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红日
作者:香小陌      更新:2023-06-09 07:47      字数:6415
  第七十八章红日小王爷率领的马阵被一大片淤泥堵着, 马进不来,双方就在一条长街的两头, 遥遥相望。许多人于是跑过来帮忙, 一群赤膊汉子在大街上挖泥铲泥, 再铺上木板子。这些人用家乡话吆喝着,讲着笑话,热火朝天地干活儿。邢瑢穿个白背心, 在人群里用铁铲子清除道路淤泥, 背心迅速也失去了本色儿。他以前真没卖过苦力干过粗活儿。以前每次出街, 都化着一丝不苟的妆容,再欲盖弥彰地戴个大口罩, 染着头发打着耳钉, 身上好像就没有哪一块肉是真正的自己,精心打扮之后还要与各种人装作不经意地偶遇, 然后摆拍戴着面具演戏还演技奇烂, 那样的生活他也过够了。如今也像扒掉了一层皮,脱胎换骨,对许多事情豁然开朗。还管它什么红不红。红不红其实靠命的, 他就没有那个太子命。但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情不是靠命的, 是凭你自己坚强地去争取, 去追求。抗抑郁药早就不用吃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悄悄地停了药, 不吃那些东西。清障车把大街上的杂物吊起来拖走。至正午时分, 他们终于把一条大路开出来了基地的马群都回来了, 暂时领到附近安全的地方集结,喂草料喂给养,马也都饿坏了。长街两头的人终于碰面,邢瑢过去就问:“你怎么不回我电话啊”萨日胜还穿着前日片场中的古装戏服,就没有机会换掉衣服。这人撩开外罩袍子,从里面摸,摸,摸摸了半天,终于摸到手机在犄角旮旯哪个兜里塞着呢,仿佛那玩意儿就是最不重要的一样累赘。小萨很无辜地说:“没电了么。”邢瑢说:“你猜我给你打过多少电话”“有一百个吧”萨日胜一乐,“咳,我说咋么就没电了,就是你总是打我电话,都被你打没电了么。”“特美吧,你”邢瑢说,“就你刚才骑着马过街,脸上那个耍帅的表情,我应该帮你拍下来就对了。你就好像中了状元游街似的,看把你神气的呦”小萨面露得意,一人指挥浩浩荡荡的马阵从天边杀来,别人行吗就是神气啊。小萨问:“傻么”“不傻,你特别、特别帅” 邢瑢笑了,“像演电影似的,可惜忘了给你拍下来。”萨日胜一笑:“咳,帅,那就下次骑马再给你走一趟。”然后,这人又想起挺重要的事,伸出手腕扒开袖筒,给瑢哥看:“那个红石头手串,丢掉了,找不到了。”“啊”邢瑢一愣,翻过小萨的左手腕再看右手腕,确实找不着了,可能是红绳松脱,丢了。“对不起啊。”小萨垂下眼皮,噘了一下嘴感到委屈,“还挺喜欢那个红色石头。”跑到山里时偶然发现手腕上饰物不见了,小萨一度拨马回去想找,但山谷、溪涧那么大片地方,已经跑出很远,那颗红石头恐怕早就与苍茫大地壮丽河山融为一体,化作天地间一脉精华,实在没法找了。“丢了就丢了。”邢瑢说,“人回来就成了,还管那个手串在不在呢。”“那是红水晶呢,”他又想了一下,认真地说,“红水晶是辟邪的,水晶丢掉了就是帮你祛了邪,保了你平安回来啊。”这样一想,邢瑢一笑,特别感恩,人能平安无恙就好。小萨也一笑,觉着眼前人真好,多么温柔体贴。两人又在沿街一家店铺门口,帮忙收拾倒塌的树干树枝,把沉重的垃圾车推走拉走,终于开饭了。萨日胜两天没有正经吃一顿饱饭,简直饿坏了,饿成狼一样的,就驻守在影视城那辆送餐车的跟前,蹲下就不走了。邢瑢帮小萨盛了一碗肥肠粉,然后去盛酸辣粉,端回来再一看,那碗肥肠粉就已经没了。他又端了一屉包子,回头再一看,酸辣粉又被干掉了。萨日胜蹲地上一碗一碗地吃,不痛快,小声嘀咕:“没有肉么。”邢瑢指着担担面上覆盖的一层:“你吃的这些不是肉你还吃了好多肥肠,还有虾啊。”萨日胜非常委屈:“那些都不是肉,那是肉渣”委屈和可怜相儿只在可心的朋友面前才暴露,小王爷吃不到羊腿难受着呢,整个人都蔫儿了似的。俩人爆出闷闷的笑声,以豪放的蹲姿在路边吃粉,旁边就是一个臭烘烘的大泥塘。“还是回你老家吃烤全羊吧,”邢瑢说,“弄得我都有点想吃羊肉了。”“去我老家吃,我拍完这个戏就回家。”萨日胜随口邀请了,“你要不要去锡林浩特玩儿”“去啊。”邢瑢双眼一亮。