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是什么, 是一个笼统又庞大学科, 它可以将大蔚朝算学也全部都涵盖进去。

  而现在学习几何学，才只是数学冰山一角。

  褚寻真：“我们要探索点、线、面之间位置关系，推理出有依据公理和定理。”

  “什么是公理？什么是定理？”徐璧在下面问道。

  他们每人面前都被要求放上一张宣纸。

  “公理是一种，用来推导其他命题, 公理是不需要再证明基本命题，而定理, 在数学中是一种重要或有趣陈述。”褚寻真道。

  楚阔若有所思道：“先生是说, 如果能被推导出来，得出某种结果话，便是定理？”

  “是这个意思。”褚寻真点点头。

  她笑道：“让你们准备纸, 是让你们下课后做课堂总结，顺便嘛, 帮先生一个忙。”

  下面学子们挺胸抬头，虽略有疑惑, 但帮先生忙绝对没有问题。

  “先生请说, 学生义不容辞。”

  “是, 先生, 不管什么忙, 学生都会帮您完成。”

  褚寻真道：“很小一个忙，待讲完这堂课后, 将你们总结知识全部张贴在报墙上。”

  ………………

  这日, 酉时后。

  报墙处突然涌来一大批学子, 将看守笔墨正要离开下人都给吓到。

  正要提供纸砚等时, 蒋钰风挥手道：“不用，我们张贴完便走，你要得空，帮我们贴一下。”

  “是，公子。”下人道。

  杜松辞拿着自己课堂总结，要在报墙上占据一个好地方，“我要贴在这里，醒目！”

  戚锒匀嗤道：“你那不堪入目字还是让开吧，不如贴赵伉世，人家总结才叫好。”

  杜松辞气得不行，又不得不承认戚锒匀说没错。

  赵伉世等云鹭书院学生因是住在太学里，就算酉时散学也不能出来，便将课堂总结交由能够出来学子，让其帮忙张贴在报墙上。

  下人边忙着张贴边忍不住好奇问道：“敢问公子，这上面所画之物是？”

  他看每张纸上内容都差不多样子，为何都要张贴上去？

  蒋钰风道：“是我们课后总结，几何图形，点线面定理与公理等。”

  “像是这个，你能够瞧出来什么吗？”他指着其中一张纸上图案问道。

  纸上有图案，下方有字。

  然而下人只略微识些字，识不多，犹犹豫豫开口，试探性说：“两个墨点……一条直线？”

  伍善道：“错，它们已经不是简单墨点和直线了，而是两点确定一条直线，有且只有一条直线。”

  先生如是说，他复述应该没错。

  下人不吱声了：“…………”

  他听得面上懵逼，两眼懵圈。

  啥意思？点和直线咋了？

  它们不还是两个大墨点，一条画也画不直直线吗？

  李戎霄碰了碰伍善胳膊，在旁边补充道：“你还忘记说一个公理，如果一条直线上两个点在一个平面内，那么这条直线也一定在这个平面内。”

  伍善：“嗐，总结里不写着呢吗，我少说几句给你表现表现。”

  李戎霄一胳膊将伍善揽倒，咬牙笑道：“胡沁吧，我看你就是忘了。”

  众人一起行动，没多久便将全部课堂总结贴完。

  他们特意将总结好，字迹工整总结放在最中间，其中便有楚阔和赵伉世作业。

  在这之前，报墙上其余问题与答案皆被他们挪到边角处，先委屈几天。

  略微后退，瞧着满报墙齐整纸张，蒋钰风等人心中逐渐升起一股难以明说情绪。

  杜松辞小声道：“竟然有点……骄傲……开心，怎么回事？”

  这其中一张纸上，可都是他一笔一划认真思考下来知识点。

  对，褚先生称这为知识点，课后总结与复习。

  戚锒匀难得没有挑刺反驳。

  “咳……这叫做有成就感。”徐璧在一旁说道。

  杜松辞和戚锒匀转头看他。

  徐璧：“怎么，我说不对？”

  杜松辞道：“没毛病，今天难得高兴，不如我请客，咱们去仙飨楼吃一顿？”

  说完，他看向戚锒匀，道：“戚三郎要是不想去，可……”

