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喜事连连

  民国十四年的春天, 林灯和萧凯的身边突然成了好几对情侣。

  说是突然, 其实也是必然。

  第一对就是张文茵和孟鹤渊这两个，在林灯看来已经拖了好多年好多年的人。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 孟鹤渊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会和张文茵在一起了，却没想到突然传来了好消息。

  身为张文茵最好的闺蜜，林灯自然免不了好奇，追问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经过。

  张文茵甜蜜又害羞地看了林灯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灯灯，是这样的啦……我本来以为，鹤渊一定是不喜欢我, 便准备放弃了。你也知道，我偷偷喜欢了他好多好多年, 家里那边已经催得很急了。结果没想到, 就在我决定去相亲的时候，鹤渊他突然向我表白了，叫我不要去和别人约会。”

  林灯惊讶：“他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喜欢他？”

  张文茵汗颜道：“在一起后我问过他, 才知道他和我一样，一直都不能确定对方的心意。可能真的是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不会表现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吧。”

  “哎呀，没关系啦，反正你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那就皆大欢喜啦。”

  看到好友暗恋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林灯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或许是因为太过幸福，所以她也犯了“已婚女子”的通病，盼望着身边的人也都能收获幸福。

  和张文茵相比，小林灼要更为果断一些。

  她没有像张文茵一样拖那么久，而是在自己中学毕业之际，向杨淮委婉地表白了。

  之所以说是委婉，是因为林灼没有一开口就对杨淮说“我喜欢你”。

  她把杨淮约到了黄浦江边，两个人边走边聊天。

  林灼十分自然地问杨淮：“小淮哥，你到底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呀？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杨淮侧首看了身旁的年轻女孩儿一眼，微笑着承认：“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林灼没有直接问杨淮喜欢的是谁，而是以退为进，半真半假地说：“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一直不敢说……你跟在我姐姐身边这么多年了，是不是因为喜欢她呀？”

  杨淮被林灼的话吓了一跳：“不是啊，小灼，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姐姐真的很优秀嘛。她长得漂亮，又聪明，对身边的人还很好……当然了，不说其他的，光是长得漂亮这一点，就足以使很多很多人都喜欢她了。就算你喜欢我姐姐，我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虽说杨淮的年纪要比林灯小上一点，不过萧泗都能喜欢上林灯，杨淮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劝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姐姐和姐夫的感情很好的，你恐怕没有机会……”

  “小灼，”杨淮好笑地打断她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很崇敬你姐姐，但我喜欢的人是……”

  林灼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是谁？”

  看着少女闪闪发光的双眸，杨淮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你啊。小灼，我喜欢你！”

  “我就知道！”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林灼终于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她激动地抱住了杨淮的脖子，热情而轻快地说：“我也喜欢你！”

  温暖的春风之下，一对年轻男女幸福地拥抱在一起。

  于见惯了青年小情侣的上海滩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副画面。

  于林灼来说，那却是她记忆之中最为幸福的一天。

  不仅仅是因为她拥有了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更因为这一切都是通过她和姐姐的努力得来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放开脚，勇敢地走出家门，来到上海读书，至今她还是个裹着小脚的旧式女子，不可能收获今日的幸福。

  过去方氏总说“一切都是命”，可是现在她终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人定胜天”的道理。

  林灼兴奋极了，和杨淮在一起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灯，向她分享自己的喜悦。

  林灯听说之后，先是恭喜了妹妹，再是伸手去捏小姑娘的面皮。力道不重，林灼却是撒娇似的哇哇叫了起来。

  “干嘛呀姐，我要毁容了啦～”

  林灯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说：“你这小东西，跟你男人表白就表白，扯上我做什么？”

  “嘿嘿，姐，我这不是怕直接向他表白，会吓到他嘛～而且我找老师帮我分析过了，男女之间，女生可以主动，但还是让男人来表白比较好。所以我就想办法，让他先说出喜欢我的话来啦。”

  “老师？杨哲思老师吗？”

