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100章:叫我徐子 我不打没反差的……
作者:燕露白      更新:2023-09-01 09:23      字数:5612
  公孙萚本以为要在外等些时辰,结果她那么快就返回了,“没见到人?”

  徐希无奈的应声,“嗯。”

  “他没有富贵之相。”公孙萚皱眉道。

  徐希推着他回去,“能拉还是拉,毕竟老人精对付老人精,强过我们小年轻。”她想看看范增对上李斯,谁能干得过谁。

  公孙萚看她一脸搞事情看热闹的架势,笑着拉她坐下,“你想干什么?”

  “我不准备忽悠他,准备去讨教。”徐希想翻账本,想到未入秦拜官时的账本都在系统背包里,根本拿不出来,目光瞬间阴翳。

  “阿希?”公孙萚紧了紧手臂。

  “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之前荆轲刺秦后,有人给他送钱结交,记了很多账,我们游学楚国,更是记了不少。账本却忘放哪了。”徐希解释。

  “我可以卜算,他既在此担任书院山长,必定会有人来投他。”公孙萚道。

  “我先去会会他。”徐希扬起笑。她给范增留了话,他定会主动来找她。

  没两日,看着嬴政的人把书院症结揪出来,范增有些坐不住,主动邀请徐希品茶下棋。

  徐希直接回绝,“本相政务繁忙,没空。”

  侍从神色微变,认为她心眼小,在报复之前回绝之事。但又看她书案上堆了两摞奏疏,笔下一直未停,只得返回禀告。

  项伯冷哼一声,“架势倒是摆的足。”

  范增听后,并不气恼,“她这是在告诉我,她心眼小,让我小心应对她。”

  吩咐侍从,“过两个时辰再去请。”

  “诺。”侍从应声。

  连请了三趟,徐希处理完手边的政务,跟嬴政通禀完,这才腾出空来他这里赴约。

  范增在棋室煮了茶,设了棋盘。

  棋室中一股沉香淡淡漂浮。

  徐希进来扫了眼,直接不客气的接手了小泥炉,拎起茶壶倒了点茶水,打开香炉倒进去,“既品茶,不需要焚香。此事不雅。”

  范增没在香里动手脚,暗嗤她小人之心。

  徐希朝他笑了下,又从善如流地接过煮茶的活儿,茶煮好,她又加了些自带的花冠进去,茶香和花香融汇,扑面而来,给范增倒了一盏,“先生尝尝这茶如何。”

  只一瞬间,范增觉得他这棋室成了徐希的地盘,他成了客。

  看着杯盏中飘香的茶汤,怀疑她在其中做手脚。

  徐希挑眉,“先生不敢喝?”

  范增气呵一声,“有何不敢。”

  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这茶经过左丞相的手,确实幽香不少。”

  “大秦经过我的手,也香了不少啊。”徐希笑着抿茶。

  范增眸光微变,“左丞相倒是少有的奇女子。”

  “不比先生,逆天而行,不顾黎民百姓死活。”徐希呵呵道。

  范增的茶喝不下去了,冷声道,“此话从何而起?”

  “从你称我左丞相而起,我既为丞相,那就是大秦朝臣。”徐希望着他意味地解释。

  范增盯着她半天,改了口,“女公子大才,不知来寻老夫有何指教?”

  “叫我徐子。”徐希不悦的提醒。

  范增:“”

  “太羞耻了,叫不出口?这有何羞耻,我著书立学,修建学堂,如今五大学堂都在用我著的书讲学,我注解的诗书典籍印刷最多,我的弟子学生最多,难道还当不得一声徐子?”徐希反问他。

  她确实厉害,范增竟然无话可反驳,朝她拱手,“徐子有礼,不知徐子有何指教?”

  “不是你邀我来下棋的?”徐希疑问,两眼真诚极了。

  范增微笑,伸手,“还请赐教。”

  徐希一手茶盏,一手执子,“让你三子。”

  “徐子不要小瞧老夫,老夫十岁学棋,浸淫棋艺五十载。”范增气道。

  “那你让我三子,我不打没反差的仗。”徐希直接道。

  范增已经被她搞不会了,这是个什么人!?