“但是冬天太冷,可冷了,一刀下去就冻在羊脖子里”萨日胜又开始扯。“行了我都会背了,你一刀下去,刀就和羊冻得合为一体了,这刀就剁不动了,你拔啊拔啊,拔出来一看,啊,手里就剩个刀把子了真烦啊。”邢瑢毫不留情地嘲笑对方,俩人都扑哧地笑出了声,太扯淡了。他们又饶有兴致地埋头画地讨论很久,哪个季节去内蒙哪个地方最好玩儿呢,哪个季节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呢,哪个季节大草原的风景最美呢邢瑢瞟着小萨的侧脸,就有些看定住了,视线留在对方浓密的睫毛上,又看嘴唇和下巴的弧度,还有颈间喉结微微滑动的样子。就是帅啊。他突然低声说:“小哥,你长辣么帅的哦,帅惨佬,我都看你半天佬,老子跟你找个地方摆一哈儿”啊小萨一脸没听懂的表情,抬头看他。邢瑢笑得不行了,摆摆手:“哈哈,逗你玩儿呢。”“说什么啊”小萨不解。“说你瓜不兮兮啊”邢瑢笑。笑来笑去,逗来逗去。不怕被人拍到,谁想拍就拍吧。本来也没有猫腻,没有奸情。放纵的青春豪情就该是这样的,在阳光底下坦坦荡荡地对视,无拘无束地绽放,享受这段快意的人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说回来,川西十镇八县遭遇暴雨后的次生灾害,后续在网上持续曝光。这事就难得收获了媒体的关注,在影视圈内也溅起了一阵小水花。几家影视公司在背后策划出力,借此机会,隆重地搞起一场赈灾义卖捐款活动,许多明星在活动中都亮相了,掏钱了。这类活动总之年年都有,花样明目繁多,借此体现公众人物的义务和责任,娱乐圈的大爱与正能量,大家都乐意参与,慷慨解囊。参与义卖、捐款、集资的明星们,在现场大合照中一一亮相,个个儿意气风发,如水葱般飒爽鲜亮。网上洋溢各种赞美之词,一下子又涌现出好几位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新生代艺人的“楷模”。这中间,也不可避免夹杂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要么是争咖位,在慈善大合照的排列站位里,谁是主咖谁是陪衬、谁是大红花谁是小绿叶、谁是当红受宠的正宫娘娘谁是挤在犄角旮旯的冷宫侧妃,各家粉丝互相冷嘲热讽,争执不休;要么就是挑捐款额的茬,谁两百万,谁一百万,谁是五十万,谁年入过亿竟然有脸只掏二十万当然,也有好事者挨个扒拉,哪位根本就没有参加捐款,一毛都不拔呢。嘉煌是慈善活动的幕后策划方之一。嘉煌的老板章绍池,破天荒地自掏腰包捐钱了,捐了两百万。这人以前就属于那个一毛都不拔的,这次不知怎的,突然就想通了,可能觉着每天独自睡在钱堆里不够过瘾了,要撒点零花钱出来,塑造一下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民营企业家形象。章总给裴琰发短信也打电话了,问个平安,打听裴琰干什么呢。裴琰说:“我在成都附近这个镇子,当地镇政府缺人手,我帮他们救灾呢。”“你去救灾,就真的往人家乡下去搬砖了不主动曝光自己救灾,你是不是亏了”章绍池在电话里告诉他,“你忘了给我们这活动捐支票了,露脸的机会就让你给漏掉了。”“二舅舅您露了脸就行了,我就不上台现眼了。”裴琰不屑地说。“傻猴子,我知道你的脾气,你还是太年轻”章绍池缓缓说道,“做事不能只凭一腔义气和热血,也要讲求方式方法、策略战术。你觉着你卖力气了你多么了不起,别人也确实拿出了真金白银,轻轻松松鞋都不粘泥,还得到光鲜露脸的机会。”裴琰听着不太爽,把话题一转:“章总,我现在就是手头比较困难,我确实拿不出真金白银,我就只有一把力气。”这话听着都有些心酸,裴琰实话实说:“电影制作成本肯定超支,您能不能后续支持我们一千万”章绍池回他:“上次谈的发行合作,你六我四”操他妈个趁火打劫乘人之危,裴琰在心里骂了一句,电话里说:“我还以为您这次掏了两百万搞慈善是转性了呢,原来是打算从我这儿补齐了您做慈善的损失亏空”“老子的损失大了,”章绍池冷冷地道,“你拍与敌同眠,自己给自己开的片酬就只有五百万,给老子就上个二百五的税。你的片酬身价应该是多少你自己有数吧这心眼儿耍的,你糊弄谁呢”“啪”得一声,裴琰赌气把电话挂了。