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燎原还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儿叫他小手窝。

  小手窝这三个字, 好像天然带着一点儿宠溺和亲密的味道, 被谢燎原低沉磁性的嗓音念出来, 就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带着胸腔里微微的共振, 轻轻拂过他耳畔。

  搔得他耳膜痒痒的。

  罗葑不禁有些晃神，有些心猿意马地想，谢总不止屁股翘、睫毛撩人, 就连声音都很性感啊！

  谢燎原见他不说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眼里荡漾着水一样的温柔笑意：“罗烽火, 这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日，以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想陪你过今后人生的每一个生日。请问,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说到这里，眼角眉梢漾起更深的笑意, 继续轻声诱哄：“你不是觉得我的鼙鼓很性感吗？只要你嫁给我, 以后天天让你摸……好不好？”

  罗葑：“…………”

  “你不用急着答应我, ”谢燎原把戒指很自然地塞进他的手心里, “你先拿着, 等你想好了，我再给你戴上……趁着十二点还没到，我们先‘拆’礼物吧。”

  今年过生日，罗烽火收到了很多很多礼物。

  就在刚才。

  蒋萌送了他一个超级大的定制款多肉抱枕, 脱胎于他心爱的圆滚滚、粉嫩嫩的桃美人, 结果做出来的抱枕姿态奇异, 看起来像底座上长了一群屁股。

  连蒋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周子宥送了他一对儿限量款的迷你音箱，轻便、时尚又实用。

  费珍发来了生日祝福语音，王大强发来了美食节目的最终版合约照片，朱红发来了她拍的生日祝福小视频，张大壮、翟廿叁、李芸青、铁继宗和他的沙雕小弟们全员出镜。谢家爷爷、爸爸和妈妈也给他发了数额不小的生日红包，就连罗团结都发来了生硬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罗葑心里清楚，这些，肯定都是谢燎原的主意。

  现在，所有的礼物里，还没拆封的，就只剩下谢燎原送他的“婚前财产”了。

  两个房本，一个是谢燎原的小跃层，一个就是他们现在呆的小别墅，上面都整整齐齐印了罗葑的本名，盖了建设局和国土资源局的红印章。

  银行卡也是用罗葑的身份证新办的。

  “密码是你的农历生日，”谢燎原笑着说，“和保险柜一样。”

  罗葑：“……”怪不得他下午开保险柜的时候，总觉得那串数字特别熟稔。

  原来是他的农历生日啊！

  ……他真是晕得很真实了。

  罗葑看着崭新的房本和银行卡，心里简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那天只是拿婚前婚后财产的问题当借口，随口提了一下，没想到谢燎原就当真了、放在心上了，毫不戒备地把动产不动产都转到了他名下。

  罗葑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我卷了你的婚前财产跑路吗？”

  “不怕，”谢燎原笑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小手窝辛辛苦苦给他生下孩子，不但没有要求他支付抚养费，还一门心思惦记着还债。

  小财迷从不掩饰他对于钱的喜欢。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从不贪图和奢求。

  “就算你真的跑路了，那也没关系，”谢燎原笑着说，“我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无处可去，去你家门口要饭呀。”

  罗葑：“……”

  他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感动。

  这就是被珍惜、被信任、被爱着的感觉吧。

  但这些东西。

  他不能收。

  罗葑将戒指放在桌子上，推回到他面前，房本和卡都整整齐齐重新放入文件袋里，将线绳一圈一圈绕回去，还没说话，谢燎原就将食指竖在唇边：“嘘，先别急着拒绝，礼物都还没看呢，你不想参观一下新别墅吗？”

  “我……”

  “最起码等过了十二点，让我好好儿的地陪你过完这个生日，好吗？”谢燎原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祈求，眼底全是小心翼翼的期盼。

  罗葑实在狠不下心，叹了口气：“好。”

