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098章:干得漂亮 我其实是天上的……
作者:燕露白      更新:2023-08-28 14:22      字数:5659
  新王宫奢华,朝臣府邸亦奢华,属实是上行下效了,嬴政也并未追究,只申斥了一顿。

  但修凿灵渠之事,无人再反对了。

  谁也没想到,张苍手中竟然有朝臣修造府邸的账册,嘴上喊着没有逾矩之处,但新造府邸,都往更奢华上造的,谁也料不准陛下看他们哪里不顺眼,借此发难。

  下朝后,一大帮朝臣气势萎靡的出了大殿,望着巍峨宏伟的新王宫,三层四层,甚至五层之高,雕梁画栋,无与伦比,互相对视一眼,出了宫去。

  “不让买,不让用,那她还开办玻璃坊,还烧瓷砖烧珐琅作甚?”

  “玻璃坊从去年就日进斗金,瓷砖,琉璃瓦,烧珐琅亦是,这么多金银,她的账本难道就没问题?”

  几个朝臣不忿,去找宋百禄打探,玻璃坊,烧瓷窑都是手工制作业,分属少府负责,他定有账本,亦能查账。

  李斯没凑这个热闹,还提醒心腹门客也不必去,“她的账目一向干净,此时又拿出各家造府邸的账目,就不会露出自己的马脚。”

  “人无完人,她就不可能一点问题不出的。”睢伍不信徐希的人品。

  李斯却不想调查这个,“徐希虽然出身不高,但自幼没缺过钱,她自己善经营,想捞钱比谁都快。之前那个侯廉带着几个行商给她捞了不少。现在侯廉出仕,她的那些族人又接手过去了。查她的账目,只会查出她为陛下做了多少功绩。否则你们以为她捞的钱哪里去了?”

  腾惟一直致力于找徐希的弱点,抓她的错处,结果就是找不到,他杠了几年,愣是没有一个突破点。不光她,还有她手下的那些属官,弟子,不论男女,都不贪财不贪色,贪功还得顺着她们来,干啥都要实事,都要数据,就很气。

  看李斯又偃旗息鼓了,他不说话。

  睢伍决定去试一试,至少要查过才甘心。

  公输琦、赢期已经动手开始调查了。

  修筑王宫,翻造王城的账目都分门别类,再汇总,一式三份,一份存档,一份由少府收管,一份徐希负责收管。各种明细一清二楚。

  至于玻璃坊、烧瓷坊,也和造纸坊、印刷坊一样,除交税外,大部分充入国库,小部分另外汇总,进献给了嬴政的私库。

  查完徐希的账目,不仅没查出问题,还查到了陛下的头上。公输琦、赢期彻底歇菜了。

  整个内城,大多朝臣家中奢华的地方该换换,该撤的撤,全部往实用俭朴上造。

  倒是搬迁来咸阳的贵族富商们,可劲儿造,只要不逾矩,他们有的是家资,玻璃、琉璃,买!水泥混泥土,买!瓷砖、珐琅片,买!

  王宫里拍卖的大锦鲤鱼苗,必须买!

  一个个造的府邸,像金银堆砌。

  昭韵带着学生整理了账目,拿给徐希过目,“家资丰厚者不一定会修造豪华府邸,但修造豪华府邸者,必定家资丰厚。”

  “陛下也不非要掌控全部,一个家族的家资多少,不光看府邸、赋税,累积的底蕴才是大头。”徐希道。

  昭韵点头,“该花的都花差不多了,这一年都邑的百姓光做工,卖吃食都赚发了。”

  徐希应声,查看完,让她把账目入库,“陛下大概心中有数,暂时用不到这些。把这个画拿出去推广。”

  昭韵接过她递来的图纸,看着上面繁复的木刻花纹,“这是床榻?”

  “千工拔步床,推广出去,让他们造去。既给工匠们找了活儿,银钱也流通了,还给他们找了事儿干。”徐希解释。

  昭韵脸上的惊艳掩饰不住,“当真是床榻,这得多大的地方才能摆得下?”

