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低着头，唇边抿出了一个冷锐的弧度，嘴里却是轻声地“嗯”了一声。

  赵母却是十分的迫不及待，“你现在就给阿笙打电话。”

  “愚蠢”——云裳在心中默默地对赵母的行为点评一句之后，嘴里才应道：“……好。”

  看到云裳拿出手机来，赵母的神色松了一口气，显然有一种自己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的轻松感，云裳再次在内心摇摇头，然后按照赵母的要求，当着她的面，就给赵扬笙把电话拨打了过去。

  “等等！”

  就在电话即将拨打出去的前一瞬，赵母突然叫停了云裳的动作。

  云裳不解地看向她。

  赵母突然说道：“你别打电话了，发信息。”

  云裳眼中的讶异，真实了一点：倒是真的有些意外，这么关键的时刻，赵母居然突然聪明了起来。

  显然，如果这个电话打过去，按照“苏灵儿”的聪明程度，以及赵扬笙的精明程度，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赵扬笙得发现云裳的这一通电话是被赵母逼着打过去的——说不定还能现场，赵扬笙就让云裳把电话递给赵母呢。

  可惜啊，赵母临时叫停了电话，让发消息，那么精彩的对决，自己估计是看不到了。

  【阿笙，我们下午去办离婚……】云裳就打了这几个字，正要发出去，赵母却是再一次叫停了她的动作，“不行，不这样发。”

  云裳就无辜地看向赵母：“那、那我该怎么发。”

  “我说，你打字。”

  接着，一条措辞强烈的信息就出现在了云裳的手机里：

  【阿笙，我们好久去办离婚？我找了爸妈，他们说不反对我们离婚了，这事已经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吧。今天下午，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

  “好了，就这样吧，你发吧。”赵母再检查了一边信息内容，然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颐指气使地让云裳发。

  云裳看了看信息内容，迟疑地说道：“妈，这、这好像不太对吧？”

  “什么不太对？”赵母横眉看向云裳，“哪里不对了？”

  “我之前问过阿笙，”云裳想了想，说道，“阿笙说不着急，这个事……”

  “当时那不是因为我们反对吗？”赵母没听完云裳的话，就不耐烦地打断了，“阿笙是个孝顺的孩子，我跟他爸不同意，他肯定不能强制跟对我们对着干啊。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跟他爸已经同意了，你赶紧地，把信息发出去。别耽误时间，这事原本就拖得太久了，我不想再拖了。”

  云裳：“……好。”

  反正我提醒过你了，你自己非要作，那就是你的事了。

  答应下来的那一刻，云裳就将信息内容点击了发送。

  而看到她这么乖乖地按照自己说的都做了，赵母这时候看向云裳的眼神才终于缓和了一些，依稀有了那么一点点之前喜欢她的影子了。大概也是因为“感动”于云裳的听话，她突然就转变了自己的角色，从一个“恶婆婆”毫无征兆地转变成了“慈祥”的嘴脸，用自以为温柔且善解人意的语气，对云裳说道：“唉，你也别怪我的态度，我这还不是被你们闹的。这些日子，因为你们两个这件事，我跟他爸爸两个人，一直都没有休息好。那父子两个，都好几天没好好说话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好好的家变成了这样。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我们是不懂了，这几天我也看得清楚你们想要离婚的决心。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了你们两个。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这才催着你们赶紧办理了，省得夜……省得让我翻来覆去地纠结。”

  云裳表面没有什么反应，但内容却是：“噗嗤……”

  别以为她刚刚没有听出来，赵母那一句“省得夜……”突然的断句，其实原话根本不是什么省得纠结，分明是“省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原本该是她的真心话，也十分贴合能形容她当下的心情——毕竟昨天夜里还答应了赵父，今天就监督自己跟赵扬笙去办理离婚呢。但也正是因为太过于契合事实，她顺嘴就差一点说了出来。

  好在自己及时反映了过来，刹住了嘴。

  而让云裳还忍不住冷笑的是赵母对于赵父在她面前的称呼：他爸爸。

  这都还没离婚了，这位的心态就已经是她跟赵扬笙离婚的心态了。

  不过也无所谓，这样现实且无知，等到恶果尽尝的那一天，才能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悔恨的万般滋味。