  戚锒匀笑道：“怎会，既然是杜公子请客，本少爷一定赏脸。”

  杜松辞偷偷翻了个白眼：“啧。”

  你赏脸不去，他会更加开心。

  临西郡王儿子请客，当然不好拒绝。

  于是，在报墙处张贴完林林总总课堂总结后，众位学子们又转战到仙飨楼。

  今晚，大概是太学学子们与云鹭书院学生们第一次同桌而食，且彼此之间相安无事，气氛还算融洽。

  张贴完课后总结已经是傍晚天黑时，过路人少有再去报墙边看。

  直到第二日，这群学子们总结出来知识点才被人瞧见。

  最引人注意，便是从远处看，纸上一片瞧着似是不同或相同图案，字迹书写格式等略有所区别。

  但走近再瞧，却可以发现，上面内容其实是一样。

  只不过由于个人阐述不同，呈现出来图案和话语才有所不同。

  报墙出现以来，有不爱看报纸之人便时常跑到报墙边看，识字人通常都会念出来慷慨他人。

  这便有人念道：“先生说公理与定理之意，学生铭记于心，现写下，公理为……定理……”

  “平行于同一条直线两条直线平行……嘶，这话说咋这在理，确实不管怎么样，三条直线好像都是相互平行……”

  “上面所画图形皆是几何？”

  “广、纵、正从也可称之为长、宽、高。”

  “先生论举多条直线与点、平面等之间关系，以下可归纳为定理是……”

  此学子记忆力显然惊人，能够一字不差将褚寻真说过公理定理等都默写下来。

  一句句专业术语将看人听人都给弄得面上懵然。

  最后揉揉头，还得再缓一缓。

  报墙处掀起动静不算小，自然也叫时刻盯着这边唐曲和与唐关灵两人注意到。

  “是栖宁县主弄出来动静？”唐曲和道。

  唐关灵点点头：“报墙上张贴听说都是太学学子们课后总结，昨日恰巧是栖宁县主授课，所以……”

  “所以便是她叫一群学子们弄出？”

  唐关灵道是。

  唐曲和起身道：“去报墙处瞧瞧。”

  到报墙处后，拜这几日出名所致，有不少人认出唐曲和，当即让开位置，让他走近报墙边上。

  两人站定后，瞧着报墙上纸张，唐曲和便不动了。

  “垂直于同一个平面两条直线平行……”唐关灵微微睁大双眸，喃喃念道。

  她瞧向纸上同时画出图案半响，又再去瞧另外纸上画出图，写出字，转头道：“大哥……”

  唐曲和已经完全魂不守舍，神不思蜀，全身心投入进纸上，点线面中、几何图形中、公理与定理中……

  他感觉思绪在不断翻腾着，头脑中亦似乎要冒出什么。

  眼前便只有图、字、理。

  “大哥？大哥！”唐关灵明白他感受，此时不由得神情复杂将他叫回。

  “关灵，我……”唐曲和略微回过神，眼神却还未离开报墙，嘴张了张，似是要说什么。

  “大哥，且忍着些。”唐关灵用力拉了拉他胳膊，又掐了掐唐曲和手心。

  低声道：“寇承仁对我们有恩……”

  有恩……

  恩情，便是压在唐曲和身上一座大山。

  他神情微敛，嘴角抿起，再次瞧向报墙上几何图形公理等时，眼神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般痛苦难受。

  唐关灵：“……”

  唐曲和：“几何图形、点线面、公理定理等，栖宁县主昨日只一堂课时间，必定还未讲完，在我看来也是缺了不少内容。”

  “这是算学中新讲解，是新……”

  “大哥。”

  唐曲和闭上嘴，眼神依恋又不舍：“……我再看看，就走。”

  最后两个字吐露极其艰难。

  他想提笔将纸上内容全部记下，又想起自己如今正在做事情，脸皮终是没有厚到一定境界。

  放下笔，心如刀割离开。

  镇北将军府上。

  褚寻真道：“唐曲和与唐关灵就那样离开了？”

  出去打探消息妙舟：“是，小姐，唐曲和面上倒是分外不舍，但最后还是离开。”