  徐希指着图纸给她讲了一遍,“简化的只需一个床,完整的五进至少能占一间屋子。”

  “喜欢,想要。”昭韵摸着图纸就向往。

  “枳维正在打制,实物出来,你要喜欢就先搬你屋里去。”徐希笑道。

  昭韵想想,“我先等等,我定制自己喜欢的纹样。”

  吕雉端着水杯进来,自己喝一杯,给徐希一杯,坐在她旁边,“我就说,这千工拔步床出来,定会卖火,连我们自家人都喜欢。”

  “这下我们总不是穷地方,土包子了。”徐希感慨。

  “当然。”吕雉扬眉,肯定道。

  搬迁贵族富户来咸阳居所是强令,虽然咸阳扩建,但各地旧贵族们依旧嫌弃,不愿搬迁到百越和匈奴,更不愿意搬迁到秦始皇的眼皮子底下,抗议不过,就各种嫌弃关中偏僻,穷困。

  结果族人来修造府邸,才发现,自己像没见识的蛮荒之人。

  咸阳不仅水系网四通八达,水泥道柏油路亦是,下雨地上不存水,全部走地下水道。

  房屋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假山绿植造景,从里到外的新奇奢华。

  千工拔步床一出,被公孙萚一篇优美韵文一夸,这才是彰显贵族底蕴和气派的珍稀奢华之物,连丞相家都没有。

  直接登上了小报,各家贵族豪绅一打听,这个不逾矩,纷纷出动。

  徐希又奏请嬴政,放开宵禁,获准了每月初一十五开放宵禁的诏令。

  每到宵禁开放日,街市上比白日还热闹,各种买卖华服、饰品、玩具、器具的,尤其是各色小吃摊,咸阳夜市瞬间风靡。

  连大食都忍不住,自己也去夜市摆了个小摊儿卖卤味小吃,甜水冰饮。

  学堂的医学弟子也被徐希赶出去,每月义诊三天。

  咸阳城内外经常看到几人一队的医学弟子,背着药箱与人诊脉,碰上一个病人,诊脉的排着队。

  这一队刚看完,赠了土方或是开了药方刚抓药吃上,下一队又来了,又诊脉,赠药方。

  咸阳周边的百姓看到她们一帮人又爱又不耐烦。

  设施便利,医疗保证,学堂士子云集,繁华之风日渐盛行,咸阳成为名副其实的繁华都邑。

  嬴政换了便服跟随徐希出宫逛了两回,自己也出宫逛过,虽然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但这样的繁华之下,大秦的黔首们好像更有活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几个拿着锦鲤灯的小儿打打闹闹的跑过来撞在他身上,人没摔倒,锦鲤灯摔在了地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那小儿一看自己的锦鲤灯烧了,哇哇大哭起来,“坏人,赔我的灯!”

  蒙毅看着地上哭闹的小儿嘴角微抽,“小儿,你先别哭。”

  “我就哭!我不哭,等下挨打的就是我。”小儿哭道。

  蒙毅愣了愣,扭头看向嬴政,“这小儿”

  “灯不是他的。”嬴政直接道。

  小儿听这话,揉着眼睛哭的更凶了。

  另几个小儿也都一脸惊慌无措,想说话,但看嬴政身材高大,面容冷肃,气势非凡,不敢吭声。

  只有一个小揪揪的小胖丫,两个大眼噙着泪,“荆小窦,我的灯”

  嬴政一听这名字,知道了,“荆小窦?你父亲荆轲,母亲管禾?”

  正哭闹的荆小窦被报了家门,脸色顿时僵住,“你是谁啊?”

  “我认识你师父,徐希。”嬴政背着手沉声道。

  一听这话,荆小窦立马爬起来,一脸正色的理了下衣衫,小大人一样拱手,“此事与我师父无关,是小子撞到了先生,给先生赔礼,还望先生宽宏大量,不与我等小儿一般见识。”

  蒙毅笑起来,“还挺懂礼。”

  “那你这灯烧了,如何解决?”嬴政又问。

  荆小窦看看地上燃烧一尽的锦鲤灯,又看看满眼含泪的小丫,为难道,“我把我的琉璃灯赔给你,小胖丫你别哭了。”

  小胖丫举着手里的琉璃灯哭着问,“真的吗?”

