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硝烟四起

  战争虽起于东北,不过远在上海的萧凯并没有忽视。

  除了在各大报纸上发表文章，呼吁人们引起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警惕、齐心抗日之外,他还创办了杂志《硝烟》，专门用于刊登有关日本帝国主义和抗日的一切消息。

  与此同时，萧凯联合了自己的父亲，向国民政府发电报,让大总统意识到目前东北的危机。

  可国民政府方认为,东北军的统帅比他们所有人都更要了解日军的实际情况,让大家稍安勿躁。

  毕竟进攻东北的日本军队就只有几万人，而驻扎在东北的部队足有30万人之多。

  结果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热河竟然轻易地失守了。

  东北军统帅竟然采取了不抵抗策略,任由日军占领中国的土地。2

  对此，全国各地的进步青年、有识之士纷纷发声,强烈谴责东北军的不抵抗行为。

  就连萧凯的外公、远在四川的苏大帅也急了,向全国发了通电,痛骂东北军统帅的懦弱之举。

  林灯还听见苏大帅给萧凯打电话，骂了大半天都没有停：“去他娘的打不过就不打了！他以为老子不知道吗,东北军装备精良，物资充足，甚至比中央军队的装备还要先进。他们还是全中国唯一一个海、陆、空编制齐备的军队3，以往把自己吹得可牛逼了！老子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呢,结果全他妈是些怂包，看见关东军就吓尿了裤子！要是老子的地盘在东北，非得把那些小鬼子杀得片甲不留！”

  萧凯叹气道：“外公,话也不能这么说。想来东北军之中的热血男儿并不在少数，只是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听从将领的命令罢了。”

  “老章这儿子太他妈不争气了！”苏大帅说着，好像是拍了一下旁边儿子的脑袋，“你以后可不能为了什么所谓的保存实力，就不敢跟小鬼子对着干！谁他妈的敢侵占咱们国家的地盘，就是死也要跟他们干到底！”

  结束和外公的通话之后，萧凯头疼地以手扶额，垂眸叹息。

  林灯端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放到萧凯面前，低声劝他：“凯哥，吃点东西吧，接外公的电话之前，你一直在写稿子，都好久没吃东西了。”

  “灯灯，你说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救这个国家呢？”萧凯苦恼地说：“以往我总觉得我可以用文字唤醒国人，可现在我才发现，只要带兵打仗的人不是我，在战争面前，我根本就无能为力。”

  “凯哥，你别这么想。”林灯握住他的手，劝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在的价值。相信我，你所走的这条路是最适合你的没有错。如果你今日去前线打仗，或许你能英勇抗战，甚至为国捐躯，只为守住一方土地。可是以后呢？你也是凡人，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呢？”

  萧凯忧然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心急了……只要一想到我国的土地为日军所占领，百姓为外族所欺凌，我的心便好像被架在火上，烧个不停。”

  “凯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想到更为可怕的全面侵华战争还没有来临，林灯突然间语塞。

  这个时代决定了他们要承受的苦难还有很多。

  除了坚强，他们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

  1931年10月，成功研制出电子光谱仪的林灯，被推选成为上海电子科技协会会长。

  光谱仪是利用光学原理，对物质的结构和成分进行观测、分析处理的仪器，可广泛应用在冶金、地质、医药卫生、军事侦查等领域。4

  这一仪器的诞生，使得我国多个行业和领域都有了极大的突破和发展。

  不久之后，萧凯创作的揭露帝国主义侵略者野心的《温水》正式发表，在举国上下引发了一场抗日大潮。

  《温水》的问世，基本上奠定了萧凯在民国文学史上不可动摇的重要地位。

  年底，萧凯便受到邀请，远赴北平参加中国作家代表大会，正式担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萧凯在北平开会期间，林灯发现……自己好像又怀孕了。

  原本在生育了两个孩子之后，林灯就不太想再要孩子了。可这年头的避孕手法有限，就算是他们已经有在注意了，还是难免发生意外。

  若不是赶上战争年代，还有太多急需研发的东西，林灯之前就想组织团队，研究一下计生用品了。

  现在看来，为了不意外怀上第四胎，这个计划很有必要提前进行……

  不过对于人丁稀薄的萧家来说，林灯再一次怀孕，是天大的喜事。

  萧夫人高兴坏了，除了像往常一样来给林灯送东西之外，还主动提出把老大或者老二接到他们那里住一阵，省的给林灯添负担。

  林灯倒不觉得两个儿子是负担，只是萧凯不在，就算家里有佣人帮忙，她一个刚刚怀孕的孕妇还是难免精力不济，只怕照顾不好他们两个。

  考虑一番之后，林灯决定让小儿子先去公婆那里住上几日，等萧凯回来再说。

  大儿子虽然还不到六岁，可是他像萧凯，聪明早慧，已经很懂事了。

  他小小年纪，甚至已经知道如何照顾妈妈的情绪，还会对林灯说：“妈妈放心，爸爸不在家，我来保护你。”

