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089章:你非蠢人 我真是为陛下名……
作者:燕露白      更新:2023-08-21 16:54      字数:5084
  “他们怎会把草原租借?”月氏王立马召见朝臣将领商议,又派了人去乌孙探查详情。

  因为学秦语、秦字,也跟着看了诗书典籍,秦国统一六国用的谋略就是远交近攻。

  如今突然和乌孙签订这样的国书,把草原都租给乌孙放牧,所图定是不小。

  怕是天暖起来,大炮就要对准大月氏了。

  而乌孙王带着臣民去北境草原放牧时,差点狂骂。

  乌孙王立马派了使臣到蒙恬军营去问责。

  蒙恬听着使臣所言,有点懵,怀疑国书是假的。

  他是打下了匈奴,又与桓齮将军联合攻下东胡,杀了头曼单于。但当初头曼单于战败投奔东胡时,有不少游牧小部落不愿跟随,往西迁徙而居,目前就在西匈奴。

  朝中怎会把西匈奴租借给乌孙放牧?

  乌孙使臣一口磕巴的秦语解释,秦国典客侯廉、刘季拍胸脯承诺,他们才签的国书。

  扶苏安抚住了使臣,与蒙恬商议派人回咸阳确认真假。

  人还没出发,就有将士带来了咸阳的信,“左丞相手书令。”

  “拿来。”蒙恬接过信笺,一目十行看完,嘴角狠狠抽搐。

  徐希信上说,头曼被杀,匈奴战败之日,整个匈奴就是大秦国土,现把西匈奴租借给乌孙放牧以示两国交好,若匈奴流氓敢对盟友动手,大秦军队必出手维护两国和平利益。

  扶苏看他神色,伸手接过来,看完信上所写,又仔细对比字迹。他下放的三年和徐希通信百次有余,十分熟悉她的字迹,信确实是她亲书。

  但内容却让他沉默。

  蒙恬抹了把脸,“在与乌孙签订国书的那一日,西匈奴就在史书上属于大秦了。”

  扶苏还想为徐希开脱几句,“此事可能是侯廉、刘季考虑不周。”

  蒙恬一言难尽的睃着他,“她脸皮之厚,张仪亦有所不能及也。”

  张仪还只是破除合纵之策时,以商於之地六百里蒙骗楚怀王,最后变成六里地,气死楚怀王。她这是打下北匈奴,西匈奴自动划为自家地盘了。

  扶苏还想再开脱两句,但徐希身为大秦左丞相不可能不知道匈奴战况详情。连他都知道匈奴分了数百部落,且游牧,居无定所,一打就散落了。

  看他不说话了,蒙恬又看了看信,“东胡不知道是否也是如此,我写封信去问问。”

  信传到桓齮手中时,他和王离正带着徐英、韩信在练兵,天暖时他们在内海练习水战,天冷渤海结冰,就驻守在辽西郡、辽东郡边境练野战。

  桓齮看过信后,目光落在前面大小三人身上,“左丞相当真可怕!”

  “将军为何如此说?”徐英蹙眉不解。

  桓齮把信递给三人。

  韩信手快,上来接过,飞快瞄一眼呈给王离。

  从打匈奴,徐英就跟着王离一起,也不客气,凑过来看信。

  蒙恬只简单几句交代,就问东胡是否也收到了同样的手书令。

  “不费一兵一卒,再出兵时亦名正言顺,老师果然厉害。”王离忍不住赞叹。

  韩信觉得桓齮那话听起来不像夸赞,瞄了瞄他,又给徐英使眼色,让他问。

  徐英不问,“此乃兵家上谋之策也。”

  韩信问,“将军为何说我师父可怕?”

  桓齮直接瞪他一眼,指着三人,“你们三人,一个学生,一个弟弟,一个弟子,整日围着本将军叨叨。本将军竟然觉得左丞相所作所为甚为有理,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

  “将军是说我三人把你带歪了?此事都是我师父之责?”韩信笑起来。

  “就你一肚子坏水。”桓齮点着他。

  “1兵者,诡道也。”韩信抬起下巴,挺起胸膛嘿嘿笑。

  桓齮给他个横眼。

  不过说起目前的局势,“东胡剩余散落势力已经北撤,现在盘踞在北胡山岭之中,有些跑去了肃慎山岭,而我们眼下对这两地山岭还不熟悉,实在难攻。与西匈奴千里平坦还不同。”

  “我们可以去山岭中采药采参,或者与他们做人参药材的买卖。”徐英早在想这个问题,只桓齮将军主张先打下三韩。

  东胡和肃慎多山岭,因太过寒冷人也少,而三韩与他们隔海相望,把渤海岸划一片实在碍眼。桓齮想拿下三韩,控制海峡,就能轻易登上瀛洲岛,攻打齐王建,占领岛上全部金银矿。

  “肃慎王不欲与秦国为敌,此计可行。我们也早作打算吧,免得一封手书令发到我们手中。”桓齮赞同的点头。

  肃慎王与桓齮大军交过手后,发现大炮和炸弹太过厉害,完全没可能打过,就迁都了。听秦国使臣要与他们做人参药材生意,看着那些华丽的丝绸,精美的瓷器,茶叶、水晶,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蒙恬和扶苏也带着精锐骑兵到西匈奴与乌孙王会晤,震慑了西匈奴一番。