  “真的。”荆小窦收回不舍的眼神。

  “那这个灯是我的了,你不许反悔,我会告家里大人。”小胖丫哭唧唧还不忘警告他。

  “诺。”荆小窦泄气应声。

  嬴政看他有趣,摸出来两个金锞子给他。

  荆小窦不要,“是我们玩耍没看路,撞到了先生,不能再收先生的礼。”

  “我与你师父认识,给你拿去买吃的吧。”嬴政笑道。

  “那我更不能要了,我师父清正廉明,从不收人贿赂。”荆小窦两眼圆溜溜的盯着,立马防备起来。

  嬴政手伸出去半天,这小儿竟然污蔑他贿赂,直接收了回来,“两个金锞子就是贿赂?”

  荆小窦神气的抬着下颌,“我是小儿,你用两个金锞子收买大人不行,收买小儿确实行的,而小儿喜欢,说上几句好话,关键时刻比大人还好使。”

  嬴政扬眉,赞同的点头。

  “而且,你这两个金锞子换成铜钱有三千之多,够普通黔首一家五口吃喝一月了。”荆小窦暗哼一声,这就是师父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蒙毅讶异看着他,才几岁小儿就有如此心眼,不愧是左丞相的弟子。

  嬴政拍拍荆小窦的脑袋,“跟你师父说,你很厉害。”

  荆小窦看着嬴政、蒙毅走远,扭头对上抱着他琉璃灯直乐的小胖丫,泄了气。

  回到家,两手空空,管禾一看,“灯呢?”

  荆小窦缩着头小声解释,“我和小胖丫换灯玩儿,撞了人,把她锦鲤灯烧了,琉璃灯赔给她了。”

  管禾看向随侍。

  随侍无声提醒。

  管禾神色一变,点了儿子的脑门,“整日就知道闯祸,看你哪日不捅破天。”

  罚了抄书,到正院把他告知徐希,“荆小窦在街上撞到陛下了。”

  “不是说,见了装没不认识?”徐希从资料堆里抬起头。

  “荆小窦是真不认识,随侍认出来了,没上前去。”管禾笑道。

  “干得漂亮。”徐希赞道。

  管禾把她散落在外的资料整理了,“陛下越来越爱出宫了,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今年几座学院都建成,招收学子了,以后私塾学堂也会越来越多,读书人多了,选官势必拥挤,没有陛下支持,学成的读书人很难有出头之日,阿希所求的也难实现了。

  “碰到荆小窦,应该是喜欢的。”徐希塞她一把资料,“给我整理资料,别在这瞎犯愁。”

  管禾只得应声。

  嬴政出宫的次数多了,不少人碰见他,认出他的人也多起来。

  蒙毅担心,进言劝阻,“如今咸阳人多杂乱,陛下不宜再多出宫。”

  嬴政看着他,问,“蒙毅,你可知朕为何喜爱出宫了?”

  蒙毅想回不知道,但陛下很想让他说话,斟酌道,“陛下喜欢咸阳如今的繁华?”

  “有一个。”嬴政颔首。

  “还有别的?”蒙毅试探的问。

  嬴政等着他回话。

  蒙毅绞尽脑汁,“陛下喜欢热闹?”

  “热闹和繁华有何区别?”嬴政皱眉问。

  “臣愚钝。”蒙毅想不出了。总不能说左丞相眼中的繁华和陛下想要的繁华不一样,陛下去审查了吧。

  赵高还在等着嬴政问他,结果等半天,嬴政不问他,他是满肚子话想说,没机会吐露。

  眼看秋收,今年象郡甘柘丰收,百越三郡的局势也越发稳定,偶尔小叛乱,也很快平息。

  嬴政召了徐希,“朕欲出巡前往百越三郡,福卿是要随同,还是留守?”

  徐希眨了眨眼,“陛下,您确定我有选择的机会?”