  “却是能忍。”褚寻真摇头笑道。

  看来还得继续放饵。

  本是十日一讲，然而褚寻真用黑板和粉笔换来机会可不止是要转正为数学先生，而是将上课时间也增加到三堂课。

  上课地点依旧是三思斋内。

  四个斋院一起。

  再次瞧见褚寻真，下方学子们很是惊喜。

  “先生，以后课堂都要增加吗？”

  “先生今日要讲什么？”

  “听说今日报墙处反响不错，是因为我们所张贴课后总结吗？”

  褚寻真道：“没错，反响很好，今日我们便继续讲下去。”

  “讲方程，‘方’意为并列，‘程’意为用算筹表示竖式，算学中亦有方程式，遍乘直除、三元一次方程组……”

  赵伉世在下面道：“二物者再程，三物者三程……亦有互乘相消。”

  褚寻真点头，笑道：“没错。”

  “方程是含有未知数等式，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多元一次方程等，我们……”

  她顿了顿，看着下方略微晕头转向学子们，道：“未听懂？”

  学子们茫然摇头，据实已告：“先生，有点不明白。”

  褚寻真：“无妨，我们慢慢来便是，先生有很多知识要传授于你们，大蔚朝将来更是关乎到你们身上。”

  “…………”

  感觉，身上担子突然变重很多。

  这堂课总结下来，数学，略难。

  酉时散学，又是一群学子们聚众在报墙处。

  张贴完后。

  徐璧望着总结课业略有沉思，道：“不若今日我来请客，我们再于仙飨楼里接着论论？”

  楚阔直接道：“尚且有不明白之处。”

  杜松辞突然道：“先生所讲……你们现在意识到了什么吗？”

  话一出，周围学子们开始沉默起来，神情亦有变化。

  他们自然意识到了什么，就算昨日里未曾意识到，今天过后也该明白过来。

  先生她……是要开辟一门新、不同于算学学问。

  “数学、数学……”蒋钰风喃喃道：“似有感觉……不是简单学问。”

  他们便如同掀起了幕布一角，窥见山里一点绿荫。

  徐璧道：“还去仙飨楼吗？”

  杜松辞道：“去，为何不去，我们也是该好好论论，反正我听得头昏脑胀，未曾明白，你们谁给我再讲一讲？”

  戚锒匀嗤笑一声：“确实，课后总结亦是写得狗屁不通。”

  杜松辞撸起袖子要揍他：“起码这也算是我真材实料，你戚三郎瞧旁人瞧得可轻松？”

  “……我那是借鉴。”

  “话说真好听。”

  一众学子们打打闹闹朝着仙飨楼走去。

  随行小厮们苦着脸，得，今日又不回家吃饭，赶紧报备一声去。

  翌日，报墙处不出意外引人围观。

  唐曲和与唐关灵听到消息后便立即过来。

  依旧顿住身形，不想动弹。

  “直线方程，用这等符号表示……确实方便，何为斜截式、截距式、点……”唐曲和嘴里念念有词，目不转睛。

  唐关灵未曾说话，她也被引得心神不宁，不探其中不知其意，更从深处隐约明白栖宁县主这般做目。

  明目张胆勾引。

  堂而皇之垂钓。

  唐曲和晃了晃身体，喃喃道：“我想……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大哥。”唐关灵回过神忙道：“眼前算学固然重要，但……”

  “固、然、重、要。”

  唐曲和一字一顿道，半响，颓然叹气，声音微不可闻：“为何有恩于我……不是栖宁县主。”

  唐关灵默默不语。

  最终，唐曲和忍着心底撕心裂肺痛苦，闭了闭眼睛，艰难道：“走吧，此报墙处……我再不来了。”

  嘴里说着离开，行走却步履维艰，一步三挪。

  第三日，报墙边上再次出现一个熟悉身影。

  看守笔墨纸砚下人都已认识他了，咧嘴笑道：“唐公子今儿个又来了。”

  唐曲和：“……怎地报墙上还是昨日张贴纸张？”

  “栖宁……太学学子们昨日未换？”

  下人道：“嗐，哪能这么频繁更换，县主昨个儿又没课，今天当然就没有了。”

  没、有、了。

  唐曲和踟蹰半响，抓心挠肺离开。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