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哪里老了，看着一点不像是六十岁的人。”拎着烧水壶出来的刘瑜差点把壶摔地上，他家老太太原本也不是六十岁的人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面？“我今年五十八。”陈敏笑了笑，刘雪枝脸上满是尴尬。“是吗？我还以为依照您的资历，六中会多留您几年呢。”“是我身体不争气，所以没再在学校呆着。”“哟，那可真看不出来呀，陈老师您现在身体挺好的吧？我这弟媳妇是中医院的护士长，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尽管跟她开口就是了。美霞，你跟陈老师加个微信吧。”刘瑜把水倒好，他发现这几个不速之客过来后，一直都是刘雪枝在说话，可真是能说会道呀。“不用那么麻烦，我学生在省医院里，有什么事我去找他就行，再说了没事谁还想去医院不成？”陈敏客气的笑了笑，她是有点不太给人面子。不过刘雪枝像是浑然未觉似的，“可不是，陈老师您可是桃李满天下，所以说你们当老师真是厉害，教书育人的，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就当陈敏觉得刘雪枝会顺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思路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忽然间话锋一转，“这天底下当父母的也何尝不是？陈老师您那天是带着孙女去的吧？现在这孩子读书可真是费劲，小升初不说，到了中考那会儿只有百分之四十多的升学率，到了高考那可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陈老师，您也是老专家了，能不能说说，您觉得今年高考语文会考什么？我兄弟家的孩子今年也高考，心里头没谱。”果然是高考的事情。陈敏笑了笑，“这个呀，简单。”三个不速之客脸上都是带着些喜色。“高考万变不离其宗，把《高考大纲》吃透就是了。”陈敏回答道。第112章 差钱不差钱陈敏说的是实在话。只是这实在话让刘雪枝恍惚觉得, 这人是在耍自己。再看看那一脸诚恳神色的人，刘雪枝脸上神色就是更不好看了几分。倒是她兄弟媳妇开口说话，“这孩子肯定是看了的, 只不过有些地方还得请您这个专家给些指点。”刘瑜冷眼看去, 那人做到了他家老太太身边，伸手去抓老太太的手。早前生意人谈价格时会在长袍袖笼下用手势做出谈判, 大概这人也是这个心思。高考嘛, 要么是回头差多少分拿大几十万把孩子给塞到名校去, 有几个重点学校就有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考前做工作, 把钱用在贿赂出题组专家上。这几年来命题组工作越来越保密, 在这个环节上套题希望已经不大了。那么就只能再选择另一个办法，那就是找曾经出过高考题的专家。高考命题组老师进组前会签订保密协议，三年内不能公布身份以命题组专家的身份开设辅导班之类的。明面上的工作不能做，可私底下不多得是吗？现在家长也不傻，多打听打听就知道哪些老师参与过高考命题，一旦看到这些人今年没去，那就是各种登门拜访。在这些老师身上花哥几万块提高孩子十几二十分，那不是再合算不过？当然, 还有另一种就是三年保密期过后, 一些曾经参与过高考命题的专家会开始办各种辅导班, 当然比一般的那种辅导班贵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有高考命题专家坐镇，也是极为火爆的。不过那是一对多的辅导，家长有时候难免会贪心不足, 想着可以一对一，就像是现在这几位。去年这会儿，也是有不少家长过来，毕竟那时候他家老太太已经退休了嘛。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么个退休的人竟又是被拉到了命题组里面。那些家长们也是没想到，一个个都无奈地走人了。今年这还算好点，这会儿还没怎么有人过来打扰，不过怕是这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毕竟高考关系太大，也牵扯到太多的利益。这是他家老太太的事情，刘瑜没说话，就一旁在那里看着，然后看到老太太侧过身去拿手机——躲开了那兄弟媳妇美霞的手。手机在她右手边，右手一伸出去就是能摸到，干嘛非要用左手？这还真是一点都不留面子。美霞也愣了下，她自然知道，光是拎着礼物过来是不成的，还是得花钱才能办事，可现在这情况好像是你就算是花了钱也办不成事。这个认知让她一愣，那她家孩子就那样了吗？“陈老师……”陈敏听着这几近于哀求的声音，她又不是没经历过高考，自然知道高考的残酷性，她们这也是高考大省，想要博出一条出路来真的很难。可大家不都一样吗？眼下的高考，对于学子们而言是最为公平的一种选拔方式了。不是绝对的公平，可已经做到了最好。孩子成绩不行早干什么去了？家长监督作用没起到，现在想要花钱来求个心安，天下父母心是可怜，可也不是这么个可怜法。“我说的是实话，高考出题就是根据《高考大纲》出来的，你们回家让孩子多做做这几年的考卷就知道了。”真要是有心，对比分析就能发现高考题会有创新，可也是在那个框架里面。所谓拷着枷锁跳舞就是这么个意思。何况有一点陈敏心知肚明，自己的水平什么样她清楚的很，就算是还有着老教师的教育记忆与经验，她这会儿也不敢给人瞎指挥。