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河山
作者:香小陌      更新:2023-06-09 07:46      字数:7049
  第七十六章河山热过一阵之后, 就开始下雨了。雨水落落又停停, 几乎每天都在猝不及防时来一场瓢泼大雨。整个天空像倒扣下来一口带着土色的锅, 阴沉沉、湿漉漉的,天色很不寻常。空气充斥浓郁的水汽,以及附近山间泥土的芳香剧组众人中午在餐厅享受了一顿地道的川菜席,由裴大爷请客买单,给剧组里的大牌影帝庄sir庆生。庄啸也终于过生日了, 这半年时光转得飞快,每一天都像从眼前流过去了。一伙人酒足饭饱,在大街上走成浩浩荡荡的一大排,阵势相当惹眼,脚下却淌着齐脚踝的水, 很狼狈的最近雨水突然就猛了。有一辆从外地运瓜过来的大车, 在这里的街边侧翻了。许多西瓜掉进水里,就在积水的街道上漂起来,漂着走了。就在他们这群人面前,放眼望去, 碧绿碧绿的一大片, 在大街上漂着那运货的小贩,看着是五十多岁一个汉子, 一脸无奈呆立在水的中央, 望着那些注定要游走一去不复返的瓜, 木木然的, 欲哭无泪。谋生不易, 也挺可怜。裴琰喝过酒微醺,眼眶嫣红带水,站住了脚:“哎,您这一车瓜多少钱”他回头对一帮人喊:“渴不渴啊剧组大伙儿今天想吃西瓜吗”于是那天,裴少侠心情绝好,路见危难显身手,行侠仗义了一回,掏钱买下那一车已经漂到水里的瓜。剧组一群人排成一条接力的长龙,一个人挨着一个人,互相传递,从大街上往片场大院里运西瓜。裴琰是跑到大街上抢着捞瓜的那位,背影看起来活泼又利索,从水里捡回好多未及漂走还完好无损的大西瓜。片场里分瓜,裴大爷用刀背狠狠一敲桌子:“都过来了啊,老子要切瓜啦”他却没有用西瓜刀切,而是直接亮掌,以掌代刀,“啪”一下,干脆利落地把一个大瓜一劈两半,而且切面很整齐。裴琰然后回头找庄啸,就是向大侠炫耀并挑衅:你行不行啊庄啸摇摇头,对这熊孩子没辙,不得不过来,也亮了掌,半侧着,以连砍带削的动作,也很干脆地将一个西瓜一劈两半。瓜瓤如同被斧劈刀削出来的。寿星佬然后对萨日胜也勾勾手掌,一指面前的瓜:来啊,一起玩儿。萨日胜于是也过来,亮出掌刀,“啪”,一掌切瓜不过,小王爷力气大了些,用力过猛,西瓜切面不够整齐,瓜瓤子都要被拍散了。萨日胜不好意思地笑笑:“哦,没有切好。”“人家是切瓜,你这是拍瓜啊”邢瑢说着,把拍散不成样的几块瓜拿走吃了。切得平整漂亮的那些他就没吃,他就吃小王爷拍出来的。今天切这一堆西瓜,竟然就没有用一刀。汉子们赤膊上阵,敞怀而笑。每人都抱着半个瓜,把脸埋进去啃。再一抬头,这半瓢的瓜瓤就都没了,只剩瓜皮,每人都吃得满脸挂汤裴琰蹲在那儿痛快地吃瓜。他啸哥从身后经过,弯腰凑在他耳边说:“铁核桃我都能用棒子给撬开,我还搞不定个瓜”“你”裴琰刚要回头反驳,半只瓜的瓜皮扣在他脑袋上裴大爷怒而甩出瓜皮,拔脚就追,两人在片场上演你追我逃的好戏。当然,追着追着,后来那俩人就没影了,在午休时间失踪了大约一个半小时。裴先生私底下为庄先生安排了庆生的“节目”,被寿星佬摁在旮旯墙边狠操了两趟操舒服了这种投怀送抱大义凛然的事,就没有让外人瞧见了。这样的人生,并肩走过,快意淋漓。青山在烟雨中连绵,临近丰收季的田野被一层薄雾笼罩,美好的面庞在细雨中若隐若现。这时,一列旧式铁皮火车,拖着缓慢沉重的步伐,轰鸣着自远处驶来,从高桥涵洞下钻过,再探出头来,拉响汽笛,冒出许多蒸汽白烟。列车经过涵洞时,埋伏在涵洞之上的人,用一根绳索坠下,轻巧地就落在车皮顶上,跟上了火车,小心翼翼地摸向目标车厢铁皮车厢内并没有料想之中的警惕和防备,却是一阵不寻常的死气沉沉,杀机四伏之前最后的宁静。