挂了章总的电话,他也知道他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裴琰打完电话转过身,他们还在当地镇政府的门口。他气得两眼昏花,也是被大马猴戳中了痛点。他确实耍心眼了,自己工作室投资,演员片酬也是成本支出,这笔钱不就是从自己左口袋掏出来装进右口袋,还他妈要给章绍池上缴“保护费”所以他就给自己开五百万的片酬,这年头做生意的谁傻啊近处一片绵绵细雨,雨水很久都没停歇。远处天边渐渐浮出一丝明亮的天光,极力驱散那阴沉沉的乌云。“庄老师要不然你先下来休息哈儿你先歇一哈儿”镇书记在门口喊。“没事,我不用歇。”庄啸撑着腰,喘着粗气。“歇完了老子就更站不起来了,”他低头笑了一声。“嗨真是的,辛苦你们了哦我勒个,我先接个电话”那书记的衬衫也已全部湿透,几缕头发横七竖八贴在脑门上,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手扶着门框大声讲着电话,看那眼底红丝的密集程度,也好几天没怎么睡觉。最倒霉无非是这样的小地方,并没有怎么死人但全镇几乎被冲垮成一片沼泽,外面的救灾队伍无法把每一地都照顾到,只能把这里从地图上划掉了。部队和柴米钱粮都不会来了。这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志愿者救援队伍。庄啸站在大卡车上,正在帮镇里的人搬运赈灾物资,扛一袋一袋的大米、面粉和红苕。庄啸再次弯腰要扛一袋米,愣是没站起来,扒住车棚边缘的框子不动。“你别扛了,我来吧。”裴琰喊道,“你就坐车上待着。”“”庄啸没出声,这半天还是没站起来。半弯着腰,咬牙的表情都看得出痛苦,腰椎哪里好像卡住了。裴琰扶住庄啸的腰,小心翼翼地,帮对方把腰掰回来。一天之内负重太频繁,过度磨损,腰上亦出现应激性的疲劳反应,坐也不能坐,弯也不能弯,躺都不行了,庄啸就只能靠墙戳着。裴琰用下巴示意旁边的小弟,给爷来一袋,然后转过身去。小弟给他肩上扔了一袋大米,他扛起就走了他干完活儿,呆站了一会儿,转身就朝庄啸走过去。他把全身重量抛进对方怀里,倚靠着,两人紧紧抵在墙边。“疯了吧你好多人呢”庄啸低声说他,但没有推开他,一条胳膊轻轻搂着他腰。“快疯了我出柜算了,不想混了。”裴琰把脸埋到对方肩膀上。“怎么了”庄啸知道有事。“这次赚不回本,破产了房子卖了,我就不混了,我跟你回美国。”裴琰鼻子齉着,小声嘟囔,“你就养着我吧上回说的话你没反悔吧”“没反悔,但你不需要我养。”庄啸拍拍他后背,“你这么牛逼的人,这么英俊,别对自己没信心了。”裴琰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抹的是雨水还是什么的,他在庄啸肩膀上挂了一会儿,就分开了。哪能让傻孩子去卖爹妈房子啊太不像话了。大不了就把尔湾那栋别墅再抵押了,凑上一笔钱呗庄啸当时就这么想的。也有人注意到他俩偶尔的亲密行为,往这边看了一眼,没吭声,走开干活儿了。都忙着,累得不想说话,没人爱管闲事。门槛上坐着嚼烟的太婆都讲了:没得撒子的,两个帅小伙子抱到一起亲一哈,我们这儿见得多咯裴琰这一天大概扛了2000斤的大米以及各种重物,肩膀、腰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镇书记从下面赶回来,瞧见他们竟然还在,感动连声道谢,一讲话眼眶就出水,说要留他们吃个饭,虽然办公室食堂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吃。又有个老乡蒸了一屉黄米糍粑给他们,裴琰捏起来大口大口地嚼,“好,好得很我晚饭就吃这个了,这个最好吃了”镇中心的寺院内,留置了许多暂时无家可归的人。裴琰扛着矿泉水迈过大殿门槛时,一个小姑娘哭着一头撞进他怀里。“呜呜呜要找我老妈”小姑娘哭得伤心。爸爸妈妈都在医院,老师还瞒着孩子。“小妹妹,不哭啦,你看谁来了”裴琰单肩扛着矿泉水,潇洒地打个响指。“呜呜你是辣个”小姑娘抹着花脸儿瞅着他“妹妹,你看我是辣个嘞我是你见过最帅最棒的哥哥”裴琰放出这话,旁边已经有人在笑他。“你,你好像辣个,琰琰哥哥呦”小姑娘一脸纯真地望着他。