只不过这话在刘雪枝他们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刘瑜找了个机会去了书房，没多大会儿陈瑶便是从里面跑了出来，“奶奶奶奶，你来检查我作业，我写好了的。”聪明！“知道了，等一下。”陈敏歉意地看着几个人，“这老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说不是呢？不过我这真是帮不了忙，从退休开始，这脑子就是不好使了，帮不了忙不要紧，万一再害了孩子那就不太好了，毕竟这可是高考呀。”说着，她人已经站起身来，送客的意思很明显。刘雪枝也有些无奈，“那打扰您了。”他们几个离开，带来的东西留下。陈敏喊着刘瑜把东西塞回去。“您就当我这是走亲戚好了。”刘雪枝勉力一笑。陈敏觉得这人可真是自来熟的很，“这话说的，咱们算是哪门子的亲戚？”原本还在推搡着的刘雪枝兄弟两口子听到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而那边刘瑜已经把东西塞出去，然后关上了门。“这个陈老师，还真是油盐不吃。”刘雪枝嘟囔了一句，脸上神色不太好看。她兄弟两口子求到自己这边来了，她能不给想办法吗？可是高维那边自己不能去，正巧前段时间搭上关系的陈敏这倒是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姐，你说是不是嫌钱少了？”刘雪枝的兄弟问了句，他觉得他姐话太多了，还不如直接开口说。“少什么少，你没看美霞都没来得及说吗？”刘雪枝心情不佳。电梯下了来，因为里面还有其他人，所以几个人没有说话。不过楼上的住户一看到这几个人的模样就是露出心知肚明的笑意。这个点，这副神色，还能来干什么？找陈老师套题呗。住在这里几年，这样的事情可是见得多了去了。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个结果，那陈老师的嘴像是浇上了钢水一般，没有一点缝，没人能撬开呀。等出了电梯，刘雪枝忍不住嘟囔了句，“不愿意帮忙就直说，还在那里糊弄人，糊弄鬼呀。”她脾气发作起来，倒是让站在一旁的两口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不您这段时间出去旅游好了，反正不是每年都要去旅游吗？”刘瑜提了个建议，而建议也是带着几分玩味的意思——每年五月出去旅游，那都是对外一致的借口，当然根本瞒不过别人的。高中老师呀，谁还能每年都这个时间段出去旅游？这不是在骗人又是在做什么？“不去，我自己家还不能呆了？”陈敏眉毛一扬，“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干嘛要躲出去？”还真是他家老太太会说的话，刘瑜忍不住笑了声，“是是是，可我也没说让您躲出去呀，不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天气不错，可以出去旅旅游吗？咱们家在北戴河那边还有个小房子，你去海边小住一段时间，不也挺好的吗？”北戴河那边属于家里的度假房，卫大钧分配遗产的时候把这个拎了出来，原因很简单——那是一家人用来度假的，谁想要去就过去住，不会分给家里人。不只是北戴河有，便是三亚那边也有个小二居。这几乎让陈敏觉得卫大钧是重生的，真有眼光呀，早些年投资了这么多房产。当然，对比那些房姐房哥来说，卫大钧这些房产并不算多，可对于陈敏而言，真是有战略眼光。她越发钦佩老教师当年看人的眼光了，二婚都找到个这样的，这眼光得多好。至于许爱萍那里，只能说这女人有点瞎。“陈瑶下周就要去学校了，不一定能顺利度过刚入学的那几天，我走了你看着她呀？”这次机关枪的是陈敏，“之前家里头事情多，让你跟那谁不欢而散，这会儿好不容易遇到个你看得中的，你有三头六臂能这边顾一个那边顾一个的来回折腾？”这话说的刘瑜一愣，好久没觉得，原来这老太太还是强势的。“那我可真的得多谢您关心了，等过些天清闲下来，我跟林如请您吃饭。”陈敏听到这话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们俩怎么样？”她也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看到刘瑜这头犟驴都能被拴住，不由佩服几分林如。可没几个人能顶得住刘瑜这一张嘴呀。“有什么好说的，行了，时间不早了，陈瑶都去睡觉了，你也早点歇着。”这什么话，陈瑶是小孩，能一样吗？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刘瑜挑了挑眉毛，“老小孩老小孩，一样的。”陈敏这会儿心情好，就没再跟刘瑜计较这么多。第二天上午和下午她都是待在家里，在书房里对陈瑶的近期学习成果进行了检查——通过考试。检查结果是喜人的。陈瑶的数学满分，英语有一点点小错误，只是语文有点愁人。这让陈敏这个语文老师有点头疼，不过她还是打起了精神，“还不错，语文的话得靠日积月累，不用着急，等着你先去学校，往后咱们开始看书。”看得自然不是教科书，是中西方的名著。小孩子还是可以从名著里陶冶一下情操之类的东西。陈瑶应了下来，“那我是不是能有一个书包？”“是呀。”这还是陈瑶第一次跟自己提要求，陈敏觉得之前刘瑜那一通话的确是有作用的，“今天不成了，咱们明天游泳后去商场买书包，还有文具，等下周一，咱们就去学校咯。”她摸了摸陈瑶的脑袋，“别忘了你说过自己要当一个设计师，那就得从书里汲取知识，获得灵感，知道吗？”将即将入学的现实与理想联系在一起，这有效降低了陈瑶入学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