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人趴在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奶奶，叔叔走了？”“嗯。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她留了一些数学题给陈瑶。“做完了。”陈瑶把作业本拿了出来，“我写完作业是不是能去来奶奶家里？”她想要去看来奶奶做礼服，她看到了衣服的图样，真的很漂亮。“你来奶奶今天有事出门了，等明天吧，我跟她约好了明天谈事情，到时候带着你一块过去。”“像是跟叔叔谈事情一样？”“不一样，我跟你叔叔谈事情那是瞒着你的，跟来奶奶谈事情不用瞒着你。”陈敏检查了题目，小学数学题她还是有把握的，“这个是你叔叔教的？”忽然间被指出作业有问题，陈瑶心虚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陈敏见状笑了笑，“净用这些歪招，行了，没做错，就是算法超纲了而已。”或者说，刘瑜在这孩子身上也有所寄托，所以教数学的时候有点超前了，这合适吗？对于陈敏的担忧，刘瑜一句话就是否了，“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瑶瑶也学会了，对吧？”被提及的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叔叔，你中午在哪里吃的饭？”这话让刘瑜恍惚了一下，然后这才是问道：“小精细鬼，竟然套我的话。”陈瑶露出小虎牙，她有两颗小虎牙，很是可爱的那种。陈敏也想起来这回事，家里头可不是都在关心刘瑜相亲这件事吗？“那医生怎么样呀？”“你又不是没见过，问这么多干什么？”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我又没跟着你四处跑，什么时候见过了？”陈敏觉得这甩锅也不能这样甩，除了第一次相亲的时候自己跟着在一旁围观了下，她哪还有……她这段时间去医院的次数不多，陈瑶的事情两次去医院，还有就是昨天项爱莲的事情。女医生的话……“是林医生？”一旁的陈瑶听到这四个字，手一哆嗦，筷子一下子就是掉到了桌上。“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个词还没说出来，陈敏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陈瑶这哪是不小心呀，这分明就是……害怕。之前去医院的时候遇到林如，陈瑶不也是下意识地躲到了自己身后吗？陈敏还在想着怎么说，刘瑜已经问出口了，“害怕她把你胳膊给锯了呀？”他还拿筷子比划了下，吓得陈瑶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你多大了，还吓唬小孩子？”陈敏瞪了他一眼。刘瑜耸了耸肩膀，然后这话题就被岔开了。陈敏晚上要上外教的直播课，所以晚饭后没多大会儿就是去了书房。刘瑜收拾好厨房，出来一看陈瑶在那里喂秋秋吃东西，只不过……“它吃不了硬往肚子里塞，会撑死的。”这话说的陈瑶一愣，然后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把火腿肠揪多了。“难得的机会，你想看什么电视？”陈瑶摇了摇头，兴趣缺缺。平日里她对于电视节目还是有很大的兴趣的。刘瑜又不傻，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有什么理想吗？”他像是讲台上那兜售理想与新年的演讲家，陈瑶迟疑了一下，抱着球球坐了下来，不过拉开了与刘瑜的距离。“随便说说，这会儿也没什么好电视节目。”新闻联播进入尾声，他换了个台，声音调低了一些。“叔叔你的理想是什么？”陈瑶反问了一句。“行，想要打听出你的，我得先把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交代出来。”刘瑜笑了笑，“我小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几岁那会儿，理想是当一个厨师，知道为什么吗？”“厨师能做好看好吃的菜，所以叔叔你做饭很好吃。”“鬼机灵，不是这个原因。”刘瑜眯了眯眼，“想当厨师是因为，厨师能有很多食材，米面粮油果肉蔬菜不缺，肯定不会饿着。”他声音低了下来，看着被自己的低落情绪调动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至于后来做饭，那就是另外的缘由了，总之这个理想是镜花水月一样，没影了。”陈瑶的反应倒也是快，很快就是问了起来，“那叔叔你后来的理想呢？”“后来呀，是想当一个科学家。”刘瑜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照片，“就像你去世了的爷爷一样，当一个科研工作者，然后我的理想就实现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走上科研这条路是受到了卫叔的影响，起码到现在，刘瑜从来没有后悔过。几秒钟的感慨后，刘瑜开口问道：“那你呢？”他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我想跟来奶奶一样，做很多漂亮的衣服。”刘瑜听到这话愣了下。做衣服？接地气点那叫裁缝，高大上的说法就是设计师。陈瑶的理想是刘瑜没想到的，他甚至觉得小丫头会说一句“我没什么理想”，而不像是现在这样，张口一句“做很多漂亮的衣服”。客厅里一时间有些安静，秋秋在陈瑶怀里不安分地哼唧了一下，然后挣脱小主人的束缚跑开了。陈瑶有些不太确定，好像自己说出理想后，叔叔就是沉默了下来，他是不太喜欢自己这个理想吗？“你挺好的，这样的话你将来考大学最好学设计，术业有专攻嘛，这样将来发展比较好。”刘瑜笑着摸了摸陈瑶的小脑袋瓜，“我算算你这得用十来年时间，还行，等将来弟弟妹妹们就可以穿你做的衣服了，说不定我都能沾光。”他这话让陈瑶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小酒窝显得格外可爱。“我想要做科学家研究发明，你想要当设计师设计漂亮的衣服，还有人想要当飞行员宇航员探索太空，有的则是想要当老师教书育人，当医生治病救人。”他说到这话时顿了一下，余光不可忽略地注意到，陈瑶听到医生这个词时，小酒窝一下子平坦了不少。“胳膊现在还疼吗？”陈瑶有点跟不上刘瑜的思路，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疼了，郑伯伯说了，要是我胳膊还疼的话就去医院找他，他再给我看。”这话刘瑜也知道，郑医生是专职跌打损伤的老专家了。