  徐希落下三子,占住边角和中轴,示意他开始。

  范增已带了气,落子思虑就不周了,又被她先下了三子,不出意外,他输了棋。

  “看到没,这就是反秦的下场。”徐希扔下棋子,端起茶盏。

  范增心中暗惊,警惕瞬间拉满,面上笑意不改,“徐子说笑了,如今可有反秦者?”

  “有啊,我之前游学时,因手下护卫荆轲大名远扬,结交的贵族豪绅如过江之鲤,记了一本子。”徐希一脸正色道。

  范增提起心,微眯着眼望着她,“徐子以为,他们会反秦?”

  “非我以为,乃你以为。”徐希呵笑。

  范增不说话。

  徐希把棋子一个一个收起来,拿出一张皮纸伸开,又拿碳笔随手画下舆图轮廓。

  “这是作何?”范增出声问。

  “给你讲一下,要反秦,如何成功。”徐希嫌弃道。

  范增:“???”

  徐希直接开讲,“大秦如今江山不稳,刚刚统一,民心不归,然经过十年教化,治地强民,不少百姓都过上了比之前富足的生活,起码温饱不成问题,天灾也不再害怕。不少百姓都认可始皇帝乃明君贤君,横扫六合乃是停止六国战乱,给他们粮种让他们吃饱穿暖活了命。此乃民心也。”

  “而朝中大臣,即便在朝中打掉头,都心向大秦,心向始皇,文臣武将各司其职,治国的治国,护国的护国。此乃软硬实力也。”

  她不愧是秦国的女丞相,看到的问题都不一样。范增倒是镇定下来,听她讲。

  徐希抬眸问他,“你要反叛,会从何处下手呢?先生但说无妨,此乃你我二人辩学推演而已。”

  范增不信她,反问,“如果是徐子,你要反叛,会从何入手?”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徐希不紧不慢的写下这句。

  “哦?”范增假意不解。

  徐希直接在舆图上画圈,“地势决定,从北往南打,占据北方中原优势,比从南往北打要更容易。你若选南方,天然优势便在于野战。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粮草、兵力均来自于民,所以,第一步,不仅是积粮,亦是积人。”

  “人多了,筑起高墙,内外隔开,庇护百姓,使其安居乐业,教化百姓,使其归心,亦使其成才得用。传扬美名,自有来投的百姓壮大队伍。”

  “有人就有兵力,需要兵器甲胄,最好先占据一座矿山,铜铁最好,若是金银便与人交易,为防显眼,可鼓励开荒,让百姓以他们之名去购买铜铁做农具,再回收农具打制兵器甲胄。前提是你把庶民当人,爱民如子。”

  “第三步,无论谁问,谁试探,都不承认有称王之心,仁爱大义的旗子扯好,上恭下谦,敬天爱地,只盼天下太平,百姓安稳。即便别人起兵,你也是劝阻的那一个,为天下百姓好,坚决不打仗,战乱伤民。”

  “如此贤名出来,再招募一些有野心的谋士和将领,平息战乱就退回根据地,使天下百姓思君念君盼君。最后积攒足够实力,举起正义的大旗,逼不得已出兵清君侧,平天下,救万民。再逼不得已被万民请命送上帝位。”

  她说着,手中碳笔画着,箭头直指咸阳王宫,重重画下一星。

  范增心下震撼,面上不显露,冷笑,“纸上谈兵耳。”

  “你觉得行不通?还是认为其他人不会反秦?”徐希问。

  “看似有理,却行不通。”范增摇头。

  “请先生赐教。”徐希拱手。

  “赐教不敢,老夫一把年纪,亦不反叛。”范增给自己倒了盏茶,不紧不慢的品着。

  徐希盯着他半晌,“忘了重点,你活不长。”

