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看着季子初,微微一笑，低声道：“没关系。我能理解季警官心情。”

  旁边周翡林走上前，将自己警察证件拿出来,给谢眠过目,“麻烦将证物交给我吧。”

  谢眠将季初晨信件拿出,递给周翡林。周翡林将那张褪色信件展开,用记录仪将证物录影记录。

  季子初站在他身旁，没有碰触信件，目光却紧紧地凝聚在上面。他身体有点颤抖,片刻后,沙哑道：“没错……是小晨字迹。”

  周翡林抬手拍拍他肩头,没有说什么劝慰话语,只是拿出录音笔,转而对谢眠道：“我想问问具体发现信件位置。”

  谢眠：“是酒店十二层a1231阳台。”

  周翡林微微点头，取出了掌上电脑打开，上面呈现了a1231房间全3d投影。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去了那房间一趟，将房间扫描了一遍，你可以指出是哪个位置。”

  谢眠仿佛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道：“这是新型搜查工具么？好方便。”

  周翡林道：“全息影像扫描技术已经研究很久了，终于从物体表象扫描突破到对物体内部形态数据记录,今年得以应用。现场物体信息和生物信息都能够被扫描保存，对于保护案件第一现场有着划时代意义。”

  季子初沙哑道：“如果当年科技和刑侦技术有现在这么发达,凶手未必可以逃脱我们追查。”

  周翡林正调整着全息影像投影，闻言沉声道：“现在也不迟。”

  说话时候，周翡林已经将影像调整完毕,呈现给观察。

  谢眠垂眸看了一眼,指尖点在阳台洗手盆旁边一处隐秘狭缝。

  周翡林将那处地方放大,可以见到狭缝之中灰尘堆积。上面确实有着信件残留痕迹，“确实是这里。”他道，“只是，这个地方这么隐秘，你当时是怎么发现？”

  来之前他已经看过节目当时直播间录像，偏偏是在发现信件时候，谢眠子直播间信号出现了问题，没有留下任何影像信息。

  谢眠：“那天外面正下暴雨，雷电肆虐。我忽然听到有人敲窗声音。”

  周翡林微微皱眉，“敲窗声音？”

  谢眠：“我不敢肯定是不是真有人在阳台，或者只是我听错了。毕竟我正在录制是惊悚综艺，随时会有意外状况发生。为了保证节目效果，我决定出去探索。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摄像头出现了问题。”

  周翡林觉得他话符合逻辑，严肃点了点头，“请继续。”

  旁边正在听工作人员：“……”保证节目效果？整个节目里最咸鱼不就是您了吗。要是您直播间粉丝能够听到这句话，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阳台外面没有人。”谢眠平静地叙述道，“但我还是听到声音，从洗手台边传过来，似乎有人在哭。所以我走了过去，但是依然没有发现人，只是发现了这封信。”

  周翡林严肃表情有点绷不住，忍不住道：“谢先生，请你一定要如实描述当时状况。这对案件侦破有很大关系。”

  谢眠：“周警官，我一切都是如实照说。”他顿了顿，微微歪了歪头，“不过，我也并不敢肯定自己所见所闻。”

  周翡林：“为什么？”

  谢眠微微弯唇，“如果你能拿到我精神病诊断书，大约能在上面看到有关于我幻视幻听记录。”

  周翡林沉默了片刻，道：“抱歉。”

  将该问问完，他将手中录音笔收好，开始在掌上电脑中录入信息。

  旁边季子初看着被封存在物证袋里那封信件，目光很复杂。

  亲生弟弟遇害，这么多以来一直都是他心中最难以言说痛。他最后悔事情，就是当初那个暑假，季初晨提出要到s市旅游时候，为什么不阻止对方，或者与对方同去。

  身为案件受害者直系亲属，季子初甚至无法直接参与案件侦查。

  这十年之间，他曾无数次踏足奈亚酒店，却只能在酒店之外徘徊，看着来自五湖四海无数旅人在酒店穿梭来去，所有证据在时间流逝之中越发消磨，最后只剩岁月模糊剪影。

  他信仰科学，却依然无数次祈求，这世界上能够有神灵存在，能够让正义伸张，让杀人者能够得到应有惩罚。

  他犹豫了一下，攥紧了拳头，忽然走向谢眠，问道。

  “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你在阳台里听到是怎样声音。”

  周翡林：“子初！”季子初这次只是来旁观，并没有对普通人进行问询权力。

  谢眠笑了笑，道：“没关系。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季警官。不作证据，只是交流。”