  朝臣都觉得兼并速度太快了,纷纷上奏反对。

  “如今北匈奴虽灭,还有残余部落散布在草原深处,图谋作乱。百越三郡的新黔首亦是不服,与迁居过去的黔首常有冲突,我朝应稳下心来治理草原,治理好百越三郡,再行扩张之事。”

  “新王宫尚未修筑完成,王城亦要扩建,国内黔首徭役不停,还要南北四处征战,恐国内生乱,陛下三思啊!”

  “陛下,徐福穷兵黩武,不可信也!如此急功近利,会毁了大秦根基啊。”

  徐希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啥时候说过要扩张,要打仗了。陛下想出巡都被按捺住了,今年要翻盖咸阳都邑,忙得很!

  嬴政本想南巡,震慑一下南方诸郡,刚被徐希劝下来,再看朝臣听得一点消息就叨叨个没完,面色黑沉,不耐的冷声开口,“今年朝中并未有扩张政策,尔等勿再断章取义,闭嘴吧。”

  公输琦、赵义一众人立马闭上了嘴。

  淳于越也松了口气,深深看了眼徐希,下朝后主动找到她,“我有事找左丞相。”

  徐希不解,“淳于博士找我何事?”

  “徐福,如今你已为相三年,当初承诺改法也已数年过去,现在还未成行。”淳于越压低声音,怒问她。

  徐希看他催改法之事,眸色深了深,伸手请他上自己的马车。

  淳于越也没客气,扶着时解就上了马车。

  到家,徐希把人带到书房,亲自煮茶。

  淳于越看着她态度皱眉,“徐福,你休想再糊弄我。若我临终之前不能改法,我”

  “你死不瞑目,化作厉鬼也要缠着我。”徐希接上话。

  淳于越气的脸色发黑,两眼瞪着她喷火,“你今日就给我个说法,否则血溅三尺。”

  徐希嘴角抽了抽,喊了稻禾,“去看韩非子可归家,若已归,请他到书房来。”

  稻禾应诺,出去请韩非。

  徐希把挂在墙上的舆图卷轴打开,一张完整的大陆详细舆图出现在眼前。

  淳于越看着秦国的大小,东岸和南岸已经到海边,但西部北部还有很长的纵深,能顶的数个大秦,脸色隐隐发青,“徐福,你还是个女子吗?”

  “我是呀。”徐希笑嘻嘻。

  “你你这你非蠢人,应该知道秦国最深的弊病所在,你还穷兵黩武,妄想攻打整片大洲?”淳于越简直要气炸了。

  徐希看小炉子煮的茶开了,给他倒上一杯,“淳于博士身体微恙,还是少些动怒。我从未掩饰过野心,也从未说过现在就兴兵扩张。至少三年内,目标都在发展百越三郡和修筑王宫,翻盖王城都邑上。”

  淳于越年后感染风寒,半月才好,深感身体不如从前,怕自己年迈一命呜呼,改法之事半道失败。

  “那改法之事呢?”

  徐希神色变的慎重深沉,“我已探过陛下口风,商鞅历经十年两次变法,使得大秦强势崛起,如今一百多年过去,大秦兵卒将士早已习惯也尝到了军功爵制的甜头,想要再改法,需得从根本上解决。陛下有心变法,才会重用韩非子。只匈奴、百越尚未稳固,民心不归,需大军镇守,此时强行变法,恐生乱。”

  韩非此时也从外面进来,冷呵一声接上了她的话,“三十万大军驻守百越,三十万大军驻守匈奴,二十万黔首迁徙百越三郡,十万黔首迁居南匈奴。如今内史兵力空虚,民众亦不丰。哪里来的自信强行变法?”

  淳于越神色难看,“你莫要危言耸听。”

  韩非直接一甩衣摆在他对面坐下,“秦律年年都在修,如今细微末节都已砍成民不举官不究,严刑峻法也逐层减轻,黔首犯罪者少,兵卒军功无以抵消,田宅爵位不足分,平衡已经打破。若不给士兵画上几个大饼,谁还会稳守江山?”

  秦律虽然严刑峻法,但允许黔首兵卒以军功免除家人刑罚,如此犯罪的黔首受到警醒,朝中亦可免除一部分田宅爵位。

  改法之后,此消彼长,眼见打破平衡。徐希在朝中野心勃勃,是真想扩张,但也是真画大饼。

  淳于越说不出话来,看徐希脸色也前所未有的深沉,张了张嘴,“还要多久?”