  见林灼点头，林灯都有点对自家妹妹刮目相看了：“你这小鬼头，还挺精明，都学会‘曲线救国’了，还知道先把人家男孩子的家里人给搞定……”

  林灼虽然害羞，却是理直气壮：“怎么啦姐，不是你说的吗，这年头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女孩子也可以想办法争取自己喜欢的人啊～”

  “你说的很对，做的很好。”林灯欣慰地看着她说：“我的妹妹，终于长大成人了。”

  不知怎的，明明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林灯看着眼前的妹妹，忽然感到一阵心酸，甚至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第一次见林灼的时候，林灼才十三岁，还是个瘦得前胸贴后背，裹着一双半大不小的脚的小丫头片子。

  在她最艰难的岁月里，她们姐妹两个一起学习，相依为命。虽然林灼总说是林灯一直在照顾她，可林灼又何尝不是一直都在陪伴着林灯呢。

  看着妹妹越过越好，林灯真是比谁都高兴。

  “哎呀，姐，你怎么哭了！”林灼见林灯竟然掉下了眼泪，连忙手忙脚乱地替她擦起了眼泪，“我都多少年没见你哭了啊！”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林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情绪化。

  平日里在公司时，她还能够用自制力控制自己。在自家妹妹面前，她便忍不住了。

  “姐，你对我真好。”林灼看林灯竟然为了自己的快乐而落泪，眼圈也开始泛红了。

  她感动地抱住林灯，真心实意地说：“姐，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重要的人。就算我有了男朋友，在我心里你还是排第一！”

  “不，小灼，你不需要这样。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至于我在你心里排第几，真的不重要。”

  林灯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林灼的背，像她小时候一样。

  不同的是，她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了。

  ……

  除了张文茵和林灼之外，彤云最近也传来了好消息。

  林灯和萧凯结婚之后不久，彤云便和灯厂的一个小领导结了婚。婚后她很快就怀上了孩子，前不久刚刚生下了一个男婴。

  林灯去看了看孩子，还给他们送了些钱。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没出月子的彤云见了林灯，竟突然间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一个头。

  林灯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彤云。可她力气不够，没有扶起来。

  林灯只好向彤云的丈夫投去求助的目光，却没想到那男人竟然也和彤云一起跪了下来，向林灯磕头。

  “小姐，您就受彤云这一拜吧。”许是因为产后情绪波动比较大的缘故，向来不声不响的彤云突然哭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不是小姐带着彤云读书、学习、来到上海，彤云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小姐，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她丈夫也道：“林总，我是咱们厂里资助的第一批公费夜读生。我家里穷，读书不多，一直都想继续学习，多亏您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机会……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是好了！”

  林灯有点尴尬地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你们不用这样的。”

  但彤云夫妻坚持还是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林灯略显无奈地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们好好儿的就行。”

  彤云夫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好像不管林灯说什么，他们都会答应。

  回去之后，林灯便把这件事情和萧凯说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凯哥，你帮助过那么过人，应该也有不少人这样感激过你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好别扭啊～”

  林灯说的没错，萧凯做慈善多年，这样的情况，他的确遇到过很多。

  最夸张的一次，是他成立的教育基金会资助了一个想要读书的乡下女孩子，当时那女孩儿才七八岁。

  结果等那女孩儿长大之后，竟追着赶着要跟着他，哪怕是“做小”都愿意，让向来好脾气的萧凯疾言厉色地教训了她一顿。

  “这世上的人有许多种，表达感激的方式也有很多。有时候遇到一些我们不想要的感谢和报答，也是常态。”萧凯浅浅一笑，“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怎么做，都与我们的初衷无关，我们无愧于心便是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回林灯遇到点什么事，只要萧凯随便说上几句，就能抚平她的所有情绪。

  她不禁狗腿地说：“凯哥说的都对～”

  萧凯含笑摸摸林灯的头。

  他是再温柔体贴不过的丈夫，也是她人生路上一盏指引方向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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