啊裴琰猛地一激灵,耳根迅速又红了,多不好意思啊,本来就匿名调戏个妹妹,不料再次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呜呜你、你是勒个呜呜琰琰小哥哥呜呜啊啊啊啊啊”小姑娘嘴角抽动,继而放声大哭,哭得好凶好委屈的呦。裴琰把一箱矿泉水撇下,把妹子抱起来了,玩儿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游戏,把他的小粉丝再哄笑出来。寺院山门之内,佛堂一夜灯火。我佛慈悲,祈福众生平安度过难关。裴琰发完了他带来的成箱矿泉水方便面,很多人找他在矿泉水瓶和方便面杯上签名。他都签了,还追问别人:“你们真的会留下这些瓶子和方便面杯不扔掉么你们一定得留着啊,我很认真签的”娃儿们冲他咯咯地笑:“会留着的哦”入夜,仍有许多人辗转难眠,醒着,坐着,呆望大殿的天顶。裴琰看向庄啸,庄啸忽然开口了:“我给大伙唱个歌吧。”两人并肩靠墙坐着,庄啸这种人,竟然主动开了金口,给所有人唱歌。一开始妹妹们点隐形的翅膀,那是女声歌曲,就不那么适合糙嗓子唱。随后,空荡荡的一间大殿里,庄啸开始唱男人唱的歌。“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谁人负你负我多;谁愿意解释为了什么,一笑已经风云过。”这是一首粤语版老歌,笑看风云。庄啸就一动不动坐着。嗓音沉郁,带点沧桑,洒脱而动情。夜空星光点点,殿外蛙叫虫鸣。无比熟悉的曲调,或许并不那么熟悉的歌词,然而当这一夜过去,许多在场的人都熟悉这歌词了,都能背下来。“活得开心心不记恨,为今天欢笑唱首歌;任胸襟吸收新的快乐,在晚风中敞开心锁。”“你这么会唱粤语“裴琰连鼓掌都忘了,凝视庄啸的侧脸。“嗯,会唱。”庄啸也望着他,“还想听么”裴琰着魔似的点头,想听。庄啸少年时代成名,那个年代跟着香港剧组拍过多部武侠片,看来剧组是没有白混,粤语讲得很地道,挑不出口音的瑕疵。于是,庄啸又起头唱了男儿当自强。这歌实在烂大街了,太俗了,谁没看过那些电影呦。在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所有人都会唱。庄啸一起头,迅速就变成一曲混声部大合唱,在场人都闪泪而笑,一起唱“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现场显然不可能有音乐伴奏,大殿里却仿佛能听到前奏时,那一阵激奋人心的鼓点。鼓声自在人心,把所有人都带入那份情绪,一轮红日现于山癫,热血沸腾,热胜红日之光灯火逐渐暗下去,夜深人静,四周鼾声此起彼伏。庄啸的腰不舒服,就一直坐着,背靠墙壁不动,从毯子下面握住裴先生的手。裴琰紧紧挨着,头靠在庄啸腿上。“瓜怂,真愣。”庄啸轻声评价了一句。“你也瓜呦,腰折了没有”裴琰说,“以后就乖乖趴着让我伺候你吧。”快服老吧。以后全方位的“伺候”你。庄啸轻蔑一笑,算是对裴先生的回应。“我七岁进门拜师学拳,虽然很苦,整天挨罚挨打、冬天在雪地里光着身子跑,但有一句话我觉着我师傅教得很对。”庄啸在黑暗中轻声地讲,“练武之人不应是讲求争勇斗狠、以暴制暴,首讲的是武德。但平时讲究这些都是瞎讲究,喊几句很热血的口号,喊完了就忘了。当有一天真实的惨痛泼到眼前了,我应该怎么做啊别人都跑没影了,咱俩人就算是拴在这儿也不能跑了。”“老子都懂啊”裴琰在毯子下面,与那只大手十指紧扣,“你师傅教你那些,我师傅也都教过。练武有什么用咱爷们儿的口号就是八个大字,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仁义为本,侠义胸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么哈哈,这些漂亮话,老子从小在武侠小说里都看过,平时不能拿出来乱说,咱都搁在心里了。”裴琰疲惫带笑,内心却极少感到这样充实。两人在黑夜里再次紧紧地攥了手,摩挲对方的掌纹,很爱。古往今来,人生最难得就是遇一知己。侠之大者,就是家、国、天下么。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