  谢燎原带他参观了整栋小别墅。

  小别墅的装修风格和他在村儿里盖的二层小楼很像，一眼看过去，地板、家具和摆设都是温暖的阳光色，带着一种源自自然和山野的清新淡雅。

  客厅铺的白色小羊绒地毯，也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风格。

  但整体装修中的一些小细节却更温馨、雅致、科学，兼顾了美观和实用，处处透着设计师的匠心独运。

  别墅前的小院用铁艺和花木隔离，院子里没有硬化，裸露着黑色的土壤，几条白色鹅卵石铺的小径蜿蜒曲折，通向大门。

  “我没让他们种树和花，”谢燎原笑着说，“全都留给你种菜。”

  罗葑：“……”

  他种菜是为了赚钱，并没有种菜的爱好，谢谢！

  但这话他没法儿说。

  因为很久之前，他就曾在谢总面前装逼扯淡，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快乐的农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不过种着种着，他也有点儿喜欢上播种和收获的感觉了。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经营农场，能在院子里种一小块田，喜欢吃什么，就种什么，也蛮好的。

  参观完一楼和小院，谢燎原带着他上到二楼。

  二楼两间卧室，其中一间被装修成儿童房，米白色的墙壁，小床上铺着卡哇伊的七彩床单和同款小被子，整体风格明亮又温馨。地上铺着的羊绒地毯软绵绵的，让罗葑几乎有种扑过去打滚的冲动。

  朝北是一间小书房，一半装了小书架，整整齐齐摆放着电影、音乐、时尚、农艺相关的刊物和专业书，还有花花绿绿的儿童小画书，另外一半辟为休息区，摆了可以午休的小沙发、圆几和绿植，朝东的落地玻璃窗下，铺了一小块毛茸茸的地毯，地毯上摆了许多小玩偶和小靠枕，旁边还放了个小柜子。

  罗葑拉开柜子，眼睛瞬间亮了：“哇哦！”

  柜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坚果、果干、肉干等比较健康的小零食，包装花花绿绿，在柜子里塞得满满的，罗葑一拉开，零食们瞬间失去平衡，哗啦哗啦撒了一地。

  “送我的？”

  “是呀。”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啊。

  “你先挑，挑你喜欢的，”谢燎原笑着说，“吃不完送朋友啊。”

  罗葑捡了个芒果干，随手撕开，塞了一片在嘴里，口腔里瞬间全是芒果淡淡的清香，吃在嘴里酸酸甜甜，恰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日常的、带着人间味道的小礼物，比房子和钱，都更让他心动。

  小别墅还有三楼。

  三楼朝北是一间小客卧，南边是一间超级大的阳光房，玻璃封顶，北边靠墙是沙发、藤椅和小茶几，南边是满满半阳光房的多肉植物。

  婆娑多姿的晚霞之舞、高砂之翁、舞会红裙……五颜六色的玉蝶、蓝光、白凤、黑法师、紫罗兰女王……圆滚滚的桃美人、桃蛋、婴儿手指、乒乓福娘、樱水晶……毛茸茸的熊童子、月兔耳、锦晃星、绒针……灯光下就已经漂亮得好像童话世界里一样，要是晴好的天气，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那该有多漂亮啊！

  比他在自家小露台上拾掇出的多肉小世界漂亮多了！

  要是掰一小块息壤，肉肉们肯定能长得更美更旺盛！

  罗葑喜欢得不行，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简直要忍不住尖叫：“天哪！”

  这也太好看了吧！

  谢燎原嘴角勾起笑意：“喜欢吗？”

  “喜欢！”罗葑弯下眼睛，笑得又甜又灿烂，“谢谢你送我这些。”

  他的心里像是塞了一窝毛茸茸的小熊爪，搔在心上痒痒的、绒绒的，让他的心也变得软绵绵。

  他抬头笑微微地看着谢燎原。

  心里又酸又软，又甜又涩。

  ——谢燎原，如果我在上辈子最好的年华遇见这样好的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进你怀里，将我全部炙热、滚烫的爱都给你。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生一窝小宝宝，哪怕生宝宝的时候疼到哭。

  这辈子，没关系，我也可以嫁给你。

  如果这是你心愿。

  我答应。

  甚至，我也可以努力、尝试着去爱你。

  虽然那一天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也许永远都不会来。

  但天底下纯粹因为爱情结合的夫夫或者夫妻，又有多少呢？

  “谢燎原，”罗葑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燎原的眼睛，眼里隐约有泪光，他笑着伸出左手，“戒指呢？”