裴琰蹲在车皮顶上一抬头,前方不远处另一节车厢顶上盯着他的,就是庄团长。恶斗一触即发。拍摄以近关底,这就是影片中最惊险一幕打斗,两位男主在行驶的列车车顶上殊死搏斗。一个肩负使命,一个背负责任;一个走投无路不惜以命相搏,一个撕心裂肺准备血溅当场。情与义互相碰撞,两个男人都杀红了眼,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与汽笛轰鸣声中,身躯与灵魂都要撞得粉碎他们就在影视基地附近的一处铁轨进行拍摄,这里停放了一列民国样式的老火车,就是供各剧组使用的大道具。大部分镜头在车厢静止状态下拍摄,再通过后期特效制作,与火车飞驰的动态画面合成到一起。也有一些镜头,火车真的开起来了,俩人扒火车玩儿命了。拍这种电影,不玩儿命就别说你是功夫片演员。后腰上都拴着保险绳,在烈风中面部绷到最紧,神情剑拔弩张。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庄啸替裴琰检查保险绳的各处搭扣,确保万无一失,低声说一句“没问题,加油”。裴琰也伸手把庄啸的保险绳都拽了一遍,拽不散,很结实,这才放心,给对方比出一个很潇洒的ok手势。庄啸再向远处的导演组示意,两人都ok他二人高速空中相撞的瞬间,整个车厢仿佛都颤抖了。远处的山好像都在动,远山上空乌云密布。脚下几尺之外就是摄影机,被两人的力气震得跳了一下似的。摄影师是在与车厢几乎平行的轨道车上,快速行进,近距离拍摄这幅打斗画面。拳拳到肉,脚脚生风,庄啸一脚踹出去,天地失色短频快的打斗设计暴露支离破碎的内心,爱火被一拳一拳击得粉碎而拍摄过程,就是几秒钟几秒钟地打,一条一条过,细节抠到每一秒钟,再将无数镜头交错着进行拼接。裴琰从车厢顶端滚落,轻轻吭出一声,咬紧牙关死死扒住缝隙,几乎被甩下去了。庄团长狠狠一脚跺上他的手,剧痛让他浑身发抖,眼眶蓦地血红,却不愿向对方屈服,没叫出一声。庄啸剁得特狠,但没有真踩他手,重砸轻放,最后踩到边上了。裴琰自己看过监视器给否了:“你不踩我,我就不疼,我不疼我就演不像啊。”庄啸在现场叉腰看着他:“需要真踩”裴琰喘息着,叉着腰:“踩。”“演戏,也不用什么都来真的。”庄啸说,“到时演你被砍、被枪毙,你打算怎么演”“等到砍头枪毙的时候再说,”裴琰痛快道:“这场还没枪毙呢你就真踩,踩”第二遍拍,俩人没再啰嗦,庄啸一脚真剁了,裴琰的手指在他军靴鞋底下面挣扎裴琰眼眶也是真红了,面部肌肉都在抖,镜头下的细节就是逼真的。镜头里,邢瑢也露了个脸。他的角色此时就坐在飞驰的车厢里,意识到车顶发生搏杀。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惊惧地发现那俩人在打架。裴琰翻身再爬回车厢,反击,疯狂地厮杀,打斗。庄团长的军服被扯开,胸口撕破,大腿被划开一道大血口子。两人抱着在车厢顶上滚过去,再滚过来。谁都不愿松手妥协,却又舍不得将对方推下万丈悬崖车头不慎撞到横杆,巨大的木头杆子突然歪倒,砸向他们,就在庄团长背身猝不及防的一刻这是脚本的设计。钢索吊着那根木头杆子扫过来,以计算好的弧线路径,非常惊险生死一刻,裴琰大叫着扑过去揽住他的对手的头,抱着庄团长滚走,躲过那致命的意外。他一脚踹飞那根原木,两人几乎滚落飞驰的火车此时,邢白鹤坐在车厢内,眼前骨瓷茶杯翻倒了。眼神露出一丝决绝,也是刹那间做出了决定,手掌把一块瓷片攥出了血。