  把林灯给感动坏了。

  林灯孕早期身体不适的时候，他会亲自给林灯端茶倒水，还会像个大人一样给她讲睡前故事，哄林灯睡觉。

  萧凯踏着夜色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儿子手里还捧着一本童话故事书的样子。

  外面是寒冬腊月，可萧凯的心里忽然一片温暖。

  他俯身轻轻地亲了亲林灯，又去亲儿子。

  林灯眠浅，又一直惦记着他，猛地张开了眼。

  许是孕期情绪不稳，看见萧凯时，她连眼圈儿都红了，像个小姑娘一样叫了声“凯哥”。

  萧凯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得好像在哄自己的小女儿：“乖，我回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林灯有点不好意思和萧凯说，但还是得说：“我，我怀孕了。”

  “这是好事呀。”萧凯含笑看着她，眉眼弯弯，“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的。”

  林灯意外：“你好像并不惊讶？”

  她怕耽误萧凯的正事，几次打电话的时候，都一直忍着没有说，可萧凯好像已经知道了。

  “我装不知道，也是装得很辛苦呢。你刚怀孕的时候，母亲就打电话跟我说了。”

  林灯不好说婆婆什么，只好嘟起嘴唇，朝他撒娇：“我想小宝了。”

  “乖，我明天就去接他回来。”萧凯说完，将大儿子抱了起来，送到隔壁房间去。

  林灯旁边的位置，是他一个人的，就连儿子也不能抢。

  ……

  萧凯从来都没有骗过林灯，第二天早上他就去了趟萧家，把小儿子给接了回来。

  中午，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后，萧凯出门去学校，林灯则留在家里陪两个孩子玩儿。

  因为挂念着林灯和孩子们，萧凯没有在外面呆得太晚，傍晚就回到了家，亲手给他们做饭。

  小孩子睡觉早，晚饭过后，萧凯和林灯又陪他们玩儿了一会儿，便让佣人带他们去洗澡睡觉了。

  等安顿好了两个小的，萧凯去书房创作，林灯难得忙里偷闲，可以发一会儿呆。

  说是发呆，其实她也是在想正事。她在回忆，上海究竟是什么时候沦陷的，他们一家该在什么时候离开上海……离开上海的话，又该到哪里去。

  如果说二战结束之后的话，他们直接出国就可以了。可是现在，整个世界都即将陷入一场大战，恐怕国外也比国内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萧凯如此爱国，在国家危难存亡之际，他是一定不会同意离开祖国的。

  林灯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橘阳过来告诉她说，门外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指名要找林灯。

  林灯奇怪地说：“是谁？”

  “好像是徐家的那位宛娜小姐，不过我好久没见过她了，不太能确定……”

  如果是徐宛娜的话，的确有可能知道林灯家的住址。

  只是徐宛娜都已经和她的同学私奔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找到她这里来？

  想到这么冷的天，外头还下了大雨，徐宛娜也是挺可怜的，林灯便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

  见面之后林灯便可以确认，来人的确是徐宛娜。

  只是不知徐宛娜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畏畏缩缩的了，反倒变得话有些多，一见面便主动向林灯诉说起了她这几年的经历。

  原来徐宛娜当年是逃去了东北。日军开始侵占东北之后，徐宛娜的男人死了，孩子也丢了。

  她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回了上海。可她不敢回徐家，便来求林灯收留。

  林灯和她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当然不会答应让她就此留下，和自己一同生活。

  不过天色已经很晚了，外头还在下大雨，让徐宛娜在客房暂住一晚上还是可以的。

  “你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吧。等明天天亮了，是回徐家，还是去别的地方，你自己决定。”

  “表姐！”徐宛娜突然来拉林灯的手，“求求你就让我留下吧，哪怕是让我给你当个丫鬟伺候你呢！”

  “表小姐！”橘阳护主心切，怕徐宛娜不小心伤到了林灯，连忙去拉开她，“我们小姐有身孕了呢，您别拽她！”

  徐宛娜一怔：“表姐……有孩子了？”

  “嗯，都第三个了。”说起孩子，林灯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宛娜，我家里人多，实在不方便让你长住。我建议你还是回徐家，和姑姑姑父好好谈一谈。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回去的话，可以考虑去我的工厂，那边有女工宿舍，总比你在外流浪要强。”

  徐宛娜听了，也没说自己要选择哪条路，神色莫测地说：“那就多谢表姐了。”

  她这个样子，让林灯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让人去给徐宛娜准备了一下客房之后，林灯便回屋洗漱，准备睡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