  范增一口茶几欲噎死,青着脸瞪她。

  “我年纪轻轻就著书立学,身负大才,尤其气盛,还请先生勿怪。”徐希笑嘻嘻的告罪。

  “那大才徐子,还有什么良策?”范增追问。

  徐希重新画,“广积粮,高筑墙,拉着名义的大旗,立昔日楚王后裔为楚王,凝聚旧楚势力,诛暴君,收复失地,报国仇家恨。另与其他旧六国势力守望相助,收揽人才将才,搅乱浑水之后,灭掉其他旧六国势力,杀掉新楚王,拿禅位书自立为王。”

  范增心惊,这是他心中谋划的复国之路。

  “但有个致命问题,始皇不死,大秦不乱,秦军有天雷仙丹,你拿什么去填?”徐希沉声问。

  范增呼吸凝滞。

  “你只能拿人命去填,送今时今日过上安稳生活的楚地庶民上战场,以血肉之躯对抗天雷仙丹。反的是秦,还是盼望安稳的百姓黎民?你楚国贵族的国仇家恨和权柄当真那么重要,要千万百姓以性命相抵?”徐希冷笑质问。

  范增目光阴暗锐利的盯着她,心中杀意升腾。若反秦,徐福必杀!

  徐希对视他的眼神,“不妨让我再给你推演一下,你要投项家,但项梁在服刑,项羽不知所踪。目前你身边的项伯、项庄都是废物,不足以成大事。此事只能靠项梁、项羽。项梁服刑苦役八年,早已不具备带兵之力。项羽性情冲动,满心仇恨,虽力大无穷,亦学了治地强民和兵法谋略,却命中早亡,无帝王之相。”

  “徐子又怎知天下后事如何。”范增抿着唇问。

  “因为我没你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仅自己蠢,还瞎,看中了一帮废物,哪个都撑不起天下重担!”徐希直接放话攻击。

  范增脸色一下阴了,“徐子可不要妄言,老夫从未想过反叛。”

  “你没想过反叛,却找我套话,套出两个良策。试问先生准备作何啊?”徐希一个大帽子盖上去。

  “你我何时跟你套问良策?不是你非要推演?”范增料定她善谋可能手段奸猾,只是没想到她当面就颠倒黑白。

  “就在刚才。”徐希肯定道。

  范增不承认,“老夫可从未说过,也未听过!”

  “你现在有两条路走,一、被我招安,成为我的属官,为我出谋划策。二、我上奏陛下,你死路一条。但不能现在就死,也不能死在半路,也不能死在今年,陛下贤名和岳麓书院不能被你个糟老头子给毁了。现在你可以开始考虑了,我给你三日时间。”徐希哼道。

  范增气的面色铁青,一口气一口气的吸进吐出,“徐福,难道没人骂你奸猾不要脸吗?”

  徐希嘶了口气,“我认为这是夸奖,你下棋下不过我,斗也斗不过我,还没我年轻。”

  撂下话,起身就走,“三日时间啊。”

  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对了,我刚给你下毒了。你将在一个时辰之后毒发,你若寻死,我送你全家团聚。”

  范增大惊,怒指着她,“你竟给我下毒!”

  “对啊,你要不,去陛下那告我!”徐希笑着摆摆手,离开。

  范增立马扭头催吐。

  只是两盏茶早消化无影了,催吐也吐不出来了。

  甚至徐希提醒的都不对,根本没到一个时辰,他腹中就开始拧着一样抽疼,一阵咕噜噜,他急忙奔向茅厕。

  结果,来来回回,再也离不了茅厕了。

  “竖子奸佞,待老夫出去,定叫你知道厉害!”范增气的在茅厕中咒骂。

  范增与徐希喝了一回茶,就腹泻到出不了茅厕的事,第一时间传到了嬴政耳中,“范增可是得罪福卿了?”

  蒙毅思虑着回话,“左丞相去拜访,被其回绝,算不算?”