  “我死之前都不一定能完全解决。这三年因红薯推广,黔首饿死者少,各地新生都比往年增多不少,但他们还都是小儿。至少要等他们这一代能站住。”韩非端起茶杯,沉着脸吹气,轻呷了一口。

  热茶入喉,是他爱的象郡普洱,神色缓和了些,“今年要做个户籍普查。”

  徐希点头,“数据还是几年前的,是该做个详细普查了。我今年把造纸坊放权出去,各地官营造纸,鼓励学堂教育。”

  用纸量越来越大,徐冲和云氏已经把造纸坊的效率提到最高,依旧供不应求。

  淳于越听她放权造纸坊,眸光飞快一动,“各郡县都可办造纸坊?”

  “对。”徐希应声。

  淳于越心下有些激动,忙问她,“造纸是否可用别的材料?不拘于竹子和麦秸稻草?”

  徐希肯定的点头,“自然。造纸只是工艺复杂,原材料非常易得。除了我们现在所用的竹纸,还有麻纸、书皮纸、棉纸、草纸。”

  淳于越有些惊愕,“竟有如此多种”竹子、麦秸、稻草十分易得,为此已有不少用纸人骂她。若是得知麻、棉、树皮、草都能做纸,她定会遭人骂。

  “不要一脸天下士子都会骂我的样子,我把造纸之法献上去,为尽忠陛下。今年把造纸之法放开,是为天下读书人造福,他们该感谢我。若我听到哪个骂我,或是没有夸赞我的,我就发疯。”徐希笑的龇牙。

  淳于越抿着嘴睨视她,“你不做好事,还妄想人夸你。”

  “那我定个规则,谁要买纸,就先写上一篇夸赞我的词句文章。”徐希得意的呵呵。

  “如此你才是找骂。”淳于越怒道。

  “你这儒学大贤听到我推广造纸之法都想骂我,而不是夸赞我,没有起到带头作用。不如你回去写一篇夸赞我贤臣良相的文章,顺便再让宓无邪、孙皆他们也都给我写一篇。”徐希直接提出要求。

  淳于越黑脸,“徐福你别太过分。”

  “反正你不会缺纸用是吧?”徐希反问他。

  淳于越临到老了,长了智谋,听此话,立马就感受到了小报文章威胁之力,若他不写,徐福这奸佞小人定会把阻拦造纸推广的罪名推他身上,到时天下贵族士子全都骂他,他真的可以下葬了。

  咬着牙面色铁青的拍着桌子,“老夫给你写!但宓无邪、孙皆他们,你自己去说!”

  徐希想了想,不堪满意的开口,“那行吧。”

  淳于越气冲冲的起身走了。

  “他都忘了来干什么的。”韩非啧声摇头,孔孟之后,儒家只出了他老师荀子,再无大贤能人。

  “我认为他学精明了,我看好他。”徐希笑道端起茶杯。

  “夸你你又不会多长肉。”韩非翻她一眼。

  “儒家大贤都夸我,那我徐学地位更高了啊。”徐希这夸可不是白要的。

  韩非嘴角抽搐。

  淳于越倒是速度不慢,徐希实在太好夸了,功绩多,又显著,光造纸之法就能夸上千字有余。

  赵青看到了他写给徐希的文章,全是溢美之词,不敢相信,“老师,此乃何意啊?”

  淳于越拉着脸解释,“徐福要把造纸之法推广至各郡县,让我写文章夸她。”

  赵青一听大喜,“造纸之法要推广了?”

  其他几个学生听到此言,也都惊诧的凑过来,“老师,此事可是真的?”

  “徐福既然说了”淳于越不确定。

  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商议着定要徐希说出的话算数。

  赵青再到学宫去时,听雕漆氏一派的儒生说,徐希也拜访了宓无邪、孙皆他们。

  想了想,赶紧回去找到淳于越,“老师,若称赞的文章发出,岂非用儒学给徐学抬轿子?”

  淳于越愣了愣,气的捶胸,“徐福,胆敢欺我!”

  他与宓无邪、孙皆关系不睦,就去拜访了其他几派大贤,大半都被徐希拜访过。

  碰面之后一通话,被拜访的,和没被拜访的都气了个不轻,都喊着不写。

  “若不写,她会继续把持造纸坊。纸张在秦国与齐国合纵伐楚时就出现了,距今十几年,依旧只有几处官营的造纸坊,她心机深沉用纸张把持天下士子,更沉得住气。”淳于越愁的头发又白了好些。

  赵青小心翼翼的拱手,“老师,不写得罪徐福,写了于我儒学一派打击甚大,不妨把文章中人,换成陛下?”

  几人听后,大赞,“妙哉!如此一来,徐福不敢妄言陛下,又不敢把持造纸坊不出。”

  淳于越也舒展了眉头。

  一篇夸赞陛下的文章很快放到了徐希的案上。

  徐希看着几篇近乎差不多的文章,叹息一声,“我真是为陛下名望操碎了心啊!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