  嬴政笑起来,“李斯年迈,经不起长途跋涉,福卿尚且年轻力壮,此次出巡,就由你来安排吧。”

  “陛下,李丞相这辈子没有跟您出巡过,他死也会遗憾的啊。”徐希煞有其事的进言。

  嬴政幽幽望着她,“朕此次出巡,李斯可能腾出手来?”

  “他手下又招揽了一批属官,应当很是厉害。”徐希直接道。

  “不及你。”嬴政沉声道。

  “那是,我的确有才。”徐希认同的点头。

  “今年国库尚丰,你去安排。”嬴政直接令下。

  “诺。”徐希只得应声。

  嬴政看她临走时的神情不太对,皱了皱眉。

  赵高在旁询问,“陛下,可是要扶苏公子回朝,陪同陛下出巡?”

  “已令人召他回来。”嬴政道。

  赵高看他神色,“胡亥公子徒刑已满,是否也一同去?”

  嬴政拧眉,“不必。”

  赵高顺应的一声,“诺。”

  徐希回到家,把周勃、陈平、姒染、秦俪、吕雉她们都招过来,“陛下要南巡,你们商量一下,谁留咸阳,谁同去。”

  “还有主君安排沿途事宜?”姒染问。

  徐希应声,“李斯年迈,陛下怜惜,着我安排。”

  姒染点头,“我先看手边的差事。”

  周勃、陈平几人也都开始复盘自己的差事,咸阳要留人手,还要有足够的人手跟随出巡一起。

  公孙萚看她不是在看百越三郡的资料,而是拿了一本长奏疏铺开,却又没动,“阿希?”

  徐希回头,问,“要辅助吗?”

  公孙萚摇头,他现在能自己走一段路,慢慢挪到她身边,“要写什么?”

  “改军法,科举考试。”徐希沉声道。

  朝中察举制后,她推出选官考核,公孙萚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只是如今几大学堂刚刚立住,非十年之功不可,“为什么现在提出来?”

  “陛下出巡,需得数月不可,我先打草稿。”徐希笑了笑。

  公孙萚望着她,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陛下虽有大劫,仍有几年,阿希,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推演出不一样?”

  徐希不知道如何跟他说,“我先提前安排。”

  公孙萚攥住她的手,盯着她,“提前安排族人,提前安排科举,你还提前安排什么?”

  徐希蹙眉。

  “师父说我命格不稳,然能测算。我再推演不出自己的命格时,就是我倾心你之时。一个你,一个自己。”公孙萚盯着她双目渐红。

  “你看我算命何时准过?”徐希笑着安抚他。

  “那是你出手干预,逆改天命。”公孙萚控诉。

  徐希望着他拧眉,“你看你,身为男人大丈夫,动不动就红眼,这毛病不好,咱改了啊。”

  “那你告诉我。”公孙萚盯着她的眼眸,攥紧手下,不许她躲开。

  徐希无奈,叹道,“我明年有个劫数,可能过不去。”

  公孙萚听到确认,整个人已经呼吸凝滞。

  徐希也望着他哼唧,“我其实是天上的仙子,只挂单下凡二十八天。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嘛。今年过完,明年很快了。”

  公孙萚此刻终于明白,她之前信中所说的三年是何意思。

  “世间无鬼神。”他含泪控诉她。

  “你一个阴阳学的,不信鬼神?”徐希神色不善,瞪他。

  “阴阳学非鬼神学。”公孙萚回她。

  徐希皱起脸,“但真的有鬼神。”

  “谁何曾见过?”公孙萚哑声质问。

  徐希肯定道,“我啊。”

  公孙萚扭头不看她。

  徐希嘤嘤着靠进他怀里,“我不想走,我还没欺负够你。”

  公孙萚低头看着窝进怀里的人,怒道,“徐希!”

  徐希抬头看他。

  看她眸中盈满水光,公孙萚瞬间心软到极致,抱住她攥紧,“别怕,阿希,别怕。我们祭拜天地时说过皓首不相离,不论任何劫数,都能过!”

  “嗯嗯。”徐希依偎他怀中点头应声。

  公孙萚自己劝服了自己,却不准她再动那个长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