  谢燎原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即转成了惊喜，瞬间点亮了他的双眸，眼角眉梢全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但声音却因为不敢相信而变得很轻很轻：“你……答应了？”

  “是呀，”罗葑嫌他啰嗦，自个儿从他衣袋里摸到戒指，闪闪发光的钻戒被他在两只小爪子里倒来倒去，“不过……”

  “什么？”

  “有句话，我想说在前面，”罗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前所未有的正经，“结婚可以，只上床不说爱。”

  谢燎原：“……”

  “你说的，反正我们这辈子除了谢匆匆，都不可能喜欢上别人了，那我们就一起过日子，”罗葑垂下眼帘，淡淡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当中的某个人……移情别恋了，喜欢上别的人了。随时可以离婚，我不会……我们都不能干涉。”

  谢燎原很喜欢他。

  但他却没有那么喜欢谢燎原。

  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也会像谢燎原喜欢他那样，喜欢谢燎原，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不能自私地捆住谢燎原。

  他会给他足够的自由和余地。

  这样，假如有一天，谢燎原爱上了别人，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转身离开。

  所以，即便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也要继续装傻。

  一直装到他彻彻底底爱上谢燎原的那一天，又或者，他和谢燎原离婚的那一天。

  谢燎原：“……”

  他脸上的笑容还在，但眼角眉梢却溢出一丝淡淡苦涩。

  小手窝还是不喜欢他。

  但是没关系。

  因为在他心里，婚姻只是爱情的开始。

  他们还有无数个美好的日子，可以慢慢谈恋爱。

  “好，”谢燎原笑着说，“我答应你。”

  他从小手窝的小爪子里拿过戒指，轻轻捏住他的左手，将戒指套了上去，又从衣袋里摸出另外一枚，非常自动自觉的戴上了，正要和他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却发现小手窝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肉肉们吸引住了。

  “这个像不像兔耳朵？毛茸茸的，多可爱啊！”罗葑兴奋地拉了拉他，“还有这个，你看你看，像不像屁股？”

  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多肉，叫做生石花，因为形状像两瓣屁股，被肉肉爱好者们亲切地称为屁屁花。

  “你这几种还不是特别像，还有一种粉的，圆滚滚的，巨像屁股！”罗葑笑眯眯和谢燎原科普，“精心地养个三四年，它们就会在□□的位置，开出一朵白色、黄色或者粉色的‘小菊花’，超可爱哈哈哈……特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屁股开花’，哈哈哈！”

  “……”

  “……”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

  空气的温度似乎也在缓缓升高。

  谢燎原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两下，沙哑道：“是吗？我还没见过呢。”

  罗葑伸手摸了摸红通通的耳朵：“有机会，肯定有机会哈哈哈！”

  谢燎原：“…………”

  小手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手窝。

  聊多肉都能被他聊到玉伙焚身。

  真是服了他了！

  罗葑脑袋都快低到胸上去了，心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他趁着谢燎原还没反应过来，一溜烟跑进宝宝室，“咔嚓”反锁了门，等外面没动静了才偷偷摸摸出去洗漱，然后一头栽倒在软绵绵的羊绒地毯上，郁闷地滚过来、滚过去。

  他虽然很想念谢燎原的屁股，却一点儿都不想屁股开花！

  啊啊啊！真的好尴尬啊！

  第二天一大早，罗葑就爬起来，想趁谢燎原不注意，卷了谢燎原的小钻戒偷偷跑路。结果一拉开门，就看到谢燎原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外，对他微微一笑：“罗烽火，我们去领证吧。”

  “好呀好呀，”罗葑一双桃花眼滴溜溜乱转，“我现在就回家拿户口本。”说完就想溜之大吉！

  “回来！”谢燎原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摸出两个棕红色的硬皮小本本，笑微微在他面前晃了晃。

  罗葑：“…………”

  他的户口本为什么会在谢燎原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