一队军警已经从后面车厢跑过来,举起长枪搜寻疑犯,来不及了裴琰再次挂在车厢边缘,就要掉下去,这次却是庄团长,抓着他血肉模糊的手,一点一点把他拉上去了飞鸟嘶鸣着掠过天空,声声溅起惊惧。田野一片空旷,云层在天边翻滚。cut导演喊停了,所有人都绷着,脸上染着惊心动魄和意犹未尽。都太入戏了,还沉浸在刚才的一救、一痛、一不忍。这条过了,导演没笑,非常严肃地竖了个大拇指。两人坐在车厢顶上,粗暴地喘气。庄啸拉过裴琰的手:“快去上个药,包扎一下去”裴琰右手掉了一层皮,露出鲜红的肉:“指甲盖紫了你可真厉害。”庄啸自己也知道劲儿使大了。那一脚拍得绝对真实,表情细节完美,自己特心疼,又为裴琰感到骄傲。“快去上药,包扎上,下午先歇歇再拍。”他安慰了一句。“天气太湿,热,包扎了反而不容易好,我有经验的”裴琰说。你有什么经验庄啸拍着他后背催促:“先清洗和消毒。听话,快去。”打斗戏份顺利拍完,下午拍摄邢白鹤跳火车的壮烈镜头,再补一些边边角角,这一大段重头戏就结束了。一天一天逼近杀青的日子了,心情紧张而兴奋。邢小哥还坐在列车里喝茶呢。道具组准备的茶水是真茶水,正好给他解渴。他的镜头并不多,但为了配合两位主演,这一上午就一直坐在车厢内,听导演的吩咐随时候命。“很好,辛苦了,大家下午继续啊”导演站在铁道边说了一句:“今天这鬼天气,真就适合拍这场戏,暴雨欲来满城压抑,气氛到位。咱们就要这个天”远处的山体,产生微微晃动。裴琰偶然抬头瞅了一眼,诧异,喊庄啸。两人都尚未来得及从车厢顶上爬下来。就是这样一个时刻,真实的危难来临了。没有脚本,没有预演,肯定也没有保险绳防护,让全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脚底下突然摇颤,有大约几秒钟的剧烈晃动,裴琰和庄啸在火车顶上也被晃了一下,俩人一起坐在摇篮里似的,尚不明所以。“”“刚才怎么啦地震了”有人喊了一句。远处那片山体,就在他们眼前,突然矮下去一大块,像积木被人推倒一个角,然后缓慢地倾斜,坍塌了。坍塌的土石呼噜噜地向下倾斜,瞬间覆盖了刚才火车经过的那个涵洞。涵洞就没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啊”“”“跑,跑,快跑快离开都离开这里”许多人在喊,玩儿命地跑,撤退撤退。刚才发生了一场持续几秒钟的小型地震,这在位于地震断裂带的地区,并不鲜见。然而连日下雨,附近崎岖多山,山体发生松动,他们目睹了一场滑坡和泥石流。尖叫,嘶吼,所有人都往反方向跑,都不知脚速能否跑得过滑坡。倾斜的土石方覆盖了部分铁轨,直追着这列火车的车厢尾节。巨大的自然力量轻而易举掀翻了最后两节车厢,就像拨弄两块积木玩具一样容易这些天来,倾泻的雨水,浓郁的水汽,泥土的芳香,都是隐隐的预兆。崩泻的泥土追逐着人群逃散的方向,轻易就可以将个把人吞没。庄啸拉着裴琰往车下跳。眼是真的都红了。庄啸扒着车厢边缘,几步踩下来,把裴琰也拽下来,拉着跑。裴琰转身,挣开庄啸的手,第一眼却是找摄影机在哪儿呢导演和摄影师竟也顾不上逃跑,纷纷都去抢摄影机。在眼前土石纷飞的混乱中,几人扛起摄影机一起跑。里面的拍摄资料还没拿出来,当日数据都还来不及拷贝,丢掉了就没了,那是全组人的心血列车被土石推着往一个方向倾倒,车内所有东西晃得七荤八素,摔个稀里哗啦。邢瑢从车窗里爬出来,吓坏了。庄啸从外面狠命拖着把这人拖出车窗,一起逃跑和平年代,一个人其实很少有机会,经历这样的生死一线、惊魂一刻。一群人逃到高地上,再回过头,眼前就是一幅惨烈又壮观的景象。就像电影里演的,都入戏了,大家还在镜头里没有走出来。