这次去美国出差，其实首选是楚恬，她自己不想去，才轮到冷静，她“嗨”了一声：“不怎么样，整天汉堡可乐，我十分想念祖国的大米白饭。”又转头怪楚恬：“都赖你，你要是去了，我还能遭这洋罪。”众人哈哈笑着，气氛轻松愉快，没一会，台上传来几声吉他调音的声音，大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上面坐了一个帅小伙，正低头调整吉他位置。冷静摇了摇头，嘴里“啧啧”的：“是不是所有帅哥都这么酷啊，都不会笑的吗？”高山搭茬：“装的呗，知道这样能吸引你们这帮花痴姑娘。”冷静“切”了一声，白了高山一眼。楚恬正低头给老妈回微信：别寄了，上次的还没吃完。台上歌手开场比较高冷，也不报歌名，不过一听前奏就知道，是李健的《风吹麦浪》，一开口，声音悠长舒缓，犹如温柔细语在耳边，台下人渐渐安静下来，专注听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楚恬抬头看去，果然是霍峰。他安静坐在高脚凳上，皮衣，破洞牛仔裤，长腿微微曲起，吉他挎在胸前，眯起眼睛，专注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这样子跟以前一模一样，上学的时候，两人经常把那群电灯泡甩掉，霍峰一手牵着楚恬，一手拎着吉他，带她去学校附近的湖边，两人坐在草地上，他唱歌，她看他。间奏，霍峰睁开眼睛，扫了眼台下，看见楚恬，和她身边的陆现。楚恬正盯着他看。两人目光一交汇，便不自觉的纠缠在一起，霍峰晃神，差点没跟上节奏，忙收心，险些错了节拍。一曲完毕，霍峰准备下一首，高山突然叫了起来：“能点歌吧？唱一个精忠报国！”台上霍峰根本没理他，下一曲依旧是李健的歌曲，前奏开始，不是精忠报国，高山面子挂不住了，站起来用酒杯敲了敲桌子，喊停：“怎么回事！客人的话都不听？叫你们经理来！”有点闹场的意思，陆现没动，也没劝，坐在一旁没表态，他认出霍峰就是那个跟楚恬一起玩游戏的人，本来对他就不怎么待见，没想到在帝都也能碰见。霍峰音乐被打断，终于抬眼看了高山一眼，出口掷地有声：“对不起，不支持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