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作者:江溯      更新:2023-06-14 18:00      字数:4245
  她将这几家店都从表格上排除。而家里的行李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杜叶寒打算下周尽早搬离杜晋臣的别墅。周六下午,周卓熠接她去了一趟周卓熠的画廊,他的画廊位置很好,在市中心的商业街,周围林立着各种奢侈品店铺,不过门只是个普通的雕花木门,稍微显得有些不起眼,一楼只有一个楼梯,画廊占据了商铺的二三层。杜叶寒原以为这里会是很多艺术家倾向的前卫的风格,结果画廊内部风格倒是很复古。地面铺着竹木地板,水墨蓝色的背景墙,一楼与二楼间是打通的,二楼走廊围着一圈石膏围栏,廊柱从一楼地板延伸到二楼的天花板,整个画廊的装饰仿佛老宅的内部。这倒和周卓熠作品的风格十分符合,画廊中肖像画占了大多数,画中的人物神态各异,即使有几幅都是描绘的少女,那神色气质间的差异也十分明显。杜叶寒在一楼慢慢看过去,有几幅倒是很喜欢,比如一幅是刚洗完澡穿着浴袍的年轻女子,坐在梳妆镜前擦拭头发,而镜子里倒映出的影子是老态龙钟的老妪。周卓熠的人像总是很注重背景,而这幅画背景却几乎是黑色,昏暗中隐隐约约有着梳妆台以及墙面的装饰,绝大多数光亮都集中在镜子和女子身上,她湿漉漉的长发,莹白柔软的胳膊和胸脯,还有老妪干瘪沧桑的面孔,这种对比强烈而震撼。杜叶寒在画前驻足了几分钟,她决定以后要将这幅画匿名买下来。画廊的二楼除了画还在靠着栏杆的位置摆放着一些雕塑,其中一件蒙着面纱的少女石膏雕塑十分美妙,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那塑像精致而细腻,少女垂头站着,表情娇羞,满怀着小心思,而她的头纱被风吹得微微拂动。这件雕塑和他画作的阴郁风格完全不一样,充满了朦胧和少女天真羞怯的美感,且技巧娴熟,将风中的薄纱、以及背后少女的脸庞都完美体现。“要是你的雕塑课老师不给你a,那他一定是瞎了眼。”杜叶寒毫不保留地称赞道。周卓熠只是笑,他搂过杜叶寒,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我想给你画一幅肖像画。”“真的?”她抬头望着他。他“嗯”了一声:“就《沉睡的维纳斯》那种造型。”杜叶寒想起了那幅画,表情不自然地把他搂着自己的肩膀的手拽了下去:“别开玩笑了。”“好了不逗你了,姿势你自己选,我只想画你,”周卓熠说完又凑近她,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至于《沉睡的维纳斯》那样的,以后总有机会。”杜叶寒觉得自从确认关系,周卓熠的行为越发禽兽起来。当他们再次来到周卓熠的房子,他就迫不及待带她去了三楼的一间卧室,位于他房间的对面。卧室里布置得挺梦幻,有落地窗和露台,窗帘是浅灰色的半透明纱帘,壁炉前有个沙发和小桌,旁边放着书柜。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床很低矮,连着床后墙面上的置物架是一个船的造型,目测至少是queensize。房间里靠着露台的一侧有个梳妆台,上面放满了化妆品,梳妆台左侧是一个衣帽间,周卓熠打开衣帽间,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女式衣服,包括睡衣、裙子和外套,甚至连内衣都有。“这个房间是我给你准备的,今晚留下来吧。”他走到她面前,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杜叶寒知道自己动摇了,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妥协:“我得考虑一会儿。”周卓熠把她抵在墙上吻了好一会儿。“我生气了。”他说完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时间是周四上午*本单元结局倒计时第38章 她很漂亮(十八)杜叶寒的视线越过周卓熠的肩膀, 她看着窗外, 斜阳血红的光线透过浓郁的枝叶,给卧室镀上了一层异色,远处传来渡鸦的凄凉鸣啼, 令人心悸。昏黄晦涩的光线如薄纱笼罩了整个房间,让她想起了逢魔时刻, 这方空间的异世感比之前更加强烈。周卓熠同她磨蹭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改口的迹象,便挫败地揉了揉头发:“好吧, 反正这个房间会一直给你留着。”杜叶寒说:“不过我是真的喜欢,谢谢你。”“你在这里待一会儿, 我去做饭。”周卓熠显然被安慰到了,脸上又充满了柔和的笑意,他低头亲了亲杜叶寒的嘴唇,便离开了。杜叶寒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她摸了摸床, 被子和床单都十分柔软,床垫硬度适中, 周卓熠心思细腻, 所有布置都恰到好处,她所说的喜欢这个房间并不是哄他,她在感激他用心的同时又心存自己无法满足他的愧疚。她叹息一声,又走到胡桃木书柜前,看到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说, 大多都是她未曾阅读过的。她抽出了一本崭新的《染血之室与其他故事》,读完其中的一篇,忽然微微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虽然房间连着露台,也有窗户,她却没感受到一点风。窗子和通往露台的门都是关着的,杜叶寒走到露台前,想打开玻璃门,然而却发现门早已被锁住,窗子也是封死的,根本无法打开。杜叶寒原本试图推开窗户的手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她抬起头,看着头顶,房间顶部有通风管道口,所以她从一开始没有就没感到气闷。杜叶寒走出了房间,仔细看着走廊,三楼走廊墙角处也有通风口,周卓熠的工作室在她房间的旁边,她推开门,走向落地窗。通常来说,创作工作相关的人都喜欢工作室保持良好的采光和通风,于是杜叶寒怀着一丝侥幸,企图把这一切都当做是自己多虑,她走到玻璃窗前,发现窗外虽然没有焊着铁栏,窗子却依旧是封死的,整间工作室唯一的通风装置位于天花板上。杜叶寒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她望着架子上的哺乳图,与画中面容灰败的母亲对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周卓熠以画肖像为主,十分注重皮肤的表现,而所有皮肤的颜色都是以黄为底色。