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还真是小。

  早上翁晋华将白珍珍当做了嫌疑人旁敲侧击,而白珍珍因为睡眠不足，怼他的时候可是毫不客气，半点面子都没给人留。

  结果现在风水轮流转,宋长明介绍过来的帮手居然是翁晋华，这还真是……

  白珍珍朝着翁晋华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来：“翁科长，没想到宋长官介绍来的人会是你，咱们真是有缘。”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早上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再追究。

  毕竟看翁晋华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追究这些的人。

  果不其然,翁晋华也对着白珍珍露出了笑脸，仿佛早上的龃龉并不存在。

  “白小姐,原来你在殡仪馆工作。”

  白珍珍有些讶异地看向了翁晋华：“翁科长，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回去之后会立马调查和我相关的一切,毕竟你怀疑我杀了我那两个朋友，不是么？”

  翁晋华：“……”

  白珍珍直白到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咳嗽了一声,转换了话题。

  “白小姐，或许我们应该进去，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

  门卫室里的门卫都打开窗户往外看了好几眼了,翁晋华怀疑自己要是有什么地方表现的不对,那人能直接从门卫室冲出来对他动手。

  白珍珍点了点头，带着翁晋华朝着殡仪馆走了过去。

  “王哥,这是我朋友，我请他来帮忙的，你不用担心。”

  路过门卫室的时候,白珍珍和门卫王刚说了一声。

  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极其不好惹的门卫朝着白珍珍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来：“白小姐，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你喊我就行。”

  白珍珍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带着翁晋华穿过院子往前走去。

  “白小姐，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你不害怕吗？”

  翁晋华的声音很温和，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与白珍珍先聊着。

  白珍珍只当之前的那些龃龉不存在，点了点头回答道：“有什么害怕的？人死如灯灭，殡仪馆是人死之后尸身最后停留的地方，作为一个送人最后一程的入殓师，我要是害怕，也不会进这一行了。”

  说着，白珍珍看了翁晋华一眼，笑着说道：“翁科长，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不是么？”

  这个世界对于鬼魂限制颇多，活人犯案要比鬼魂犯案多得多，很多骇人听闻的案子都是活人犯下的，她都没有因此害怕活人，还会害怕死人么？

  “死人扎堆的地方可没活人扎堆的地方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翁晋华笑了笑：“若是如此，我也不会来这里了，你说是吧，白小姐？”

  白珍珍看也没看翁晋华，顺着台阶进了殡仪馆内：“你错了，这次犯下事儿的还是活人，要不是活人，翁科长你来也没有用。”

  话不投机半句多。

  白珍珍觉得这个这个翁晋华浑身上下至少有八百多个心眼儿，从见面开始，所说的每一句都意有所指，但偏偏还让人抓不出他的错误。

  白珍珍倒是能回应，但却觉得太累了一些，索性不再跟他继续掰扯下去，直接带着人去了二楼的遗容整理室。

  翁晋华见白珍珍不想再交谈，他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地跟着白珍珍上了二楼。

  进了遗容整理室之后，白珍珍带着翁晋华去看了肖美玲的尸体。

  “翁科长，刚刚跟宋长官说的时候，因为电话中不好交谈，所以很多事儿也就没有说清楚。”

  白珍珍将肖美玲的死，以及有人用她身体养鬼虫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肖美琪是死于谋杀，有人用邪术害死了她，却将一切伪装成为了意外，那个幕后黑手不该逍遥法外。”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鬼蜮，以及陈小生发觉了不对通知了她，这桩利用邪术杀人的谋杀案还真有可能遮盖过去。

  毕竟单个鬼虫身上的怨气很小，很难被人察觉到，而冤魂厉鬼吃完这些鬼虫后，就会自动散去，鬼蜮也会消失不见。

  鬼虫只会在夜里现身，而夜里的殡仪馆就值班的人本就不多，白天的时候就没什么人会来殡仪馆，更别提晚上了，所以对方大概觉得罪证会被彻底抹平了，不会被任何人发觉。

  毕竟鬼虫会被冤魂厉鬼吃干净，而被成年鬼虫寄生之后，就是性格会发生一些改变，等到鬼虫死后，性格又会变回去，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这桩案子设计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因为有陈小生这个意外，以及古英雄这个脑子不清醒想要李代桃僵尸体的入殓师，这事儿怕是就要被这么遮掩过去了。

