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作者:绣生      更新:2023-06-15 10:49      字数:4362
  楚向天跟周传青一前一后走过来。过了一上午,傅湉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也没再计较楚向天上午戏弄自己的事情,招呼他们赶紧来吃饭。五菜一汤,三个大男人也够吃了。周传青是老师,傅湉等他动了筷子才开始吃,楚向天斜着眼看周传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傅湉埋头吃的欢快,倒是没注意到另外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五菜一汤包括点心都被三个男人吃干净,满足的揉了揉肚皮,傅湉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着小算盘。等碗碟撤下去,侍女泡了茶端上来,他才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周大哥在四方镇有地方住吗?”周传青嘴角一勾,缓缓摇了摇头,“我一直住在寨子里。”傅湉心里暗喜,试探的提议道:“正好客院空着,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家里住下,也免得来回的跑。”“还有也不能让你白教,束脩就按我每月的份例给,你看可以吗?”“不用这么客气。”周传青半展纸扇,挡住了嘴边的笑意,“有个安身之处,周某就满足了。”傅湉坚持的摇头,“要给的,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给我授课了。”两人一番推拒,最后周传青答应在傅家客院住下来,傅湉每月给他二两银子束脩。楚向天:“……”第29章傅湉让代福把客院重新收拾出来, 周传青就暂时在傅家小住下来。每天上午周传青会到书房给他讲课,大部分是结合傅湉看的书, 讲许多他从没有听过的典故,偶尔也会讲些书上没有的野史, 这种听故事一样讲课方式最大程度的勾起了傅湉的兴趣, 每天上课都是兴致勃勃的。这么上了个半个月课之后,傅湉不仅能将书倒背如流,许多晦涩不能理解的地方都能融会贯通了。一转眼时间就到了四月初,下了几场大雨之后,天气越来越暖和, 厚重的衣袍都换成了轻薄飘逸的单薄衣裳,夏天已经初露端倪。这天傅湉照旧在书房晨读的时候, 傅有琴的贴身侍女青碧忽然神情焦急的跑进来,“公子公子!夫人在门口晕倒了!”傅湉一惊, 立即起身跟她往外走,“怎么回事?”青碧满脸焦急, 今天她照常跟着夫人一起去巡视铺子, 早上起来的时候夫人脸色就不太好, 青碧本来劝她休养一天再去,但是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多, 傅有琴放心不下, 还是强忍着不适出了门, 哪知道到了门口, 上马车的时候人忽然就晕倒了。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还是管家反应快,叫人先把人送回了主院,赶紧叫了大夫过来。傅湉赶过去的时候大夫正在把脉。他想上前又怕影响到大夫探脉,只能焦急的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傅有琴。傅有琴脸色苍白如纸,隐约还透着一些不健康的蜡黄,短短一个多月,她已经比之前瘦了一大圈。接到消息的傅书月也匆匆赶过来,见到大夫同样谨慎的停住脚步,小声的问傅湉,“娘怎么样了?”傅湉摇摇头,姐弟俩只能焦急的等大夫诊断。大夫把完脉,拿出一张纸迅速的写了几味药名,“按我的方子抓三副药先喝着。”“老先生,我母亲这是怎么了?”让青碧先去抓药,傅湉着急问道,“忧思过度,操劳成疾。”老大夫摇摇头,“傅夫人这病是累的,这些日子得好好静养调理。”傅湉一愣,想起傅有琴这段日子除了晚饭时能跟他们见一面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不是去了铺子或庄子上巡视,就是在大书房里看账簿,确实忙碌的没有一点休息时间。心疼她一个人太累,傅湉几次提过想要帮忙,但是那时候傅有琴总笑着摸他的头,说等全都理顺再交给他也不迟。傅湉虽然有心帮忙,却拗不过傅有琴的坚持,只能将精力都放到学业上。“那还要开些调理身体的药吗?”傅湉抿唇。“是药三分毒。”老大夫摆摆手,“把我开的三副药吃完,然后好好休息一阵,不要过度操劳,自然就好了。”傅湉点头应下,客客气气的将大夫送走之后,就带着青碧抓回来的药去煎,傅书月则留下照顾傅有琴。到了小厨房,傅湉熟练的往小火炉里添柴,引火之后,将药倒进砂锅里,加了水后先大火煎,火炉里的烟飘散出来,呛得的傅湉咳嗽几声,青碧想来接他手里的扇子,被傅湉避了过去。煎药的活儿他做过很长一段时间,母亲病了之后,他们买不起好的药材,就只能开了最便宜的药勉强吊着,一副药用一次还不舍得扔,煎上三次,药味淡了才会换下一副。这其中艰辛绝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以至于现在闻到这股熟悉的苦涩的中药味,傅湉还会条件反射的鼻子发酸。青碧注意到他的神情,安慰道:“公子也不要太担心,大夫也说了,休养一阵,夫人就能好了。”傅湉勉强笑了笑,想到傅有琴这段时间的奔波,手指紧了紧,还是将扇子交给青碧,让她守着药,自己转身去找管家。这段时日,除了贴身跟着的青碧,就数管家跟着傅有琴的时候最多。管家是傅有琴在路边救回来的。当年傅有琴刚生产不久,在路边看见饿得昏死过去的傅吉,就将人带回府里做了个长工,傅吉感念她的恩情,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事,老管家见他聪明肯干,就挑了他当徒弟,等老管家退了以后,傅吉才接手了管家的位置。他一直对傅有琴忠心耿耿,傅有琴对他也十分信任,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他在处理。傅吉在外间守着,见傅湉过来,微微躬身,脸上也有些担心。“吉叔,我想问你点问题。”傅吉脸上带了些笑模样,“有什么问题,少爷尽管问就是了。”傅湉看了看里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带着傅吉去了书房。天色还早,书房里有些昏暗,傅吉上前将窗户推开通风,又给傅湉倒了一杯茶,才微微躬身站在傅湉身前。“吉叔坐吧,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用这么拘礼了。”傅湉开口道。傅吉摇头,依旧站着,“少爷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站着就好。”