  就在赵母喋喋不休的时候，云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赵扬笙的消息传回来了：【不是说了不着急吗？】

  云裳看到信息内容的时候，赵母也看到了，她的眉心当下就皱了起来，也不等云裳说话，她就说道：“你回他消息，就说好不容易爸妈才不反对了，你不想再等了，就今天，刚好你有时间，就今天去办了。”

  这一次，云裳难得再反驳她的话，直接按照她的原话，给赵扬笙发了过去。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比之前短了不少，赵扬笙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我今天没空。】

  赵母看到赵扬笙的回答之后，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今天没空？”

  她之前可是打听得清楚，赵扬笙今日的工作安排，下午是可以腾出时间来的。

  赵母都知道的消息，云裳自然也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看到赵扬笙的回答的时候，她猜赵扬笙大概应该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了，甚至他都有可能怀疑这信息是赵母用她的手机发出来的，否则的话，按照赵扬笙以前的习惯，一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应该是要给云裳打电话过来的。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自然就是这些消息的内容：那强硬的语气、急迫的态度，跟“苏灵儿”的个性差别太远了，加上昨天赵母就在催促赵扬笙去办理离婚，是也在看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赵扬笙很容易就怀疑到赵母的身上去。

  其实，在赵扬笙回复的第一条消息的时候，云裳就已经知道他应该是察觉到了。

  “你问他，多久才能有空？”赵母就又对赵扬笙说道。

  云裳点点头，就开始编辑消息，可她的消息刚编辑好，还没有发出去呢，那边赵扬笙的消息就先一步发回来了。

  看到那消息的内容，云裳只能感叹一句：不亏是亲母子，果然是心有灵犀。

  原来赵扬笙发过来的消息内容赫然是：【最近这几天都没空，你先不要着急。】

  ——赵母的还没发出去呢，赵扬笙这一条消息就等于是已经回答了她的话了。

  而通过这一条消息，云裳越发确定赵扬笙果然是知道跟他发消息的真正的人是谁了。

  看到赵扬帆发过来的消息，赵母紧皱的眉心皱得更深了：赵父那边都说了等不起了，为了不连累到自己家，得尽量让两人离婚。可赵扬笙倒好，看着意思，他确实是没有跟云裳离婚的打算了。

  不行，这婚一定得离。

  赵母又看了一眼云裳，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说服赵扬笙今天去办离婚。

  “你再发消息给他，”努力地想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给赵母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再次对云裳吩咐说道，“你就说你都告诉我们说你今天跟他去办离婚了，现在他要是这样一直没空，你不太好办。反正他不是后面今天都没空吗？干脆就还是今天抽点时间，你们去把手续办了算了。”

  “妈，”云裳这一次倒是没有直接按照赵母说的话做，而是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怎么觉得阿笙不想离婚啊？”

  赵扬笙的态度这么明显了，若是自己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未免太假了？所以云裳就这么开口说道。

  “什么不想离婚？你在胡说什么？”

  “就、就你看阿笙他……”

  “看什么看？”赵母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颇为有些炸毛地说道，“这离婚是阿笙亲自找了我跟他爸说的，这事，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不想离婚？我看真正不想离婚的人是你吧？！”

  “我、我没有……”

  “你没有就最好，赶紧的，把消息给阿笙发过去。”

  “可是、可是，阿笙看上去就是不想离婚啊。”

  “好，那我问你，当初到底是谁提出来离婚的？是我还是他爸？”

  “不、不是你们。”

  “那是谁？”

  云裳：“……”

  “说啊，是谁？”

  “是、是阿笙。”

  “看来你知道啊，那你现在说什么他不想了。”

  “我就是、就是觉得阿笙好像改变主意了，”云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母，然后提议说道，“要不，我打电话问一下阿笙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阿笙不想离婚了，我、我也不想……”

  没有等云裳说出“离婚”两个字，赵母就直接跳了起来，当下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说道：“你别想，你什么都别想，这婚，你们必须离。”