  就在林灯闭着眼睛数到第一百七十八只羊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响动。

  林灯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起身出去。

  让她无比惊讶的是，徐宛娜竟然赤-身-裸-体地坐在萧凯书房的门口，身上只披着……书房里方氏做的沙发垫？

  “你……”林灯惊愕地看着徐宛娜，再看看一旁脸色铁青的萧凯，只觉自己好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萧凯连忙过来扶住她：“灯灯，你没事吧？”

  林灯强撑着摇摇头，问：“怎么回事？”

  原来徐宛娜不知怎么想的，洗完澡之后不回客房，竟连女佣给她准备好的浴袍和睡衣也不穿，就往萧凯的书房走。

  萧凯一开始以为她是走错了房间，便转过身让徐宛娜出去，还告诉她客房的位置在哪里。

  谁知徐宛娜却说她知道，她是特意来“伺候”萧凯的。还说反正表姐肚子大了，也伺候不了姐夫……不如让她来代劳。

  说白了，徐宛娜就是想趁着林灯怀孕勾引萧凯，从而给萧凯做小。

  萧凯被她给恶心坏了，立马便喊人进来。

  因为徐宛娜身上当时没穿衣服，他怕自己说不清楚，便想找个什么东西给她遮上。

  他不想脏了自己的衣服，于是便随手抓过沙发垫，丢到徐宛娜身上了……

  林灯听完之后，无语地看着徐宛娜：“我和你无冤无仇，还好心收留你一晚上，你就这么对我？”

  徐宛娜愤愤不平地说：“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的日子都过得这么好了，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

  林灯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吧？你又不是我的亲妹妹，我欠你的了不成？”

  “你就是欠我的！明明我的家庭条件比你更好的，为什么爹总是向着你，为什么你就那么好命，为什么我处处都不如你……为什么我就要穿你不要的旧衣服！”

  “什么旧衣服？”林灯不明白。

  “别装了，难道你不知道吗？自从你有钱了，衣服多得穿不过来了，你那些旧衣服、旧鞋子便被你姑姑丢给了我。你知道在我最美的年华，我有多久没有买过新衣服吗？”

  林灯一怔。这件事情，她隐约有点印象。

  好像当时是林灼闹着要林灯给她做“行走的模特”，每一季都给林灯拿好多新衣服。林灯穿不完，便会把自己不穿的一些衣服送人，省的浪费。

  林春华听说之后，就让林灯给她也送了一些，说是徐宛娜和林灯喜欢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拿给她穿正好。

  却没想到因为这个，徐宛娜竟然记恨了她这么久。

  “这就是你跑来勾引我丈夫的理由吗？”林灯觉得好笑，这简直就是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你不想穿我穿过的衣服，不要就是了，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情记恨我这么久？”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徐宛娜恨恨地说：“你知不知道林淑贤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揭发我和我娘？”

  林淑贤这个名字，林灯已经很久都没听人提起过了。

  她冷冷地说：“我哪知道？八成是你们无法满足她的，和她谈崩了呗。”

  徐宛娜情绪激动地说：“那只是原因之一！她跟我说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林灯觉得好气又好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宛娜哭着说道：“就因为我崇拜你，模仿你，还为你说好话，让她觉得膈应……她拿你没有办法，便拿我撒气！”

  “你们这脑回路，我真是搞不懂了。冤有头债有主，怎么着也怪不到我头上好吧。”

  在林灯看来，徐宛娜现在已经和疯子差不多了。

  她懒得再和这种人多费口舌，直接让人把徐宛娜绑了起来，送回徐家，顺便让橘阳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一并告诉林春华夫妇。

  她知道，姑姑姑父会帮她处理好徐宛娜的。

  果然，在刚刚看到徐宛娜时，林春华夫妇还曾想过将徐宛娜留下来。

  但在听说了发生在林灯家里的事情之后，他们便果断地将徐宛娜送走，送到了条件艰苦的乡下，让人看管了起来。

  也算是让她和周姨娘母子团聚了。

  ……

  发生这件事情之后，林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与此同时，她也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她的警惕心还是不够强，心太大了。再加上怀孕期间比较容易心软，就出了这档子事。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不让徐宛娜进门就好了……

  萧凯见她如此自责，心里比谁都难受。

  他赶忙抱住林灯安慰：“灯灯，不是你的错。你就是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啊。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把她拒之门外的话，那你就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了。”

  想到萧凯发出的那一声惊叫，还有他闭着眼睛摸索着将沙发垫甩到徐宛娜身上的样子，林灯忽然有点想笑。

  心里头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也都逐渐消散，最终趋于平静。

  她抬头看着萧凯清澈漂亮的眼睛，由衷地感慨：“凯哥，你真好。”

  家国动荡，风雨飘摇之中，只要栖息在萧凯的怀抱里，林灯似乎便可以无所畏惧。

  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她身边都永远有一个愿意以生命去爱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234：改编自资料。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