  不过可惜的是，再天衣无缝的谋杀，还是被发现了，白珍珍既然知道，那便不可能置之不理。

  翁晋华安安静静地听完了白珍珍所说的话，他走到了肖美琪的身边，低头打量着她的尸体。

  “所以，鬼虫已经没有了？”

  白珍珍点头：“是的，没了。”

  翁晋华如实说道：“警方办案，讲究人证物证齐全，肖美琪的死已经被定性为了意外，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们也没有办法立案调查。”

  白珍珍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揭翁晋华的短：“少来，翁科长，要真像是你所说的那样，早上的时候你怀疑我干什么？”

  能被宋长明介绍过来，铁定是对这种邪术杀人事情有所了解，至少是相信这种东西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来这一趟。

  而且白天的时候她明明都有不在场证明，翁晋华还怀疑她，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翁晋华倒是也不生气，反而问了一句：“所以，白小姐你对玄门术法也有所涉猎？你是玄门中人？”

  若非如此，她怎么能知道这是鬼虫杀人？

  白珍珍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入殓师罢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看闲书的时候胡乱看来的，我对这些非自然力量比较感兴趣。”

  翁晋华：“……原来如此。”

  接着他又问了一句：“白小姐，你有阴阳眼对吗？白天的时候你是在看李金寿和王丽梅的鬼魂。”

  难怪白天的时候看到白珍珍的时候有些奇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白珍珍也没隐瞒的意思：“对，我那两个朋友的鬼魂还在我那儿呢，我问过他们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他们是枉死鬼，肯定是被人害死的，我瞧着他们身上怨气不小，应该是被亲近的人害的。”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翁晋华。

  睡饱了之后的白珍珍很好说话，她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她不是警察，李金寿和王丽梅的案子还是需要警方调查的，白珍珍也只能提供一些她所知道的信息。

  翁晋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白小姐，你应该有能让普通人也看到鬼的法子吧？”

  白珍珍：“……有。”

  翁晋华：“能让我见见李金寿和王丽梅的鬼魂吗？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们。”

  白珍珍：“……好。”

  不过，这家伙对这个世界上有鬼存在的这种事儿接受程度也太快了吧？

  翁晋华笑了笑，开口解答了白珍珍的疑惑：“我遇到过一些事情，虽然未曾亲眼目睹鬼魂存在，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的。”

  白珍珍干巴巴地说道：“……哦。”

  说服翁晋华查案好像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只是为什么这事儿绕着绕着，居然绕回了李金寿和王丽梅的案子上？

  白珍珍回忆起两人的对话，脸更黑了。

  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她就开始跟着翁晋华的思路走了，这人太聪明了，也太可怕了，这种不动声色给人挖坑的本事儿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白珍珍暗自腹诽的时候，翁晋华再次开口了：“所以白小姐，被鬼虫寄生之后，人不会有任何异状吗？”

  这话题跳跃的还真是快，白珍珍却又不得不按照他的思路往下走。

  “有，被鬼虫寄生的人内脏会有不同程度的衰竭，就算肖美琪没有出车祸，她也会死于多器官衰竭引起的疾病。”

  那场车祸确实是意外，不过也跟鬼虫成熟开始啃噬她的灵魂有关系。

  灵魂被啃噬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剧痛之下，又怎么能好好开车？

  “肖美琪的内脏还在，法医如果检查的话，可以检查出来问题，这可以作为一个证据。”

  说着，白珍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了下去：“给她种下鬼虫的人显然是恨毒了肖美琪，让她活生生体验被万虫啃咬灵魂痛苦还不算，他以最残酷的方式弄死了肖美琪，甚至在她死后，连她的灵魂都不给她留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害人的家伙了弄死肖美琪还不算，连来生都不给她留，这要没深仇大恨，做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饲养鬼虫的条件有些苛刻，需要宿主的血液头发培养虫卵，如此才能让鬼虫成功寄生。”