他们好像仍然活在那个炮火纷飞的战争年代,小鬼子的轰炸机在头顶上盘旋轰鸣,一夜间就让家园国土支离破碎。天空现出血日奇观,山河变色。对面的山体塌方了,掩埋了涵洞和部分铁轨,一片烟尘笼罩了他们二十分钟前站立过的那片地方众人惊魂未定,都吃了一脸土,一个个顶着被黄土染色的鸡窝发型,狼狈不堪。大伙儿庆幸着大难不死,至于有没有后福就难说了。剧组清点人数,还好,一个都没有少。危急关头撒丫子跑路都很利索。沉默片刻,裴琰带头大声喊着:“没事儿没事儿了啊人都在就成”他一低头:“卧槽,老子像穿了一双泥做的靴子啊。”庄啸看他的手怎样了,裴琰手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裴琰说“没事”。这不得疼死啊“都顾不上疼,”裴琰粗喘着摇头,笑出声:“刚才吓得我,老子也吓得屁滚尿流的,我还小呢,我见识少,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摄影机比你命还重要”庄啸回了他一句,面无表情瞪着他。吓死了。“是啊,钱比我命都重要。”裴琰说。一两台摄影机本身没多少钱,但他们现场还损失了其他许多设备、道具,更重要的是耽搁全组进度和档期时间裴琰此时脑子里充斥着一团乱,眼前山川错位,公路塌方,影视基地恐怕都没法进去了。他们的片子还没拍完,每天还在烧钱,让他心烧火燎的。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邢瑢把鞋跑丢了。或者不是跑丢的,他被庄啸从车厢拽出来就找不着鞋了。手机也丢在泥石流车厢里。邢瑢管制片人借到手机,不假思索就打给萨日胜:“你还在影视城里边吗你在哪儿呢公路边上山崩了你知道吗,有泥石流啊”小萨竟然即时接了电话,就是没事,让大伙都松一口气。小萨说:“知道的,马都知道地震了,马告诉我了,基地里也塌了房子。”哪还有心思管什么马。邢瑢对电话里喊:“你们剧组在哪儿啊有没有都跑出来你快回来吧”裴琰也说:“早知不借小王爷过去拍戏,真让人担心。让他赶紧回来”小萨在电话里说:“我没事的,我看着马呢。”邢瑢一定快气晕了,一定很想吐槽这家伙,你长了个木瓜脑袋,脑袋里进泥石流了别看着马了,我们看着你才放心啊。庄啸拿过手机说:“小萨,你赶紧出来,哥嘱咐你自己当心点啊。”很快的,网上放出消息,附近地区发生低烈度地震,引发局部山崩和泥石流。只是此时外界的人还不会想到,正在影视基地开工的与敌同眠剧组就是天灾的亲历者,历险逃脱。裴琰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报平安,结果还不如不发。他不发消息,别人还不知道他原来就在当地。徐女士的电话几秒钟后就追过来了,母子连心啊,裴琰连忙安慰:“回娘娘的话,您家太子爷没事,我好着呢。”徐绮裳一听松了口气,笑了:“我就替你父皇问的,你真没事啊宝贝”“给您二老请个安。”裴大爷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语气特别轻松,“我能有个屁事儿我活蹦乱跳得,你们放心,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他打完电话,回过头放眼望去,影视基地附近就是一片大烂泥塘。房屋倾覆,许多人在救人、自救,车辆人群陆续往外撤离他看庄啸。庄啸按住他肩膀:“你们赶紧找车撤吧,我下去看看。”“你想干吗”裴琰说,“一起去啊。”于是,制片团队和摄影师留在后方整理物资,找车指挥大家撤离。