  “她是想这范增也卧病在床呢。”嬴政轻哼一声。

  蒙毅眨了眨眼,不多说话。

  徐希已经借由范增病倒,接手书院各项事务,直接来了个大整顿。不符合入学的大龄士子缴纳费用,所用笔墨纸砚补全,以后再用申请。

  书院教材审查后,禁了夹带私货的书籍。又对外招收服兵役家中适龄儿女免除费用,提供餐食。寻常黔首家儿女,少量费用,补贴餐食。

  整个岳麓书院一次肃清。

  而项伯、项庄已经逃了。这徐福根本不是正常谋算,上来就教他们如何造反,转眼就对范增下泻药。项家已经被她盯上,此时不逃,不知道会如何对付他们。

  “也就乌合之众,各郡的郡尉都能解决掉。”他们没行动,徐希也不好直接追杀。

  范增看着她手段强硬整顿书院,不说有始皇坐镇,无人敢反。只他与徐福喝过茶就腹泻不止,卧病在床,就少有人跟她对着干了。

  徐希还在此作了一篇诗叫《南方有草》,八句夸赞了八种野菜药草,但每一种不处理单吃都会中毒,中毒症状皆是腹泻。

  宣扬出去,说是为信任山长看诊,是他吃错了野菜导致腹泻,这篇《南方有草》是为了警醒世人,不要乱吃野菜,乱用药草。

  不知情黔首还称赞她心地良善,仁爱世人。

  岳麓书院肃清后,对外招收百姓家儿女,是陛下驾临书院给予的恩典。

  范增看着徐希颠倒黑白,宣扬秦始皇的仁政,宣扬她的仁善,书院被整改,他还成了被救治者,简直气死。

  徐希看他拄着拐杖出来,上下打量,“呦,能出屋了。”

  范增盯着她差点咬嘴一口老牙,“徐福,你良心不痛吗?”

  徐希好笑,“良心?你有吗?摸摸它,看痛不痛。”

  范增面目狰狞。

  徐希深深望着他,“你有良心,会把脱离战乱,求得温饱安稳的百姓黎民再次拖入战乱?你有良心,看天下安定,不甘心?你有良心,会认为一群废物治理天下能比得过陛下,比得过我?”

  “我没有反叛,你再污蔑,我定叫你知道厉害!”范增怒喝。

  “没有就好。那给我想个升位的对策,算你套我造反良策的报酬。”徐希招呼他到廊下坐着说。

  范增:“”想骂人!

  “左丞相足智多谋,功绩卓著,想要升位还不容易,用得着问我一个糟老头子。”范增阴阳怪气。

  “所以给你体现你价值的机会,你不想把握?”徐希不可思议的瞪眼。

  范增:“”

  沉默了半晌,范增深吸口气,出声询问,“左丞相认为,谁跟你不对付?”

  “比我权势多那么一点点的。”徐希捏着手指比划。

  朝中能比她权势多那么一点点的,也就右丞相李斯了。据他所知,李斯已年逾古稀,比他更糟老头子,“左丞相年轻,连一两年都等不了。”

  “你看,你果然不会卜算。”徐希无奈的叹气。

  范增:“你都会卜算,用得着老夫?”

  “泄露天机,易伤福报。”徐希笑呵呵回道。

  “我只会讲学教书,没有良策。”范增敲着拐杖不虞道。

  徐希改了个方向,“那蠢策呢?”

  范增更不可能有,“没有!”

  “看来你当真不太想活。陈平。”徐希扬声唤人。

  陈平听到她呼喊,大步过来,拱手见礼,“主君。先生。”

  徐希招呼他坐,“先生今日终于能起来了,但书院中的事宜却处理不了,我又不能留在这书院之中,接下来由你帮着先生打理岳麓书院吧。”

  “诺。”陈平应声,转头朝范增拱手,“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范增看着陈平就莫名觉得不喜,甚至恨恼。徐福诡谲奸猾的让人畏惧,这个陈平同样不容小觑。他还不能不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