  养鬼虫的条件还是很苛刻的，如果不是亲近之人，很难做到这一点。

  “翁科长，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需要警方去查。”

  对方既然尝到了用邪术害人的甜头，那就不可能收手的，有些底线一旦被打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杀人这种事儿，做过一次后，就不会有什么畏惧之心了，尤其杀人了之后还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可以继续逍遥法外，可不就会继续杀人了？

  想办法对付别人多困难，倒不如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白珍珍之所以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插手这桩案子，就是因为这个。

  “白小姐，这个案子我们接了。”

  白珍珍点了点头：“好。”

  翁晋华是个行动派，很快就打电话叫了同事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就来了一大波的人，除了两个法医之外，还有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正是徐峰这个高级督察。

  当着警察的面儿，白珍珍自然不可能说是什么鬼虫作祟，有人用了邪术什么的，翁晋华提醒过白珍珍，就算明明这是真相，也不能说，而是要提供实质的证据。

  至于其他的，就看警方怎么查了。

  白珍珍依照翁晋华交代过的，老老实实地对来询问自己的徐峰说道。

  “徐督查，是这样的，我和同事为死者整理仪容的时候，发现她的内脏器官有不同程度的衰竭，这种衰竭显然不是正常现象，所以我们怀疑肖美琪并不是死于车祸，她是被人谋杀的。”

  至于陈小生和古英雄两个，他们也被警察询问过了，当然，他们的回答和白珍珍基本一致。

  什么鬼虫，什么鬼蜮，这种匪夷所思到仿佛在胡说八道的东西，他们谁都没有提及。

  正常询问过后，肖美琪的尸体肯定要带去警察局进行解剖，法医和跟着徐峰来的警察先走一步，而徐峰则留了下来。

  他看了翁晋华一眼，开口说道：“白小姐，晋华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还记得白天时候翁晋华对白珍珍的那些怀疑，还以为翁晋华晚上过来是专门来找白珍珍的。

  其实是白珍珍迂回请来的外援的翁晋华：“……”

  他耳朵不聋，听得到徐峰在说什么。

  不过显然徐峰也不可能当着翁晋华的面儿说他的坏话，反而十分诚恳地对白珍珍道歉，让她不要和翁晋华一般见识。

  “白小姐，晋华这人为人稍微较真了一些，但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查案，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他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白珍珍点头：“我知道。”

  他是来帮她的，这一点白珍珍很清楚。

  徐峰还想再说些什么，翁晋华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抬步走了过来，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

  “阿峰，我和白小姐已经冰释前嫌了，你不用替我解释，我已经没有再怀疑白小姐了。”

  徐峰闻言，满脸狐疑地看向了翁晋华：“你这次这么好说话的吗？”

  翁晋华：“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白珍珍点头，在一旁帮腔：“他确实很好说话。”

  这一点白珍珍倒是没说谎，翁晋华的情绪很稳定，自己怼他也好，刺他也好，他从来都不会生气，对待白珍珍的态度始终如一。

  从某方面来说，他这脾气确实是挺好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们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

  古英雄还穿着裙子，带着假发，脸上的妆容到现在都没敢洗干净，看到警察都走了，古英雄可怜巴巴地看着白珍珍。

  “阿珍姐，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洗澡了？”

  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顶着这副模样待下去，怕是要有心理阴影了……不对，他现在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瞧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白珍珍朝着他摆了摆手，满脸嫌弃地说道：“行了，去吧。”

  得了白珍珍的话，古英雄麻溜地跑去洗漱了。

  今晚上的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白珍珍准备回去，不过却被陈小生给拽住了胳膊。

  “师父，我能去你家里凑合一晚上吗？”

  今儿晚上见了太多鬼，他有些害怕。

  白珍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还有两只鬼呢。”

  陈小生：“……”

  见他脸色不好，白珍珍好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去吗？”

  陈小生咬牙：“去。”

  有师父在，他才不怕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