杜叶寒颤抖着手,弯下腰,翻了翻画架旁边的一摞颜料盒,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黄色的颜料,标签上贴着old holnd cssic olis - naples yellow,已经用了一大半的那不勒斯黄。一瞬间,千万思绪涌上了她的脑海。她想起秦良逸所说的能用得起老荷兰的人,网上曝光的能够利索剥落脸皮的刀工,而周卓熠能雕刻出完美的塑像,还有安安原先在仙宫工作,他也去过仙宫。以及现在完全封闭的、坐落在林间的老宅。是巧合吗?杜叶寒放下了颜料,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她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死亡骑士身上,忽略了此外的危险性,这些细节,如果她多留意一点,是不可能遗漏的。她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却显示着无信号,明明半小时前不是这样的。她意识到这是人为的,房子里有信号屏蔽器。“叶寒,吃饭了。”周卓熠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她转过身,看到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身上还系着围裙,明明是一副居家的温和模样,他俊美精致的脸与初遇时一样,她却莫名觉得他面容狰狞起来。“好。”杜叶寒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她跟在他身后下了楼,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后脑勺。杜叶寒回想起那天,他在自己房间里看到的手链,他发现了吗?他知道那手链属于被自己杀死的女孩吗?她眯起眼睛,伸出了手,只要突然一推,他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就算死不了也能失去行动力。然而手还没碰到周卓熠,他却回过头。“怎么了?”杜叶寒收回手,假装扶着栏杆。“刚刚没听到你的脚步声,还以为你没跟上来。”周卓熠说。他们下了楼,餐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杜叶寒看到那一桌子丰盛的菜,她还记着报导中所说的安安死于沾着□□的食物,反胃的感觉顿时涌上了胸口。“愣着做什么?”周卓熠说,拍了拍他旁边的椅子,“快来吃饭吧,一定合你胃口。”杜叶寒捂住了肚子,脸色煞白:“我……我胃有点不舒服,突然就……”他连忙站起来:“没事吧?”说着走到身子摇摇欲坠的杜叶寒身边,扶住了她,神色间都是紧张。杜叶寒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好像得去医院。”“你先忍一忍,我先给你拿胃药,等下送你去医院。”周卓熠连忙道,他将杜叶寒扶到沙发上,转身飞快地上楼。杜叶寒等他身影看不见,立即站起来,走到大门前,拧动门把手,然而门也是反锁住的,无法从内部打开,她用力晃了一下门,表情中已经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杜叶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意料之中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的,于是她快步走到衣帽架前,那里挂着她的包,她拉开了包的拉链,手伸进去翻了一会儿,脸色逐渐沉了下去。“你在找这个吗?”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杜叶寒身子一僵,她扭过头,看到周卓熠正站在楼梯口处,而他手上正抓着一个小巧的、粉色的物体——那正是她的电棍。“那是我习惯性随身带着的。”杜叶寒缓缓道。周卓熠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餐桌前,表情淡淡的:“你胃不疼了?”“刚刚好些了,疼得急去得也快。”她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他点点头,表情没变,她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绪波动。周卓熠坐了下来,将电棍放在餐桌上:“既然不疼了,那就过来吃饭吧。”杜叶寒没动弹,她的目光从厨房的刀具架子转到了饭桌上的餐具。桌上除了他面前的电棍,就只有碗筷和放着水的玻璃杯。周卓熠说:“你放心,这里面没毒。”杜叶寒仿佛听到了血液流动的轰鸣声,她慢慢地走到饭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眼前的男人忽然变得陌生得可怕。他的表情依旧那么无懈可击,脸部牵动的肌肉恰到好处,泛着完美无缺的笑,仿佛他的身体只是一具皮囊,躯壳里的怪物能对一切精准控制。周卓熠站起来,他走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我不想伤害你,”他俯头,鼻息喷洒在她的侧脸,声音宛如情人间最美妙的呢喃,“别紧张,好吗?”周卓熠在她旁边坐下,将电击棍移了移,离她又远了点。“这只是保险起见,我不能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他侧头说,神色依旧很温柔,“快点吃吧。”“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动手?”杜叶寒问。“如果你不发现,我是不会动你的,不过我知道你一定能察觉出什么,”周卓熠嘴角的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毕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杜叶寒吃着饭,咀嚼声在她的耳中无限放大,她没完全听清他的话,咽下食物的时候,那些米粒仿佛带着坚硬的棱角,一点点摩擦、切割着她的喉咙。她感到喉头逐渐漫上了铁锈味。“同类?”她轻声重复着他的话。“当然,我们和其他那些蛆虫不一样,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周卓熠说。杜叶寒微微眯起了眼睛:“理解你剥下女孩的脸这种事?”“你不觉得人的皮肤细腻柔软,很适合把玩吗?”他说着眼底覆上了一层暗色,表情中的兴味越发浓烈,“就像一种让人沉迷的爱好,戒不掉,又无法被世人接受。”杜叶寒味如嚼蜡地吃完了饭,仿佛结束了一次刑罚,她放下筷子:“你这次打算剥下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