“你这不是也不讨厌医生嘛。”刘瑜笑着把一袋干果递给了陈瑶。“奶奶说晚饭后别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容易发胖。”她现在这样挺好的，不需要再想办法让自己长胖了。刘瑜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下，“她的话你倒是奉为圭臬。”这个词陈瑶不是很明白，刘瑜也没解释，拆开包装袋他吃了起来，“害怕林医生，是因为她当初吓唬你？”陈瑶点了点头，“我就是觉得她凶巴巴的。”她当时真害怕，害怕那个凶神恶煞的女医生，虽然睁开眼后发现那凶神恶煞长得并不难看。“那为什么不吓唬别人，偏偏吓唬你呢？”刘瑜看着神色黯然的人，脸上也是流露出几分无奈，“林医生不是坏人，她吓唬你只不过是想要你跟我们说话，这样方便你进一步的治疗，如果你的胳膊再耽误下去，治疗不及时，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残疾人，一个胳膊长，一个胳膊短。”陈瑶默然，“我就是害怕。”她当时怕极了，害怕就算是到了医院也摆脱不了那些人的掌控。原本就是怕的要死，再听到林医生那话就把所有的恐惧转移到了她身上。“乖孩子，你现在不用怕了呀，林医生凶巴巴的也是为了你好，这跟孔子因材施教是一个道理，你明白吗？有的人需要柔声细语地哄着，可有的人就需要这么恐吓，要不然怎么会有点将不如激将这个俗语呢？”陈瑶看着神色温和的刘瑜，好一会儿这才是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她犹豫了一下，这才是补充道：“叔叔你喜欢林医生对不对？”刚才还神色温和的人一下子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球球，“别胡说八道，我只是在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已。咱们不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可是学会换位思考还是应该的。”陈瑶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是喜欢林医生，所以该拐弯抹角地跟我说那么多，你骗不了我的。”“别胡说。”刘瑜想要跟陈瑶再好好说说，结果小丫头腿跑得快，呲溜一下就是回了自己房间。“人小鬼大。”刘瑜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意。第二天刘瑜上班走后，陈瑶偷偷地跟陈敏说了起来，“奶奶，我觉得叔叔喜欢林医生。”陈瑶忽然间主动说起了这事，而且言语间好像也没那么多恐惧，倒是让陈敏愣了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是吗，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陈瑶一五一十的把刘瑜给出卖了，出卖的特别干净彻底，这让陈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吗？”她摇了摇头，“你叔叔这才是跟人第一次约会见面，说喜欢不喜欢，还言之尚早吧？”“可是我就是觉得叔叔喜欢她，不然为什么跟我说那么多？”陈瑶坚持自己的看法，“要不咱们打赌？”“打赌可是得需要赌注的，你有吗？”小姑娘可真是敏锐，陈敏看着眼前这个像是抽条发芽一般长开了的小姑娘，觉得真没办法跟去年捡到她那会儿比。“没，我有压岁钱，我用压岁钱跟您打赌。”陈瑶很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这让陈敏忍不住笑了下，“你叔叔之前相亲也挺认真，可不也无疾而终吗？你真打算跟我打赌，输了的话你那些压岁钱我可真的都收回来了。”陈瑶脸上有一些犹豫，“那，那要不算了吧？”她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叔叔跟那个严阿姨好像也挺谈得来的，不过还是没成。可真是不经吓唬，陈敏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叔叔的事他自己会办好的。”其实她觉得刘瑜跟林如也可能有戏，主要是刘瑜的态度太奇怪了。那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忽然间跟陈瑶说人生观了，分明是用这个来遮掩什么。不过这也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陈敏也不着急，等着慢慢来就是了。中午的时候约了来文丽和侯会宁，约在了家里，而且地点还就是定在了来文丽家，原因很简单，陈敏得说服侯会宁。当然，说服不了也没关系，她也能折腾，只不过没有侯会宁这个年轻人干劲十足罢了。侯会宁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拉着丘露一块过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年后在签约的公司实习了一段时间，两个多月的实习让侯会宁意识到，勉强自己喜欢这份工作真的挺痛苦的，所以他更为强烈地希望能够与陈敏合作，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不过他被接连拒绝，也是内心受挫，如今这峰回路转，反倒是有些不太确定了。便是拉着女朋友来给自己壮胆。“陈老师没说给你介绍的是什么人吗？”丘露觉得陈老师的自驾游挺好的，不过也有很多问题，如果到了网络不覆盖的地区，直播肯定进行不了。万一外出探险遇到了意外情况，那责任又不是他们能担负的起的。所以她对于侯会宁想要自主创业的想法很矛盾，一方面觉得应该支持，如果做好了自己将来也加盟，也是不错的毕业后选择。可又是担心出问题，所以还有些畏手畏脚。被侯会宁拉过来壮胆，然而丘露也没多少胆量。不过她到底大了点，还是把自己的情绪给掩盖住了。“说是让我来这栋楼。”侯会宁嘀咕着进了去，“有人接我。”他进去后就发现，接人的竟然是陈敏。“陈老师。”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陈敏笑了笑，“不放心，怕我把你男朋友拐走卖掉？”“哪有，是他觉得我在学校也是无聊，非要拉我过来。”丘露也不好意思拆男朋友的台，便是随口撒了个谎。“在学校无聊？”陈敏笑了下，“这话你过会儿可别说。”“为什么？”丘露还有点不解，不过很快她就是知道陈敏为什么说这话了。他们要去见的人竟然是她老板的准丈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