见他确实不愿,傅湉也不好勉强,他微微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我想问问铺子里的事情……”“铺子上最近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之前铺子上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就算是换了个主人来管理,也不该让母亲操劳成这样,除非是出了什么问题,让母亲不得不整日忧心劳碌。“这……”傅吉面色有些为难,犹豫的看着傅湉。傅湉见他犹豫的样子,正了正神色,严肃道:“我知道母亲跟你们都还把我当孩子,但是现在府里就我一个男人,我不可能总让母亲操劳,迟早都要挑起傅家的担子,即使你今天不说,等母亲病好了,我也会自己去问。”傅吉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欣慰,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夫人有多不容易。先前为了维持家里的平衡,她对生意上的事情从不插手,完全信任的交给闻博礼去打理,就连他这个管家,因为是夫人的心腹,也很少参与生意上的事情。谁料到好心没好报,闻博礼是个狼子野心的小人,虽然现在已经将人赶走,但是他留下来的烂摊子却不得不收拾。傅家最大的产业就是庄子跟田地,庄子每年收上来的粮食,都要经过自家的米粮铺子卖出去。傅家的米粮铺子遍布整个南明郡,光小小的四方镇上就有两家,还不说其他地方的铺子。接手生意的这段时间,他跟夫人先把各个庄子跟铺子巡视了一遍,将历年的账目都收了回来重新清算。真的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就连本该最挣钱的两家铺子,都在逐年亏损!但实际上傅家庄子的收成每年都不错,收回来的粮食一批一批的送到铺子里,铺子却在在连年亏损,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铺子里有蛀虫,并且时间还不短了。但是之前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个问题,也许是闻博礼一介书生不懂生意上的事情,被人蒙蔽,也有可能是他跟铺子管事合谋,一直合谋在做假账。直到这次傅有琴将庄子上的账目跟铺子上的一对,发现根本对不上,这才发现了问题。从新皇登基后,这世道越来越太平,米粮价格虽然降了不少,但是因为量大还是暴利的,一家铺子亏损情有可原,但是连着几家铺子一起亏损,账目又理不清,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去了。出问题的几家铺子是位置最好的几家,管事都是十几年的老人了,傅有琴只查到了两边账目对不上,但是却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证明是铺子上出了问题。而且一旦坐实是几个管事监守自盗,那铺子上的人就得大换血,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所以傅有琴才会忧心成这样,白天要巡视剩下的铺子,晚上回来了还要看账簿,出了问题的几家还没解决,要是再查出来其他的,今年的生意就不用做了。“夫人不让我告诉少爷小姐,就是怕你们也跟着担心。”傅吉看着干着急也没办法,其实他是赞成让傅湉来帮忙的,毕竟这偌大家业迟早都要交给他。只是夫人之前对两个儿女溺爱太过,连他也不知道傅湉有没有能力挑起这个担子。但是现在看来,少爷到底还是夫人的孩子,就算之前被宠爱的天真了一些,但至少还是有这份担当。第30章傅湉眉心紧皱, 他知道母亲虽然外表看起来温柔,但其实要强的很, 她宁愿一个人硬扛着不说,也不愿意让他跟姐姐担心。但他们是一家人, 有什么是不能一起解决的呢。伸手揉了揉眉心, 傅湉平复了一会儿翻涌的情绪,低声道:“我知道了,娘的身体需要静养,铺子里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傅吉迟疑了一下,“可是铺子上的情况……”“铺子上的情况吉叔应该都知道吧?”傅湉抬起头, 目光渐渐坚定,“你先跟我说一遍, 至于没核算完的账目,我来想办法。”傅吉躬身, 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讲给他听。他们巡视的铺子有二十八家,最近的四方镇上有两家, 一家在南一家在北。其余的二十六家, 都分布在南明郡各个镇子上, 其中最大的两家米粮铺子都在上明镇。上明镇是整个南明郡的中心,因为靠近北边, 凡是上明镇以南要往北边去的, 都要走上明镇经过, 因此这是南明郡最繁华富饶的一个镇子。占地广, 人口众多, 加上跟北边儿的来往也更方便,因此生意人也格外的多。上明镇的两家铺子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傅家的米粮铺子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做生意出了名的良心,米都是足斤足两的给,从来没有掺东西或者缺斤少两的情况,口碑一向很好,几十年了都没有出过岔子,哪家铺子都有可能出现亏损,但是这两家,会出现亏损几乎是不可能的情况。但是这种不可能的情况现在偏偏就出现了,并且其他几家连年亏损的铺子,或多或少的都靠近上明镇,或者跟上明镇有往来。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他们如果要找证据,最好的选择就是从这两家铺子下手,一是经营的时间久,有历年的账目作比对,二是还可以杀鸡儆猴,震慑一下其他铺子的管事。仔仔细细将傅吉说的信息都记在心里,傅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准备先去看看母亲醒了没有。两人在书房里讲了一个多时辰,再出来已经是午时。在门口撞上了端着一碗清粥走过来的青碧,青碧看见他们就笑道:“夫人醒了,刚刚还问公子哪去了呢。”“是吗?”傅湉立刻高兴起来,急匆匆大步往里走,里屋傅有琴果然已经醒了,腰后垫了个枕头靠在床头,傅书月小心的在喂她喝水。只不过人虽然已经醒了,但是之前熬得太狠,现在一朝爆发出来,身体就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虚的很,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虚弱。将杯子递给边上的女儿,傅有琴转头就看见焦急大步过来的小儿子,她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