  周翡林：“……”他无奈看了一眼谢眠和季子初，没有再说反对话语。

  谈话不算做正式问询，谢眠便拿出一叠纸牌在手中把玩，平静道。

  “我听到是一个男孩声音。很年轻，有点哑，应该还在变声期。”

  季子初喃喃道：“是他……你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话吗？”

  “没有。外界雷雨声太大了，我只听到哭声。”

  季子初：“哭……他当时一定很疼，很疼。是我错，如果我当时就阻止他到s市来，他也就不会……”

  红色纸牌在谢眠指尖绕了个圈，他用低柔声音打断道：“季警官，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当初季初晨到s市旅游之前，你有发现过他身上异常吗？”

  季子初沉默了片刻，“异常……确实有。只是之前我一直都只是怀疑……但看到这封信后，我才确定了。”

  “小晨……应该是个同性恋。”

  谢眠仿佛不解，“同性恋？这有什么问题吗。”

  季子初：“你还年轻，不知道十几年前国内状况。那时候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大众对此包容度并不高。何况我们出生家庭是有信仰家庭。我父母都认为，同性恋是罪恶，是一种恶疾，会污染人灵魂，死后当堕地狱。”

  “而小晨去s市之前曾经莫名其妙地问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记得很清楚，”季子初闭了闭眼，“他问我，‘如果我生病了该怎么办，哥？’。”

  谢眠：“原来如此。”

  “所以你找到这封信确实给案件侦查带来了新方向。不管最后我们能不能沿着这条线索去找到充分证据破案，我都要感谢你。”

  季子初说着，非常认真地给谢眠鞠了个躬。

  谢眠侧身让开，“不必这样。”他看着着季子初湛蓝眼眸，忽然将手中纸牌收拢握在掌心，又如同流水一般展开。

  刚才背面还是红色纸牌已经变成了深紫，上面是一只只睁开、没有睫毛眼睛。

  他微笑邀请道：“季警官，不如来抽一张试试？”

  季子初微微一愣。

  不仅仅是因为这完全看不出破绽变牌手法，也因为牌面有些熟悉，似乎是塔罗牌常见样式。

  因为家庭原因，他受许多国外文化浸染，对于塔罗有所了解。不仅感慨想，现在年轻人越来越追求猎奇，以前在国内还算是小众文化，现在倒是越来越多人玩了。

  他看着谢眠年轻面容。眼前明星面容漂亮得能让人忽略性别，身上却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神秘和危险气息。他心中一动，伸手抽了一张。

  垂眸看向掌心。

  里面显露出牌面让季子初微微睁大了眼睛。

  谢眠没有低头看牌，却仿佛早已经知道他所抽出会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道：“恭喜。魔术会让你心想事成。”

  季子初握紧了手中牌。

  即便他并不相信玄学推理之说，此刻巧合，却也让他燃起了些微希望。

  他沙哑道：“多谢你祝福。”

  谢眠侧头看向旁边周翡林，开口道。

  “周警官，能留个联系电话么？”他顿了顿，“我还要在酒店里拍摄综艺，或许，之后还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留个电话方便联系。”

  周翡林点头留下了电话，季子初也加了谢眠微信，两人便上车离开。

  谢眠目视着警车离开方向，将手中纸牌合拢，迈步走进了奈亚酒店中。

  因为和警察询问缘故，今天他是来得最晚。其他嘉宾都已经到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凌俞澄清让他在网上名声扭转，导致剧情更大幅度偏离缘故，酒店之中鬼气更加旺盛了。

  即使还是阳光明媚早上，仍旧阴森得让人背脊生寒。

  白昙正坐在沙发上，没有抬头，只是握着手机正在发消息，却感觉到脖子后面总是有些阴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对着他吹气。

  他向电话那头打字道：哥，我好害怕。

  对方工作很忙，回复却很快速：别害怕。

  他咬了咬唇，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旁边许薇安声音。

  “魔术师小哥终于来啦。”许薇安眨了眨眼睛，从沙发上起身，“我还是第一次做节目遇到了会惊动刑警事情，他们应该没有怎么为难你吧？”

  简宁也缓步走了过来，温和问道：“警察问了你什么？”

  谢眠撩起眼皮，用那双简宁昨天刚夸过纯黑色眼瞳直视着他，微微笑道：“没有为难。他们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信件细节问题。”

  “对了，”谢眠敲了敲掌心，仿佛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提及道，“刚才问我话一位警察先生有着一双非常漂亮蓝色眼睛，可惜了，简医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