裴琰庄啸和特技武行团队的一群壮小伙子,冲去影视基地里救人了路上全部是泥泞,仍然有继续发生塌方的危险。鞋子穿了也和没穿一样,走着走着,鞋就陷到泥里与主人失散了。前方是一片汪洋,许多车辆横七竖八挤在已看不清路径的街道上,全都报废在泥河中了。他们几乎是在车顶上走,从一辆车跳上另一辆车,以这样的方式艰难前进,再翻墙找进影视基地的大院。一些民国年间留下来的百年老宅、公馆、戏楼,遗憾地塌毁在地震中了,现场满目疮痍。他们看到人就停下来帮忙。有人招呼着抢救设备物资,有妇女带着孩子往外跑裴琰就在泥河上漂起一块门板,门板上托着一个小孩,帮救援队往外运送老弱病残。那小男孩很乖地坐在门板上,也不乱动,睁着两颗黑豆似的眼,呆望着周围的混乱。“别怕哈。”裴琰给小孩安慰了一句,“英勇的大哥哥保护着你,不用害怕”小孩突然间开口:“哥哥你咋辣么好看哦”裴琰哈哈大笑:“乖儿哥好看吧”小孩认真地点头:“哥哥你帅得很呦”裴琰乐得合不拢嘴,咧出一口白牙,一不留神把嘴边泥都吃进去了。老子就是日天日地操动地球的最帅呦他满脸是泥,除了那显眼的脑瓢走到哪都是一个标志,全身上下其他地方已经认不出是本人了。庄啸在人群中也需要找聚光点才能找到他。大街上所有路人的衣服都变成一个色儿,就是泥色。在影视城大门口,他们终于碰到附近医院出动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庄啸立刻扯着裴琰过去了,拉过他的手,治伤,包扎。“没多大事儿就没多大事儿么。”裴琰一遍一遍地强调。“你手都要烂了,”庄啸说,“千万别再碰水了。”“不至于的。”裴琰小声说。偏偏今天拍戏伤了手,严重影响他的战斗力和英雄形象,自己都感到懊恼,本来可以更耍帅的小护士一看裴琰那手,就说他了:“你辣个样子,没法给你上药,你先把泥冲掉了哦”洗手。上哪儿洗手庄啸四面一望,就盯住有人扛来的成箱矿泉水。他过去想拿几瓶水,旁人说:“勒个是给人喝的,救灾的呦辣么多人要喝的哦”这是救灾的矿泉水,不是让你浪费了来洗手的。“我就是要喝的。”庄啸说。庄啸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拽过裴琰那只手,一口水先喷他手上,把草屑泥巴小心翼翼地弄掉。再喝一口,喷一口,算是帮他洗手了。先冲掉大块的泥,一层泥汤下面,就是嵌在皮肉间的细碎渣子。裴琰自己都不想看自己这烂手,可能真是发炎了,惨不忍睹。弄不干净,庄啸就用舔的。嘴里含一点点水,用舌头帮他清理伤口,再吐掉这一口带土渣的口水,直到把伤口弄干净。两人手上衣服上都特别脏,怕弄感染了,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就是舌头,唾液也是能消毒的。护士终于给裴琰上了清创药液和消炎药,再包扎上,这烂手不能沾水了。护士给他泼药涂药时,裴琰的手就是在不停发抖,口里“嘶嘶嘶”的,英雄形象是覆水难收了。完后,转身离开救护车医疗站,庄啸说他:“你也知道疼啊”“知道了,真他妈疼。”裴琰拉住对方手腕,“当初你右手受伤的时候,也这么疼吧我就脱了一层皮而已,你那个伤口,切得那么深,都割肉断掌了,你当时得有多疼啊。”咳庄啸没说话,反掌握住裴先生的手腕摇了一下。还提那些芝麻小事,俩人之间就太见外了吧两人本来已经走开,小护士抬头,瞟着那一颗逐渐走远的大灯泡:“欸你是哪个嘞你长得好像勒个,哎,你是不是琰琰哦”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